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红尘风
字体: 16 + -

第十一回 不诉离觞

    mon jun 22 12:29:11 cst 2015

    听了叫唤,蒲未兆大惊,从脚底颤了下,一直颤到头皮。连忙回头,却是陈贞在叫他。除了陈贞,旁边还有徐德言。只听陈贞上前道:“蒲未兆!你让我找得好苦,又要跑吗?”蒲未兆悻悻笑道:“陈贞,还有什么兄,许久不见了。”徐德言作揖还礼,刚到一半,就听陈贞说道:“亏你还记得我哩,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到云边去了。那日我被衙门擒住,你为何不来救我?我们好歹也有个患难之宜吧?反倒小徐子这个萍水相逢,救了我来。今天你不给个道理吗?”

    当日徐德言救下陈贞,耐不住他磨,便带她去了兴武盟。又去了许多地方,当真是哪里有闹热,哪里就有她。今次听闻此处有大决战,便软磨硬泡让徐德言带了她来。这一来,又碰上了蒲未兆。上次兴武盟人多眼杂,是以不敢做声;目今只有他几人,所以方才叫住。

    蒲未兆听了,只是笑笑,说:“当日我同邓兄到了衙门东墙之时,正好那个什么兄先动了手。我观那个什么兄不是坏人,于是才放心走的。”听罢,徐德言拱手说:“姓徐,徐德言,不是那个什么。”蒲未兆又还礼:“失礼失礼,徐兄。”徐德言又道:“君子过则勿惮改,不客气,蒲兄。”

    陈贞不耐烦二人墨迹,问道:“蒲未兆,方才好容易才逃过了凌明飞的魔爪,你又回来作甚?舍不得他么?”蒲未兆摇头,指着长江道:“找人。”

    陈贞问他:“那女的?”蒲未兆点了点头,陈贞又道:“迷上她了?莫不是见他生得婀娜曼妙,色从胆边生,想要,想要~”想要了半天,才从嘴里弱弱的说出两字:“奸尸?”

    听得二人一愣,徐德言颤颤的说:“人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蒲兄身为男人,感官正常,自然,自然免不了动心。”蒲未兆摇头道:“呸,胡说什么!我只是有些事想问清楚。”徐德言却拍他肩膀说:“蒲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懂的,不用解释。”蒲未兆听得头晕目眩,摆手道:“后会有期。”说完便纵身跳入河中。

    河中自然没人,蒲未兆潜了半晌,无甚发现。正待出水时,忽见蜷石之上挂了一小片黑青布料,大概下游方向。蒲未兆一拍头,对了,落水之后,自然是要朝着下游顺去。于是奋力游下,不时潜入。游了十余里,实在累得不行,便凫去靠岸,停在树旁歇息。停不多时,听得身后有动静响,回头看去,见一女子跌倒在地,眉间殊是痛楚。蒲未兆走过去扶她,看见她脸上蒙着一块桃色布料,感叹道:“什么世道,怎的出门具是蒙面人?姑娘可有难言之隐?”

    女子啜泣道:“不瞒公子,小女子曾是扬州名妓,容貌姝绝一方。然而,然而,遭小人妒忌,顾买凶手,毁了我这脸蛋。”蒲未兆勃然大怒:“岂有斯理!姑娘,务必告诉在下那人是谁,我定为你报仇雪恨。”女子且喜且泣,拜道:“多谢大侠,请大侠附耳过来,我不敢大声说他的名字。”

    蒲未兆心思单纯,也当真就附耳过去,只听女子道:“大侠你好可爱。”然后没了知觉。女子看向地上的蒲未兆,笑呵呵的拿出匕首。正此时,听有人说:“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竟然纵手行凶!胆子不小哇。”来人正是陈贞和徐德言。

    女子不以为然道:“小姐说笑了,小女子我不过是一名妓女,这位大侠又正好寂寞,要我陪他作乐而已,哪里敢行凶。不过是这位大侠腰带系得紧,取不下,拿刀子割开罢了。”陈贞笑道:“小小伎俩,休想瞒过我。小徐子,给她点颜色看看。”

    徐德言走近女子,出手夺了匕首,道:“得罪了。”反手便拿住女子穴道,让她使不得力。女子顺势一软,倒在徐德言肩上,气喘吁吁,娇滴的往徐德言耳边吹气,羞涩道:“公子。”徐德言一个激灵,怯弱说:“姑娘,我,我。”然后便没了知觉。

    陈贞看两人如胶似漆的缠一起,怒火中烧,正欲发作,却见徐德言同蒲未兆一般无二的软了下去,骤然惊道:“原来如此!你居然使毒。”女子嫣然一笑:“雕虫小技,上不得大堂的。”于是陈贞也昏迷过去。女子笑呵呵拿回匕首,在树上刻下三排字:大侠好可爱,公子好害羞,小姐好天真。

    这里了事,女子走出林子,来到一处小屋。屋内躺了一名黑青色衣裳女子,正是孤芳竹。女子一把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孤芳竹手脉,见无大碍,便道:“冉公子,何必藏头露尾。”只听一阵风声,屋内便现出一人,黑衣华发,容貌清朗,赫然便是先救蒲未兆,再救孤芳竹的黑衣人。那人道:“欧阳小姐,这女娃子怎样了?”

