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于文书
当城市的灯光亮起的时候，于文书走出了医院。
作为事件的第一发现者，又是死者李东最后一个联系的人，于文书在医院里接受了警方的询问。
在应付完人民保姆之后，于文书还不忘好好安慰了李东的家人，这一场好兄弟重情送友人的大戏，让于文书自己觉得非常满意。
尤其是当他把手伸进兜里，摸到那瓶小小的眼药水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差点就抑制不住。
事情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于文书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种愉悦之情，在他终于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让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轻盈，越来越轻松。
拐过前面的路口，于文书抬头看了看天空。
跟那天一模一样。
他想起了跟李东重逢见面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空，被城市的灯光映照地泛灰的天空。
他将决定自己未来的东西，亲手交给了李东，而现在，不过一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刚刚在医院，他隐晦地向警方提到李东最近精神紧张，甚至出现幻觉的时候，特别担心李东的家人会提起那瓶眼药。
虽然药水应该不会被查出有问题，但毕竟是他提供的，引起警方的注意可就不好了。
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
“哈…”于文书露出一抹奇怪的笑，笑容在逐渐扩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脑袋里那根一直绷紧的弦，在这一瞬间突然断开，兴奋的情绪让他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直到笑得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垃圾桶旁边，他还是没有停下来。
平时文质彬彬的于老师，在这一刻，犹如一个喝醉酒的疯子。
路过的人看着他，纷纷皱着眉绕道而行。哪怕是他们实验室的同事，估计也很难相信这是于文书。
于文书一边笑着一边将兜里的眼药水掏出来，血红色的药水在瓶子里轻轻晃荡。
他举起瓶子看了看，街角路灯的灯光透过药水，映在于文书的眼睛里，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酒红色。
他看着药瓶，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林跃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样子。
不远了，不远了。
于文书嘴里轻轻地念叨着，又看了一眼药瓶，便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几天后。
“砰”地一声从于文书的办公室里传来，路过的人都缩了缩脖子，加快步伐离开。
这几天于文书的实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各种问题，面对这些接踵而至的难题，于文书的脾气突然变得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件小事，他也可能大发雷霆，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地指出错误的于老师。
今天，实验室的领导突然到来，宣布了一件大事。
实验室的林跃，因为成绩突出，上级决定为他升级职称，由副主任升为主任。
而就在领导宣布之后，于文书却突然一脚踹向了旁边的样品柜，玻璃柜门在一瞬间碎了一地，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而骚动的引发者，却气急败坏地离开，直接把自己锁在了办公室里。
于文书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已经去药行拿到了药，也放进了林跃喝的水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仅没有发生，还升了职称，而自己却开始出现各种问题！
他用力地扯着袖口，神情越发恍惚。
于文书猛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他决定去药行问清楚。
“于，于老师，您没事吧？”
实验室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于文书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径自快步走出了实验室。
只留下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开车前往天祥街的于文书，一路上都不在状态一样，车子也开得摇摇晃晃。
正在执勤的交警准备上前拦住他的车辆的时候，却看到车子在红灯时突然加速，用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十字路口中间。
“砰！”
巨大的撞击力使得于文书一阵晕眩，安全气囊也在剧烈撞击下弹了出来。
他的车子在路中间与另一辆轿车撞在了一起，又瞬间弹开，在马路上滑行。
而车里的于文书还没来得及搞清自己的情况，被安全气囊挡住的视线里，就突然出现了一辆装载着钢筋的大货车。
于文书一眼就看到坐在钢筋上，那个冲他笑着，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赫然是已经跳楼死亡的李东。
