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丝带舞，谁知祸福；纵力相挽狂澜1
sun jul 31 23:15:55 cst 2016
二零一零年十月中旬，纽约。
华尔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下，摩根却是凄凉萧瑟，我和连强进去的时候，陆坚正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拿着电话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几个会议室之间来回乱转，而周普似乎想又帮不上什么忙，竟担上了保安大队长的职责。
我刚走进去，他们俩先是一愣，继而迅速围过来喋喋不休的向我汇报近况。总的来说，摩根现在是陆坚主内，千叶俊介主外，内部还好，经营运作、内部部门一应都未出什么大的麻烦，只是为了支持外部周旋、抽调资金和人员信心方面出现了问题；至于千叶俊介负责的外部，一部分是以盛隆集团等为首的与摩根有关系密切的合作商，要求摩根破产，尽快进入清算程序，以便减免损失；另外一部分人则是以高通等集团为首的美国银行家，提出收购计划，意欲压垮摩根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同时再分上一杯羹。
我让陆坚把最近公司所有内外资料和信息都给我，在办公室迅速浏览分析，连强也在我身边，快速翻阅着我手边的文件，我没时间理他，也不太想理他。
下午过去了一半的时候，连强突然看了看表，走了出去，我正忙着分析手头最后一点东西，也没在意。
我将手里资料合上的时候，一整个下午也已经过去了，是该和千叶俊介谈谈了。
我正要推门出去，门忽然开了，是连强。
无怪，进这个办公室，敢直接推门而入的，也只有他了。他像是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后的我正准备要出去一样，进来后直接把门关上了。
那道梗一直横在心里，我不太想和他说话，转念想到，平常夫妻这一生怎会有不吵架的？无论如何，我这一生是不会离开他的，原以为我们不是寻常夫妻，现在才知道那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既然都是平常人，又何必执着这些，把这个梗横在我们之间呢？
当下我便尽量像以前一样，对他道：“我有事要做，很……很忙，晚饭你……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只是声音很怪。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闪过了一丝略带心痛的苦笑，旋即一如既往的温和：“音儿想到什么对策了吗？”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微微笑了一下：“音儿想从哪一步开始？”
“摩根内部。”我淡淡道，正要推门离开，突然听出了他这话里的一些别的意思：“你有对策？”
他轻轻点头：“安内，联合，分化。”安内，对内彻底解决千叶俊介的事，稳住摩根的主心骨；联合，联合以盛隆为首的与摩根合作密切的公司，彻底斩断他们与欲将摩根取而代之的虎狼公司的最后利益关系，一旦将来摩根被取代，他们将不会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分化，分化以高通为首的利益集团，彻底瓦解对手的实力。
六个字，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的刺中本质。
我吃了一惊：“你找过千叶俊介了？”
他点点头：“解铃终须系铃人。”
我内心微微一震，抬头看他，以前，我只知道他是当今商界唯一可与我一战之才，而今我才明白，一直以来，他的才能都在我之上，真刀真枪的在商场中遇见，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要帮我吗？”我轻声问道。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声音略颤了一下：“我们之间，为什么说叫帮？”少时，他温言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既不能点头，也无法摇头。
见我不说话，他轻声笑笑：“也好，时间能抹平很多事，我们都会做错事，总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我们一起成长吧。”
我不知道连强是怎么跟千叶俊介谈的，我见到千叶君的时候，他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了。
对盛隆等公司的联合完全是连强出谋划策，千叶俊介出面去谈，很快拿下了，似乎没我什么事，连强手也够狠，一刀切到了他们与高通利益集团的信任关系，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一旦这个利益集团取代了摩根，他们绝对没有首鼠两端的机会，迫使他们没有选择支持摩根，我不得不承认，连强是很有手腕的，也是很有城府的，这种事全是千叶俊介和陆坚出面，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千叶俊介和陆坚，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种事是他的主意。
