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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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章 大雪山,信后情

    大雪山第九十八

    离开孤落客栈,月灵风四人行程轻快,直向大雪山行去,而不似冷花儿一般茫茫不知所之。

    尘多海收拾离愁别绪,一路上显得格外愉快,吃喝玩闹,毫不见倦色。月灵风三人也因此欢畅谈笑,不在话下。

    四人还不忘了解大雪山的地理风貌、过往传奇,距离越近,听到的传说便越多,当然也更神奇。

    有人道,“在夏天,脚力好的汉子能找到大雪山之中的五色池,现在是冬天,去那里是沒有路的。”

    寒天僻地,鸟飞不下,兽铤亡群。

    有人道,“大雪山上稀奇的动植物俯拾即是,而当中最稀奇的莫过于雪猫子。它浑身雪白,眼睛跟五色池的湖水一样澄澈剔透…但只是传说,沒人见过它。”

    尘多海兴致陡升,行了一程,抓住一位也识得雪猫子传说的大爷问道,“除了眼睛,雪猫子体型如何,跟平常的猫很似吧,”

    “大多了,”

    “你见过,”

    “沒有。”

    “哦…”尘多海若有所思,忽又笑道,“它的品性如何,”

    “它是雪山圣物,应该很温和。”

    “但沒人见过呀,”

    “那在传说中呢,它也是昼伏夜出的么,”尘多海紧追不舍。

    “不知道呀,”

    月灵风忍俊不禁,道,“这位大爷,那神株雪莲呢,你可知道它的传说么,”

    沒有人知道“神株雪莲”是什么。

    甚至连传说都沒有。

    “哈哈,你们要找的雪莲花当是传说中的传说吧,”

    被问到的那位大爷忽然出言调侃。

    月灵风笑而不语。

    名逝烟笑道,“所以它是神奇中的神奇。”

    名逝烟说完特意地看了尘多海一眼。

    尘多海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奇怪了,这些人热衷稀奇古怪的东西,沒有的也说成有。”

    “可不是,人家是爱做梦的,爱生活在虚幻中,你管得着么,”

    “罢了罢了,不要管他,我们喝酒。”

    月灵风四人听到背后的议论,不禁莞尔。

    尘多海道,“恐怕…”

    “恐怕他们是沒那个本事,吃不到葡萄反倒说葡萄酸,”名逝烟笑道。

    “也是。”尘多海笑道,“指不定雪猫子就叫猫邪子呢。”

    “哈哈哈,对对对,有趣有趣。”

    皇甫飞卿不经意间发觉尘多海的食量大增,颇有些好奇。尘多海却毫无察觉,每见到好吃好喝的地方特产,便要吃喝个够。

    酒则是必不可少的。

    皇甫飞卿笑道,“多海,你这般大吃大喝,若变成习惯,到了大雪山苦寒之地,怕受不了粗茶淡饭,如何是好,”

    尘多海哈哈一笑,驳道,“此时不吃,更待何时,若到了大雪山沒得吃喝,又该想着一路上错过这错过那了,到时肠子都要悔青罢。”

    名逝烟脸上洋溢喜乐,又痴又愚,却打趣揶揄,“到时候沒得吃,你又不习惯,饿着几天可别哼着‘脸都饿绿了。’”

    四人大笑。

    冷花儿此时正在游荡,猛然一个抖擞,道,“诶,怕又是被拿來取笑了。”

    沒有人拗得过野丫头。

    甚至连皇甫飞卿也痛痛快快地吃喝起來。

    四人走了半个月,路上并沒有听闻什么消息。

    一个月后,风生水起。

    “听说那个传说中的大宗师要出來了。”

    尘多海抓來一个人问道,“你们可听到有剑葩无影的消息,”

    被抓來的人回道,“洛白衣么,听说他死了,”

    尘多海闻言猛地一震,转即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是从哪里听來的谣言,我都沒死,洛大哥怎会死,”

    那人气道,“姑娘,你不死跟他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尘多海一怔,旋也气道,“这都是谣言,你莫要人云亦云,”

    那人见尘多海更比自己气盛,忙道,“是是。”

    放走了那人,月灵风摇头一笑,道,“江湖谣言四起,看來局势已趋紧张。我们快些走吧,莫让他们分心挂念。”

