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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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蒸馏器(下)

    夜深了,郝剑居住的房间,油灯还是亮着,熔炼生铁的锅已经买了回来,花了不到五千两白银,可是对于如何制作型砂,他还是一点头绪没有,以前的记忆,就像蒙了一层砂纸,虽然很近,只需用手指轻轻一桶,便可以想起来,但现在他就是捅不破那张薄薄纸。而且现在是关键时刻,他所承受的压力,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如果他试错,那怕一次,以张掌柜那么精明的人,一定会试探,到时候能不能蒙混过关,可就不好说了,所以现在每一步他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郝义困极了,站在郝剑的身后,眯瞪着眼睛,身体摇摇晃晃。郝剑叹息一声:“困了,就去睡吧!去叫个伙计过来给我掌灯就行。”

    郝义一个激灵清醒了:“爷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郝义看了一眼油灯的灯油,快见底了:“灯油快用完了,我去拿灯油,再加一些。”

    郝剑没有勉强,郝义虽然是他的义子,但现在人在屋檐下,又是扮演他的书童,确是要尽职尽责,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去吧!”

    书桌上有几张白色的宣纸,这个年代有两种纸张,一种是草纸,手感粗糙,不能用来书写,因为墨水会浸透下去,字不成字,所以草纸只能作为印刷的载体。一种是宣纸,可以承载墨汁,但却价格昂贵。此时两张白色的宣纸上面,画了两幅图案,一副是磨具分拆详细图,一副是蒸馏器的详细图。图纸用毛笔画是很难画的精准,所以他用的是鹅毛沾着墨汁,用规尺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这份相对精细的图纸,是以前他分析线索的时候练就的。第三张图纸,是他分析图,上面用中文汉子,详细的记录他的处境,和应对方法。

    一个圆圈里写着两个字‘恐怖’,另一个圆圈写着张家,两条箭头相互制约,然后同时指向另一个名字‘代理人’,代理人左边写着‘组织未知’用的是虚线打圆圈,代理人面是人物性格分析,上面写着大气,嚣张但会拿捏分寸.......

    又看了看最后一张图纸,郝剑拿出一个痰盂,用油灯点着宣纸,扔了进去:“制衡有了,可是平衡却无,不够保险,罢了,还是先把手头上最紧要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纸张在火光中,慢慢化为灰烬。

    郝义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提着油壶,挤进门里,先把油灯放地上,然后提着油桶到桌前,用手拿开油灯瓶口,放在专门的小瓶里。双手提着油桶开始倒油,可能是太困了,迷迷糊糊的便把油到洒了,落在宣纸上面。

    “小义!”

    “啊!”郝义猛地清醒过来,一看不少油已经落在纸上:“对不起!”说着,赶紧用袖口开始擦油。

    郝剑一把手抓住郝义的袖子,双目紧盯宣纸上那团油渍。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郝义一脸委屈的表情。

    郝剑压根没听到郝义道歉的话,用另一只手沾了沾宣纸上的油渍,放在嘴里舔了舔,喃喃自语:“不是煤油?”他好像才回想起来什么:“我说怎么没有煤油味,这是植物油吗?”

    “植物油,植物油!”郝剑一瞬间想到了大学工程老师的那句话:“可以做型砂粘结剂的材料有很多,分为有机粘结剂和无机粘结剂两大类,有机的有植物油、糖浆、沥青、纸浆废液等,无机的有土,水、水泥等。”郝剑出声询问道:“这灯油是什么油?”

    郝义以前只是乞丐,见识有限,那里会认识这些,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

    既然找到型砂粘结剂的方向,那么剩下的不过是细节问题,明天问问伙计就行,郝剑点点头:“去休息吧,我也要入睡了。”

    “嗯!”

    夜更深了,街头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时间,郝剑吹了床头的油灯,合上被褥,便沉沉睡去。

    一跟细小的竹管,穿过纸质的窗户,吹进袅袅白烟。门外黑衣人等了片刻,觉得差不多了,便蹑手蹑脚的打开窗户,爬进房间。把油灯重新点亮,用手拿着,仔细看桌上的图纸。待把所有细节都记清楚之后,又把目光转到痰盂那里,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声音竟然和张掌柜一般无二:“这种图纸,可不太像鬼斧之人的作风,反而有些像神工的。不对,如果是神工的话,大可不必和我张家合作,官府下属机构,可从没听说过缺少银两,此人来历成谜,竟然丝毫线索都未能查到。”言罢,黑衣人吹灭了油灯,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郝剑便准时起来,昨日睡前,他故意在门窗之间撒了一些细小的灰尘,今早一看,窗前的那一些灰尘消失无踪暗叹:“张家,果然还是不放心,成功的商家果然没有侥幸。”打起精神,走出房门一干伙计已经在等候了。

    他把昨日去买锅的伙计伸招过来,询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龅牙生”伙计嘴巴一上一下,两个凸出的龅牙很是显眼。

    ”龅牙生,给你几个伙计指挥,今日炼生铁的炉灶可能建好?”