至于对高通为首的利益集团的分化更不是什么难事，为争名逐利联合在一起的人，只要看到更大更迫切更真实的名利，变成一团散沙不是问题，这就是切入口，找到了切入口，对能者来说分化他们就轻而易举了。
连强把这些事情都做了，我就显得多余了。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三日，天气，多云，华尔街摩根大厦。
偌大的会议厅上，这些日子和摩根有牵扯的华尔街金融界大佬几乎悉数到齐，会议厅很大，像一个小型的宴会厅一样。
破产还是收购，关于摩根何去何从的这场会议早该开始了。
我是中场进去的，走到门口的那一刻，我突然停住了，像是要找一个精神支持似的，我向身后问道：“陆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说，支持破产和支持收购的这两方对峙，摩根的未来如何？”
“继续发展。”他恭敬地说，“两方争执不下时，就需要我们联合分化的效果了，我们需要的是信心，大众的信心，信心比美金更有用。”
“是啊。”我应道，“我们需要的是大众的信心，即便不能斡旋，还可以诉诸于武力呢，我们一样也可以取得大众的信心。”
保安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两个身影闪了一下，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只那一刻我已经知道原本周普的位置被连强占了。
他站那儿做什么？代替周普保护我的安全么？蓦地，心里踏实了很多。
会议厅里，千叶俊介早已说明了情况，这时这些华尔街金融巨鳄正沸沸扬扬地争执得不可开交，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
见到我进来，一些人停了下来，但更多的人视若无睹，看了两眼之后继续向对方陈述自己的观点。案俎上的鱼肉，谁会在意呢？
也好，就这样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正规会议，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正式的宴会。
会议厅里的桌椅呈u字形摆列，我坐在u型口前方的靠椅上，细细的品味从印尼特运的咖啡，听着双方水火不容的激烈言辞，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华尔街这些难缠的金融大佬唾沫和力气一同耗尽的时候，大厅里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杨小姐，千叶董事长，毕竟大家在一块儿是给摩根出谋划策，你们两位好歹给个态度啊。”
他话音一落，下座中开始有人附和，嚷嚷着让我给个说法。
我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悠悠站起来，缓缓道：“摩根的办法很简单，众位的公司照常经营，我摩根度过危机，一切如旧。”
“呵！度过危机，说得好轻巧，怎么度？拿什么度？姓杨的，你倒是说说看。”我看去，说话的是埃克森集团的继承人赵宇，就是一直追杨芊然的那个，他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老父亲拍了一巴掌。
我低头微笑，道：“只要各位不抛盘，多则一个月，少则两个星期，我必定让摩根恢复元气。”
右手旁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先生双手抱肩，往后一靠，闭上眼睛道：“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关于度过危机的商业计划书早就送出去了，一个月内度过危机不是问题，提前是各公司配合、不抛盘，如果他们不肯配合，大公司一旦手中持有的大量摩根的股票抛出去，引起中小股东的恐慌，演化成一场失去信心的恶性事件，摩根股价大跌，迅速破产或被收购，计划书就是一张废纸，当手纸都嫌硬。
那些一心收购摩根登顶金融界第一的公司怎么会放过这千载难求的机会，又怎会配合摩根？所以高通董事长这话一出口，大厅里立即又炸了锅。
“摩根这不是拿我们的钱做赌注吗？一旦方案失败股价继续往下跌，不抛盘谁赔偿我们的损失？”
“让我们配合，你们能给出什么价码？”
“……”
待到大厅里重新安静下来，我道：“既然之前已经谈过，谁心里想的什么大家都心如明镜，我们都明白，在各个公司，外公司控股的比例都不大，既然想抛盘，就需要有跟风的，如果你们自认为已经结成了利益集团――”我诡异一笑，眼角扫过高通和埃克森集团的董事长，道：“我劝你们在核实一下周围的人究竟牢不牢靠，许是你们抛了出去，不会有人跟风呢？再有甚，你们抛了去，有人接盘呢？利益集团？共谋嘛，难免如此。”
赵宇一声冷笑道：“哦？这么说，是有人背叛了？杨小姐方不方便透漏一下是谁？别人跟不跟风我管不着，谁要真是有钱没处砸我也管不着，我埃克森可没那兴致拿自己的美金给别人做赌注，这烫手的山芋，早扔早完事儿，真要等到摩根破产的时候，作为股东，我们可是一分钱都不一定拿得到！”