    尘多海笑了笑,道,“我写封信给洛大哥吧。”

    “好主意,”名逝烟道,“你要写什么,”

    尘多海笑道,“就写我们都很好,不用挂心。”

    “就这么点呀,”名逝烟不满足道,“不如再多写一点。”

    尘多海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再写逝烟你很好很好,再叫洛大哥把信转交给名夫人。”

    名逝烟拍手道,“这个要得,”

    尘多海笑了笑,忽又叹道,“可惜走的时候哥哥跟姐姐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

    月灵风三人也思索起來。

    皇甫飞卿道,“波澜台。”

    “波澜台,”尘多海惑道,“为什么去波澜台,姨父不是还沒有传消息给我们么,”

    “我想这应该是神楼主的主意。”皇甫飞卿轻轻一笑,分析道,“千姐姐管神楼主叫九方叔叔,对神楼主的话莫有违逆。若是神楼主安排,我想千姐姐必定不会拒绝。再者,尘大哥不会半路不告而辞。”

    尘多海觉得有道理,又问道,“那姐姐觉得他们回來沒有,”

    皇甫飞卿摇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

    月灵风接道,“多海,那你在信中再写一点,就说我们希望他们有空也來看看。”

    “好,”尘多海一笑,忽又颇见忧郁。

    皇甫飞卿见状笑道,“洛大哥有空也会來的。”

    尘多海点点头,跟着进入一个酒肆,饮酒驱寒。大雪封山,在酒肆里烤烤火,也是很舒服的。不过四人沒有久滞,进入大雪山。

    四人都已披上了厚厚的貂裘大衣。

    坚持盲目是无可救药的。

    人选择的第一个方向一定是他最感兴趣的方向。

    大雪山沒有世俗的阻挠。

    “既然如此,”月灵风每吐出一个音都伴随着一阵白雾,“我们先去五色池,虽不知那里有什么奇异的所在,不过…”月灵风笑了笑,俯身抓起一抔雪又抖掉,接道,“至少有美丽的传说。”

    尘多海一揖,亦笑道,“唯风大哥马首是瞻。”

    月灵风忍俊不禁,“若是能碰上雪猫子,那会是个好向导。”

    “怎么说,”

    “物以类聚。”月灵风微微一笑道,“我想它们私下的感情必然很好。”

    四人在冰天雪地等闲谈笑,一派从容。

    自是山中客。

    四人轻功卓绝,身手利落,登上五色池地近,并不困难。

    五色池已被一层厚厚的冰覆盖。

    尘多海极目望去,不及赞叹,人已飞身落在冰面上,就势一滑,“呜”地一声便向池对岸滑去。

    名逝烟痴痴地看着,忽听到一句“逝烟,快來,”猛地被唤回了魂,匆匆道,“千万小心,我來了,”

    月灵风和皇甫飞卿相顾一笑,立在原地,相偎不语。

    冰面上传來阵阵笑声。

    “哈哈哈,太好玩了,逝烟,好玩么,”

    “好,”

    “你说什么,”

    “我说好,”名逝烟大声笑道,“我说好,”

    “我说好,我说好,”尘多海咯咯直笑。

    皇甫飞卿看着看着,眼睛就模糊了,抬眼去看月灵风。

    月灵风笑了笑道,“真好。”

    皇甫飞卿点点头,眼泪再也忍不住,赶忙伸手一擦。

    月灵风用力紧了紧,道,“不好让多海看见。”

    皇甫飞卿点头,脸上又有了笑容。

    四人在五色池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洞虽不大,住进四个人却绰绰有余。四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用具拿出來,将山洞前后一分为二,前面是厅,后面是房间,房间又一分为二,一左一右隔着一层帘幕。

    铺好床铺,尘多海便躺在上面,问道,“姐姐,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皇甫飞卿淡淡一笑,道,“这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

    隔着一层帘幕的那厢也有人道,“我们要做好穴居的准备。”

    尘多海闻言咯咯一笑,自嘲道,“逝烟,待我们走出大雪山,会不会变成野人了,”

    那厢两人都大笑起來。

    月灵风笑道,“这可不叫野。”

    “那叫什么,”

    “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罢。”

    “哈哈哈。”

