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七叔
“那么，现在你愿意跟我签下契约了吗？”
波涛汹涌的怒吼嚎叫中，一道柔软地嗓音，轻轻地在怒海中排出了一条水道。
水道的尽头，有白色的亮光。
圣洁又透着希望。
老七犹如溺水的人，极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几乎能看到身后的怒海中，一只只枯瘦如柴的手臂，齐齐地向他漂浮过来。
好像慢一步，都可能被那些苍白而狰狞的手臂拉进深渊。
“你愿意吗？”
“愿意吗？”
那道蛊惑的嗓音，越来越缥缈，离老七越来越远。
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片虚渺的世界，丢下老七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的愤怒和怨恨。
“不！我愿意！我愿意！”
眼见那一只只朝自己移动的手臂近在咫尺，老七崩溃地大喊出声。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围绕和包裹着他的冰冷的恐惧感犹如潮水褪去。
那些愤怒的嘶吼如同梦里的噪音一样，一旦梦醒就不复存在。
老七浑身被冷汗浸湿，头发还有一点一点的水滴沿着发尖滑落。
一切都像梦一样。
他突然从刚刚的怨愤中清醒，看到眼前站着的郑不瑜。
那人脸上的笑带着嘲讽，“欢迎加入我们，齐警官。”
“不，我，我不想……”
老七已然从刚刚的惊骇中回神，他并不愿意跟眼前的人扯上更多的关系。
郑不瑜闻言倒是没有奇怪，他只是笑得更深。
笑里的冷意让老七心底发寒，他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流逝。
“你知道，跟我们签订了契约，想反悔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郑不瑜手捻着发丝，眉眼微垂，不甚在意的样子，却让老七不寒而栗。
“什，什么？”
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脚步踉跄了几下。
低头一看，却看到自己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的萎缩。
原本挺直的背脊也变得弯曲，而手上的血肉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消失。
整个人竟然渐渐消瘦，很快手上的就好像只剩下一层皮一样了。
那层皮松松垮垮地搭在手骨上，犹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满手风沙。
“我？我！”
老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脸上的皮肤似乎也松垮了起来。
抬手覆上自己的脸。
手底下纵横的沟壑，让他方寸大失。
身侧的郑不瑜笑出了声，“哟，齐警官老了以后倒是挺精神嘛！”
他弹了个响指，一面镜子凭空出现在老七眼前。
镜子里的男人，满脸皱纹，瘦得好像没有血肉一样，皮肤松松，薄薄地挂在骨头上，头发也变得花白。
俨然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
老七看着镜子中的人。
他举起右手，对方也举起来，他动动左手，对方也动一动。
这是……我自己？
不！不可能！
一个人怎么能一瞬间就老去几十岁？
他刚刚还是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此刻，却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
“齐警官，怎么样？还愿意加入我们吗？还是……你想就这么老死呢？”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郑不瑜歪着头想了想，阿福在他耳侧“嘶嘶”叫着。
“哦，我们呀，反正不是好人！”
说完这话，郑不瑜自己倒是先被逗笑了。
老七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笑弯了腰，那墨黑如缎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动，在空中划下一片扇面。
“我，我要是跟你们签约，”他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试图跟眼前的人讨价还价，
“是不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郑不瑜还没直起腰，笑得更加大声了。
他慢慢站直，眼角包着笑出的眼泪，抬起白袍的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齐警官，你这是，跟我讲价？”
老七按捺下想要后退的情绪，咽了口口水。
“啊，你大概还没搞明白吧，齐警官。你现在这样子是不可能变回去了，而且，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们合作，那立马就会继续老下去！”
“那，那我签约有什么好处？”
“好处？嗯，”郑不瑜思考了一下，“当然是……死不了了！不过，是以现在的样子，永久地，活下去……”
——
在那之后。
某日凌晨。
郑氏药行的门板被林三一一挪开。
一个老头坐在七星斗柜前，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压线本。
“七叔。”
搬完门板的林三静静地站在老七，哦不，七叔的面前。
七叔顿了顿，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新称号。
继而点点头，不露声色。
林三低着头，也不知有没有看出七叔的不对劲。
他把这儿的事做完，一般回回去后堂郑少那里。
可眼前七叔是前面的管事，他不发话，林三也不能直接走。
两人就默默地静止着。
七叔看了看本子，突然意识到林三还站在自己面前。
“啊，那什么，林三，你回少爷那儿吧！”
林三耸了耸肩膀，没有多话就离开了。
七叔盯着林三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日子慢慢过去。
七叔的动作和行为已经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老头。
他也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只是作为一个签了契约的奴仆，他并没有人生自由。
做的事情都是郑少爷交代下来的。
而关于自己的过去，他便不愿再提起。
前尘往事尽如烟。
但偶尔他还是会回忆，想想自己那个小徒弟，想想自己曾经的那个家。
有时，也会想起背叛自己的那个所谓的兄弟。
他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呢？
可是郑不瑜对于这件事，从来不搭理他。
只是告诉他，会有人给他报仇的。
他终将看到那个人死在他手里递出去的药上。
年复一年。
他等待着。
时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早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他的容貌也停留在了签订契约的那天，他不再老去，也不会再变年轻。
即使有熟悉的人看到，也不会认出那个精明能干又意气风发的刑警队队长。
直到那天，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踏进了药行的门。
或许，这就是他苦苦煎熬这么多年的原因。
等到一个人的出现。
——
“师傅……你真的是师傅？”
齐晖哽咽着，两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干枯瘦小的老头。
