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村子
你若期望光明，此地黄昏是失落，入眼处暮色霾天碎星垂，疾风不带温情。
汪汪几声狗吠，远处有人烟。村前几颗雪花树，花开破雾招展秀。树下有小道，道旁小溪流，溪边浅草刚出头，上有牛脚印。元一行三人蹚过小溪，路过雪花树，向村子渐渐行去。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在村边嬉闹的孩童，他们生于此地，自睁眼就习惯了这里的光线，眼睛又黑又亮，视力极好。孩童们好奇地张望着这陌生的牛车，却又怕生不敢靠近，在远处紧紧地盯着三人。
等入了村子，找人一问，知道了这里没有驿站，三人本打算到村后寻一处平地安营歇脚，却不料村民热情异常，说有人居住的地方怎能让人露宿荒野，硬是拉着三人到了屋舍，升起火，拿出了酒，更是把平时丢了舍不得伤了还忧心的驯养的猪羊，宰杀了款待三人。
用村中长者的话来说，三人既来，便是客，有客来，自然热烈欢迎。三人的到来像是一场聚会的导火索，村中人平时大都也在各自忙碌，相距不远，相聚却少。如今来了客人，大家同为招呼客人而聚集了起来。长者与客人交谈，谈及此间所见所闻，相互切磋见识，男人杀猪宰羊做饭，女人烧火烧火打水，孩童各凭兴趣穿梭其中。美酒香肉做享，欢声笑语陪衬，婴儿哭啼时而，烟火热闹满村。
李老先生本来是极少饮酒的，今天却连番下肚，极少辞杯；李慕侠本就豪爽，酒量不小，也是与众人欢饮不绝；元倒是不好酒，只喝了少许。吃喝到了高兴处，众人离开了屋舍，把酒肉搬到了外面旷野上，围着篝火边吃边谈笑了起来。
酒过五分，一人姗姗迟来，身形不粗犷，也不消瘦，行走间的一举一动倒像个中年文士，与这村里人的淳朴粗豪大相径庭，但观其衣着，却又与村里人无异。来人走到李老先生旁，也同众人席地而坐，拿起酒肉，加入了众人的欢乐中。
“问名，你可是来晚了啊，说，又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被你家新娘给折腾的够呛啊？”问话人毫无顾忌，众人听了也是一阵哈哈大笑，旁边的女人们听了，别过脸去，听不下去了……
“不要以己度人啊，你不行就算了，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啊。”对众人的调侃他毫不在意，言语中满是笑意。
李老先生观此人言行，倍感诧异，此人与这里的村民仿佛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处处感觉突兀，却又异常融洽。此人必有奇异。
众人的交谈仍在欢声笑语中继续。当问名得知三人从海神城来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此地虽不说与世隔绝，却也相差不多，从海神城到这里，少说也是几个月的路程，而且若不是在来前就知道这里的位置，根本就不太可能这么巧合地就来到了这里，中间的大道都是远远偏离这一角落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问名收起了散漫的笑容，言语中带着严肃。
他突然的语气，像是开水里突然的一盆冷水，让热闹的气氛开始了降温。
“我们来前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回答的是李慕侠，李老先生不言不语，沉默地看着眼前突然的安静。
“你不会想说你们是巧合来到了这里吧？”
“就是如此！”问名的言语中威严暗藏，但李慕侠也是不卑不亢，自有定力，显然李慕侠以前的经历和这一路的阅历，都让他自己沉稳不少。
“好一个巧合，好，好！”问名的言语彻底冷了下来。
“好了，不用再猜了，我们不是为你而来。张侍郎。”李老先生开口了，他虽已有了几分醉意，但理智不打含糊。
“果然，你们知道我是谁。”当听到李老先生说的最后三个字的时，问名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暗藏着目的的人最危险，如此暴露的，反倒让人安心。
“这是帝国禁书，也是我们游历的目的。”有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既然没用，那就干脆不辩论，这样效果反而更好。李老先生把随身携带抄录的《气候异志》扔给了问名。
“我们和青木帝国没有任何瓜葛，侍郎无需敏感。”当《气候异志》入手后，问名已经确信这是禁书无疑，他曾身居高位，对这些禁书自然也是清楚的，实际上不仅青木帝国，有一些书是整个沧木州的所有帝国都在禁绝的，这《气候异志》就是其中之一，里面的《人论》，是各帝国所不允许出现的。只不过因为苦落岛太过偏远，各帝国的影响力在这里大打折扣，所以这类禁书在这里反倒得到了扩散。