    四人笑着走出山洞,尘多海忽又道,“方才滑冰时我见到池底下有很多鱼。”

    名逝烟应道,“果然呢,”

    尘多海笑道,“我们捕鱼吃,”

    月灵风道,“野丫头就是野丫头,正事不提,第一个就想着吃。”

    “茫茫一片,何以为生,”尘多海夸张道,“我倒觉得吃才是天大的正事。”

    皇甫飞卿笑道,“是是是,肚子最要紧。譬如说罢,饿着肚子就走不动,走不动就找不到神株雪莲。”

    “那现在就张罗去,可好,”

    沒有人会觉得不好。

    皇甫飞卿又建议道,“风大哥,渔具交给我跟多海,你跟逝烟去捡些干柴。莫要等到钓到了鱼却干巴巴地只能看、吃不得。”

    “有道理,”月灵风和名逝烟连连点头,话不多说,当即动身去捡干柴。

    皇甫飞卿和尘多海则在洞口一面做渔具,一面闲谈。

    “多海,那天…”皇甫飞卿在组织语言,“多海,姐姐问你个事,你若不想回答…”

    “姐姐尽管问,”尘多海坦然道,“多海有问必答。”

    皇甫飞卿犹豫片刻,柔声道,“多海,那天你跟洛大哥,是不是已经…”

    尘多海脸腾地一下便红透了。

    皇甫飞卿的脸也火辣辣的,也就沒有继续问下去。

    过了片刻,尘多海道,“姐姐,风大哥和逝烟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们知道你跟洛大哥的关系,但可能不知道…”皇甫飞卿示意,热血又冲,尘多海会意,皇甫飞卿继续道,“我见你胃口大开,你有沒有过恶心、干呕的症状,”

    尘多海既惊讶又害羞,“姐姐你…我,我…”

    皇甫飞卿忍不住喜悦,点点头。

    “啊,”尘多海惊道,“洛大哥知道么,”

    皇甫飞卿闻言一愣,旋而忍俊不禁道,“洛大哥远在天边,怎会知道,何况姐姐也是猜测,不能确定。

    “不过不能确定就是确定。你要注意身子,找雪莲花的事就交给姐姐和风大哥逝烟,知道么,”

    尘多海点点头,忽又面露忧愁,道,“逝烟知道了会怎样,”

    皇甫飞卿也不知道,苦苦一笑道,“逝烟…他爱的是你,可他也知道你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那风大哥呢,”

    “风大哥,”皇甫飞卿皱皱眉头,笑道,“风大哥很好啊,多海不用忧心。”

    尘多海笑了笑,又幽幽道,“我会跟逝烟说清楚,逝烟…

    “我不想他为我伤心,更不想他蒙在鼓里。”

    皇甫飞卿笑道,“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雪未止,池未开,冬已过。

    月灵风四人虽犹未找到神株雪莲,却并不气馁。

    尘多海已经确认自己怀孕。

    是夜疏星俊朗,尘多海找來名逝烟。

    “钓鱼真是件很有趣的事。”

    尘多海笑道。

    名逝烟点点头,也笑道,“寻找神株雪莲更是有趣。”

    “我们一直吃鱼跟烤土豆,”尘多海还不知该如何提起正事,“我不仅不觉得腻,反倒越來越觉得它们是…人间第一美味。”

    名逝烟打趣道,“也许是我们很久才洗一次澡的缘故。”

    尘多海嗔笑道,“那是你,我可沒有很久才洗一次澡。”

    名逝烟叹道,“无论如何,不如以前干净咯。”

    尘多海的心猛然一沉,嘴角动了动,似想笑,终是不成。

    名逝烟话已出口,却见尘多海情绪一落,一脸惶恐地看着尘多海。尘多海再忍不住,猛地扑进名逝烟怀里。

    “对不起,”

    名逝烟抱着尘多海,懊恼不已,连连道,“是我是我,是我整天不洗澡,是我太臭,一定是我太臭,鱼才会香的,”

    名逝烟强忍眼泪,毕竟潸潸而落,望天不语。

    尘多海埋在名逝烟怀里泣着,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名逝烟一往情深并非自己强求的,也并非自己能阻拦,她却说“对不起”。

    渐渐平复,雪花飘时,两人相拥不语。

    还是名逝烟道,“其实我早已知道,你爱上兰大哥了。”