    女子道:“无妨,把一只鸡扔进水里,结果也就和她差不多。”黑衣人不明,女子又道:“她这是不会凫水。”黑衣人明了,又听女子道:“冉公子,壮年生白发,你操心太过了。倘若再如此心力交瘁下去,至多十年,则性命有虞。”黑衣人只是叹道:“十年,大概够了。只等这里做完,紫泉剑出世,大事可成。那几个人怎样了?”

    女子道:“按你吩咐,弄晕了。”说时,孤芳竹也逐渐醒了过来。女子起身道:“既然醒了,冉公子,我先告辞了,绯月楼不能无主。”黑衣人道了保重,女子启门便走。走了几里地,听身后有人道:“小姐留步。”听了叫声,女子拿出面巾缚住脸蛋,回身笑道:“这位官人,是有何事叫住小女子?”

    那人正是司马云,他上前问道:“不知小姐可曾见过一男一女?”听得女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公子可说笑了,一男一女全天下都是,哪会没见过?眼下不就是么?”

    司马云脸一红,说:“抱歉,是在下失语了。男的是一袭黑衣,还蒙了面;女的大概长得很漂亮。”女子又笑道:“公子又说笑了,蒙面的全天下到处都是,小女子恰好也蒙了面,也正巧漂亮得紧。难道公子想说我是一男一女?看公子仪表堂堂,竟会如此戏讽他人。”

    司马云红着脸道:“小姐,在下无半点嘲讽之意,实在是真真在找人。如果小姐不知,某便告辞了。”司马云正要走,被女子叫住说:“公子,不用走了,你要找的人已经来了,你们好好亲近吧,小女子告辞了。”说得司马云愣住。

    只听身后有人道:“司马云,你果然是阴魂不散,就这么急着找死?”司马云回过头,原来便是孤芳竹。司马云恨恨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孤芳竹冷哼一声,二人交手,拆了二三十招不见胜负。孤芳竹却忽然退开,笑道:“今日有事,来日再决胜负。”司马云哪里舍得,追上叫道:“哪里走!”

    二人前后相随,奔出几十里地。只见孤芳竹忽然停下,啐道:“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怨不得我。”又拆了几十招,依旧不分上下。孤芳竹又走,说着:“这么舍不得我,那我便看看你到底能跟多久。”二人走走停停,走累了打,打累了走,几乎走遍整个江南。司马云自诩正人君子,是以每当孤芳竹要休息时,他都默默呆在一旁,不做言语。故而投桃报李,司马云休息时,孤芳竹也停下等待,并不急躁。

    这般一路打下去,孤芳竹发现,司马云武功渐渐提高许多。早先只要使出七分力便能平手,如今已要九分力。况且,招式之间,司马云已不拘泥先前定招,每每变化无穷,好难招架。孤芳竹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他道:“司马云,为何一路走来,你武功却能精进如此之多?”

    司马云也不藏掖,当下答道:“一力降十会,若能力拔山兮气盖世,则天下英雄皆不足惧尔。”孤芳竹冷笑道:“时不利兮椎不逝。龙怃纵然傲视群雄,也落的身死人手而已。还有,龙怃的心法,你怎么会?”司马云答道:“家父早年与龙大侠有过一段交游,是以所幸得蒙龙伯伯指点。”

    又道:“在下自忖招式之间无法取胜,所以不得已放弃家学,改练龙伯伯的拔山剑。然而发现,家学中每一剑,若将拔山剑剑力加入,每一分力气,都有不同变化。这些时日,在下已悟得许多新招了。”

    孤芳竹心下大赅,若如此下去,自己早晚死于他手。于是也学着司马云,互相练功。第一天下来,孤芳竹觉得颇有收获;又几天下来,武功突飞猛进。却有时练得不如意,落了败招,孤芳竹便装作不好,躺在地上说:“司马云,我若不是脚崴了,你能胜得过我?也罢,只怨我时运不济,这条烂命你拿去吧。”司马云每每具是弃剑道:“在下绝不趁人之危,你且放心。等来日伤势好了,再决胜负。”

    司马云落败之时,孤芳竹也不下杀手,只是冷冷嘲讽道:“名门大派不过尔尔?滚下去洗干净脖子,等我来杀。”

    二人一路斗剑,互有胜负。这日又斗着到了临近城镇,孤芳竹往地上一躺:“脚崴了。”司马云霎时便停剑一旁。孤芳竹又道:“司马云,可敢扶我进城?若是我饿死这里,你也报不了仇了。”司马云想了想,过去背了孤芳竹便进城去。孤芳竹只在他背上说:“你不怕我趁机偷袭你?”司马云答道:“虽我二人之仇不共戴天,可我相信你为人,不然路上我已死了好多回。”

    孤芳竹偷笑一番。眼看路过南通商行分店,孤芳竹的脚忽然好了,一个翻身跳入墙垣,登时听得哀嚎不绝。司马云大惊,赶进去时,孤芳竹已杀完了人,刻完了字。见他来了,赶紧从死人身上借过一口血,抹在嘴边。司马云大怒:“你这个魔头!我杀了你!”孤芳竹伸长脖子道:“反正我已受伤,这条命你要就拿去,我不稀罕。”

    司马云气得瑟瑟发抖,最终还是收了长剑。只听孤芳竹道:“司马云,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