眼前的人哪里能和他记忆里那个目光如炬的中年男人一样呢？
波涛汹涌的怒吼嚎叫中，一道柔软地嗓音，轻轻地在怒海中排出了一条水道。
水道的尽头，有白色的亮光。
圣洁又透着希望。
老七犹如溺水的人，极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几乎能看到身后的怒海中，一只只枯瘦如柴的手臂，齐齐地向他漂浮过来。
好像慢一步，都可能被那些苍白而狰狞的手臂拉进深渊。
“你愿意吗？”
“愿意吗？”
那道蛊惑的嗓音，越来越缥缈，离老七越来越远。
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片虚渺的世界，丢下老七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的愤怒和怨恨。
“不！我愿意！我愿意！”
眼见那一只只朝自己移动的手臂近在咫尺，老七崩溃地大喊出声。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围绕和包裹着他的冰冷的恐惧感犹如潮水褪去。
那些愤怒的嘶吼如同梦里的噪音一样，一旦梦醒就不复存在。
老七浑身被冷汗浸湿，头发还有一点一点的水滴沿着发尖滑落。
一切都像梦一样。
他突然从刚刚的怨愤中清醒，看到眼前站着的郑不瑜。
那人脸上的笑带着嘲讽，“欢迎加入我们，齐警官。”
“不，我，我不想……”
老七已然从刚刚的惊骇中回神，他并不愿意跟眼前的人扯上更多的关系。
郑不瑜闻言倒是没有奇怪，他只是笑得更深。
笑里的冷意让老七心底发寒，他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流逝。
“你知道，跟我们签订了契约，想反悔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郑不瑜手捻着发丝，眉眼微垂，不甚在意的样子，却让老七不寒而栗。
“什，什么？”
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脚步踉跄了几下。
低头一看，却看到自己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的萎缩。
原本挺直的背脊也变得弯曲，而手上的血肉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消失。
整个人竟然渐渐消瘦，很快手上的就好像只剩下一层皮一样了。
那层皮松松垮垮地搭在手骨上，犹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满手风沙。
“我？我！”
老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脸上的皮肤似乎也松垮了起来。
抬手覆上自己的脸。
手底下纵横的沟壑，让他方寸大失。
身侧的郑不瑜笑出了声，“哟，齐警官老了以后倒是挺精神嘛！”
他弹了个响指，一面镜子凭空出现在老七眼前。
镜子里的男人，满脸皱纹，瘦得好像没有血肉一样，皮肤松松，薄薄地挂在骨头上，头发也变得花白。
俨然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
老七看着镜子中的人。
他举起右手，对方也举起来，他动动左手，对方也动一动。
这是……我自己？
不！不可能！
一个人怎么能一瞬间就老去几十岁？
他刚刚还是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此刻，却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
“齐警官，怎么样？还愿意加入我们吗？还是……你想就这么老死呢？”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郑不瑜歪着头想了想，阿福在他耳侧“嘶嘶”叫着。
“哦，我们呀，反正不是好人！”
说完这话，郑不瑜自己倒是先被逗笑了。
老七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笑弯了腰，那墨黑如缎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动，在空中划下一片扇面。
“我，我要是跟你们签约，”他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试图跟眼前的人讨价还价，
“是不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郑不瑜还没直起腰，笑得更加大声了。
他慢慢站直，眼角包着笑出的眼泪，抬起白袍的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齐警官，你这是，跟我讲价？”
老七按捺下想要后退的情绪，咽了口口水。
“啊，你大概还没搞明白吧，齐警官。你现在这样子是不可能变回去了，而且，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们合作，那立马就会继续老下去！”
“那，那我签约有什么好处？”
“好处？嗯，”郑不瑜思考了一下，“当然是……死不了了！不过，是以现在的样子，永久地，活下去……”
——
在那之后。
某日凌晨。
郑氏药行的门板被林三一一挪开。
一个老头坐在七星斗柜前，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压线本。
“七叔。”
搬完门板的林三静静地站在老七，哦不，七叔的面前。
七叔顿了顿，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新称号。
继而点点头，不露声色。
林三低着头，也不知有没有看出七叔的不对劲。
他把这儿的事做完，一般回回去后堂郑少那里。
可眼前七叔是前面的管事，他不发话，林三也不能直接走。
两人就默默地静止着。
七叔看了看本子，突然意识到林三还站在自己面前。
“啊，那什么，林三，你回少爷那儿吧！”
林三耸了耸肩膀，没有多话就离开了。
七叔盯着林三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日子慢慢过去。
七叔的动作和行为已经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老头。
他也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只是作为一个签了契约的奴仆，他并没有人生自由。
做的事情都是郑少爷交代下来的。
而关于自己的过去，他便不愿再提起。
前尘往事尽如烟。
但偶尔他还是会回忆，想想自己那个小徒弟，想想自己曾经的那个家。
有时，也会想起背叛自己的那个所谓的兄弟。
他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呢？
可是郑不瑜对于这件事，从来不搭理他。
只是告诉他，会有人给他报仇的。
他终将看到那个人死在他手里递出去的药上。
年复一年。
他等待着。
时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早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他的容貌也停留在了签订契约的那天，他不再老去，也不会再变年轻。
即使有熟悉的人看到，也不会认出那个精明能干又意气风发的刑警队队长。
直到那天，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踏进了药行的门。
或许，这就是他苦苦煎熬这么多年的原因。
等到一个人的出现。
——
“师傅……你真的是师傅？”
齐晖哽咽着，两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干枯瘦小的老头。
眼前的人哪里能和他记忆里那个目光如炬的中年男人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