我轻笑道：“背叛？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听赵家公子的话，埃克森的赵家也结成了利益集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益集团，目的是什么？赵家公子方不方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话说回来，真有背叛也无可厚非，利益集团嘛，向来都是为同一个利益的形成的短暂联盟，一旦利益不同了，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赵宇听这话举杯徐徐站了起来，轻蔑地对我道：“利益集团存在不存在，不是你一个要破产的摩根说了算的，至于我们的目的，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摩根尸位素餐，忝居金融界首位，我们要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谁取而代之？金融界第一的位置可只能有一个，我向高通董事长的位置瞟去，只见那老头脸色果真不好看，我一个不经意，只见连强注意力高度集中地注视着全场，眼角的余光扫过那老头，联合分化是连强和千叶俊介全权负责的，当时也应该钻了他们内部争权夺利的空子，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赵宇父亲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一把拉得儿子一个趔趄，拍他一巴掌，起身陪笑道：“哪有的事？犬子胡言乱语，杨小姐和千叶董事长千万不要介意，是我管教无方，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说罢，又转身向后，“诸位也一定不要在意，继续继续……”说着，偷偷向高通的董事长那里瞟一眼。
见父亲这样，赵宇手中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殷红的酒溅了出来：“父亲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既然是凭实力说话，就应该有埃克森的话语权……”
“住口！”赵老先生又急又怒低声喝道，“你才出来几天？圈子里的事知道多少？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罢便又起身向大家赔罪。
我冷冷地拉长声调：“就是想抛你也抛不掉。”
“什么？”赵宇一声道，众人也吓了一跳，“什……什么意思？”
我冷笑道：“众位都不是小股东，集中抛出这么大量的股票程序一定很繁琐吧？登记，转让，讨论，到最后给公众一个交代，其间的每一步可都需要时间啊，众所周知，摩根的信息化做的是全球最顶尖的，在每一步上拖延个几天不是问题，等你们真的要交易了，二十天也就过去了，摩根度过危机，足够了。”
赵宇拍案而起：“拖延交易？你敢公开犯法？你不怕被送上审判席？”
我笑道：“怕什么？最多也就是经济赔偿而已，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这等赔偿对摩根来说不算什么，必定如数奉上。”我扭头看向他，目光扫过众人，心不在焉道：“不过你也应该知道，送上来的东西，有命收，不一定有命享受，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抛出股票落井下石，我一定会记着的，这笔账，我摩根会和他慢慢算……”
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哗然。
“杨音，你不要太嚣张，你就不怕你今天的事传出去？摩根预谋违法拖延交易，威胁同行，可是头条新闻！只怕到不了明天，就会被赶出华尔街！”
我轻声冷笑，不知是谁突然发现手机不能用了，不但是手机，整个大厅里电子设备全部失灵了。
我浅笑，无论是周普还是连强，必然都虑无不周，我看向连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喧嚣，密切地注视所有人的举动，对上我的目光，迅速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在说：“别担心，有我呢。”
小小的混乱中，赵宇站起来，盛怒之下酒杯握得铮铮响：“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话不及说完，脸上突然向炸开了花似的，红酒一滴滴落下。
我端着空了的高脚杯带着玩弄意味地看着他。
“泼酒？也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泼，何况是……啊……”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刚传来，就被“哐啷”一声碎玻璃的声响给盖上了。
我扫一眼脸上炸开花的赵宇和惊魂未定高通老先生，徐徐地拍拍手，赵宇提起手中的杯子就要砸，还没等他举起来就被连强右手一摁和一个抬腿给收拾了。
我不紧不慢后退几步，离开这头暴怒的野兽，眼睛扫过全场：“当然，如果众位能够配合摩根度过这次危机，之后摩根股价必定大涨，那时候，我摩根愿意无偿让出5%的股权，作为对诸位酬谢。”
