炎黄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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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紫芒斗雀炎初现 两心一体比翼牵

    mon sep 05 21:10:55 cst 2016

    那血眼之人无情的面庞也闪过一丝异色,然而只是片刻,就转而看着司嘉道:“时辰将至,不知公子到底如何选择。”

    司嘉白面如霜,道:“我要是说,想留在这里看看,不知道这位朋友能否应允呢?”

    血眼人目中血色翻涌,此刻真真动了杀机,阵中毒火竟然受这气息影响,从地上漂浮起来,汇在半空,如一张血红的大网,然而过了半天,他却点头道:“好,既然公子有心,我也不愿敝帚自珍,公子要看,不如就来这鼎边一观。”

    司嘉丝毫不怯,迈步就朝着鼎边行去,铁柱紧随其旁,二人到那鼎畔,只见那血眼人一挥袍袖,道:“公子即说要看,怎么现在来了,倒是不敢一观呢?”

    司嘉冷道:“鼎里的东西,有什么好看,我要看的,是你!”

    话音一落,就见一道沧紫色缎带凭空而显,如一条蛟龙一般朝着那血眼人扑去,那血眼人冷笑一声,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握拳一动,以大鼎为心,整个大阵凝出一层血光,顷刻间覆在这只拳头上,就在此刻,那血眼人竟然有空‘咦’了一声,便是这一耽搁,便慢了半拍。两相交击,一股巨大的力量勃然迸发,他整个身子竟然倒飞而出,撞在墙壁上,但他此时竟对身上伤势毫不在意,只是向着方才大阵给与的奇特之位看去。

    那里,正是一个黑黝黝的铁匠。

    胡铁柱轻声道:“司嘉兄你没事吧。”

    司嘉摇了摇头,仍旧盯着那血眼人后退的方向,凝重道:“这人说的不假,他的功力与我确实只在毫厘之间。”

    胡铁柱低声道:“司嘉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不如现在离开吧。”

    司嘉哼哼笑了笑,看了看一旁的胡灵月,道:“离开倒不难,只是恐怕带不走你家妹子,你舍得么?”

    胡铁柱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总要自己走下去。”

    司嘉道:“你要留下来陪她?”

    胡铁柱道:“我答应过她,将来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总是会陪着她,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欠胡家的,总不能食了言。”

    司嘉神色不定,终于高吼一声,那紫色缎带听见此吼,就好像活过来一样,瞬间便将胡铁柱和司嘉缠绕起来,如一颗流星,直直朝着岩壁飞去。“铁柱兄,对不住了!”

    然而这异动方起,无数条毒火就似活过来一样,比那缎带还要快地形成一张巨网,只是眨眼之间便挡在了缎带之前。

    就听见那血眼人嘿嘿冷笑,“公子,你要走我不敢拦着,只是还请留下这位小兄弟。”

    司嘉面色阴沉地凝立半空,冷冷盯着那血眼人道:“我要是说不呢?”

    血眼人面色也瞬即变得阴沉,“此人是大阵所成的关键,若是没他,大阵难成,我耗尽心血为了什么,公子想必是知道的,若是公子执意不肯留下这位小兄弟,那么我也只好豁出性命,发动这反正无望成功的神兵大阵,向公子讨教一番了。”

    司嘉道:“你先前曾说过,他并非胡家血脉,若是用于阵法会立遭反噬,难道竟忘了么?”

    那人哈哈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方才发动阵内吞灵大阵,锁定阵内所有生灵,才发现此人体征特异,其内火属灵性比胡家这人不知高出多少,乃是传说中的先天火灵体!若有此人入‘离火璇玑’大阵,还愁神兵不成么?”

    司嘉冷笑道:“他体内虚空,无法聚气,修行也是不能,你却说他是什么先天火体?”

    那人道:“先天灵体与是否能修炼本就没有太大关隘,有古卷记载,先天灵体乃是天地灵气交汇而生,蕴含了这种灵气本初的精华。若非此阵来自上古,恰好又到了吞灵关头,恐怕寻常方法也发现不了…凡尘中总有些人有特异之体,这古阵灵识扫过,这些人便如暗夜萤火,一眼尽知。旁人或者不知,但公子……一定不难理解吧。”这最后一句若有所指。

    司嘉面显异色,看了看胡铁柱,心思流转,像是难下决心。就在众人以为他心中有所松动时,豁然就见一道巨大的紫芒暴起如虹,隐隐中只听到一声龙吟,而后就见紫芒中豁然化出五条紫色虬龙,携着盖天威势,向那血眼人扑去。

    这暴击中隐含司嘉愤怒地呼喊:“不错,小爷我确实身具天脉,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么便也试试天脉之怒吧。”

    血眼之人双手虚按,面中满是嗜血疯狂之色,“学修神兵,本就逆天而行,公子既然有心赐教,那么便也看看这上古神阵之怒吧。”那巨鼎随着手势,竟然发疯似的旋转,将那几根粗大铁链一齐扯断,而后只听无数怨凄惨的吼叫声想起,火红之芒覆盖到他的身上,遮住他的身形,而后竟然化作一只巨大无朋的血色朱鸟,振翅一挥,就朝着五条紫色苍龙迎了过去。