而这，也是于文书在世上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当晚的新闻上，一条因开车走神引发的交通事故，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这个城市太过浮躁，大家对这样的新闻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在提到司机的情况时，让众人不由感叹几句。
“银灰色轿车直接插入大货车尾部，轿车司机头部被货车上的钢筋穿透，轿车司机当场死亡。”
“你在看什么呢？”女人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一边问旁边坐着玩手机的男人。
林跃转头笑笑，“没什么。今天的新闻呢！有人在市区超速驾驶，结果撞上了货车，当场就没了。”
张婷眨眨眼，尽量不弄到面膜地小声感叹着，“现在的人真是，开车这么快干什么。你可别开太快了！注意安全最好！”
“我开车你还不知道吗，从来安全第一。”
林跃单手比了个“耶”，将张婷逗得差点笑出来，赶紧起身跑向浴室调整面膜。
等人跑开了，林跃才重新把手机屏幕按亮。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于文书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人一副书生模样，即使上了年纪，也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林跃用手指点了点屏幕，笑着说了句“可惜，可惜。”
他想起于文书偷偷摸摸地从自己包里把那张名片拿走的时候。
啧啧，于文书大概到死都不知道，在他拿走名片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将从药行拿来的药放进了他的酒杯里，亲眼看着他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呢？
当年自己搭上张婷的时候，就这么感叹过。
于文书虽然聪明，可惜，总是败在自己手上。
爱情是这样，工作是这样，连想要害人，都是这样。
唉，可惜，可惜。
林跃笑了笑，将浏览记录清除，朝着正在召唤自己的张婷走去。
今天这个夜晚，繁星璀璨，注定一夜好眠。
12点整，天祥街的小巷子里，郑氏药行的店铺将将开了门。
林三儿正面无表情地用鸡毛掸子扫着七星斗柜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眼睛里没有半点光彩，仿佛一个死人一样。
七叔坐在红木桌子后面，将桌子上的沙漏倒了个个，对着缓缓流动的沙子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本子慢慢打开，然后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竖着写下“于文书”三个字，而在这行字旁边，是整整齐齐的两个字，“李东”。
“三儿，少爷在叫你。”他头也不抬，对身后的林三说到。
寂静的店里，七叔沙哑的嗓音显得格外清晰。
林三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行了个礼，就掀开帘子走到后堂去了。
只剩下七叔一人，手里摩挲着那串核桃，坐在桌子后闭目养神。
静待下一个上门交易的顾客。
作为事件的第一发现者，又是死者李东最后一个联系的人，于文书在医院里接受了警方的询问。
在应付完人民保姆之后，于文书还不忘好好安慰了李东的家人，这一场好兄弟重情送友人的大戏，让于文书自己觉得非常满意。
尤其是当他把手伸进兜里，摸到那瓶小小的眼药水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差点就抑制不住。
事情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于文书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种愉悦之情，在他终于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让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轻盈，越来越轻松。
拐过前面的路口，于文书抬头看了看天空。
跟那天一模一样。
他想起了跟李东重逢见面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空，被城市的灯光映照地泛灰的天空。
他将决定自己未来的东西，亲手交给了李东，而现在，不过一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刚刚在医院，他隐晦地向警方提到李东最近精神紧张，甚至出现幻觉的时候，特别担心李东的家人会提起那瓶眼药。
虽然药水应该不会被查出有问题，但毕竟是他提供的，引起警方的注意可就不好了。
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
“哈…”于文书露出一抹奇怪的笑，笑容在逐渐扩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脑袋里那根一直绷紧的弦，在这一瞬间突然断开，兴奋的情绪让他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直到笑得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垃圾桶旁边，他还是没有停下来。
平时文质彬彬的于老师，在这一刻，犹如一个喝醉酒的疯子。
路过的人看着他，纷纷皱着眉绕道而行。哪怕是他们实验室的同事，估计也很难相信这是于文书。
于文书一边笑着一边将兜里的眼药水掏出来，血红色的药水在瓶子里轻轻晃荡。
他举起瓶子看了看，街角路灯的灯光透过药水，映在于文书的眼睛里，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酒红色。
他看着药瓶，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林跃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样子。
不远了，不远了。
于文书嘴里轻轻地念叨着，又看了一眼药瓶，便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几天后。