场下一片唏嘘，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态度明显平和了许多，看样子会有不少人做出退让。
高通的老先生擦了擦袖子上的红酒，孤注一掷地站起来：“杨小姐这番话让我们很惶恐啊，5%的股权，确实让人心动啊，只不过杨小姐那句话在前，有命收，不一定有命享受。大家都知道，杨小姐不是什么不记仇的人啊……”
我看着他坦然笑道：“高通是跟我有什么仇麽？老先生是跟我有什么仇麽？”
他踟蹰半响，一时沉默不语。
我笑道：“既然没有，高通何必惶恐？”我不再看他，道：“在座各位跟我有什么仇麽？我不太记得了。众位有没有结成利益集团，利益集团里有谁，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寻仇是一个既耗费精力又耗费金钱的行动，危机过后，我愿华尔街蒸蒸日上。”
“我路菲集团愿意配合摩根，共同度过这次危机。”路菲集团董事长站了起来，举杯庆道。
盛隆集团代表也站出来表示了配合。
没多久，陆续有公司同意了配合事项，并且表示将给予摩根一定的援助。
“杨小姐！”我看去，只见高通董事长老先生站在那里，一杯酒端在身前，笑一声道：“中国人说，杯酒能释前嫌。哈，杨小姐请接受我高通敬的这杯酒，我高通也愿配合摩根，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我心下有一丝疑惑，如果摩根被收购，高通是最大的受益者，就算天翻地覆，我也可从来没想过得到他的支持，那一瞬，我只觉他眼神复杂……
我回头看连强，似乎他也有所震惊。
也就是那犹豫的一瞬间，高通董事长老先生顿了一下，酒杯向连强和我分别致意了一下，笑道：“其实我今天也是代贝尔的许颖业董事长敬这杯酒，父子一场，他重病在身，实在是不能前来，也拜托了我在这里祝愿二位能结百年之好，也望冰释前嫌。”
许颖业好歹也是连强二十几年的父亲，连强并未说什么，我不好不接，再者，话说到这个上，冰释前嫌，不接的话的确于我不利。
我伸手端旁边的那杯酒，被连强一把拦下。
他自己端过酒，一挥手，轻轻微笑，目光温和又锐利，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既然这样，请吧！”
老先生还欲说什么，连强此时一饮而尽，他也终究闭了嘴，将酒杯引空了。
连强对我轻轻笑了笑，然后转身出去了。
会议厅很快散了，大家都离开了，走了不远，突然看到摩根大厅的一个显示屏上滚动播放了两则消息：
“韩宇集团金熙正董事长发出通告，韩宇集团将全力配合摩根集团渡过难关，并愿意给予必要援助。”
“中奇集团杨朝河董事长、北凌集团杨朝飞董事长发出通告，中奇集团和北凌集团将全力配合摩根集团渡过难关，并愿意给予必要援助。”
连强找过金熙正，难道就是与他谈这个？
二零一零年十月中旬，纽约。
华尔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下，摩根却是凄凉萧瑟，我和连强进去的时候，陆坚正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拿着电话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几个会议室之间来回乱转，而周普似乎想又帮不上什么忙，竟担上了保安大队长的职责。
我刚走进去，他们俩先是一愣，继而迅速围过来喋喋不休的向我汇报近况。总的来说，摩根现在是陆坚主内，千叶俊介主外，内部还好，经营运作、内部部门一应都未出什么大的麻烦，只是为了支持外部周旋、抽调资金和人员信心方面出现了问题；至于千叶俊介负责的外部，一部分是以盛隆集团等为首的与摩根有关系密切的合作商，要求摩根破产，尽快进入清算程序，以便减免损失；另外一部分人则是以高通等集团为首的美国银行家，提出收购计划，意欲压垮摩根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同时再分上一杯羹。
我让陆坚把最近公司所有内外资料和信息都给我，在办公室迅速浏览分析，连强也在我身边，快速翻阅着我手边的文件，我没时间理他，也不太想理他。
下午过去了一半的时候，连强突然看了看表，走了出去，我正忙着分析手头最后一点东西，也没在意。
我将手里资料合上的时候，一整个下午也已经过去了，是该和千叶俊介谈谈了。
我正要推门出去，门忽然开了，是连强。
无怪，进这个办公室，敢直接推门而入的，也只有他了。他像是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后的我正准备要出去一样，进来后直接把门关上了。
那道梗一直横在心里，我不太想和他说话，转念想到，平常夫妻这一生怎会有不吵架的？无论如何，我这一生是不会离开他的，原以为我们不是寻常夫妻，现在才知道那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既然都是平常人，又何必执着这些，把这个梗横在我们之间呢？
当下我便尽量像以前一样，对他道：“我有事要做，很……很忙，晚饭你……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只是声音很怪。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闪过了一丝略带心痛的苦笑，旋即一如既往的温和：“音儿想到什么对策了吗？”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微微笑了一下：“音儿想从哪一步开始？”