    两股力量碰到一起,竟如真物一样撕咬起来,一时间偌大的地底空间里,只见苍紫火龙两股烈焰不断缠绕奔腾,撞击过处碎石蹦飞,好似末日一般。

    争斗之中,那五只苍龙围着朱鸟不住飞腾扑咬,逐渐占据优势。而后只听一声凄厉凤鸣,朱雀口中竟然喷出一颗火红之物,便在这瞬间,这物竟然刺穿一条苍龙,朝着司嘉奔来。

    司嘉眼见此物有这样大的威力,丝毫不敢怠慢,自怀中再拿出一方蓝色小镜,这镜子迎风而大,只瞬间便化成一堵隔绝半个融洞的冰墙挡在前面。

    那朱红之物撞到冰墙上,只听咔咔声响,碎屑纷飞,眼看竟然要穿墙而过,司嘉面色苍白,无奈打了一个手决,道了声‘凝’。便见那还剩四条的苍紫虬龙不再理会奄奄一息的朱鸟,纷纷掉头,向着那朱红之物扑去。

    ‘轰’地一声巨响,气浪过后,紫芒与冰墙轰然破碎,司嘉与铁柱支持不住,终于跌回地面,那朱红之物也黯淡许多,化作一溜红芒,回到朱鸟体内。不过经此一击,那朱鸟再也无法维持形状,悲鸣一声飞入大鼎之中,只剩血眼人瘫坐在地,看样子比司嘉好不到哪里去。

    司嘉此刻盯着那人,俊百的脸上满是疯狂之色,狠道:“怎么?这就是所谓神兵?我看也不过如此!”

    那人嘿嘿冷笑:“到底如何公子心里一定清楚,试问公子为了这么一个铁匠,真的值得么?”

    司嘉冷笑不语,场中此刻只有那巨鼎兀自旋转,周边有碎石打下。在一旁围观的众人,此刻由这震撼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妖人已经被公子重伤,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一声呼喝之后,果然有不少人响应,此刻抽出兵刃,疯狂地冲向了血眼人。

    血眼人看也不看,待那些人涌到近前时,只是随手一挥,一阵血气从鼎内扑出,瞬间便将这些人化作了血雾。便即不屑道,“蝼蚁之物,真是不自量力。”

    余下之人见他妖法如此恐怖,终于不敢上前,都向着倒在地上的司嘉看去,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那一直未动的胡灵月终于来到了司嘉身边,低声道:“司嘉公子,真的谢谢你。为我哥哥做了这么多。”

    司嘉瞥了瞥她,就见她一身皆白,随是道谢,却面无表情,好似神游天外一样,此刻他所有心思都放在那血眼人身上,也没多余心思理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胡灵月走到他身旁跪坐下来,伸手要将他扶起,司嘉也未作他想,哪只就在此刻,他忽然觉得臂膀上传来一阵酥麻之感,不由大异道:“你做什么?”一挥手去,胡灵月被击飞老远,瘫在地上。

    她勉力爬起,口吐一口鲜血,却仍是朝着司嘉跪了下去。抬起头时,脸上隐隐可见一丝愧色,而后彻底隐了起来。道:“此乃销魂钉。”

    铁柱听了这个名字,赶忙捋起司嘉袖子,豁然可见白嫩的臂膀上有一个黑色印记,那印记便似蛛网一般,沿着皮肤脉络不断延伸,此刻竟已爬遍了半个身子。

    他神色大变道,直冒冷汗:“你……你……为什么?”看向一旁的胡灵月,满脸的不可思议。

    司嘉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一身修为竟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再难发出半点,俊俏的白脸上腾起一股痛苦之色。

    “哈哈哈哈哈!”那血眼人此刻缓缓站起,“胡丫头,你倒是好深的决断,不错,这位公子非但身具天脉,修为更不是你们可比,用他代替你们兄妹二人,真是再好不过。你将为我准备的销魂钉给了他,实在是聪敏。”

    司嘉看着胡铁柱,神色难言。聂元霜听到这话,竟然不顾一切地从人堆里冲了出来,一把推到了失魂落魄地胡铁柱,将司嘉揽在怀里,泣道:“司嘉公子,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那话还没说完两句,就被向着这里走来的血眼人挥手扫了开去。他桀桀怪笑,如抓小鸡一般提着司嘉,向着大鼎走去。“这位公子,今日可就对不起了。”

    眼见就要丢下,就听身旁传来一声“住手!”

    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胡铁柱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既然身负天脉,必然是九州有名的大家传承,以他的修为,家中地位自不用我说。你今日将他献祭,日后必然面对着这一族不死不休的追杀?你真要这么做么?”

