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红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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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兴武盟

    mon jun 15 17:46:51 cst 2015

    不觉日渐西沉,已到了黄昏时候。蒲未兆见陈贞还未回来,心想陈贞出事了,便和邓昭武摸进市集寻找。

    这时的陈贞,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反绑,腰际横绑,眼巴巴的望向衙门外墙。“我饿了。”陈贞喊道。康弘身子一抖,跪在地上,指挥两名丫鬟上前喂饭,自己口中不住说道:“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公主殿下,您这是何苦呢,那几个反贼和您非亲非故,怎么会回来救您?您还是别在这儿受苦了,赶紧随微臣到后堂休息吧。”

    陈贞砸吧了两口菜,说:“本宫自有用意,打扇的,别偷懒。康弘,别老跪着,你先下去吧。”墙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陈贞知道人来了,连忙吩咐道:“饭菜,快,撤下去。打扇的别打了。”

    蒲未兆越上墙头,眼见陈贞被困当中,暗使眼色让邓昭武随时准备救人。而两旁衙役见了蒲未兆,便按陈贞的安排列两队站好,末次两人举刀架住陈贞,令蒲未兆不敢轻举妄动。当中捕头用略带颤巍的声音说道:“你,即刻放下武器,否则我便下令,下令,下令,下,下令杀,杀。”

    捕头“杀”字未完,一条人影从后方大堂房顶窜下,手中折扇合拢,快速的敲落两名衙役架在陈贞脖上片刀。一击得手,那人并不闲着,折扇满月弓开,一个弧形落下,扇断陈贞身上长绳;接着双脚反步踏开,单手搂住陈贞腰际越上房顶。

    那人虽行动迅速,而蒲未兆却看清了那人相貌,正是昨日会稽遇见的徐德言。见陈贞被救走,蒲未兆脚下用力,踏碎墙上一方砖石,手持剑柄带过剑鞘打在石上。砖石在剑鞘的带动下,全数往衙役飞去,登时打翻一圈捕快。蒲未兆转身跳下墙头,叫上邓昭武一齐向城外逃去。县令被这突来一幕吓呆了半晌,意识到公主已被人掳走,立马扑地嚎啕大哭。

    蒲未兆和邓昭武盲目奔走,时月上中天,两人不知可去何处,也不敢贸然回去太子庙,便就野外休息一宿。第二日天未放明,邓昭武便领着蒲未兆去他原来门派的所在地。听狱友说,各大门派被灭门之后,其故址皆被封禁,故以那地方暂时还稍安全。再说,江湖久未有风波,朝廷也已没了当初的严厉,那些地方一般是不会有人的。

    待到午后时分,二人来到云山派门前。蒲未兆方要越墙而入之时,邓昭武止住他说道:“蒲大哥,你看,这是我们云山派的暗号,这怎会有?”

    蒲未兆看过,说:“邓兄,会不会是以前留下的?”

    邓昭武摇摇头说:“不会,看痕迹,至多是三天前留下的。”

    蒲未兆道:“或许是当年云山派有人逃过了劫难,之后重建了云山派,故意留下这些记号,好让你们回来之时能找到他们?也或许是朝廷留下的,想将漏网之鱼再次打尽?”

    邓昭武默然片刻,说:“蒲大哥,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若是真有人逃过劫难,我们便多了份助力。”

    二人商量完毕,当即循着暗号而去。转出池州边界,行了十余日,来到一处渔村。村口有一老者徜徉在藤椅上,手中握一蓑渔帽荡漾,神情好不怡然。待到两人走进,老者微微起身,目光向二人扫来,片刻后停在邓昭武身子上。

    邓昭武周身颤栗,扑通跪在老者身前,口中喊道:“师傅!师傅!徒儿好生想你!”

    老者半蹲,双手搭在邓昭武肩上,声音颤巍着说:“武儿,是你吗?”

    “师傅,是我,武儿终于找到您了!”

    老者老泪纵横的脸上露出笑容:“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我们云山派总算不至于绝后了。”扶起邓昭武,老者这才打量蒲未兆。邓昭武先一步介绍说:“师傅,这位是蒲未兆蒲大哥。”接着邓昭武简单的说了说云山派灭门之后自己被关入大牢,以及牢里所见所闻,和怎么被蒲未兆救出,又怎么循着暗号一路找到这里。

    老者听完邓昭武的叙述,说:“当年朝廷围剿我云山派,为师拼着一口气逃了出来,知道江湖已亡,便隐姓埋名居住在此地。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名叫林靖的年轻人找到了我,他告诉我各大门派的残余势力已然结合,号为兴武盟,意在兴复武林。为师当下便入了兴武盟。后来盟主看这里地势偏僻,藏山纳水,便出资购下此村,作为兴武盟的据点。为师我已经老了,争不动你们这些年轻人,索性便在这村口囫囵了个差职,迎接各路来投奔的人。”

    邓昭武问了暗号的事,老者答道:“这是盟主的意思。盟主派人在各派灭门前活动的地点留下暗号,好让那些侥幸逃过劫难的弟子们找到归宿。”

    听了半晌,蒲未兆开口问:“那盟主是何人?林靖又是何人?”

    老者答道:“没人知道盟主是谁。每次盟会,盟主总是带有银雕面具,面额及两边各纹有一弯残月,右侧残月旁纹有‘月满则亏’,左侧残月旁纹有‘物极必反’,所以大伙都称作银月盟主。至于林靖,原是天威镖局的镖头。天威镖局灭门后,一直暗中联络各部势力,整个兴武盟有一半都是他建立起来的;故而大伙尊奉他为右护法。”

    “左护法是何人?”