“摩根内部。”我淡淡道，正要推门离开，突然听出了他这话里的一些别的意思：“你有对策？”
他轻轻点头：“安内，联合，分化。”安内，对内彻底解决千叶俊介的事，稳住摩根的主心骨；联合，联合以盛隆为首的与摩根合作密切的公司，彻底斩断他们与欲将摩根取而代之的虎狼公司的最后利益关系，一旦将来摩根被取代，他们将不会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分化，分化以高通为首的利益集团，彻底瓦解对手的实力。
六个字，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的刺中本质。
我吃了一惊：“你找过千叶俊介了？”
他点点头：“解铃终须系铃人。”
我内心微微一震，抬头看他，以前，我只知道他是当今商界唯一可与我一战之才，而今我才明白，一直以来，他的才能都在我之上，真刀真枪的在商场中遇见，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要帮我吗？”我轻声问道。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声音略颤了一下：“我们之间，为什么说叫帮？”少时，他温言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既不能点头，也无法摇头。
见我不说话，他轻声笑笑：“也好，时间能抹平很多事，我们都会做错事，总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的，我们一起成长吧。”
我不知道连强是怎么跟千叶俊介谈的，我见到千叶君的时候，他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了。
对盛隆等公司的联合完全是连强出谋划策，千叶俊介出面去谈，很快拿下了，似乎没我什么事，连强手也够狠，一刀切到了他们与高通利益集团的信任关系，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一旦这个利益集团取代了摩根，他们绝对没有首鼠两端的机会，迫使他们没有选择支持摩根，我不得不承认，连强是很有手腕的，也是很有城府的，这种事全是千叶俊介和陆坚出面，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千叶俊介和陆坚，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种事是他的主意。
至于对高通为首的利益集团的分化更不是什么难事，为争名逐利联合在一起的人，只要看到更大更迫切更真实的名利，变成一团散沙不是问题，这就是切入口，找到了切入口，对能者来说分化他们就轻而易举了。
连强把这些事情都做了，我就显得多余了。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三日，天气，多云，华尔街摩根大厦。
偌大的会议厅上，这些日子和摩根有牵扯的华尔街金融界大佬几乎悉数到齐，会议厅很大，像一个小型的宴会厅一样。
破产还是收购，关于摩根何去何从的这场会议早该开始了。
我是中场进去的，走到门口的那一刻，我突然停住了，像是要找一个精神支持似的，我向身后问道：“陆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说，支持破产和支持收购的这两方对峙，摩根的未来如何？”
“继续发展。”他恭敬地说，“两方争执不下时，就需要我们联合分化的效果了，我们需要的是信心，大众的信心，信心比美金更有用。”
“是啊。”我应道，“我们需要的是大众的信心，即便不能斡旋，还可以诉诸于武力呢，我们一样也可以取得大众的信心。”
保安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两个身影闪了一下，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只那一刻我已经知道原本周普的位置被连强占了。
他站那儿做什么？代替周普保护我的安全么？蓦地，心里踏实了很多。
会议厅里，千叶俊介早已说明了情况，这时这些华尔街金融巨鳄正沸沸扬扬地争执得不可开交，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
见到我进来，一些人停了下来，但更多的人视若无睹，看了两眼之后继续向对方陈述自己的观点。案俎上的鱼肉，谁会在意呢？
也好，就这样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正规会议，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正式的宴会。
会议厅里的桌椅呈u字形摆列，我坐在u型口前方的靠椅上，细细的品味从印尼特运的咖啡，听着双方水火不容的激烈言辞，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华尔街这些难缠的金融大佬唾沫和力气一同耗尽的时候，大厅里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杨小姐，千叶董事长，毕竟大家在一块儿是给摩根出谋划策，你们两位好歹给个态度啊。”
