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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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阙月与杀

    李猿刀站在谢玄的身边,摸了摸下巴,阙月楼总管何等的人精,忙不迭的站起,微微鞠身道,“上官请坐。”

    李猿刀大马金刀的坐下,伸手给谢玄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问道,“那魔人在哪间厢房?”

    魏安君脸上浮起一丝忧色,钟离昧站起身身影一闪,落在了赵斋子的身后,未等赵斋子反应过来,按住肩膀的双手的手心中闪过一道符文,没入了赵斋子的身体内,竟是一道“神仙锢”。

    赵斋子双眼茫然,忽的光芒一闪,明白了钟离昧为何对自己出手,茫然散去,充斥整个眼眶的是急切关心还有几分的愤怒,怒向钟离昧看去。

    牙关死咬的声音众人可闻。

    钟离昧干笑了两声,拍了拍赵斋子的肩膀,“不好意思,赵斋子,委屈你了。”

    魏安君轻磕石桌,一缕刀意从指尖涌出,如水中涟漪扩散而去。待布满整面石桌,十数刀意浮空而起,在空气中纵横编织,快若惊鸿,有华厦从桌面平地而起。

    须臾间,由刀意所构架的阙月楼稳稳落在茶桌之上,魏安君手指轻点其中一处,叹了口气,“正是清影阁。”

    这种神乎其神的法术让谢玄目瞪口呆,双目粲然,如见到了一方新世界。微微张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刚刚触及楼阁,便感觉指尖一痛,猩红的鲜血从指尖的细微的伤口滴落。

    “这招名为潜龙。”魏安君瞥了眼凑着头,好奇四下打量的谢玄,“刀意可至刚至烈,可也至阴至柔,能劈江斩海,也可穿针引线。潜龙这招,便是将刀意淬炼到细微的极致之处,与你心意相通,心中所想,刀意便变幻何种模样,若是你刀意能够蕴纳高山大海,那以刀意构造一座仙中楼台也不是不可能的。”

    “噢,小师弟受教了。”谢玄收回目光,神色庄重的拜谢道。

    说完,少年皱眉想了想片刻,问道:“十二师兄与七师兄会吗?”

    “我是练气士,这种手段我是学不来的。”李猿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真是哪壶不提哪壶,若是他能做到,早就凭借着一身雄厚气机去挑战楚白了。

    钟离昧倒是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这就是老娘们绣花的细腻心思,学他作甚,一道刀罡十九尺,那才叫痛快!”

    谢玄少年心性的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夏日的风吹来,带着一丝躁意,抚在众人的脸颊上,似乎勾起了心中的那股涌起的杀意。

    “现在只能等魔人出来,”钟离昧拍了拍赵斋子的肩膀,若不是一记神仙锢,赵斋子说不得就得冲上去与那魔人决一死战,“好生的麻烦。”

    亭中顿时沉默起来,若是换作另外的清倌人,昭庭卫诸人断不会如此缩手缩脚,李猿刀守住去路,魏安君负责布下阵法,钟离昧上去不过几刀而已,小小四境魔人手到擒来。

    茶水轻动,恭敬站在一旁的阙月楼总管心思稍定,若是冲进去打起来,他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在亭中沉郁的几人没有察觉,在阙月楼的后屋之上,江红妆小心翼翼的从屋脊上探出小脑袋,向下看了一眼,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我的个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的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呦,怎么又冒出了两个六境的家伙,吓死了,吓死了。”小姑娘躺在青瓦上,小手不停的拍着胸口,真是吓坏了。

    打不过打不过呀……

    她的身边,七八名黑衣锦衣卫七倒八歪的躺着,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将这些办案无数、经验老道的,修为大多在二境的锦衣卫放倒的,就是六境的魏安君出手都无法办到。

    待胸口的波澜平复,江红妆从袖口抽出谢玄的画像,伸手在画像上捅出了三五个窟窿,泄愤道:“都怪你!乖乖的让我杀一次就算啦,我进了风雨楼,赚了好多好多的银子,给你修一座大坟,和宗门后的山峰一样高,那就两不相欠啦!”

    “现在可好,本姑奶奶没银子啦,以后就要睡大街啦!”江红妆犹不解恨,将画像死了个稀巴烂,刚要将碎纸揉成团狠狠丢出去,手中动作忽的一顿,整个人如小猫般的警惕起来,轻轻掀下手下的一块青瓦。

    瓦下闺阁。

    门扉紧闭,帘子都已被拉起,粉红色的帘子上,血色的梅花格外醒目。

    光线昏暗,红烛摇曳,梳妆台前的小案上,有清丽女子倚窗而坐,怀中半抱琵琶,神色紧张,眉头有密密汗珠涔出,却故镇定之态,那双明亮水灵的双眸之中,杀意恨意冷然。

    坐在书案前的青衫儒生打扮的男子,目光从小厮离开的门后抽回,看了眼这座清影阁的主人,淡淡的笑道,“十年了啊,都有十年了,雅儿,你可曾后悔过?”

