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转
第二天，元三人离开了村子。小村落人情淳朴，自然丰裕，是人间好留处，但他们不属于这地方，他们的心不在这里。对于他们的离开，问名没有相送，也不挽留。只在昨晚各自分别时示意，人间过客何其多，何必多留情。
辞别了相送的村民，三人赶着牛车沿着溪流继续向深处走去。回头看昨日留宿的村落，已消失在了山外山。
十几天后，三人又走到了大道上，道路宽敞，行车方便了许多。路上偶尔也会遇到远行的人群，互相之间少不了招呼，有时候遇到谈吐相合的，也会畅聊一番。总之这一路上来自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是见了不少的。
三人一车正在大路上慢慢往前走着。
这天，迎面走来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老乞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来，从他沉重的步伐和形貌不难看出他正忍受着饥饿。
他也许只是在往前走，至于要走到何处，也许也茫然，所有的目标也许早被饥饿淹没了。也许他也曾梦想权力与名望，也许他也曾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许他遭受过什么，也许……只是如今，他的生命在这大路上显得如此沉重却又无足轻重。
元从马车上拿了点干粮，走到乞丐面前，把食物向他递了过去。
乞丐抬头看了看元，又看看了递在空中的干粮，元想象中的饥不择食的狼吞虎咽并没有出现。
“我只要金币。”
“你说，什么？”元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太出乎意料了，这乞丐都已经饿成这样了，居然不要食物，心底还想着金币。
“我只要金币。”还是那个充满无力感声音。
“爱要不要。”元听了愤然，这是遇到贪财鬼了，把食物也收了回去，移身离开。
“老人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了金币也无处可用，金币哪有食物来得实用，你还是把食物拿了吧。”李慕侠说话的语气虽不显贬斥但也没有客气。他怀疑他们看到的这一切都只是假象，根本就是装出来博取同情欺骗钱财的。
“我只要金币。”
这下连李慕侠也不想搭理他了，就要离开。
“敢问你要金币何用？”李老先生见状顿生好奇，这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他老人家活了百多年，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走下牛车躬身询问。
“你要给就给，不给就算了，问这么多干啥？”老乞丐不知哪来的力气，像是被惹怒了一样，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老先生是如何也想不到的，面色尴尬。
“你，，，你这个人，怎么还这么横呢？”李慕侠真的要生气了。
“滚！”
回应他们的是老乞丐斩钉截铁的呵斥。
三人闻言，脸色顿变，很是难看。
要不是老乞丐弱不禁风，李慕侠说什么也要上去教训他一顿。忍着怒火，绕开老乞丐，继续前行。
“真是见了鬼了，这老东西，气死我了！”李慕侠心中怒气不消，一脸愤然，紧握拳头，朝空中打了两拳，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发泄一下自己的愤火，肺都要气炸了。
“哎！”李老先生也只得感叹，他倒是不生气，只是，百多年的心境，此时也难忍震撼，金钱魅力能至于此乎？常闻舍生取义，今见为钱忘生，人乎，哀乎？
元本来也是生气的，只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李老先生怒火不生，只是叹了口气时，心绪不由得平复了下来。老乞丐使得李慕侠怒火中烧，使得李老先生感叹连连，为何明明只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在两人身上却显露出了迥然不同的态度？元回头望去，虽已相隔甚远，仍能模糊看到老乞丐在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现在一看，已经没有了当初怒火，也没感叹。似乎生气也好，感叹也罢，都和老乞丐没多大的关系，似乎是因为自己，因为修养。修养不同，立场不同，态度不同。