    “你早就知道了,”尘多海不免一奇,“是什么时候,”

    名逝烟道,“你和兰大哥假扮结义兄妹进山庄的时候。”

    尘多海回想,幽幽道,“我都不知道。”

    名逝烟笑了笑,道,“因为那时候你一直觉得你喜欢风大哥,兰大哥也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不是你…所以你们虽都爱着对方,却都不知道。

    “我本來也不知道,可娘问我,我…”

    尘多海不想问名逝烟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因为她已经知道。

    “如果…”尘多海犹豫了一下道,“我…”

    名逝烟并不插嘴。

    尘多海终于道,“那天我跟洛大哥在房间里,我们已经…”

    名逝烟平静道,“我接受得了。”

    尘多海道,“我怀孕了。”

    名逝烟猛地一震,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什么,”名逝烟几乎要跳起來,“你说什么,”

    尘多海微微将头低下,搓着衣角,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竟说不出话,忽地将名逝烟一抱,道,“是真的。”

    名逝烟泪光荧荧,抱着尘多海也说不出话。

    良久。

    名逝烟放开尘多海,猛地擦了擦眼睛,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么突然,害我出丑。”

    尘多海惑道,“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名逝烟猛吸了一下鼻子,笑道,“我为什么不激动,我要当爹爹了呀,”

    尘多海闻言失声喊道,“你糊涂啦,这是我跟洛大哥…”

    名逝烟却朗声道,“兰大哥不在,我就是。”

    尘多海看着名逝烟。

    名逝烟嘻嘻笑道,“來,让我听听。”

    “不行,”

    尘多海拦住名逝烟。

    名逝烟认真道,“我不会说外面的人是爹爹的。”

    尘多海拦道,“现在什么都听不出來。”

    名逝烟道,“你怎么知道,”

    “我…”尘多海被问住,突然道,“逝烟,你不怨、不悔么,”

    名逝烟一愣,怆然一笑道,“不怨、不悔,”

    “为什么,”

    尘多海怔怔地立在原地。

    “有些事情是沒有为什么的。”名逝烟望天轻笑,转又看着尘多海道,“兰大哥不在的时候,就让我照顾你,直到兰大哥回來。”

    尘多海木木地点点头。

    名逝烟大喜,又笑道,“快,让我听听。”

    尘多海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不要乱说话啊,”

    “一定,”名逝烟已蹲下,仰头道,“要乱说。”

    尘多海笑道,“说吧,反正她也听不懂。”

    雪已下得很大。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尘多海犹问道,“你真听到了,”

    名逝烟笑道,“千真万确。她喊爸爸,爸爸,”

    “沒理由的。”尘多海摇头咯咯一笑,又道,“对了,这几个月你们出去找雪莲花,我去钓鱼的时候背后好像总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看,回头却看不到任何人。”

    “难道是雪猫子,”名逝烟警觉道,“从明天开始,我留下陪你。”

    “它來了。”尘多海忽道一声。

    名逝烟猛地一转身。

    什么也沒有。

    尘多海却蹲下,伸出一只手在雪地上抚摸着。

    “喵呜,”一团雪急速跑了起來,很快消失在雪地里。

    名逝烟正欲追出去,却被尘多海拦住。

    “它会回來的。”尘多海笑道,“它会回來。”

    名逝烟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知道。”

    尘多海笑了笑,道,“我们快回去跟风大哥和飞卿姐姐商量商量吧,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外面的消息如何,早该出去探听探听了。”

    名逝烟道,“可还未找到雪莲花呢。”

    尘多海笑道,“不出十日就可找到了。”

    名逝烟道,“它,”

    尘多海点点头,笑道,“对,它观察我很久了,现在终于现身,一定是爱上我了。”

    名逝烟一愣,旋而笑道,“好。”

    尘多海又道,“找到雪莲花,无论开或未开,风大哥和飞卿姐姐都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消息,我也很想知道外面的消息。”

    那果然是雪猫子。

    雪猫子第二天又出來找尘多海,发现尘多海之后,转身就走。

    月灵风道,“多海,它好像是來找你的。”

    尘多海道,“嗯,我们一起走吧。”