    “于真哥,我们这样的孤魂野鬼,哪有后悔的资格。”离雅自嘲的一笑,手指轻弹琴弦,“有些债,总要还的……我只恨我们奈何不得楚白啊!”

    “是啊。”于真扫了眼这座机关密布的闺阁,双眸冰冷,低叹了口气。

    他本青衣儒衫,白马玉冠,一路向南,入贡院,登高堂,在翰林院中和同道中人针褒时贬,指点江山的,可如今,却是和妖魔为伍,要杀那时曾赞许羡慕的锦衣卫。

    世事无常,莫过如此,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有些事情等时光在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疤之后,回想起来,当初是那般的荒诞可笑。

    青瓦覆下,小姑娘双眸光彩异常明亮,抽出身后的长剑,凝看手中号称“东南第三兵”的绝世神兵不周,自信满满的就要冲下去,来个斩妖除魔。

    斩杀魔头,那可是大晋中的青冥天下最义不容辞的责任了。

    几息过去,又几息流逝。

    长剑举在半空中迟迟不落,少女脸上满是挣扎,最后默默的将不周插回了剑鞘之中,愁眉苦脸的自我抱怨着:“一个四境,一个三境,若是将他们杀了,少不得用上极母,那就被师姐发现啦,不行,决不能回去!”

    嗯!这两个魔头先放他们一马!

    小姑娘拍拍胸脯,决定来日才收拾这对男女,先要找机会杀了谢玄再说,成为风雨楼的杀手,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她可不要回到那人间地狱呢……

    在屋檐之上,有紫衣少女自顾哀叹,屋檐之下,身穿淡蓝色仆装的阙月楼小厮一路小跑到湖心亭子,先是好奇的扫了眼落座的谢玄,微诧和惊喜一闪而过,再看桌面上的刀意楼阁,眸中惊骇涌出转眼又褪去。

    最后小厮才面向阙月楼总管,鞠身恭敬的禀报道:“大人,楼上的豪客说,若是锦衣卫的李猿刀大人来了,请楼上一叙。”

    石桌上的几人相视一眼,不免惊诧,心思微沉。

    既然那魔头点名道姓的提起李猿刀,那北镇抚司在院中的布置已然暴露,李猿刀孤身一人去,无异于请君入瓮,十分危险。

    魏安君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看来这冒出来的魔人是自漏行踪,为的就是十二师弟了。”

    李猿刀站起身,冷然的看了眼阙月楼,从袖间的方寸物中取出绣春刀晴雪佩在腰间,咧嘴笑道:“去有何妨?”

    小湖碧波倒映着他的身影,李猿刀嘴角微笑着解下那仅是装饰的华贵宝剑,随手扔在了湖水中,涟漪散开,湖中红鲤轰然散开,惊吓的四散离去。

    钟离昧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道:“豪气,这才是我们锦衣卫才该有的模样。”

    阙月楼总管满脸苦意的看着李猿刀的背影,暗地里开始问候那位豪客的祖宗长辈,如此看来,乌纱帽在今日铁定的离他而去了,说不得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在两位祖宗的手里。

    微微佝偻着腰的小厮低垂着目光,用眼角的余光再次看了眼谢玄,又道,“那位豪客还说了,听闻昭庭楼新来了位小师弟,也请楼上一坐。”

    魏安君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温酒更是上前几步,大手一抓,将小厮整人拎起,怒道:“让谢小子也上去?”

    小厮两腿在空中乱蹬,惶恐道,“大人,大人息怒,那位豪客是这样的吩咐的,我就是个传话的啊!”

    一直沉默听各位师兄说话的谢玄突然抬起头来,少年锐利的目光盯在小厮的身上片刻,渐至柔和,轻声的笑了,“师兄,放了他吧。我去,我想知道我忘掉的那些是什么。”

    少年笑的就像今日的阳光般的灿烂,语气也很柔和,可在座的众人,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斩钉截铁。

    还有几许的冷厉。

    有些事情,总是要弄的清楚的,少年不想,也不愿自己的身世永远的是个谜,他需要解答,他究竟是谁,他的父母是谁,他来自何方,即便前面有着莫大的危险。

    钟离昧摇了摇头,并不同意,谢玄想要知道答案,可现在并不是时候。

    龙潭虎穴,李猿刀去得,谢玄去不得。

    “去吧,”魏安君将钟离昧的反对按在了肚子里,向李猿刀嘱咐道,“保护好小师弟。”

    “好,小师弟,我们走。”李猿刀挑了挑眉头,眉宇间的杀意抑不住的喷涌而出,向那个小厮挥手道,“领路!”

    三人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