他话音一落，下座中开始有人附和，嚷嚷着让我给个说法。
我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悠悠站起来，缓缓道：“摩根的办法很简单，众位的公司照常经营，我摩根度过危机，一切如旧。”
“呵！度过危机，说得好轻巧，怎么度？拿什么度？姓杨的，你倒是说说看。”我看去，说话的是埃克森集团的继承人赵宇，就是一直追杨芊然的那个，他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老父亲拍了一巴掌。
我低头微笑，道：“只要各位不抛盘，多则一个月，少则两个星期，我必定让摩根恢复元气。”
右手旁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先生双手抱肩，往后一靠，闭上眼睛道：“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关于度过危机的商业计划书早就送出去了，一个月内度过危机不是问题，提前是各公司配合、不抛盘，如果他们不肯配合，大公司一旦手中持有的大量摩根的股票抛出去，引起中小股东的恐慌，演化成一场失去信心的恶性事件，摩根股价大跌，迅速破产或被收购，计划书就是一张废纸，当手纸都嫌硬。
那些一心收购摩根登顶金融界第一的公司怎么会放过这千载难求的机会，又怎会配合摩根？所以高通董事长这话一出口，大厅里立即又炸了锅。
“摩根这不是拿我们的钱做赌注吗？一旦方案失败股价继续往下跌，不抛盘谁赔偿我们的损失？”
“让我们配合，你们能给出什么价码？”
“……”
待到大厅里重新安静下来，我道：“既然之前已经谈过，谁心里想的什么大家都心如明镜，我们都明白，在各个公司，外公司控股的比例都不大，既然想抛盘，就需要有跟风的，如果你们自认为已经结成了利益集团――”我诡异一笑，眼角扫过高通和埃克森集团的董事长，道：“我劝你们在核实一下周围的人究竟牢不牢靠，许是你们抛了出去，不会有人跟风呢？再有甚，你们抛了去，有人接盘呢？利益集团？共谋嘛，难免如此。”
赵宇一声冷笑道：“哦？这么说，是有人背叛了？杨小姐方不方便透漏一下是谁？别人跟不跟风我管不着，谁要真是有钱没处砸我也管不着，我埃克森可没那兴致拿自己的美金给别人做赌注，这烫手的山芋，早扔早完事儿，真要等到摩根破产的时候，作为股东，我们可是一分钱都不一定拿得到！”
我轻笑道：“背叛？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听赵家公子的话，埃克森的赵家也结成了利益集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益集团，目的是什么？赵家公子方不方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话说回来，真有背叛也无可厚非，利益集团嘛，向来都是为同一个利益的形成的短暂联盟，一旦利益不同了，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赵宇听这话举杯徐徐站了起来，轻蔑地对我道：“利益集团存在不存在，不是你一个要破产的摩根说了算的，至于我们的目的，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摩根尸位素餐，忝居金融界首位，我们要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谁取而代之？金融界第一的位置可只能有一个，我向高通董事长的位置瞟去，只见那老头脸色果真不好看，我一个不经意，只见连强注意力高度集中地注视着全场，眼角的余光扫过那老头，联合分化是连强和千叶俊介全权负责的，当时也应该钻了他们内部争权夺利的空子，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赵宇父亲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一把拉得儿子一个趔趄，拍他一巴掌，起身陪笑道：“哪有的事？犬子胡言乱语，杨小姐和千叶董事长千万不要介意，是我管教无方，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说罢，又转身向后，“诸位也一定不要在意，继续继续……”说着，偷偷向高通的董事长那里瞟一眼。
见父亲这样，赵宇手中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殷红的酒溅了出来：“父亲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既然是凭实力说话，就应该有埃克森的话语权……”
“住口！”赵老先生又急又怒低声喝道，“你才出来几天？圈子里的事知道多少？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罢便又起身向大家赔罪。
我冷冷地拉长声调：“就是想抛你也抛不掉。”
“什么？”赵宇一声道，众人也吓了一跳，“什……什么意思？”
我冷笑道：“众位都不是小股东，集中抛出这么大量的股票程序一定很繁琐吧？登记，转让，讨论，到最后给公众一个交代，其间的每一步可都需要时间啊，众所周知，摩根的信息化做的是全球最顶尖的，在每一步上拖延个几天不是问题，等你们真的要交易了，二十天也就过去了，摩根度过危机，足够了。”