“砰”地一声从于文书的办公室里传来，路过的人都缩了缩脖子，加快步伐离开。
这几天于文书的实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各种问题，面对这些接踵而至的难题，于文书的脾气突然变得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件小事，他也可能大发雷霆，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地指出错误的于老师。
今天，实验室的领导突然到来，宣布了一件大事。
实验室的林跃，因为成绩突出，上级决定为他升级职称，由副主任升为主任。
而就在领导宣布之后，于文书却突然一脚踹向了旁边的样品柜，玻璃柜门在一瞬间碎了一地，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而骚动的引发者，却气急败坏地离开，直接把自己锁在了办公室里。
于文书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已经去药行拿到了药，也放进了林跃喝的水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仅没有发生，还升了职称，而自己却开始出现各种问题！
他用力地扯着袖口，神情越发恍惚。
于文书猛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他决定去药行问清楚。
“于，于老师，您没事吧？”
实验室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于文书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径自快步走出了实验室。
只留下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开车前往天祥街的于文书，一路上都不在状态一样，车子也开得摇摇晃晃。
正在执勤的交警准备上前拦住他的车辆的时候，却看到车子在红灯时突然加速，用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十字路口中间。
“砰！”
巨大的撞击力使得于文书一阵晕眩，安全气囊也在剧烈撞击下弹了出来。
他的车子在路中间与另一辆轿车撞在了一起，又瞬间弹开，在马路上滑行。
而车里的于文书还没来得及搞清自己的情况，被安全气囊挡住的视线里，就突然出现了一辆装载着钢筋的大货车。
于文书一眼就看到坐在钢筋上，那个冲他笑着，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赫然是已经跳楼死亡的李东。
而这，也是于文书在世上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当晚的新闻上，一条因开车走神引发的交通事故，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这个城市太过浮躁，大家对这样的新闻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在提到司机的情况时，让众人不由感叹几句。
“银灰色轿车直接插入大货车尾部，轿车司机头部被货车上的钢筋穿透，轿车司机当场死亡。”
“你在看什么呢？”女人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一边问旁边坐着玩手机的男人。
林跃转头笑笑，“没什么。今天的新闻呢！有人在市区超速驾驶，结果撞上了货车，当场就没了。”
张婷眨眨眼，尽量不弄到面膜地小声感叹着，“现在的人真是，开车这么快干什么。你可别开太快了！注意安全最好！”
“我开车你还不知道吗，从来安全第一。”
林跃单手比了个“耶”，将张婷逗得差点笑出来，赶紧起身跑向浴室调整面膜。
等人跑开了，林跃才重新把手机屏幕按亮。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于文书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人一副书生模样，即使上了年纪，也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林跃用手指点了点屏幕，笑着说了句“可惜，可惜。”
他想起于文书偷偷摸摸地从自己包里把那张名片拿走的时候。
啧啧，于文书大概到死都不知道，在他拿走名片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将从药行拿来的药放进了他的酒杯里，亲眼看着他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呢？
当年自己搭上张婷的时候，就这么感叹过。
于文书虽然聪明，可惜，总是败在自己手上。
爱情是这样，工作是这样，连想要害人，都是这样。
唉，可惜，可惜。
林跃笑了笑，将浏览记录清除，朝着正在召唤自己的张婷走去。
今天这个夜晚，繁星璀璨，注定一夜好眠。
12点整，天祥街的小巷子里，郑氏药行的店铺将将开了门。
林三儿正面无表情地用鸡毛掸子扫着七星斗柜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眼睛里没有半点光彩，仿佛一个死人一样。
七叔坐在红木桌子后面，将桌子上的沙漏倒了个个，对着缓缓流动的沙子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本子慢慢打开，然后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竖着写下“于文书”三个字，而在这行字旁边，是整整齐齐的两个字，“李东”。
“三儿，少爷在叫你。”他头也不抬，对身后的林三说到。
寂静的店里，七叔沙哑的嗓音显得格外清晰。
林三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行了个礼，就掀开帘子走到后堂去了。
只剩下七叔一人，手里摩挲着那串核桃，坐在桌子后闭目养神。
静待下一个上门交易的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