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少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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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弄巧成拙

柳怜絮亦被这银衣之美、手工之巧所震慑,可惜肩头处被戳破五个指孔,血迹斑斑,周围亦溅了不少血渍,不然,堪称完美。

    柳怜絮不禁赞道:“师父,做这件防身衣的人应该心思灵敏,想象奇特,妹妹,这是谁做的呀?”

    含茜娆笑道:“这件衣服,说来也巧,便是我新近所认的爷爷天地老人!”

    柳怜絮失声道:“原来是谢伯伯!”转头欲要向师父夸赞这意外之喜,却见师父面如罩上了一层寒霜,脸色十分难看,到口的话只得咽了下去。

    但她何等聪明,以天地老人和师父多年的微妙关系,已略略洞察到了这其中必定另有内情,只是眼下不便相询。是以见师父神色不善,忙将话岔开了去。

    柳怜絮帮含茜娆穿上新衣,将换下的衣衫拿到外面丢掉,刚走到洞口,便听得外面一人欢声嚷道:“红珠,我回来啦!”跟着一道瘦小身影飘了进来,正是天地老人。但见他背着一个竹篓,里面装满各种药草。

    红珠冷冷道:“你怎地一人回来了?”言下暗指风前舞怎地没来?

    天地老人卸下竹篓,走到桌边,端起一杯冷茶,咕嘟喝干,方开口说道:“我见他走得跟蜗牛似地慢,不耐烦等他,又想考验一下自己是否记住了路径,破得了这阴阳阵,便同他打了个招呼,自行先来了,谁知这颗脑袋竟不糊涂,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美人坞”,破阵之顺利,更是意想不到,呵呵……”

    正要咧嘴大笑,忽觉气氛不对,忙向含茜娆看去,却见她正睁着一双黑漆眼睛面带微笑地望向自己,登时放了心。再看不远处紧绷着脸的红珠,这才找到了根源,试探地问道:“红珠,你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啦?”

    红珠愠道:“除了你,还有谁?”

    边说边气呼呼地向里走去,天地老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不理,只得跟在后面,探三问四,缠了许久,红珠才气鼓鼓地恨声道:“你当年要送我的那件护身衣,现下它在哪里?你把它拿出来,我送给絮儿穿!”

    天地老人登时恍然大悟,苦笑道:“你既已知道它的去向,何必还要逼我呢?我之所以转手他人,还不是因你而起?你若当初不那么绝情,我何以要把这件费尽心血地衣服拱手送给别人?”

    红珠听了默默无言。

    原来天地老人本名叫作谢新恩,和红珠本有婚约在身,只是二人之间因为风前舞的出现而生出许多矛盾,多年来三人纠缠不清,以至蹉跎岁月,现今仍是各自单身。

    当年红珠还是少女时,因生了一场大病,谢新恩便请来精通医理的好友风前舞为她医治,由于病情复杂,风前舞来往频繁,逐渐对其生出爱慕之意,红珠感他不辞劳苦,为自己病体奔波,加之生性豪爽,不拘小节,于男女之别防范不严,二人不免接触中举止日益亲昵,恰巧这一切被谢新恩看在眼里,好生不悦。但碍于一个是未婚妻,一个则是至交好友,隐忍起来没有发作。

    红珠病体渐愈后,偶然揽镜自照,吃了一惊:原来她受了这场病痛的折磨,形容憔悴不说,原先一头乌云似地秀发已变得稀疏脱落,整个人变得面黄肌瘦、委顿不堪,哪里还是那个明眸皓齿、光彩照人的小姑娘?

    伤心之下脱手抛镜,摔个粉碎,恰被闻声赶来的风前舞看到,心领神会,为了安慰她,吹嘘自己会驻颜之术、炼有青春之药。红珠信以为真,转悲为喜,当下催促他将药拿来,风前舞只是随口说说,急切之下哪里会有?但又不忍拂她之意,只得搪塞她道:“此类青**不同寻常,须得假以时日,决非一蹴而就,待炼成之时自会拿来与你服下。”

    红珠自此便满心欢喜、翘首以待,岂知这一来却苦了风前舞,无法可想,只得回去悉心钻研。

    谢新恩见风前舞好长时间不到红珠家中登门拜访,心下纳闷,开口相询,红珠如实奉告,大赞风前舞是难得地奇男子。她说得眉飞色舞,早恼了一旁的谢新恩。心下寻思:看她将风前舞那小子夸得天花乱坠,莫若他真有什么奇异本领,才这般堂而皇之地在未婚妻面前炫耀。哼!取悦女人的本事又有什么了不起?我难道会比他差?既然他能让女人青春不老,那么我亦能做件别出心裁的事来……

    辞别红珠,回转家中,他便一路冥思苦想,势要做件与众不同地事来打动心爱之人。

    这日想起红珠与风前舞耳鬓厮磨地情景,忽然福至心灵,抚掌道:“我何不做一件特别的衣服,为红珠穿上,杜绝其他男人亲密接触呢?”一念至此,便急不可耐,也将自己关在家中,开始研究起衣服来。

    这两个痴心男子,为着一个共同爱着的少女,均偷偷做着令人不可思议地事情。

    待得谢新恩终于大功告成之后,拿着银衣兴冲冲地前往红珠家中,准备给她个大大地惊喜,岂料风前舞已先他一步,赶在前面,正与红珠说笑。

    谢新恩这次乖觉起来,俯于窗外,偷听二人谈话。

    只听风前舞语气难掩激动之情,略带颤声欢然笑道:“我并没有夸大其辞吧?这青**是不是很灵验呢?”