赵宇拍案而起：“拖延交易？你敢公开犯法？你不怕被送上审判席？”
我笑道：“怕什么？最多也就是经济赔偿而已，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这等赔偿对摩根来说不算什么，必定如数奉上。”我扭头看向他，目光扫过众人，心不在焉道：“不过你也应该知道，送上来的东西，有命收，不一定有命享受，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抛出股票落井下石，我一定会记着的，这笔账，我摩根会和他慢慢算……”
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哗然。
“杨音，你不要太嚣张，你就不怕你今天的事传出去？摩根预谋违法拖延交易，威胁同行，可是头条新闻！只怕到不了明天，就会被赶出华尔街！”
我轻声冷笑，不知是谁突然发现手机不能用了，不但是手机，整个大厅里电子设备全部失灵了。
我浅笑，无论是周普还是连强，必然都虑无不周，我看向连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喧嚣，密切地注视所有人的举动，对上我的目光，迅速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在说：“别担心，有我呢。”
小小的混乱中，赵宇站起来，盛怒之下酒杯握得铮铮响：“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话不及说完，脸上突然向炸开了花似的，红酒一滴滴落下。
我端着空了的高脚杯带着玩弄意味地看着他。
“泼酒？也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泼，何况是……啊……”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刚传来，就被“哐啷”一声碎玻璃的声响给盖上了。
我扫一眼脸上炸开花的赵宇和惊魂未定高通老先生，徐徐地拍拍手，赵宇提起手中的杯子就要砸，还没等他举起来就被连强右手一摁和一个抬腿给收拾了。
我不紧不慢后退几步，离开这头暴怒的野兽，眼睛扫过全场：“当然，如果众位能够配合摩根度过这次危机，之后摩根股价必定大涨，那时候，我摩根愿意无偿让出5%的股权，作为对诸位酬谢。”
场下一片唏嘘，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态度明显平和了许多，看样子会有不少人做出退让。
高通的老先生擦了擦袖子上的红酒，孤注一掷地站起来：“杨小姐这番话让我们很惶恐啊，5%的股权，确实让人心动啊，只不过杨小姐那句话在前，有命收，不一定有命享受。大家都知道，杨小姐不是什么不记仇的人啊……”
我看着他坦然笑道：“高通是跟我有什么仇麽？老先生是跟我有什么仇麽？”
他踟蹰半响，一时沉默不语。
我笑道：“既然没有，高通何必惶恐？”我不再看他，道：“在座各位跟我有什么仇麽？我不太记得了。众位有没有结成利益集团，利益集团里有谁，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寻仇是一个既耗费精力又耗费金钱的行动，危机过后，我愿华尔街蒸蒸日上。”
“我路菲集团愿意配合摩根，共同度过这次危机。”路菲集团董事长站了起来，举杯庆道。
盛隆集团代表也站出来表示了配合。
没多久，陆续有公司同意了配合事项，并且表示将给予摩根一定的援助。
“杨小姐！”我看去，只见高通董事长老先生站在那里，一杯酒端在身前，笑一声道：“中国人说，杯酒能释前嫌。哈，杨小姐请接受我高通敬的这杯酒，我高通也愿配合摩根，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我心下有一丝疑惑，如果摩根被收购，高通是最大的受益者，就算天翻地覆，我也可从来没想过得到他的支持，那一瞬，我只觉他眼神复杂……
我回头看连强，似乎他也有所震惊。
也就是那犹豫的一瞬间，高通董事长老先生顿了一下，酒杯向连强和我分别致意了一下，笑道：“其实我今天也是代贝尔的许颖业董事长敬这杯酒，父子一场，他重病在身，实在是不能前来，也拜托了我在这里祝愿二位能结百年之好，也望冰释前嫌。”
许颖业好歹也是连强二十几年的父亲，连强并未说什么，我不好不接，再者，话说到这个上，冰释前嫌，不接的话的确于我不利。
我伸手端旁边的那杯酒，被连强一把拦下。
他自己端过酒，一挥手，轻轻微笑，目光温和又锐利，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既然这样，请吧！”
老先生还欲说什么，连强此时一饮而尽，他也终究闭了嘴，将酒杯引空了。
连强对我轻轻笑了笑，然后转身出去了。
会议厅很快散了，大家都离开了，走了不远，突然看到摩根大厅的一个显示屏上滚动播放了两则消息：
“韩宇集团金熙正董事长发出通告，韩宇集团将全力配合摩根集团渡过难关，并愿意给予必要援助。”
“中奇集团杨朝河董事长、北凌集团杨朝飞董事长发出通告，中奇集团和北凌集团将全力配合摩根集团渡过难关，并愿意给予必要援助。”
连强找过金熙正，难道就是与他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