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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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同归于尽

    “啊!”

    不知何时,陈飞龙已经挣脱了绑住自己的椅子。

    他浑身是血,脚步踉踉跄跄,手里握着刚刚丁玲捅他的匕首。

    身上伤口的剧烈疼痛,扯着他站立时也需要借力。

    刚才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刀捅进丁玲的后背心。

    此刻已经因为脱力,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雪白的墙壁,很快就印出了一个血人的印子。

    他气喘吁吁地靠着,勉力支撑自己的双腿。

    见丁玲大叫一声后,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陈飞龙也不敢轻易上前。

    他试着缓了缓,拖着一条腿,慢慢地绕过丁玲,想要朝大门走去。

    “……你……出不去的……”

    丁玲虚弱地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陈飞龙一惊,差点扑倒在地上。

    他一把扶住身边的椅子,一脸惊恐地看向身后。

    只见丁玲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伤势有些重,力气不够支撑。

    陈飞龙一咬牙,想要上前再捅一刀,以绝后患。

    却发现自己的腿突然没有了力气,一下跪倒在地上。

    “砰”地一声,本来逐渐减缓地血流速度,受到突然的撞击,又加快了几分。

    陈飞龙半趴在地板上,气喘吁吁。

    “怎……怎么回事?你,你做了什么?”

    他抬眼看向丁玲。

    丁玲狼狈地向后靠在柜子上,血很快在她身下蔓延。

    “哈哈哈哈,”即使脸色惨白,丁玲也难掩脸上的笑。

    “你,还记得刚刚给你,吃的,糖吗?”

    她说得很慢,但是一字一句都让陈飞龙心惊。

    “……糖?”

    他突然想起刚才吃饭时,丁玲递给他的那颗糖。

    糖的味道很淡,混着奇怪的水果味。

    当时他一心想着接下来要如何把丁玲搞到手,对那颗糖并没有多想,囫囵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难道……?

    他想抬起手抠自己的喉咙,把糖吐出来。

    却发现刚刚是双腿没了力气,而现在,两只手居然也抬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当然,是,让你死的,东西!哈哈哈……

    “你杀了,李研,还,杀了,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会给你,吃,吃什么……”

    丁玲说话变得有些费力,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用手爱怜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陈飞龙浑身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新闻上看的一种病,渐冻症。

    那病据说就像现在这样,一点点变得无法动弹。

    他用尽力气嘶吼到:“我没有!我没有杀李研!你,你搞错了!”

    丁玲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干脆不再理会那个将死的男人,抚着自己的小腹,低声念叨着。

    直到身下的血液越流越多,她抬起的手无力地落在腹部,再也抬不起来。

    闭上眼的最后一瞬间,她看到的不再是眼前陈飞龙别扭地死状,而是李研抱着一个婴儿在对她微笑。

    而陈飞龙逐渐听不到声音了。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僵硬,甚至能听到体内血液泊泊地往外冒。

    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张张嘴,想要大声吼叫向人寻求帮助,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整个人连变化姿势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跪趴在地上。

    直到最后。

    ——

    “齐队。”

    “齐队。”

    齐晖点点头,绕过正在做痕迹检查的同事,往案发现场所在的里屋走去。

    “齐哥,”冯嘉年已经先一步抵达现场,正戴着手套,蹲在一名死者身边,跟着法医检查尸体情况。

    “怎么样了?”

    齐晖一边带手套,一边询问到。

    “男性死者身上有六道伤口,主要集中在腹部和大腿。手脚上有捆绑的痕迹,初步推断是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法医扭扭脖子,停下手里翻看的动作,指着男性死者的双手腕。

    那里有很明显的淤痕,还带着血,能看出是用力挣脱的结果。

    男人的下半身全是血迹,看起来就像一个血人一样。

    而他跪趴的地方,也留下了一大摊的血迹。

    冯嘉年咂舌,这人死得还挺惨的。

    他转头看向柜子旁坐在地上的女死者。

    “这是……情杀吧。”他摸着下巴,指着女死者对齐晖说到,“因爱生恨,就把这男的给……”

    冯嘉年面目狰狞地用手虚划了一下脖子,发出“呃”的一声。

    齐晖和法医看都不看他一眼,撇下他往女死者走去。

    “女死者只有背上一道伤,但是可以看出捅上去的力气用了很大,伤口很深。”

    齐晖皱着眉,环顾了整个房间一圈。

    房间里的帘子关得严实,用的是那种很厚的深色窗帘布。

    整个房间如果不是打开了灯,应该没有什么光线。

    “我们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开了一盏灯,”冯嘉年见齐晖四下打量,就走过去给齐晖介绍情况。

    据报案人说,她是死者的同事,今天周一,死者没有去上班,怎么打电话也没有消息,下班就过来查看情况。

    谁知道到了之后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回应。打电话,却听到手机在房里响着。

    她觉得不对劲,就报警了。

    警察来后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的味道。

    打开里屋的门,就发现两具血泊中的尸体。

    “据报案人说,男女死者都是他们公司的人,女死者是公司会计,男死者是公司部门经理。两人平时,没啥交集。”

    齐晖站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方挂着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笑脸。

    整个相框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主人家很爱惜,每天都在擦拭。

    齐晖站在柜子前看了半晌。

    法医的同事已经将尸体都抬走了。

    整个房间里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

    饶是多年的老警察,齐晖也不适应这样的味道。

    这血腥味只会提醒他又有人遇害。

    不管怎样都只会让人觉得心里难过。

    他叹口气,跟冯嘉年一起走出这个房间。

    “齐哥,明天我们去死者的公司吗?”

    冯嘉年一边往本子上记着什么,一边问到。

    “嗯。今天晚上查一下那张照片上的男人。”

    齐晖走出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夜晚微凉的空气,让他鼻间的血腥气味稍稍淡去。

    一阵风带着点青草的气味袭来,空气里不仅有自然的味道,还有万家烟火的味道。

    时间已经到了晚饭的点。

    齐晖转头看向住宅楼。

    丁玲住的房子并不太新,是一个有些年代的小区。

    也正因如此,家的味道才更重。

    一到饭点,整个小区都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谁家做的笋子烧牛肉,谁家做的水煮鱼。

    让整个小区都充满了生活的感觉。

    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小区里,两条生命悄悄地流逝。

    据目前查到的消息来看,最后看到丁玲和陈飞龙走进小区的保安,是星期五晚上值夜班的保安。

    而初步的检验证实,两人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周五晚上11点到凌晨4点。

    也就是说,在这个平淡无奇的普通周末,丁玲和陈飞龙在周末刚开始的时候就去世。

    他们在喧闹的周末时光,安静地躺在拉着窗帘的昏暗的房间里,再也没有醒过来……

    这就是齐晖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做警察的原因之一。

    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在本应该幸福平淡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

    若是少一些罪恶,或许就能多几张笑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