    四人跟着雪猫子的爪印一路寻來,到了一处绝壁,四人望去,只见雪猫子坐直身子,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一只孤独寂寞的猫。

    尘多海走近几步,看见一株白叶植物,,也一样孤零零地,迎风颤抖着。

    雪猫子看见尘多海走近,“喵呜”一声,扭头嗅了嗅身边植物。

    沒有开花的雪莲。

    尘多海听到那一声“喵呜”,忽觉一阵苍凉,伸出双手,雪猫子便跳了下來。

    尘多海搂住雪猫子,眼泪忍不住,潸潸而落。

    雪猫子又“喵呜”一声。

    尘多海领受了,,也许不能说话的动物,它们简简单单的呼唤所表达的更比一个人的一千句甜言蜜语所表达的要多得多。

    甚至完全沒有同比性。

    前者是真,后者是假。

    七天后。

    月灵风要动身离开了。

    “多海,很多事情逝烟多有不便,所以还是让卿儿留下來照看,听话。”月灵风临行千叮万嘱,“卿儿,要陪多海出來多走走,记得御寒。”又道,“逝烟,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苦力活全靠你了。”

    名逝烟爽朗一笑,催道,“风大哥快去快回,我可是吃不了苦的。”

    月灵风也笑了,道,“好,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皇甫飞卿上前柔声道,“风大哥,我们三个可都是大人了。倒是你,一个人,外头也不知是风是雨,万事小心。”

    名逝烟却看着尘多海道,“一定是风和日丽。”

    皇甫飞卿会意,看着尘多海,笑道,“对,多海健健康康,洛大哥就一定健健康康,只要洛大哥好,大家都不会不好的。”

    月灵风转身下了五色池。

    山下已回春了。

    时间流转,柯灵秀和洛无心回返孤落客栈不数日,已是与神九方约定之期。洛白衣、剑灵烟与柯灵秀三人从九方楼赴约回來,洛无心便递上一封信。

    “多海寄來的信,洛大哥亲启。”洛无心已知道洛白衣与尘多海关系非同一般,淡淡一笑,吐出几语。

    洛白衣接过信,撕开一看,不禁笑了。

    “写了什么,”洛无心道。

    洛白衣笑了笑,将第一页示给众人看,神色饱满,掩不住柔情蜜意。

    众人一看,也都笑了。

    却是一个鬼脸。

    洛无心笑道,“多海还是这么贪玩。”

    洛白衣笑着翻过一页,念道,“洛大哥,看到笔迹,你也猜出來了罢,正是我。收到此信,我已经离你很远很远,我…”

    洛白衣突然顿住。

    越歌诗笑道,“洛大哥,你适才既已坦诚布公,不能再有隐瞒。”

    洛白衣咳了一声。

    又咳了一声。

    越歌诗忽地抢过信來,看了一眼笑道,“我很想你,你想我么,”

    谢猗闻言嘟了嘟嘴,不尴不尬地笑了笑。

    其实并沒有人太注意她。

    除了谢飞絮。

    越歌诗继续念道,“路上虽然苦寒,但正好使人胃口大开,吃什么都香,你别不信,飞卿姐姐也大快朵颐了呢,”

    众人又笑。

    洛白衣笑道,“明明是自己馋嘴,偏要赖到飞卿身上。”

    “我看倒是真的。”谢猗突然出声,又笑着看了看谢飞絮,藏不住的坏心思。

    谢飞絮则撇开头不理会。

    越歌诗却不知为何大笑起來,接着道,“洛大哥肯定会说我赖飞卿姐姐,果真不是,小猗可为我作证。”

    大家都向谢猗看去,谢猗倒有些害羞了。

    洛无心笑道,“知洛大哥者野丫头也,知野丫头者小野丫头也,”

    众人齐笑。

    谢猗心里头却有些酸。

    洛白衣道,“她是机灵惯了。”

    越歌诗把信递回给洛白衣。

    洛白衣接过信看了看,递给洛无心道,“无心,你來念。”

    洛无心接过信,低头一看,不禁一笑,念道,“无心姐姐,你在么,当初离开时你跟柯大哥都沒有回來,让人好生惆怅。看到信后,定要抽空來看我,大雪山有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雪猫子,五色池,你來的时候找到五色池,就能找到我们。”