    “可以的,只是要用得等到后天,得稍微晾干之后才能使用,不然炉灶一生火就会裂开。”

    郝剑算了算时间,应该来得及,便回复道:“好,那你全权负责此事,后天这个时候,我要用,干好了,少不了你好处。”

    时间紧任务重,龅牙生回复道:“那我去忙了?”

    “别急,昨日灯油我用着还不错,没什么难闻的气味,那是什么油。”

    “爷,您说的是桐油。”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桐油作为植物油的一种,是可以用来做型砂粘结剂的:“好了,你去忙吧。”

    伙计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个伙计,开始在支熔生铁的炉灶了。

    “韩天霸呢?”郝剑问身后的郝义。

    “清晨出去练拳了,走的时候,看你睡的沉,没敢打扰你,就和我说了一声。”

    “哦,回来后让他去买两桶桐油回来.......”郝剑话音刚落,穿着一身短打,全身大汗淋漓的韩天霸,便走了进来。

    “来迟了,不好意思,路上和熟人切磋了一下。”韩天霸左顾右看,院里的伙计都在忙活,便询问道:“有什么我能干的吗?少爷您直接吩咐。”

    郝剑伸出两个手指,没有八卦的问他和谁切磋,而是直接说道:“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去办理,第一给我找两个木匠过来,第二:给我去采购两桶桐油回来。”

    “好勒!”韩天霸爽快的应了一声,昨天郝剑给他的一千多两白银,此时只能下百来两,其余全被他昨日抽空去买了药膳,他练的的外功,在彻底由外及内,返璞归真之前,离不开药膳。药膳足则可以勤练,功力增长自然就快,药膳不足,就得一遍修养一遍滋补,练功也要适可而止,不然欲速则不达,伤及根基。早上吃了药膳,练拳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增进,所以他现在对郝剑倒是有八分真诚,不似一开始心服口不服。

    韩天霸从郝义那里支了一些银票,便风风火火的走了。空闲下来的郝剑,就带着郝义上街溜达,到福庆楼点了两份灌汤包子,二人吃完,郝剑又要了一份早茶,正儿八经的坐那里听书,现在说的是关于一座鬼寺的故事。

    说书先生是一位五旬左右的老人家,显然说的非常老道,随着剧情的推进,他手按惊堂木,时不时的敲两下,或悲伤、或愤慨、或严肃,语气时而恐怖,时而快乐、阴阳顿挫,说的比罗生白不知道高明多少。

    “书生正和女鬼媾和之时,忽然一阵铃铛声响起,女鬼顿时显出原型,一副青面獠牙,书生张眼一看,吓得张口便喊鬼啊,手脚并用就要跑,可女鬼如何愿意,头发瞬间一卷,便把书生拉了过来。”说书先生用惊堂木拍了一下按桌:“说时迟、那时快,一杆法杖横在二人之间,法杖上挂着五六个铃铛,正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女鬼道行不高,被摄魂铃那么一震,便捂着脑袋尖叫了起来.......”

    一口浓痰,落在案板上,一名身穿长衫的男人翘着二郎腿,长发随意的用发束扎起来,明明是个男人,却抹了口红,嘴唇艳丽的有些过分,如同抹了献血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在乱嚼舌根子,我就把它抽出来,扔在地上踩两脚。”

    说书先生,毕竟年龄大了,指着男子说不出话来,倒是掌柜子急忙走过来,一看男子。他一脚踢向说书先生:“还不像李公子道歉,想造反吗?”

    说书先生不敢和东家闹翻,只得向那个姓李的先生道歉,而周围的食客,竟然无一人出来喝止。

    “对不起,李先生,老朽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说书先生态度放的极低。

    “跪下,磕三个响头。”姓李的男子,用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道。

    郝义看不过去,询问郝剑是否可以出言制止,郝剑只是眯着眼睛,语气凝重的缓缓说道:“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