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什么人啊，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还什么守夜人什么能捉鬼呢，骗人的吧？”
回到学校一进宿舍门的梁婧就开始发牢骚，而萧暮雨那位所谓的前男友听了秦措临走时那句话也不敢再回自己租的房子，钻到学校男生宿舍准备跟自己朋友挤一晚上。
听到梁婧在背后编排秦措，萧暮雨却不干了，反驳道：“谁说没打招呼，人家走的时候不是已经跟我点过头了吗？”
梁婧气道：“好啊，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枉我平时把你当妹妹一样照顾，没想到你也是个小白眼狼！跟你打过招呼怎么了，哦，我就不是人啦？人看起来倒是挺顺眼的，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姐姐跟你提个醒啊，别又跟那王八蛋一样，凭一张脸就把你给骗了！”
萧暮雨俏脸一红，道：“你才会被别人一张脸就给骗了呢，我可没那么肤浅！再说了，人家又不认识你，干吗要跟你打招呼？”
说着冲上前去抢梁婧的手机，梁婧自然不给，萧暮雨便伸手到她腰间挠她痒痒，一边挠一边急道：“赶紧把手机给我，我费尽心机才想到这个办法弄到他手机号的好不好，我得赶紧存起来！”
梁婧躲避着萧暮雨的攻击，口中叫道：“好啊，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胆儿这么肥了敢挂姐姐电话，我说小雨，你不会真喜欢上这个小道士了吧，你这才分手几天啊？”
萧暮雨趁梁婧说话时一把将她手机抢了过来，然后躲到一边开始翻找那个陌生的号码，口中仍没忘了解释道：“你胡说些什么啊，还有，人家不是小道士，都告诉你了人家那叫‘守夜人’，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别小道士小道士的叫，人家又不是没名字……”
萧暮雨很快找到那个号码，想存到通讯录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措叫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便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发完之后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惴惴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一边的梁婧看着好友对着手机那一脸娇羞的样子，摇摇头撇了撇嘴便自顾洗漱去了。
而此时，刚洗完澡的秦措从浴室出来，便听到放在桌上手机一阵震动。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极少，唯一一个他常见的谢三秋自从离开这间酒吧之后也甚少与他电话联系，秦措想想，除去挤兑谢三秋之外，今晚他说的话几乎比他平时一整年说的话都多了。接任蓉城守夜人以来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今晚过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了。
如果不是意外遇到丫丫，他平时甚至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他拿起手机，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事实上除了谢三秋，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告诉别人了吗？”
他知道是谁发来的信息，于是笑了笑，顺手回复道：“会有人信吗？”
很快，手机震动，又是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那倒也是。”
没等秦措回复，紧跟着便又是一条——
“对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叫什么了，现在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萧暮雨！”
一句话后面，还跟了一个看起来傻傻的笑脸。
秦措明白女孩儿的意思，想了想，最终回复了她两个字——
“秦措。”
回完这条信息，他闭上眼准备睡觉，然而没过一会儿，震动声再次传来。
他睁眼，转头，伸手拿过床头桌上的手机，看到女孩发来另一条信息——
“那部电视剧，叫《灵魂摆渡》。”
他笑了笑，将这电视剧的名字默念了一遍，然后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机放了回去——既没回复，也没将那串号码存入通讯录。
大概对一般人而言，如此交流之后就是顺理成章地成为朋友，然而秦措觉得没这个必要，他不讨厌萧暮雨，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就能成为朋友。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也喜欢一个人，大概从二丫头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过什么样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区别，反正过程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注定了的。
他本来就是个无依无靠的人，老人离世之后，二丫头是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其实他一直觉得，他本来应该在那天和二丫头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在他抱着那具早已冰凉的小身体就快饿死街头的时候，他遇到了谢三秋。
那时候，谢三秋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让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说，孩子，你想你妹妹活过来吗？
死了的人还能活过来吗？那时候的秦措其实并不太相信谢三秋的话，但他看着眼前那个带着温暖笑意的男子，仍然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谢三秋对他说了第二句话。
他说，那好，你跟我走。