没走多久，又迎来了一个乞丐，这次是个女乞丐，亦如刚才的老乞丐般蹒跚而来。李慕侠双眼平视前方，目不斜视，视而不见，经过了刚才那样的事，量谁也会对乞丐产生偏见。李老先生把元叫过去，指了指车上的干粮，示意他拿点干粮给乞丐。元顿了顿，心中想了想，兴许是老先生想试探些什么，拉停牛车，把干粮给女乞丐拿了过去。
女乞丐双手接过干粮，一声不吭，也不顾正当面的三人，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得太过着急，还呛着了。
“你慢点吃，别着急。”元边拍女乞丐后背边劝。
“你光拍有个什么用，拿！”不知什么时候，李慕侠来到了两人身边，把手上拿着的奶壶给女乞丐递了过去，冷冷开口。本来他是不准备搭理的，见女乞丐连声谢都没有的时候，更是鄙夷到了极点。不过当看到她狼吞虎咽的那个样子，表面虽然依旧冰冷，恻隐之心还是动了。所以当女乞丐呛着了的时候，他终于还是伸出了援手。
“还是你想地周到。”元见李慕侠的举动，龇牙一笑。
女乞丐狼吞虎咽了好一阵，才像是恢复了一些神智一样，一一向三人道谢。看女乞丐恢复了力气，李老先生走下马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苦落岛人大都以部落聚集生活，鲜有单独流浪的，因为流浪者很容易被人抓去当做奴隶贩卖了。从沧木州来的那些商人，有的就是从事奴隶买卖的。像今天这样短短一段时间就遇到两个流浪乞丐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是女的，这种事情正常情况下是很难见到的。
战争！
前面有战争！
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这场战争是针对外来者的。
外来者，自然指的是他们这些永昼极人，被土著们称为白天的人。这种针对外来者的战争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不过往往都被外来者以巧妙的阴谋诡计给化解了。
这次的战争规模如何，战况如何，他们不得而知，女乞丐也不过是兵荒马乱中一人，曾发生在她眼前的事她都未必记得清楚，更不用说更多的消息了。辞别了三人，女乞丐继续朝前奔命去了，要去哪里她还不知道，但只要不停下来，就总还是有点希望的，就算再渺茫的希望也比没有的好。
现在李老三人也面临着选择，是继续往前，转身向后还是找个弯道改变方向？
他们从苦落岛南方海神城一路取道向北，如今已经走了数月有余，按推算应该还在岛南部西侧。继续往前，意味着将直面战争，有危险；转身南回，半途而废，这几个月的路算当是白走了，这也不可接受的。
只有改变方向了。
永昼极人到苦落岛，除了元这种另类的，都是通过海上航行而来的，也因此他们大都聚集在海边。现在的战争既然是针对他们的，他们的最好去处自然是自己人聚集的地方。所以元三人改变了方向，取道偏西，向着海岸线靠近。
所幸的是，改变了方向之后，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再遇到任何背井离乡的人，也没有见到流浪人，途中偶尔遭遇的人，也没有任何前方有战事的消息。李慕侠悬着的心算是稍微放下了。遇到战争，他自己其实也是不怕的，他本就尚武，听到战争不仅不会惧怕，还难免会热血浮动，只是这次他身边还有李老先生在，要是遇到了战事，难免照顾不周，从家里出发时，他可是答应了要护李老先生周全的，他身死不足惜，但失守了诺言就万万不可了，男儿一诺，天崩不可动地裂不可摇岁月不可摧蚀。所以当听到战争的时候，心弦还是绷紧了的。
三人继续往前，路上倒是遇到了三个土著部落，按李老先生要求的，他们一般都会在部落中停留休整几日。这些土著部落还不算太封闭，毕竟过于封闭的地方没有车道，牛车过不去，李老先生是走不了太远的。起初对他们这些游访者，往往没有什么的好感，也不仇视，大家各自安生。不过等相处了半日，土著对三人的态度往往就会慢慢转好，甚至会变得热情异常。土著们起初的冷淡，往往是因为对陌生人心存戒备，消除戒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他们当中最德高望重的人交流，一旦得到了这个人的认可，在其中行走就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了。这种以比较原始的方式聚集居住人群，部落规模小，加上自然物产丰富，不需要内部斗争，还没有发展出森严的社会等级，所以相处起来，特别容易。
李老先生是为了研究而来的，他的关注点和年轻人往往迥然不同。李慕侠一般都会去找到部落的青壮年，切磋武艺，很容易就和众人打闹成了一片。元是最百无聊赖的一人，他既不喜欢研究也不尚武，这些部落男女青年们和他也没什么话题，小孩子他也没兴致去逗玩，部落里的老人们大都也老眼昏花，话都说不清楚了，没法交流。实在找不到人玩了，无奈之下，他只有屁颠屁颠的跟着李老先生，装模作样跟着研究了。