    那血眼人闻听此言,终于踌躇起来,眼中血光翻滚不定,胡铁柱又道:“你方才说我也可献祭,是什么火灵之体,不错,虽然我体质虚弱,但是从不怕高温炎火,你放了他,我来代替他献祭,这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那人眼见有所意动,提着司嘉的手缓缓放下,哪知就在此刻,胡灵月歇斯底里道:“你答应过我,你不能反悔!你不能反悔……”脸上清泪滚滚而下,像是疯了一样。

    听到这凄厉的呼喊,血眼人一直嗜血的面庞竟然显出一丝难言之色,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又缓缓抬起了抓着司嘉的手,此时司嘉看了看胡铁柱,面上毫无表情,而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胡铁柱急道:“你真要行此不智之事么?”

    那血眼人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今日我不想失信于人!”

    胡铁柱听了这话,竟然跪了下来,双手匍匐在前,额头痛点着地面,血眼人道:“怎么?你是要求我么?这是无用的。”

    司嘉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匍匐在地的胡铁柱,眼中闪过一丝难言之色。

    便在此刻,就听到低头的黑衣汉子那里,缓缓传出一阵吟诵:

    “比翼做桥,灵犀为环,永为同心,共化连理。我以我血,唤我所爱,世世生生,至死不渝!”

    就见一阵奇光闪烁,随着这吟诵声起,一颗洁白的玉环从胡铁柱胸前缓缓飘了出来,胡铁柱‘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奇光环绕的玉环受这鲜血一染,竟发出一阵轻鸣,而后就见一座白色光桥凭空而现,一段连着这玉环,一端探入虚空。

    这豁然发生的奇景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就听一阵环佩叮响,而后就见一袭白衣轻飘,有霞光五色,豁然照亮这毒窟。那白衣自桥上来,也自光里来,她缓步轻行,终于在玉环这端,现出了身影。

    她初显时若九天仙女,此刻站在众人面前,光华散去,却只是一袭白沙为裙,头发散乱半湿,像是方才沐浴。然而众人只是一见那面容,便是聂元霜这等对于容貌颇为自负者,也不觉有些低下了头。

    便似,她现时,世间便只有她才可以用美这个字!

    她自落下时,便半悬于空,除了看着玉环前,匍匐在地的男子,竟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所觉。

    良久,她咬了咬唇,道:“我以为,此生再见不到你了。”语音却是极为平淡。

    “求你,救一救那位公子。”胡铁柱的声音也慢,仍是低着头,每一个字说出,便像死了一次。

    女子眼眸中露出一股哀伤之色,“你还是不肯抬头看我一眼么?”

    她见那孩子仍是匍匐在地,终于将那抹哀伤化去,“你所要的,我都将给你。”她平淡说完,而后吟诵:

    “灵犀为翼,执玉为盟,双子一体,世世生生。”

    她张开怀抱,向着胡铁柱拥去,竟而与他化为一体。

    顷刻间一阵飓风凭空而起,胡铁柱缓缓站起了身子,双目中先是一阵茫然,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而后转向了血眼人。

    司嘉大睁双眼,大讶道:“她竟能将修为借给你?你的身体怎么承受的住?”

    胡铁柱不答他话,单手一引,地上一把宝剑便即到了他的手上,他单手握剑,只是看着那血眼人,一股清扬博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悠悠传来。

    血眼人谨慎地看着他,道:“太清气,你到底是谁?”

    胡铁柱张开嘴,吐出的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祖脉之上,穹宇之下!”

    血眼人豁然变色道:“你是太一宗人?”

    胡铁柱不再答他话,剑诀一引,口中念出一个‘极’字,那剑脱手而出,若电一样直射血眼人的面门。如此一剑,虽远不如司嘉方才的五龙壮观,但他却是丝毫不敢小觑,长啸一声,血气再次凝聚成鸟,想也没想就喷出那一团红色物体。

    两物相击,铁剑顿了一顿,那女声再喝一声‘斩’,剑竟豁然变大,似开山裂地一般,由上而下,朝着化作朱鸟的血眼人斩去。

    血眼人感受到这一剑威势,心下骇然,此刻竟狗急跳墙,将制住的司嘉一挥,朝着大鼎投了过去。

    “不要!”

    一男一女,两声同时想起,就见铁柱飞身而出,堪堪抓住司嘉一只脚,方才要用力将他拉住,那鼎中却传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大力,瞬间将二人吸入进去。

    他身上飘出一团白芒,化作方才女子,凝立在大鼎旁边,双目怔怔盯着,忽然,她回首盯向了血眼人。

    “你杀了他。”她说了这么一句,像是问责,但语气却平缓地像是诉说着一件平常的事情。忽地她笑了笑,“不管你是谁,此生我定要让你永堕轮回之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语音清幽,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明白至极的大道理,然而内容却是无比怨毒。

    那血眼人哈哈笑道:“你只是一灵到此,没了这肉身,此刻半点修为也无,而后天大地大,你真能寻到我再说罢!”

    她点了点头,不再理他,只是怔怔盯着那巨鼎出神,待身影逐渐消逝之时,忽然道:“你跑不了的,我慕容飘雪想要追一个人,从来没有找不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