一直到很多年后，秦措才知道谢三秋所说的“活过来”并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他告诉秦措，没有人能让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重新活过来，神仙也不行，但人死魂归地府，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却是能重新投胎转世的。他不知道一生受苦的二丫头去了地府要等多久才能投胎转世，谢三秋总是对他说很快很快，你再等等，只要你还活着，就总有一天能等到。
于是，他一直等到现在。
一开始的时候，他会着急，会愤怒，会指着谢三秋的鼻子骂你这个骗子，但这么多年的等待让现在的他有了足够的耐心。他告诉自己，要活着，活得够长，只有这样，他才更有机会再次见到二丫头。而身为守夜人的好处就是，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今生的一个人前世是谁。
他之所以同意接任守夜人，一是谢三秋说他就是为干这个而生的；二是成为守夜人，虽然没有能力知晓来生，却是能看到前世的；三则是和地府签订契约替地府做事，到卸任的那一天，是能在生死薄上延寿的。
他当然知道就算二丫头投胎转世重新回到人间也不会再记得他，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对这个他视为生命的妹妹说一句对不起，是哥哥没能照顾好她，而在她上一辈子哥哥没能做到事，这一辈子会不惜一切来偿给她。
他活着，就只有这么一个目的。他不在乎有没有朋友，有没有亲人，这些年作为守夜人见多了生死，甚至让他对他人生命都有了一些他自己都未必觉察的漠视，他唯一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活到二丫头转世的那一天。
就像今天，他其实可以直接出手收服那只女鬼，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但即使那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他也并没有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熬过了今晚，那算你命不该绝；熬不过，那是你命里有劫。对他而言，这条命甚至比不上他出门时对丫丫作出的承诺。
他说过很快就回去，那就不能回去得太晚。
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但坐在床边桌上晃荡着两条小腿一直看着他的丫丫却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在这间酒吧待了这么久，丫丫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夜里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秦措睡觉时的样子。
丫丫觉得，除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大哥哥面对她时好像永远在笑。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表情。
在熟睡的时候，他会生气，会痛苦，会默默地流泪，甚至不止一次的叫出过一个人的名字。
他叫那个人二丫头。
他会笑中带泪，然后无比温柔地说，二丫头，是哥哥对不起你。
一开始的时候，丫丫以为大哥哥是在说自己，但久了，她便慢慢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人。
有时候她看着秦措的脸，会觉得，大哥哥真像一本她还读不懂的故事书。
回到学校一进宿舍门的梁婧就开始发牢骚，而萧暮雨那位所谓的前男友听了秦措临走时那句话也不敢再回自己租的房子，钻到学校男生宿舍准备跟自己朋友挤一晚上。
听到梁婧在背后编排秦措，萧暮雨却不干了，反驳道：“谁说没打招呼，人家走的时候不是已经跟我点过头了吗？”
梁婧气道：“好啊，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枉我平时把你当妹妹一样照顾，没想到你也是个小白眼狼！跟你打过招呼怎么了，哦，我就不是人啦？人看起来倒是挺顺眼的，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姐姐跟你提个醒啊，别又跟那王八蛋一样，凭一张脸就把你给骗了！”
萧暮雨俏脸一红，道：“你才会被别人一张脸就给骗了呢，我可没那么肤浅！再说了，人家又不认识你，干吗要跟你打招呼？”
说着冲上前去抢梁婧的手机，梁婧自然不给，萧暮雨便伸手到她腰间挠她痒痒，一边挠一边急道：“赶紧把手机给我，我费尽心机才想到这个办法弄到他手机号的好不好，我得赶紧存起来！”
梁婧躲避着萧暮雨的攻击，口中叫道：“好啊，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胆儿这么肥了敢挂姐姐电话，我说小雨，你不会真喜欢上这个小道士了吧，你这才分手几天啊？”
萧暮雨趁梁婧说话时一把将她手机抢了过来，然后躲到一边开始翻找那个陌生的号码，口中仍没忘了解释道：“你胡说些什么啊，还有，人家不是小道士，都告诉你了人家那叫‘守夜人’，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别小道士小道士的叫，人家又不是没名字……”
萧暮雨很快找到那个号码，想存到通讯录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措叫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便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发完之后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惴惴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一边的梁婧看着好友对着手机那一脸娇羞的样子，摇摇头撇了撇嘴便自顾洗漱去了。
而此时，刚洗完澡的秦措从浴室出来，便听到放在桌上手机一阵震动。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极少，唯一一个他常见的谢三秋自从离开这间酒吧之后也甚少与他电话联系，秦措想想，除去挤兑谢三秋之外，今晚他说的话几乎比他平时一整年说的话都多了。接任蓉城守夜人以来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今晚过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了。
如果不是意外遇到丫丫，他平时甚至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他拿起手机，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事实上除了谢三秋，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告诉别人了吗？”