问名紧紧地盯着三人，想要从三人脸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许久，转过视线，向众人开口。
“一个小误会，不要在意啊，继续喝酒吃肉，你这懒胖子，是不是刚才又趁没人注意，塞了一大堆啊。”他的变脸速度简直神速异常，这一开口又突然嘻嘻哈哈的，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很容易让人误会是人格分裂。众人闻言，纷纷调侃他口中的懒胖子，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李老先生又饮了两杯，看着眼前的景象满口赞叹。
“还是张侍郎会享受啊，跑到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安生养性。”
“李老先生不要见笑了，自我决心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张侍郎了，也没有张文名了，如今连姓氏也没有了，若是不嫌弃，叫声问名就可以了。”
“堂堂青木帝国最年轻的前途无量的帝国重臣，权财名利说放弃就放弃，孤身漂泊到了这等偏僻角落，甘与众人为武，这等魄力，老朽生平仅见！”
“这算不得什么光荣的事，何况我早就不追求荣誉了。”问名连连痛饮，元三人的到来，又勾起了他许多的记忆，诸多复杂又上心来。撕下烤肉，大咬了一口，看着眼前众人同乐的景象，又觉得挺满足的。
一番交流之后，元和李慕侠也算是了解了眼前这人些许。元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对财权名利没多少概念，毕竟书中得来终觉浅。但是李慕侠却震动不已，感叹问名的作为实在不值。
“请恕我冒犯，问名先生，我觉得你不过是在逃避，这不是男儿刚强意志所应当的，不服世俗，就挑战它，不服皇帝，就反了他，人活一生，大不了少活些年，来个轰轰烈烈，何必如此窝囊躲避。”李慕侠有自己的人生取舍判断。
“反了又如何，还不是欲望在纠缠，谁输谁赢又怎样，还不是败给了这人间美酒，倒在杯中。”
玩到了高兴处，村里的青年们围着篝火挑起了舞来，还把元也给拉上了。元跟着众人学着他们的舞步，也不管跳得好不好，越跳越欢快。
“若真是如先生所说，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李慕侠是绝不同意问名的观点的
“你坚持自己是对的，我不迷信意义，我们理念不同，选择不同，道路也不同，可能仅仅如此。”
跳舞的众人跳得起兴，还唱起了歌，元不会唱，但被这热情欢乐的气氛感染，也跟着混在众人的音浪中乱叫，叫得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忘了从哪里来，忘了想去哪里。
“问名先生怕是在追求自由。”这次说话的是李老先生。
“逃到偏僻之隅结婚成家，怕算不上是在追求自由。”先开口的是李慕侠。
问名听闻又是一大口酒下肚，醉意已然有七分，也不直接回答二人：“酒不醉人情迷人，这里的淳朴人情，李老先生怕是也醉了吧。”
“问名，问名，自问一声全然已忘。”李老先生沉吟。
“自由，忘。”听李老先生这么一说，李慕侠也仔细思考了起来。
“若是要侠士在这众年轻女子中择一人终老，可会选谁？”问名指着在跳舞唱歌的众青年男女，问李慕侠。
李老先生一听，哈哈笑了起来，甚至看起来有些失态，这可与平时李老先生大相径庭了。问名见状，也跟着大笑，两人还边笑边对饮。
李慕侠自然清楚李老先生的为人，是不可能在嘲笑自己的，也不可能在嘲笑问名先生的提问，他实在不清楚他们为何在笑。他看向跳舞的众人，尤其关注其中的年轻女性。实际上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难，那选择是轻易的。
这众女子中有一人，长相出众，在自己看来，几乎难有人可比美的，她面容姣好，五官端正，肌肤白嫩，长发飘香，还不失青春活力，一举一动间都有美韵，加之之前在忙碌时自己留意到这女子勤快不输其他女子，和众人有说有笑，性格开朗，对于青年男性们的目光躲躲闪闪，娇羞溢于举止，种种现象都在表明，她很好，很美。他可以保证除了元这种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反应的人之外，几乎没有哪个男子会连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只不过是都各自控制着自己罢了，若不是他不会在此停留，说不定也不控制自己了。
所以这选择应该是没什么悬念的，既然是没什么悬念的，问名又何必问，李老先生又为何要笑？
