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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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人 · 3

    西游密记(97)

    马约拉纳,当然不是马拉多纳。

    知道这个人的不多,原因有两个,一个,他是行业内高手,就是内行人本行人都知道,但是外行一般都不知道。第二个,他是类似“老子”推崇的那种“大器免成”的人物,干了什么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只是喜欢自嗨,单纯以研究为乐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么说可能还是不太容易理解,我换个说法:他之所以没有得诺贝尔奖,是因为他不在乎,如果他把自己的研究成果都拿出来申请,至少可以得五次奖。其他可以做到这个层次的科学家,就是牛顿和爱因斯坦了。

    先说说他有多聪明。

    费米就是以心算出名的一个人,前面我们说过了。谁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有一次,费米和马约拉纳闲着没事pk玩儿,费米用纸笔算,马约拉纳用脑子心算,结果呢,是平局。

    对了,费米你们知道吗?费米也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就是那个奥本海默爆炸原子弹的时候,他站在远处,拿了一张纸,撕碎了往天上一扔,看着就感叹道:“逝者如斯夫”——那不是费米,那是孔夫子——他就看着碎纸的飘落轨迹,把原子弹的当量威力什么的都算出来了,结果跟精密仪器测量的一样。

    有一次费米想算算中子的寿命,于是就在黑板上算啊算,他算的时候马约拉纳就在旁边想啊想,后来费米就说我算出来了,马约拉纳说“哦,是十五分钟吧?”费米的郁闷就不用说了。

    这个虽然已经惊世骇俗,但只是算小聪明,还不能说明马约拉纳的大本事。

    我再举个例子,我们现在中学物理就知道原子核里面有质子和中子了,但是马约拉纳的时代,人类还没有发现中子的存在,但是马约拉纳发现了,如果他愿意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他就是中子的发现者,然后当然就得诺贝尔奖了。问题是他根本不愿意,费米同学磨破了嘴皮子,他就是不同意,直到后来一个俄国人和海森堡抢了功,轰动了世界。费米又去说项,说你当年不愿意,现在总可以了吧,至少让别人知道你早就发现了啊,结果这位大侠微微一笑:“现在海森堡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不需要我了。”——真是“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

    这当然只是一个例子。

    再来,现在大家都知道杨振宁了,他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科学奖的中国人,他获奖原因是因为提出了“宇称不守恒”理论,有人说这个理论实际上相当于爱因斯坦对牛顿的否定与开拓,如果马约拉纳愿意发表自己的研究的话,也许这个诺贝尔奖又是他的了。

    那么,既然他什么都不愿意发表,大家怎么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的研究成果的存在的呢?

    这简直是一个意外——很多时候,世界是被各种意外推动的。

    这位仁兄有一天不知道为了什么,忽然说我想回家了,不干了,就把费米领导的罗马大学物理研究所的工作给辞了——那时候他在费米手下工作——那一年,他才二十八岁。

    大家自然是目瞪口呆,但是也没什么办法,有些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这样他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是,就在大家都已经遗忘了他,以为他从此就“消失在风里”的时候,他忽然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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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密记(98)

    他出山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他的原因,说起来简直是啼笑皆非。

    意大利有个大学,招聘一个职位,就发布了公告,公开招选,在参选人之间,由委员会择优录取。

    然后,就在快到截止日期的时候,他马约拉纳忽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说我想干这个活儿。

    这可把大学愁坏了,被他搞了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呢?

    您老人家腕儿太大啊,我们这个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虽然那时候他才32岁。

    你让让爱因斯坦当个助教,怎么都不合适不是?就算爱因斯坦32岁。

    当然了,这个一部分也是托词,那时候他的大部分研究成果并不为世人所知,他在物理学界的名声虽然显赫,还没有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真相是,人家大学早就有了内定人选,还已经以此为基础,做好了一系列的人员安排和布局。这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搅局,人当然是上佳人选,这样的人哪个大学不抢着要啊?问题是原来依次安排好的那么多人,都被打乱了,怎么处理啊?

    那个年代上学的人少,大学里聪明人也多,所以很快就想出了办法,于是大学说:您这个申请啊,比较麻烦啊,我们这个职位有个要求,我们不是不知道您要来嘛,要早知道您来,我们就不招聘了,直接邀请您得了。但是现在呢,已经是公开招聘了,条件也已经公开了,公开了就得执行,不能因为是您就坏了规矩啊,是吧。我们的规矩就是,就是要求必须提供一篇论文,您看您,是不是。。。给我们点儿什么?

    他们打的如意算盘是,马约拉纳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一定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你们都得供着我还来不及,居然还敢跟我提条件?你们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啊?哪里会给他们出论文?只要这位爷一生气,还不就扭头走了啊?那问题不是就自动解决了嘛。

    结果没想到,人家马约拉纳根本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东西,随手翻了翻,从最后面抽出来几张纸,说,这是我五年前写的一点儿东西,里面的一个附录,你们看看够申请这个职位用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暗自感叹:真是仙心难测啊!他居然是有备而来。这可咋办?!

    不只是东西烫手,况且这等大牛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看的明白的,万一看不懂,岂不是露怯?还好知道是他来,招聘委员会里面安排了一个内行,就推给了内行,内行硬着头皮拿过来看了看——确实看不懂,不过已经知道那绝对是好东西了。

    从那个附录里,人类才知道马约拉纳已经构建了一个完善的中微子理论体系。

    可惜的是,他拿出来的仅仅是附录里的一部分,那叠厚厚的研究成果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他又塞回公文包里了。

    老外也是很聪明很懂得变通的,后来这个大学还是没有把这个职位给他,而是给了原来安排好的人。

    当然了,聪明的他们,以位子太小为由,专门给马约拉纳设置了另外一个更符合他身份的职位,完美无缺的解决了这个问题,皆大欢喜。

    这一次出山,距离他消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年。

    没有人知道在他消失的那四年里,他做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已经隐居的天才物理学家能够再次出山,自然是大好事,皆大欢喜。

    可惜,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大展拳脚,再次发表让世人震惊的科学成果的时候,他又一次失踪了。

    不过,这一次失踪,他再也没有回到我们这个烦人的凡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