他知道是谁发来的信息，于是笑了笑，顺手回复道：“会有人信吗？”
很快，手机震动，又是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那倒也是。”
没等秦措回复，紧跟着便又是一条——
“对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叫什么了，现在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萧暮雨！”
一句话后面，还跟了一个看起来傻傻的笑脸。
秦措明白女孩儿的意思，想了想，最终回复了她两个字——
“秦措。”
回完这条信息，他闭上眼准备睡觉，然而没过一会儿，震动声再次传来。
他睁眼，转头，伸手拿过床头桌上的手机，看到女孩发来另一条信息——
“那部电视剧，叫《灵魂摆渡》。”
他笑了笑，将这电视剧的名字默念了一遍，然后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机放了回去——既没回复，也没将那串号码存入通讯录。
大概对一般人而言，如此交流之后就是顺理成章地成为朋友，然而秦措觉得没这个必要，他不讨厌萧暮雨，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就能成为朋友。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也喜欢一个人，大概从二丫头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过什么样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区别，反正过程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注定了的。
他本来就是个无依无靠的人，老人离世之后，二丫头是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其实他一直觉得，他本来应该在那天和二丫头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在他抱着那具早已冰凉的小身体就快饿死街头的时候，他遇到了谢三秋。
那时候，谢三秋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让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说，孩子，你想你妹妹活过来吗？
死了的人还能活过来吗？那时候的秦措其实并不太相信谢三秋的话，但他看着眼前那个带着温暖笑意的男子，仍然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谢三秋对他说了第二句话。
他说，那好，你跟我走。
一直到很多年后，秦措才知道谢三秋所说的“活过来”并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他告诉秦措，没有人能让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重新活过来，神仙也不行，但人死魂归地府，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却是能重新投胎转世的。他不知道一生受苦的二丫头去了地府要等多久才能投胎转世，谢三秋总是对他说很快很快，你再等等，只要你还活着，就总有一天能等到。
于是，他一直等到现在。
一开始的时候，他会着急，会愤怒，会指着谢三秋的鼻子骂你这个骗子，但这么多年的等待让现在的他有了足够的耐心。他告诉自己，要活着，活得够长，只有这样，他才更有机会再次见到二丫头。而身为守夜人的好处就是，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今生的一个人前世是谁。
他之所以同意接任守夜人，一是谢三秋说他就是为干这个而生的；二是成为守夜人，虽然没有能力知晓来生，却是能看到前世的；三则是和地府签订契约替地府做事，到卸任的那一天，是能在生死薄上延寿的。
他当然知道就算二丫头投胎转世重新回到人间也不会再记得他，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对这个他视为生命的妹妹说一句对不起，是哥哥没能照顾好她，而在她上一辈子哥哥没能做到事，这一辈子会不惜一切来偿给她。
他活着，就只有这么一个目的。他不在乎有没有朋友，有没有亲人，这些年作为守夜人见多了生死，甚至让他对他人生命都有了一些他自己都未必觉察的漠视，他唯一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活到二丫头转世的那一天。
就像今天，他其实可以直接出手收服那只女鬼，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但即使那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他也并没有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熬过了今晚，那算你命不该绝；熬不过，那是你命里有劫。对他而言，这条命甚至比不上他出门时对丫丫作出的承诺。
他说过很快就回去，那就不能回去得太晚。
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但坐在床边桌上晃荡着两条小腿一直看着他的丫丫却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在这间酒吧待了这么久，丫丫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夜里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秦措睡觉时的样子。
丫丫觉得，除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大哥哥面对她时好像永远在笑。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表情。
在熟睡的时候，他会生气，会痛苦，会默默地流泪，甚至不止一次的叫出过一个人的名字。
他叫那个人二丫头。
他会笑中带泪，然后无比温柔地说，二丫头，是哥哥对不起你。
一开始的时候，丫丫以为大哥哥是在说自己，但久了，她便慢慢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人。
有时候她看着秦措的脸，会觉得，大哥哥真像一本她还读不懂的故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