李慕侠有心再问，但此时两人已经喝得一塌糊涂，已经睡了过去。
(本章完)
汪汪几声狗吠，远处有人烟。村前几颗雪花树，花开破雾招展秀。树下有小道，道旁小溪流，溪边浅草刚出头，上有牛脚印。元一行三人蹚过小溪，路过雪花树，向村子渐渐行去。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在村边嬉闹的孩童，他们生于此地，自睁眼就习惯了这里的光线，眼睛又黑又亮，视力极好。孩童们好奇地张望着这陌生的牛车，却又怕生不敢靠近，在远处紧紧地盯着三人。
等入了村子，找人一问，知道了这里没有驿站，三人本打算到村后寻一处平地安营歇脚，却不料村民热情异常，说有人居住的地方怎能让人露宿荒野，硬是拉着三人到了屋舍，升起火，拿出了酒，更是把平时丢了舍不得伤了还忧心的驯养的猪羊，宰杀了款待三人。
用村中长者的话来说，三人既来，便是客，有客来，自然热烈欢迎。三人的到来像是一场聚会的导火索，村中人平时大都也在各自忙碌，相距不远，相聚却少。如今来了客人，大家同为招呼客人而聚集了起来。长者与客人交谈，谈及此间所见所闻，相互切磋见识，男人杀猪宰羊做饭，女人烧火烧火打水，孩童各凭兴趣穿梭其中。美酒香肉做享，欢声笑语陪衬，婴儿哭啼时而，烟火热闹满村。
李老先生本来是极少饮酒的，今天却连番下肚，极少辞杯；李慕侠本就豪爽，酒量不小，也是与众人欢饮不绝；元倒是不好酒，只喝了少许。吃喝到了高兴处，众人离开了屋舍，把酒肉搬到了外面旷野上，围着篝火边吃边谈笑了起来。
酒过五分，一人姗姗迟来，身形不粗犷，也不消瘦，行走间的一举一动倒像个中年文士，与这村里人的淳朴粗豪大相径庭，但观其衣着，却又与村里人无异。来人走到李老先生旁，也同众人席地而坐，拿起酒肉，加入了众人的欢乐中。
“问名，你可是来晚了啊，说，又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被你家新娘给折腾的够呛啊？”问话人毫无顾忌，众人听了也是一阵哈哈大笑，旁边的女人们听了，别过脸去，听不下去了……
“不要以己度人啊，你不行就算了，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啊。”对众人的调侃他毫不在意，言语中满是笑意。
李老先生观此人言行，倍感诧异，此人与这里的村民仿佛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处处感觉突兀，却又异常融洽。此人必有奇异。
众人的交谈仍在欢声笑语中继续。当问名得知三人从海神城来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此地虽不说与世隔绝，却也相差不多，从海神城到这里，少说也是几个月的路程，而且若不是在来前就知道这里的位置，根本就不太可能这么巧合地就来到了这里，中间的大道都是远远偏离这一角落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问名收起了散漫的笑容，言语中带着严肃。
他突然的语气，像是开水里突然的一盆冷水，让热闹的气氛开始了降温。
“我们来前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回答的是李慕侠，李老先生不言不语，沉默地看着眼前突然的安静。
“你不会想说你们是巧合来到了这里吧？”
“就是如此！”问名的言语中威严暗藏，但李慕侠也是不卑不亢，自有定力，显然李慕侠以前的经历和这一路的阅历，都让他自己沉稳不少。
“好一个巧合，好，好！”问名的言语彻底冷了下来。
“好了，不用再猜了，我们不是为你而来。张侍郎。”李老先生开口了，他虽已有了几分醉意，但理智不打含糊。
“果然，你们知道我是谁。”当听到李老先生说的最后三个字的时，问名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暗藏着目的的人最危险，如此暴露的，反倒让人安心。
“这是帝国禁书，也是我们游历的目的。”有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既然没用，那就干脆不辩论，这样效果反而更好。李老先生把随身携带抄录的《气候异志》扔给了问名。
“我们和青木帝国没有任何瓜葛，侍郎无需敏感。”当《气候异志》入手后，问名已经确信这是禁书无疑，他曾身居高位，对这些禁书自然也是清楚的，实际上不仅青木帝国，有一些书是整个沧木州的所有帝国都在禁绝的，这《气候异志》就是其中之一，里面的《人论》，是各帝国所不允许出现的。只不过因为苦落岛太过偏远，各帝国的影响力在这里大打折扣，所以这类禁书在这里反倒得到了扩散。
问名紧紧地盯着三人，想要从三人脸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许久，转过视线，向众人开口。
