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青崖·白鹿·赤雪·桃花源
胤承五年，
二月。
久居胤国北部的溯州人都会唱一句民谣：
霜风起，罴蚺伏；①
大雪生，万物死。
薛延驾着马车疾驶在山道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快死的人。
大雪来临之后已过了三天，溯州关外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山道两旁的树木被积雪压垮，倒挂在山崖上，方圆百里内，看不到半点生机。
薛延却还穿着一身破旧的单衣，面容苍白，握着缰绳盘坐在马车上。
刺骨的寒风中，他的须发眉梢挂上了一层银霜，耳朵与脸颊皆已开始微微发紫，这是冻伤的征兆。
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冷，之前流了太多血，如果今天再不找地方休息，他很快就会冻死。
照理来说，凝聚真元护住五脏以抵御寒冷对于每个修行者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而薛延却没办法这么做。
体内的真元已所剩无几，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他松开了一只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领口，低头看了看，一个婴儿正蜷缩在他怀里，躲在真元的保护下睡得香甜。
看着怀里的婴儿，薛延脸上的皱纹逐渐变得松弛了下来，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枚酒壶，轻轻抿了一口。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感受到了些许的暖意。
虽然这条山路薛延从未踏足过，地图上亦不曾记录，但是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翻过这座山可以为他节约大概百里的路程，也能以此隐去行踪，躲避身后妖族的追兵。
......
三天前，铁麟卫参将薛延奉胤帝之命，孤身一骑前往溯州关外，冒死截杀于大胤皇宫内逃离的妖族刺客。苦战之下薛延深
受重创，勉强脱离险境，若非是他修为深厚，恐怕也早已命丧于这溯州关外的茫茫群山之间。
万幸的是，刺客从皇宫内掳走的婴儿与其随身携带的联络书信皆被薛延截获。
他不确定怀中的婴儿究竟是谁的孩子，只是从陛下愤怒的神情来看，可能是某位刚降生的皇子。
三日内不眠不休地疾行六百余里，人与车马皆已到达了极限，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只觉得欢喜。
“幸不辱命，终于甩开了追兵。待翻过这座山，溯州关便近在眼前。只要进了胤国境内就不必再如此小心，也能找间馆驿
好好休息一夜。在我大胤国土上，妖族又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他仰头灌下了一大口烈酒，酒液像刀子一样顺着食道一路切进胃壁，周身体内顿时变得温热了起来。
强行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薛延伸手擦了擦唇上混合着血液的酒渍，快马加鞭继续向前赶路。
......
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行至不多时，山里突然起了大雾。马车在山雾中行进，速度比平时要慢了数倍，且越往前走，道路就变得越来越崎岖。
薛延大感恼火却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突如其来的雾气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或许此行耗费的时间会比预想中要多得多。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没走多远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冲破迷雾，来到下山路上了。
......
薛延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余下的路程所剩无几，容不下半点闪失。
只是当雾气彻底散去后，望着眼前的景象他突然变得茫然了起来。
“吁！”
狠狠一扯缰绳停下马车，薛延揉了揉眼睛，本该出现在前方的溯州关居然失去了踪影。
山脚下冒出了一片开阔的土地，上面伫立着十几户整齐的屋舍，田地、竹林、桑木、池塘、小路，以一定规律交错排列、纵横其间。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生火做饭，烟囱上冒出的炊烟笼罩在整座村庄上空，犹如仙境。儿童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老人们则围坐在树底下棋。
黄发垂鬓，怡然自乐，好一派田园风景。
薛延自问空活六十载，却从未听过溯州关外的穷山恶水间有这么一座美丽的农庄。
美得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
“叮叮。”
薛延准备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铃铛声响。
一头白鹿正站在前方的山崖下，低头啃噬着从积雪中冒出的几簇干枯的野草。有名少年立在它身旁，从身形上看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宽大的黑衣下摆一直拖到了地上。
手里握着根不知用什么材质编制的奇特绳索，将他与白鹿连接在了一起。
那头白鹿很白，新雪落在它的毛皮上都显得要脏了一些。
少年的衣衫很黑，黑得像中都城里最贵的宣纸上落下的一滴墨点。
“请问...”