    “左护法和盟主相仿,不过带的是镶金释迦牟尼佛面具,所以称作金面佛。”

    蒲未兆不解道:“既然决意兴复武林,为何还要带个面具遮掩?如此怎能让众人放心。”

    老者笑道:“年轻人,个人都有个人的苦衷,以后你自会知晓。再者,盟主和左护法长期在明面上做事,自然不能揭示身份。对了,还不知少侠师承何处?”

    “家师孤渊笃。”

    “啊?”老者神色一变,“你,你是说,是那个大杀红尘客栈的孤渊笃?”

    “对,怎的了?”

    老者叹口气道:“少侠听我一句劝,以后千万别轻易告诉别人你是孤渊笃的弟子。看在你有恩于武儿的份上,老头我会忘了这句话,你以后也别再提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可以说是我掌教师兄云中道君云何踪的弟子,我云山派自会替你遮掩。”

    “为何不能提及?”

    老者常舒一口气道:“既然你要问,我便告诉你吧,你也好自己掂量掂量。孤渊笃生前乃是武林公敌。他持紫泉剑在红尘客栈中大杀武林同仁,五行派掌门武云、江南枭侠司马金均是死在他手底。坊间传闻,孤渊笃持紫泉剑环游,乃是朝廷授意,他早便投靠了朝廷。再者,你们这辈人可能不知道,江湖上曾经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组织,名为影杀组,孤渊笃正是影杀组十大金牌杀手之一的‘剑出无影,锋及项落’。”

    说道此处,老者面门留下一颗颗硕大的冷汗。忽然想到什么,转而问道:“不对,孤渊笃在高祖武皇帝永定三年便已辞世,隔今二十二年,那时你至多四五岁。况且也没听闻孤渊笃收过弟子,你是?”

    蒲未兆似乎早已料到老者疑问,未待老者问完,便先一步述说的唐紫苑夜刺余子清伤重被自己所救,然后赠给自己孤渊笃秘笈之事。老者抚髯道:“我只道唐紫苑被唐家除名,原来还有这等事?哎,先不说了,你们跋涉至此,也该累了,我领你们去歇息罢。”

    老者领着二人转过几排草屋,屋内全是装扮朴素的渔民,见三人走过,纷纷致以微笑。走出草屋群后,再往前走了几里地,忽闻水声潺潺,倏尔震若天雷。蒲未兆定睛一看,已然到了长江边上。老者打了几个响指,周遭深草中忽而越出几人,抬着一只木舟放向水中。

    为首那人过来问道:“山兄,靠得住吗?”

    老者微微一笑:“都是我云山派失散的弟子。”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指挥手下撑船送三人过去。水中无物可相,也不知走了几许水路,木舟停靠在一座小岛边上。老者说道:“武儿,小蒲,这便是兴武盟的总坛隐武岛。这里已是陈国边境,向北稍许便是北周地界,相对国中情况是很安全的。”

    舍船登岸,只见岛上繁花密布,树木葱茏,俨然一派世外桃源。走过树林,一座小村庄出现在几人眼前。老者指了指说:“你们随意挑选房舍歇息,稍时自会有人来相接引,我先回村口去了。”

    老者走后,蒲未兆才询问老者的名号。老者原是云山派长老之一,称作山村路人山何故。二人随意挑了间屋子住下,屋内一应用品齐全,倒是让二人吃了顿好饭。

    住了几日,始终不见来人。直到第三日傍晚,二人方才歇息,便听得屋外有脚步声靠近。听声音应是两人。不多时脚步声便走到屋前,只听一女子的声音道:“这隐武岛看着气势还挺大的,呵,想不到这般荒凉。凡哥哥,凡哥哥,凡哥哥!”蒲、邓两人听得女子喊叫许久都没人回答,直到一个栗子声响起,才有一个清脆的男声回道:“哦。”

    女子叹了口气说:“哎,爹爹真是的,居然让你这个闷头瓜陪我。我说凡哥哥啊,喂!喂!凡哥哥!凡哥哥!”

    “啊?”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回道,“怎么了,莲妹?”

    “哼!没怎么。你到底再看什么呢,我叫你这么久都不理人家。”

    “莲妹,你发现没有,这里有人烟的痕迹。”

    “呆子!傻子!这里是人家兴武盟的总坛,怎么会没人!哎,我说我一个人来便行了,爹爹非让你陪我来。行了吧,一路疑神疑鬼,饭也不让人吃,客栈也不让人住;那是顿顿吃野果,夜夜睡荒郊。现在好容易到了,我说凡哥哥,您老歇息歇息吧,我先去找吃的了。”

    听得两人对话,蒲、邓二人方知两人也是来兴武盟的,便索性出门和那两人打个照面。那女子大约十**岁,生得乌云翠盖,面靥桃花,两只眼睛水灵灵的。而那男子面貌虽说精致,却也没多少特别处,只能用清秀二字描述。蒲、邓二人自报姓名后,那女子笑笑说:“我乃小女子一个,无名无姓,哎哎哎,真是见笑了。这个大个子叫赵凡生,有事找他就是了。”

    赵凡生支吾着想说话,话还未出口,那女子先拉住赵凡生的手往蒲未兆一扔,一把将赵凡生推了过去,嘴上说道:“我看你们英雄见面,定有一番惺惺相惜的话语要谈,还有一顿大碗小碗的好酒要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凡哥哥,人家盛情款待,你就不要推脱了,快去吧,乖。我去林子里逛逛,一会儿回来接你。”说完,女子不顾几人作何想法,脚下生风,呼呼飘向树林,不多时便消失在三人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