“一个小误会，不要在意啊，继续喝酒吃肉，你这懒胖子，是不是刚才又趁没人注意，塞了一大堆啊。”他的变脸速度简直神速异常，这一开口又突然嘻嘻哈哈的，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很容易让人误会是人格分裂。众人闻言，纷纷调侃他口中的懒胖子，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李老先生又饮了两杯，看着眼前的景象满口赞叹。
“还是张侍郎会享受啊，跑到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安生养性。”
“李老先生不要见笑了，自我决心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张侍郎了，也没有张文名了，如今连姓氏也没有了，若是不嫌弃，叫声问名就可以了。”
“堂堂青木帝国最年轻的前途无量的帝国重臣，权财名利说放弃就放弃，孤身漂泊到了这等偏僻角落，甘与众人为武，这等魄力，老朽生平仅见！”
“这算不得什么光荣的事，何况我早就不追求荣誉了。”问名连连痛饮，元三人的到来，又勾起了他许多的记忆，诸多复杂又上心来。撕下烤肉，大咬了一口，看着眼前众人同乐的景象，又觉得挺满足的。
一番交流之后，元和李慕侠也算是了解了眼前这人些许。元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对财权名利没多少概念，毕竟书中得来终觉浅。但是李慕侠却震动不已，感叹问名的作为实在不值。
“请恕我冒犯，问名先生，我觉得你不过是在逃避，这不是男儿刚强意志所应当的，不服世俗，就挑战它，不服皇帝，就反了他，人活一生，大不了少活些年，来个轰轰烈烈，何必如此窝囊躲避。”李慕侠有自己的人生取舍判断。
“反了又如何，还不是欲望在纠缠，谁输谁赢又怎样，还不是败给了这人间美酒，倒在杯中。”
玩到了高兴处，村里的青年们围着篝火挑起了舞来，还把元也给拉上了。元跟着众人学着他们的舞步，也不管跳得好不好，越跳越欢快。
“若真是如先生所说，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李慕侠是绝不同意问名的观点的
“你坚持自己是对的，我不迷信意义，我们理念不同，选择不同，道路也不同，可能仅仅如此。”
跳舞的众人跳得起兴，还唱起了歌，元不会唱，但被这热情欢乐的气氛感染，也跟着混在众人的音浪中乱叫，叫得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忘了从哪里来，忘了想去哪里。
“问名先生怕是在追求自由。”这次说话的是李老先生。
“逃到偏僻之隅结婚成家，怕算不上是在追求自由。”先开口的是李慕侠。
问名听闻又是一大口酒下肚，醉意已然有七分，也不直接回答二人：“酒不醉人情迷人，这里的淳朴人情，李老先生怕是也醉了吧。”
“问名，问名，自问一声全然已忘。”李老先生沉吟。
“自由，忘。”听李老先生这么一说，李慕侠也仔细思考了起来。
“若是要侠士在这众年轻女子中择一人终老，可会选谁？”问名指着在跳舞唱歌的众青年男女，问李慕侠。
李老先生一听，哈哈笑了起来，甚至看起来有些失态，这可与平时李老先生大相径庭了。问名见状，也跟着大笑，两人还边笑边对饮。
李慕侠自然清楚李老先生的为人，是不可能在嘲笑自己的，也不可能在嘲笑问名先生的提问，他实在不清楚他们为何在笑。他看向跳舞的众人，尤其关注其中的年轻女性。实际上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难，那选择是轻易的。
这众女子中有一人，长相出众，在自己看来，几乎难有人可比美的，她面容姣好，五官端正，肌肤白嫩，长发飘香，还不失青春活力，一举一动间都有美韵，加之之前在忙碌时自己留意到这女子勤快不输其他女子，和众人有说有笑，性格开朗，对于青年男性们的目光躲躲闪闪，娇羞溢于举止，种种现象都在表明，她很好，很美。他可以保证除了元这种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反应的人之外，几乎没有哪个男子会连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只不过是都各自控制着自己罢了，若不是他不会在此停留，说不定也不控制自己了。
所以这选择应该是没什么悬念的，既然是没什么悬念的，问名又何必问，李老先生又为何要笑？
李慕侠有心再问，但此时两人已经喝得一塌糊涂，已经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