薛延坐在马车上对着少年抱拳拱手，他想找当地人询问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然而即使听到了身后有人声传来，白鹿却依旧低着头吃草，少年眺望着山脚下的村庄沉默不语，一人一鹿皆背对着梁横，丝毫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这让他不禁感到有些恼火，于是放开缰绳，翻身下了马车，准备再上前走近一些。
不过很显然，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当薛延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那匹白鹿抬起头，
看了他一眼。
......
安静。
刹那间风雪从眼前的空气中消失了。
“叮叮。”
天地间只剩下了白鹿颈间系着的铃铛晃动的声响。
“呕！”
随之而来的是薛延跪倒在雪地里呕吐的声音。
恐惧！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迅速地覆盖住了他，他身上的毛孔全部炸开，身经百战的身体向他的大脑疯狂地发出了逃亡的信号：
“跑！会死！快跑！”
当白鹿望向他的那一刻，它就不再是一头普通的鹿了。
而是什么未知的，难以想象的，化形而成的庞然大物，正呲起獠牙对着他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然而，
尽管每一条神经都在催促着他即刻从白鹿身前逃离，
薛延却依然保持着跪伏在雪地里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他才能勉强在颤抖中抬起头。只是不敢再去看那头白鹿，而是望向了牵着白鹿的少年。
少年与白鹿不同，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少年，周身上下并无半点真元运行的痕迹。虽然在雪地里穿了一身黑衣，但若是不仔细观瞧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仿佛感受到了薛延的目光，少年回过了头。
一张平凡的脸，上面挂着几粒雀斑，走在大街上或许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薛延觉得眼前的少年正在发光。
“唉...”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是我的错失。”
少年叹了口气，站在那自言自语。对他的话薛延不太理解，但是又不敢开口询问。
沉默片刻后，少年对他说道：
“你走吧。”
听得此言薛延的心中瞬间被死里逃生的喜悦所填满，只不过欣喜的神情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不到片刻。
他想到了什么，眉毛忽然拧在一处，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决定。
用了很久，他才咬着牙对少年大声地喊出了两个字：
“不走！”
少年本已准备离去，听到薛延的回答他愣了愣，又转过身来，表情有些疑惑。
这种人，他已经三百年未曾见过了。
“很痛的。”
“我不怕！”
“但是你会死。”
“为报圣恩！死又何妨？”
薛延从背后抻出了一条马鞭，他的武器在之前的厮杀里折断了，不能再使用。
这仅仅是一条普通的马鞭，在真元的猛烈灌注下却瞬间绷得笔直！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
恐怖的剑气从马鞭上汹涌而出，发出一阵阵切割空气时刺耳的嘶鸣声。生死关头，他超越了自己往日的极限！
然而在少年的眼神里，薛延只看到了嘲讽，好像又有些怜悯。
“傻逼。”
当他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头白鹿从少年的身旁消失了。
紧接着，身子右侧传来一阵剧痛，持马鞭的那条胳膊在瞬息内被切断，断臂带着灼热的血浆冲天而起！
他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的世界整个都翻转了过来。
他觉得颈上有些凉，想抬手摸一摸......
眼珠转动间，只瞧见一具无头的尸体正跪在他面前的雪地上，鲜血从断颈间喷涌而出，把尸身下的白雪都染得赤红。
红。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见到的颜色。
......