(本章完)
辞别了相送的村民，三人赶着牛车沿着溪流继续向深处走去。回头看昨日留宿的村落，已消失在了山外山。
十几天后，三人又走到了大道上，道路宽敞，行车方便了许多。路上偶尔也会遇到远行的人群，互相之间少不了招呼，有时候遇到谈吐相合的，也会畅聊一番。总之这一路上来自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是见了不少的。
三人一车正在大路上慢慢往前走着。
这天，迎面走来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老乞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来，从他沉重的步伐和形貌不难看出他正忍受着饥饿。
他也许只是在往前走，至于要走到何处，也许也茫然，所有的目标也许早被饥饿淹没了。也许他也曾梦想权力与名望，也许他也曾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许他遭受过什么，也许……只是如今，他的生命在这大路上显得如此沉重却又无足轻重。
元从马车上拿了点干粮，走到乞丐面前，把食物向他递了过去。
乞丐抬头看了看元，又看看了递在空中的干粮，元想象中的饥不择食的狼吞虎咽并没有出现。
“我只要金币。”
“你说，什么？”元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太出乎意料了，这乞丐都已经饿成这样了，居然不要食物，心底还想着金币。
“我只要金币。”还是那个充满无力感声音。
“爱要不要。”元听了愤然，这是遇到贪财鬼了，把食物也收了回去，移身离开。
“老人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了金币也无处可用，金币哪有食物来得实用，你还是把食物拿了吧。”李慕侠说话的语气虽不显贬斥但也没有客气。他怀疑他们看到的这一切都只是假象，根本就是装出来博取同情欺骗钱财的。
“我只要金币。”
这下连李慕侠也不想搭理他了，就要离开。
“敢问你要金币何用？”李老先生见状顿生好奇，这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他老人家活了百多年，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走下牛车躬身询问。
“你要给就给，不给就算了，问这么多干啥？”老乞丐不知哪来的力气，像是被惹怒了一样，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老先生是如何也想不到的，面色尴尬。
“你，，，你这个人，怎么还这么横呢？”李慕侠真的要生气了。
“滚！”
回应他们的是老乞丐斩钉截铁的呵斥。
三人闻言，脸色顿变，很是难看。
要不是老乞丐弱不禁风，李慕侠说什么也要上去教训他一顿。忍着怒火，绕开老乞丐，继续前行。
“真是见了鬼了，这老东西，气死我了！”李慕侠心中怒气不消，一脸愤然，紧握拳头，朝空中打了两拳，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发泄一下自己的愤火，肺都要气炸了。
“哎！”李老先生也只得感叹，他倒是不生气，只是，百多年的心境，此时也难忍震撼，金钱魅力能至于此乎？常闻舍生取义，今见为钱忘生，人乎，哀乎？
元本来也是生气的，只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李老先生怒火不生，只是叹了口气时，心绪不由得平复了下来。老乞丐使得李慕侠怒火中烧，使得李老先生感叹连连，为何明明只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在两人身上却显露出了迥然不同的态度？元回头望去，虽已相隔甚远，仍能模糊看到老乞丐在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现在一看，已经没有了当初怒火，也没感叹。似乎生气也好，感叹也罢，都和老乞丐没多大的关系，似乎是因为自己，因为修养。修养不同，立场不同，态度不同。
没走多久，又迎来了一个乞丐，这次是个女乞丐，亦如刚才的老乞丐般蹒跚而来。李慕侠双眼平视前方，目不斜视，视而不见，经过了刚才那样的事，量谁也会对乞丐产生偏见。李老先生把元叫过去，指了指车上的干粮，示意他拿点干粮给乞丐。元顿了顿，心中想了想，兴许是老先生想试探些什么，拉停牛车，把干粮给女乞丐拿了过去。