    接着红珠爽朗地笑道:“真有你的,效果确实不错,莫非你是神仙转世么?”

    风前舞哺哺道:“心诚则灵,我也是为情所逼啊!”

    谢新恩闻言勃然大怒,正要破窗而进,忽听红珠叹道:“你的心思,我怎地不知?奈何我已与新恩有了婚约,明年春末便是我们的婚期,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谢新恩听了不由一喜,虽然红珠与别的男子举止过于亲密,自己频频提醒,反被她数落成小气、心胸狭窄等,正恼她不知分寸,现下听来到底还是自己的女人……一时之间,心如吃了蜜一样甜。忽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没把他气炸了肺。

    只听红珠地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略带幽怨:“你也不必太伤心,最近,我也是好生委决不下,新恩这人,表面上豪爽大方,其实心眼比针孔还小!往常总是怀疑我与人勾三搭四,一再劝我与你保持距离,不可太亲近,我渐渐听得麻木,充耳不闻了。这还没有成为夫妻,便絮三叨四,胡乱猜测,若一旦结成夫妻,他岂不要将我软禁起来,不与男子相见么?”

    风前舞正要安慰几句,忽听窗外一人大喝道:“风前舞,你出来!”

    风前舞闻声吃了一惊,正待出去,却被红珠一把拉住,冷笑道:“新恩,你在外瞎嚷嚷什么?青天白日,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有话到屋里来说,莫要躲在窗下行那猥琐之事!”

    话犹未了,便见谢新恩“嗖”地一声破窗而入,一言不发,只向二人怒目而视。

    风前舞被他这一瞪,心虚胆怯,便要解释,只听红珠亦怒道:“不必理他,他这个样子是要吓唬谁?”

    谢新恩见红珠此时不但风采依旧,而且更加容光焕发,心知自是与那什么青**有关,一股嫉意油然而生,情不自禁鼻子里哼了一声。

    风前舞自知理亏,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此时三人谁也不说话,相互瞪视,气氛尴尬,最后还是风前舞鼓起勇气说道:“谢兄你莫要误会,事已至此,我不妨坦白地告诉你,我风前舞确实对红珠有意,但我只是一厢情愿,红珠她心里只有你这个未婚夫……”

    谢新恩冷笑一声,截口道:“是么?只怕女人防得再紧,那男人无孔不入起来,也是有缝可钻的!”

    红珠勃然变色,竖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新恩继续冷嘲热讽:“姓风的,朋友之妻不可欺,你忘了这句话么?枉我视你为最好兄弟,殊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背着我向红珠百般讨好,甚至明目张胆地奉承阿谀,其用意昭然若揭,以为我不知么?”

    风前舞满面羞惭,无言可答,紫胀了面皮,垂首不语。

    谢新恩不依不饶,矛头又指向红珠:“红珠,你还说我成何体统,你二人公然勾肩搭背,又成何体统了?你既是我谢新恩的未婚妻,便应当自重才是,何以变得朝三暮四,摇摆不定了?莫非被这小子的甜言蜜语哄得心活了么?你还怪责我不相信你,你这样做我怎能信得过你?……”

    他还要滔滔不绝地指责下去,忽听“啪”地一声脆响,脸上已然挨了红珠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谢新恩张口结舌怔在那里,风前舞闻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

    只见红珠泪凝于眶,向谢新恩说道:“你把我二人看成什么人了?枉相处多时,竟将我二人说得如此不堪!也罢,今日咱三人既撕破了脸皮,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谢新恩见话不对头,忙问:“你想怎样?”

    红珠眼圈一红,泪珠随即而落:“自今而后,我削发为尼,你二人我谁也不嫁!谢新恩,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风谢二人闻言耸然动容,齐声叫道:“使不得!”

    红珠冷笑道:“我自己的事我还能做不了主?”

    边说边将一头秀发散开,当着二人的面拿起剪子剪下一大截来!

    二人知她生性倔强,都不敢上来拦阻,怕她情绪激荡下再做出更冲动之事。

    红珠将头发剪得七零八落,神色竟出奇地平静,做完这些,她便昂首走了出去,将两个不知所措地男人凉在屋内。

    谢新恩愣了愣,跟着纵身追出,扯着红珠的衣袖,强展笑颜,劝道:“红珠,你别这样,我适才话说重了些,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出出气也就罢了,何必如此自苦?”

    红珠一把甩掉他的手,嘶声道:“够了!我不配做你谢新恩的妻子,我的手被男人触摸过,肩膀被男人拍过,已不再冰清玉洁,你还是另觅你眼中的圣女去吧!”

    谢新恩涎着脸道:“是我错了不成?要知情绪失控下未免说出过分地话来,你还不了解我么?”见红珠没有说话,叹口气,道:“本来我是想送你件礼物让你开心的,哪知事情竟闹到这种地步!”边说边伸手入怀,从里面掏出一个布包,展开一看,顿觉晃眼。红珠本能地探头看去,谢新恩以为她必定喜欢,一面展示,一面兴致勃勃地说了银衣的用途,哪知红珠听罢,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阴沉着脸说道:“你送这么一件奇怪地衣服给我用意何在?莫非信我不过,特意做了这劳什子来束缚我么?哼,谢新恩,你防我真是用心良苦啊!”言罢,冷笑三声,决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