白鹿斩下薛延的头颅后，舔了舔嘴边的鲜血，悠悠的向少年走来。
没走几步它却又停住了，少年看着它的眼神里已带着微微的怒气。
“蠢货！”他斥责道：“断他一臂便已足够，何必杀了他！”
这让它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死字是从少年嘴里说出来的，却又叫它不要杀他？
但是它自然不敢反驳，只好呦呦得哀鸣了两声。
少年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去，突然发现薛延的尸体上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呼吸自然不是死去的薛延发出的。
怀里的婴儿从他的衣襟内露了出来，薛延已经死去他却依旧睡得安详，好似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毫不相干。
看到这个孩子，少年往日里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多了些表情。
“哈。”
他走了过去。
“原来你在这里。”
俯下身轻轻地抱起了婴儿，少年转身向村子里走去。
临走之前他向身后挥了挥手，于是天地间又有了风雪的声音。
洁白的新雪像羽毛般从天空中不断落下，掩盖住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桃花源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注：
罴：pí；棕熊、人熊的古称。
蚺：rán；一种巨大的蛇，并非蟒蛇。
新人新书，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本章完)
二月。
久居胤国北部的溯州人都会唱一句民谣：
霜风起，罴蚺伏；①
大雪生，万物死。
薛延驾着马车疾驶在山道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快死的人。
大雪来临之后已过了三天，溯州关外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山道两旁的树木被积雪压垮，倒挂在山崖上，方圆百里内，看不到半点生机。
薛延却还穿着一身破旧的单衣，面容苍白，握着缰绳盘坐在马车上。
刺骨的寒风中，他的须发眉梢挂上了一层银霜，耳朵与脸颊皆已开始微微发紫，这是冻伤的征兆。
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冷，之前流了太多血，如果今天再不找地方休息，他很快就会冻死。
照理来说，凝聚真元护住五脏以抵御寒冷对于每个修行者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而薛延却没办法这么做。
体内的真元已所剩无几，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他松开了一只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领口，低头看了看，一个婴儿正蜷缩在他怀里，躲在真元的保护下睡得香甜。
看着怀里的婴儿，薛延脸上的皱纹逐渐变得松弛了下来，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枚酒壶，轻轻抿了一口。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感受到了些许的暖意。
虽然这条山路薛延从未踏足过，地图上亦不曾记录，但是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翻过这座山可以为他节约大概百里的路程，也能以此隐去行踪，躲避身后妖族的追兵。
......
三天前，铁麟卫参将薛延奉胤帝之命，孤身一骑前往溯州关外，冒死截杀于大胤皇宫内逃离的妖族刺客。苦战之下薛延深
受重创，勉强脱离险境，若非是他修为深厚，恐怕也早已命丧于这溯州关外的茫茫群山之间。
万幸的是，刺客从皇宫内掳走的婴儿与其随身携带的联络书信皆被薛延截获。
他不确定怀中的婴儿究竟是谁的孩子，只是从陛下愤怒的神情来看，可能是某位刚降生的皇子。
三日内不眠不休地疾行六百余里，人与车马皆已到达了极限，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只觉得欢喜。
“幸不辱命，终于甩开了追兵。待翻过这座山，溯州关便近在眼前。只要进了胤国境内就不必再如此小心，也能找间馆驿
好好休息一夜。在我大胤国土上，妖族又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他仰头灌下了一大口烈酒，酒液像刀子一样顺着食道一路切进胃壁，周身体内顿时变得温热了起来。
强行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薛延伸手擦了擦唇上混合着血液的酒渍，快马加鞭继续向前赶路。
......
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行至不多时，山里突然起了大雾。马车在山雾中行进，速度比平时要慢了数倍，且越往前走，道路就变得越来越崎岖。
薛延大感恼火却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突如其来的雾气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或许此行耗费的时间会比预想中要多得多。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没走多远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冲破迷雾，来到下山路上了。
......
薛延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余下的路程所剩无几，容不下半点闪失。
只是当雾气彻底散去后，望着眼前的景象他突然变得茫然了起来。
“吁！”
狠狠一扯缰绳停下马车，薛延揉了揉眼睛，本该出现在前方的溯州关居然失去了踪影。
山脚下冒出了一片开阔的土地，上面伫立着十几户整齐的屋舍，田地、竹林、桑木、池塘、小路，以一定规律交错排列、纵横其间。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生火做饭，烟囱上冒出的炊烟笼罩在整座村庄上空，犹如仙境。儿童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老人们则围坐在树底下棋。
黄发垂鬓，怡然自乐，好一派田园风景。
薛延自问空活六十载，却从未听过溯州关外的穷山恶水间有这么一座美丽的农庄。
美得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
“叮叮。”
薛延准备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铃铛声响。
一头白鹿正站在前方的山崖下，低头啃噬着从积雪中冒出的几簇干枯的野草。有名少年立在它身旁，从身形上看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宽大的黑衣下摆一直拖到了地上。
手里握着根不知用什么材质编制的奇特绳索，将他与白鹿连接在了一起。
那头白鹿很白，新雪落在它的毛皮上都显得要脏了一些。
少年的衣衫很黑，黑得像中都城里最贵的宣纸上落下的一滴墨点。
“请问...”