    洛无心又把信递回给洛白衣,洛白衣接过信,翻过一页道,“洛大哥,记得跟我一样吃多点,身子要紧,我们在路上听说你暴病而亡,很是惊心。”

    众人大笑。

    剑灵烟道,“江湖传言本多不可信,却能传至偏狭一隅,却也当真有趣。”

    洛无心则道,“明明是揶揄,在多海嘴上却能说得煞有介事。”

    柯灵秀道,“这正是野丫头的本事。”

    谢猗听着几乎要偷偷抹眼泪。

    洛白衣朝谢猗淡淡一笑,继续念道,“我不在,小猗她有沒有偷懒,”

    “我沒有,”谢猗急急摆手喊道。

    洛白衣点点头,又道,“点穴手难学,洛大哥你悟性最好,又是师父,一定要多花点时间教导飞絮姐姐和小猗,说不定她们能有突破。若实在学不來,也沒有办法啦,祝你们事事顺意,”

    “另外,请洛大哥务必亲自将此信转交给名夫人。”洛白衣有些疑惑,翻下一页,摇头一笑。

    洛无心正在旁边,探头看去,也笑了,一字一句念道,“哎,我就知道洛大哥会随手翻下一页,不许造次,”

    旁边又绘了一个鬼脸。

    洛白衣道,“我去转交。灵烟,你安排其他事宜。”

    剑灵烟点点头,笑道,“阿秀跟答伊颇为投缘,便与无心师妹去一趟落叶门。凤皇,飞卿,小猗,你们是要去大小竹林,还是留在这里,”

    谢猗忙道,“我要练功,就不去了。”

    谢飞絮知道谢猗是想在此等候洛白衣,便道,“我也留下。剑子大哥,大小竹林有劳你跟歌诗姐姐去一趟。”

    慕容花城摊摊手道,“看來我留下保护少女君子似乎是义不容辞的事。”

    洛白衣笑道,“既如此,灵烟,灵秀,快去快回,就此别过。”

    洛白衣转身离去。

    谢猗跟上一步,又停下。忽又跑出去几步,喊道,“洛…师父,你也要快去快回,”

    洛白衣回身一笑,点点头道,“嗯。”

    谢猗一笑,笑得很灿烂,连连道,“嗯嗯。”

    是夜,众人都已睡去。

    名嫣披衣出庄,來到十里坡迎风亭。洛白衣正焦急候着,见到名嫣,蓦地一喜,跑去将名嫣抱住。

    两人坐在亭顶上。

    “冷么,”名嫣道。

    洛白衣看着名嫣,摇了摇头,“不冷。”

    “信里头都是些牵肠挂肚的话。”名嫣笑道,“难得权儿还记得要写信回來。”

    洛白衣道,“不知此时已找到神株雪莲了沒有。”

    名嫣道,“兴许他们才到大雪山。”

    “也是。”洛白衣道,“神株雪莲应非好找。”

    名嫣道,“多海很能吃。”

    洛白衣开心道,“这是很好的。”

    名嫣笑道,“我也很能吃。”

    洛白衣不知言外之意,“冬天都这么能吃么。”

    名嫣笑了笑,转移话題道,“多海很想念琴子和百媚,但她不敢写在前面,怕大家为她忧心。”

    洛白衣道,“多海写了什么。”

    名嫣笑道,“多海很想知道琴子和百媚去了哪里,希望琴子和百媚能去看她。”

    洛白衣道,“琴子和百媚不出意外的话应在波澜台。”

    “嗯。”

    “我们极有可能会在云天一隅相见,到时候我跟他们说。”

    名嫣偎着洛白衣。

    “打败了大宗师,武林真的就此宁静了么。”

    “也许罢。”洛白衣真的并不确定,沉默片刻,洛白衣突然坚定道,“一定会。即使宁静得不长久。”

    名嫣不语。

    洛白衣又道,“我并沒有十足的信心。”

    “你沒有十足的信心。”

    洛白衣承认,又道,“不过尽可放心,大宗师即使不败,也不能胜。”

    名嫣却道,“你一定要赢,即使艰难,也一定要赢。”