女乞丐双手接过干粮，一声不吭，也不顾正当面的三人，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得太过着急，还呛着了。
“你慢点吃，别着急。”元边拍女乞丐后背边劝。
“你光拍有个什么用，拿！”不知什么时候，李慕侠来到了两人身边，把手上拿着的奶壶给女乞丐递了过去，冷冷开口。本来他是不准备搭理的，见女乞丐连声谢都没有的时候，更是鄙夷到了极点。不过当看到她狼吞虎咽的那个样子，表面虽然依旧冰冷，恻隐之心还是动了。所以当女乞丐呛着了的时候，他终于还是伸出了援手。
“还是你想地周到。”元见李慕侠的举动，龇牙一笑。
女乞丐狼吞虎咽了好一阵，才像是恢复了一些神智一样，一一向三人道谢。看女乞丐恢复了力气，李老先生走下马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苦落岛人大都以部落聚集生活，鲜有单独流浪的，因为流浪者很容易被人抓去当做奴隶贩卖了。从沧木州来的那些商人，有的就是从事奴隶买卖的。像今天这样短短一段时间就遇到两个流浪乞丐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是女的，这种事情正常情况下是很难见到的。
战争！
前面有战争！
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这场战争是针对外来者的。
外来者，自然指的是他们这些永昼极人，被土著们称为白天的人。这种针对外来者的战争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不过往往都被外来者以巧妙的阴谋诡计给化解了。
这次的战争规模如何，战况如何，他们不得而知，女乞丐也不过是兵荒马乱中一人，曾发生在她眼前的事她都未必记得清楚，更不用说更多的消息了。辞别了三人，女乞丐继续朝前奔命去了，要去哪里她还不知道，但只要不停下来，就总还是有点希望的，就算再渺茫的希望也比没有的好。
现在李老三人也面临着选择，是继续往前，转身向后还是找个弯道改变方向？
他们从苦落岛南方海神城一路取道向北，如今已经走了数月有余，按推算应该还在岛南部西侧。继续往前，意味着将直面战争，有危险；转身南回，半途而废，这几个月的路算当是白走了，这也不可接受的。
只有改变方向了。
永昼极人到苦落岛，除了元这种另类的，都是通过海上航行而来的，也因此他们大都聚集在海边。现在的战争既然是针对他们的，他们的最好去处自然是自己人聚集的地方。所以元三人改变了方向，取道偏西，向着海岸线靠近。
所幸的是，改变了方向之后，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再遇到任何背井离乡的人，也没有见到流浪人，途中偶尔遭遇的人，也没有任何前方有战事的消息。李慕侠悬着的心算是稍微放下了。遇到战争，他自己其实也是不怕的，他本就尚武，听到战争不仅不会惧怕，还难免会热血浮动，只是这次他身边还有李老先生在，要是遇到了战事，难免照顾不周，从家里出发时，他可是答应了要护李老先生周全的，他身死不足惜，但失守了诺言就万万不可了，男儿一诺，天崩不可动地裂不可摇岁月不可摧蚀。所以当听到战争的时候，心弦还是绷紧了的。
三人继续往前，路上倒是遇到了三个土著部落，按李老先生要求的，他们一般都会在部落中停留休整几日。这些土著部落还不算太封闭，毕竟过于封闭的地方没有车道，牛车过不去，李老先生是走不了太远的。起初对他们这些游访者，往往没有什么的好感，也不仇视，大家各自安生。不过等相处了半日，土著对三人的态度往往就会慢慢转好，甚至会变得热情异常。土著们起初的冷淡，往往是因为对陌生人心存戒备，消除戒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他们当中最德高望重的人交流，一旦得到了这个人的认可，在其中行走就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了。这种以比较原始的方式聚集居住人群，部落规模小，加上自然物产丰富，不需要内部斗争，还没有发展出森严的社会等级，所以相处起来，特别容易。
李老先生是为了研究而来的，他的关注点和年轻人往往迥然不同。李慕侠一般都会去找到部落的青壮年，切磋武艺，很容易就和众人打闹成了一片。元是最百无聊赖的一人，他既不喜欢研究也不尚武，这些部落男女青年们和他也没什么话题，小孩子他也没兴致去逗玩，部落里的老人们大都也老眼昏花，话都说不清楚了，没法交流。实在找不到人玩了，无奈之下，他只有屁颠屁颠的跟着李老先生，装模作样跟着研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