薛延坐在马车上对着少年抱拳拱手，他想找当地人询问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然而即使听到了身后有人声传来，白鹿却依旧低着头吃草，少年眺望着山脚下的村庄沉默不语，一人一鹿皆背对着梁横，丝毫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这让他不禁感到有些恼火，于是放开缰绳，翻身下了马车，准备再上前走近一些。
不过很显然，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当薛延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那匹白鹿抬起头，
看了他一眼。
......
安静。
刹那间风雪从眼前的空气中消失了。
“叮叮。”
天地间只剩下了白鹿颈间系着的铃铛晃动的声响。
“呕！”
随之而来的是薛延跪倒在雪地里呕吐的声音。
恐惧！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迅速地覆盖住了他，他身上的毛孔全部炸开，身经百战的身体向他的大脑疯狂地发出了逃亡的信号：
“跑！会死！快跑！”
当白鹿望向他的那一刻，它就不再是一头普通的鹿了。
而是什么未知的，难以想象的，化形而成的庞然大物，正呲起獠牙对着他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然而，
尽管每一条神经都在催促着他即刻从白鹿身前逃离，
薛延却依然保持着跪伏在雪地里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他才能勉强在颤抖中抬起头。只是不敢再去看那头白鹿，而是望向了牵着白鹿的少年。
少年与白鹿不同，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少年，周身上下并无半点真元运行的痕迹。虽然在雪地里穿了一身黑衣，但若是不仔细观瞧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仿佛感受到了薛延的目光，少年回过了头。
一张平凡的脸，上面挂着几粒雀斑，走在大街上或许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薛延觉得眼前的少年正在发光。
“唉...”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是我的错失。”
少年叹了口气，站在那自言自语。对他的话薛延不太理解，但是又不敢开口询问。
沉默片刻后，少年对他说道：
“你走吧。”
听得此言薛延的心中瞬间被死里逃生的喜悦所填满，只不过欣喜的神情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不到片刻。
他想到了什么，眉毛忽然拧在一处，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决定。
用了很久，他才咬着牙对少年大声地喊出了两个字：
“不走！”
少年本已准备离去，听到薛延的回答他愣了愣，又转过身来，表情有些疑惑。
这种人，他已经三百年未曾见过了。
“很痛的。”
“我不怕！”
“但是你会死。”
“为报圣恩！死又何妨？”
薛延从背后抻出了一条马鞭，他的武器在之前的厮杀里折断了，不能再使用。
这仅仅是一条普通的马鞭，在真元的猛烈灌注下却瞬间绷得笔直！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
恐怖的剑气从马鞭上汹涌而出，发出一阵阵切割空气时刺耳的嘶鸣声。生死关头，他超越了自己往日的极限！
然而在少年的眼神里，薛延只看到了嘲讽，好像又有些怜悯。
“傻逼。”
当他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头白鹿从少年的身旁消失了。
紧接着，身子右侧传来一阵剧痛，持马鞭的那条胳膊在瞬息内被切断，断臂带着灼热的血浆冲天而起！
他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的世界整个都翻转了过来。
他觉得颈上有些凉，想抬手摸一摸......
眼珠转动间，只瞧见一具无头的尸体正跪在他面前的雪地上，鲜血从断颈间喷涌而出，把尸身下的白雪都染得赤红。
红。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见到的颜色。
......
白鹿斩下薛延的头颅后，舔了舔嘴边的鲜血，悠悠的向少年走来。
没走几步它却又停住了，少年看着它的眼神里已带着微微的怒气。
“蠢货！”他斥责道：“断他一臂便已足够，何必杀了他！”
这让它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死字是从少年嘴里说出来的，却又叫它不要杀他？
但是它自然不敢反驳，只好呦呦得哀鸣了两声。
少年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去，突然发现薛延的尸体上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呼吸自然不是死去的薛延发出的。
怀里的婴儿从他的衣襟内露了出来，薛延已经死去他却依旧睡得安详，好似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毫不相干。
看到这个孩子，少年往日里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多了些表情。
“哈。”
他走了过去。
“原来你在这里。”
俯下身轻轻地抱起了婴儿，少年转身向村子里走去。
临走之前他向身后挥了挥手，于是天地间又有了风雪的声音。
洁白的新雪像羽毛般从天空中不断落下，掩盖住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桃花源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注：
罴：pí；棕熊、人熊的古称。
蚺：rán；一种巨大的蛇，并非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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