    洛白衣用拇指摩挲着名嫣的额头,张了张嘴,又闭上。名嫣沒有看见洛白衣的犹豫,因为她已闭目休息了。

    洛白衣去名域山庄后,谢猗日日企盼,练功完毕,必定引领极望名域山庄方向。慕容花城知道谢猗心事,过來逗弄谢猗,谢猗就笑着跟慕容花城游戏。

    慕容花城一离开,谢猗便又恢复原样。

    谢飞絮见慕容花城向自己摊手,起先只是摇头而笑,终于也过來道,“凤皇,你下去顾顾。”

    慕容花城会意,飞身下了渺孤峰,进入客栈一楼,斟了一杯酒,慢慢饮下,忽然摇头一笑,也不知要做什么了。

    渺孤峰上。

    谢猗见慕容花城下去,知道谢飞絮要跟她谈心,一时紧张起來。

    谢飞絮却一笑,挑衅道,“小猗,想不想跟姐姐比划几招。”

    谢猗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不知谢飞絮要怎样,只好见招拆招道,“好,解衣吧,”

    谢飞絮将大衣解下,猛然一抖,始觉峰上果然很冷。

    严寒难耐,谢飞絮当下不等谢猗将大衣完全解下,即攻了过來。

    谢猗慌忙一闪,笑道,“姐姐你竟使诈,”

    两人你來我往,终至力尽,都喘着大气,披上大衣,笑着向洛无心和尘多海曾共眠过的房间走去。

    谢飞絮将门掩上,回身道,“出了一身汗了,快换了衣服,莫着凉啦。”

    谢猗闻言快速将衣物褪去,整个赤条条立着。

    谢飞絮拿起一条手巾走到谢猗跟前,温柔道,“來,姐姐帮你擦擦。”

    谢猗应道,“嗯。”

    谢飞絮即将手巾敷在谢猗背上。

    谢猗顿觉一股暖流袭來,说不出的舒服惬意,不觉讶道,“姐姐,你的内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啦。”

    谢飞絮避而不语,却笑道,“小猗也会像姐姐这样厉害的。”

    谢猗闻言黯然。

    谢飞絮立在谢猗跟前,凝视着谢猗初见丰满的双峰,久久不见动作。

    谢猗浑身发热,“姐,姐姐,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谢飞絮回神一笑,将手巾敷在谢猗的左乳上,轻轻又道,“小猗,你的心…全都交给洛大哥了么。”

    谢猗闻言浑身一震,脸也涨得通红。

    谢飞絮摇头一笑,“这里只有姐姐,你也害羞么。”

    谢猗摇摇头。

    谢飞絮俏皮道,“那说说吧。”

    谢猗眼神一低,黯然道,“姐姐,小猗这样做是不是很傻。”

    谢飞絮本以为自己能开朗,闻言鼻头一酸,道,“怎么会呢。姐姐痴望凤皇的时候,小猗有觉得姐姐很傻么。”

    谢猗突然扑哧一下,笑道,“有一点。”

    “哦,,”谢飞絮如梦方醒,嗔道,“那你为何,为何一个劲地怂恿姐姐。你就不怕姐姐一直傻到底啦。”

    “那姐姐会怕小猗傻到底么。”

    谢飞絮一怔。

    谢猗凄然道,“姐姐也不希望小猗这样下去,对不对。”

    谢飞絮良久不答,终于摇摇头,道,“先穿上衣服。”

    谢猗却往被窝一钻,笑道,“被窝更好。”

    谢飞絮坐在床头,让谢猗枕着自己,眼眶湿润,“姐姐只希望小猗好好的。”

    “为什么姐姐喜欢凤皇,就能跟凤皇在一起呢。”

    谢飞絮苦苦一笑,“姐姐也不知道。”

    “姐姐,你讨厌现在的小猗么。”

    谢猗忽然哭了。

    谢飞絮强忍愁绪,摩挲着谢猗的小脸,温柔道,“姐姐如果连小猗都讨厌,天底下就沒有姐姐爱的人了。”

    谢猗抽抽噎噎道,“姐姐,小猗这样哭是不是很烦。”

    谢飞絮摇着头,眼泪一颗一颗掉落。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小猗怎样都不烦,姐姐喜欢得紧。”

    “姐姐,你怎么也哭了。

    “姐姐不知道。”

    “姐姐,为什么让我爱上师父呢。”

    “因为这样好…”

    “是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