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长叹
字体: 16 + -

24.幻像

    辛敏在距离墙只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田溪已经在考虑她会不会穿墙之术,继而再想想她是人是鬼的问题了。

    出人意料的是,辛敏百分之一百二虔诚地抬起右手,张开五指,仿佛对面的石壁是指纹识别器一样,缓缓按了下去。

    “靠!”田溪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拉,沾到液体的衣袖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阵炙热。

    “你疯了你!”田溪小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辛敏没有理会他,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道:“我以六合之灵为誓,愿此生......”

    田溪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打断了她的读条......啊不,是诵经。这么多的机关,又是重力感应又是热量感应,这个地方没准是个就声控的。没准全部经文诵完之时,便是四人丧命之日。

    但他没想到的是,辛敏一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力气竟然大得吓人。田溪再一次捂住了手臂,疼得呲牙咧嘴。心中暗道,这么大的力道,怎么跟黎明似的。

    背后传来“呼呼”的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高速移动。但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谁?”他试探着问道,“有本事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一阵尖锐而又疯狂的笑声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听得他一阵毛骨悚然。

    “你是谁?”田溪斗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风声依旧,笑声依旧,却依旧听不到没有任何人的回答。

    田溪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几天遇上的事都太不现实。可是刚才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又是那么的真实。背着两个人的包身心具疲的他大脑处在即将当机的边缘。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活见鬼!他蹲下来捂住脑袋,奈何他大脑的状态已经不允许如此强度的思考,两眼一闭就准备去见周公。

    半梦半醒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滑落到了脸上。他没有太在意,用手撸了一把,翻了个身继续睡。

    当他再醒来时,环顾四周,却早已没了阴暗潮湿泛着异味的石室。他皱着眉头坐了起来,开始打量这个不大的空间。

    几缕和煦的阳光穿过老旧的窗棂,轻柔地铺了一地,木质的桌椅上似乎还有一层浮灰,原本严肃端庄的红木,竟然被照出了一层毛茸茸的质感。

    “禧子,起来啦。”妈妈亲切的声音伴着炒勺与铁锅的合奏从厨房传来,“做了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啦,洗洗手,赶紧的。”

    “哎。”他嘴上应着,眼睛却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来回搜索着。

    “吱呀”一声,房门不知被谁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比自己小了很多的男孩。

    那个小男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领口上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却笑着把一个小小的竹蜻蜓拍在了床上,很骄傲地说道:“怎么样,厉害吧,我把你的竹蜻蜓给你抢回来了。我的弟弟只有我能欺负。”

    田溪心道,就你这样还当我哥哥?你比我小很多你自己知道吗?!

    看到田溪发呆的样子,小男孩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哄孩子一样道:“没事了没事了,有哥哥在。”

    看着小孩一本正经的样子,田溪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顿时陷入了恐慌。

    因为这个身体一米吧的个头,瘦弱的身材,让他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这算什么,返老还童吗?发生了什么?我要怎么变回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

    他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呵。”身旁的男孩轻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糖,“阿弟乖,乖了给糖吃。”

    好熟悉的感觉。田溪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又是以谁的身份,但他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亲切。

    他知道自己只有九岁以后的记忆,九岁之前的记忆似乎是被橡皮擦涂掉了,干净得不留一点痕迹。可眼前的一人一景,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还是能够安心。

    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可以说几乎没有。

    “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赶紧把自己洗洗再吃饭。”母亲笑骂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猴崽子!跟你爹一个样儿!”

    小男孩“噢”了一声推开了他,嘻嘻笑着扮了个鬼脸就跑去院子里打水。

    这里应该是四合院的一间,东厢和西厢都住着不同的人家,现在已经是谤下午了,老北京的人习惯四五点钟就开晚饭。出苦力的人家最实在,做饭永远都是赤油浓酱,味道重的隔了几户人家都能闻到。而此时,最正是饭香四溢的时候。

    落日余晖下的村庄,袅袅升腾的炊烟,和嬉笑打闹的孩童。真是和谐啊。田溪的嘴角勾起一道自然的弧度。

    直到几个分外起眼的人很突兀地闯了进来,乱了整个小院的安详。

    一个圆滚滚的男孩挥着手道:“呦,是傻妞啊。大家快准备起来,哈哈哈哈。”几个半大小子立刻围了个圈,把那个叫“傻妞”的女孩围了起来,开始喊道:“傻妞的屁,真有威力,那么粗的钢管崩的那么细!”“人要脸,树要皮,傻妞就是不要脸皮!”

    “胡二胖子你少欺负人!”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呦呵,是严祈啊,怎么,想英雄救美?”胡二胖子乜着眼道,“嚯嚯嚯,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傻妞吧?”

    “她已经够可怜了,你这么做还有个什么意思?”严祈全身湿淋淋的瞪着胡二胖子道,“我看你是午打的不爽,还想再来一架是不是?”

    几乎每家的窗户上都探出了一个脑袋,冲着他们喊道:“闹什么闹,给我回家吃饭去!”

    “那个......傻妞是谁啊?”在饭桌上,田溪小心地问道。

    妈妈长与短叹道:“她妈妈,哎,以前做过官老爷下的小妾,她爸爸在她四岁那年就没了。那些迷信的说是她命太硬给克死的,她奶奶那边就没给过她一天好脸色看。哎,都是苦命的人啊。”

    儿时的记忆似乎有复苏的倾向。头像炸开一般的剧痛。他捂住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事吧阿弟?”

    “禧子你怎么了?”

    “挺住,挺住听到没有,爸这就去请大夫。”

    家人急切的关心正在连同意识一起一点点地消失,他什么都听不见,声么都看不见,这个大脑里就是一个“痛”字开启了循环播放模式。

    “啊,呃啊——!”他实在控制不住,压抑着喊出了声。

    世界又暗了下去。虽然还有干燥的空气和值得交付全部的安全感,但却独独少了一份祥和的味道。

    “田溪,田溪你还好么?”他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