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想去提亲
tue jul 12 21:32:47 cst 2016
有人作伴的日子，时间就像开着跑车一样，呼呼啦啦地往前面冲，这两个人光着脚在后面拼命地追，想把时间追上，然后绑扎实了摁在地上。可惜呀……
说要来武汉的高希希没有出现，经常骚扰辜一鸣的张振宇之流没有一丝动静，平时动不动就蹬鼻子上脸的老辜也表现得特别安静，一切都很反常，辜一鸣却丝毫不在意。这个时候，恐怕就算出现98年那样的大洪水，辜一鸣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的焦点和精力不可能落一丁点在别的地方。
40天后，俩人喜滋滋地领了工资。对于李世洲而言，这不过是减轻家庭负担的一笔很普通的钱，但对于辜一鸣而言，这简直是人生的新巅峰，那天他踏着细碎的阳光回家，觉得一切都充满活力，若梦春开，若清泉叮咚跳过喜悦，一些浪漫和幸福，就在灵魂深处旖旎成芳菲，娇艳欲滴……
第二日，辜一鸣便兴高采烈陪李世洲回家，这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完全算得上一个质的飞跃，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丑媳妇，而是要去提亲的少爷，但在见到他妈妈之前，多少有些小小的紧张。
李世洲虽是武汉人，家却并不在城区，他们是坐着大巴回去的。
车程过了大半，李世洲发现酣睡正甜的辜一鸣有如鬼魅上身般精神地直起腰身，抓过双肩包就开始翻。
“你在找什么？”
不问还好，被这么一问，辜一鸣这小子竟然别过脸去。
越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李世洲越是好奇，忍不住去拽辜一鸣的胳膊，又问：“干嘛呢？神神叨叨的。”
“想知道？”辜一鸣狡黠地一笑。
“嗯。”
见旁边的人点头点得那么诚恳，辜一鸣从包里拿出一个三寸见方的深蓝色纸盒子，盒子上行还扎着香槟色的丝带：“神秘礼物。我以为掉家里了，吓死了。”一边说还一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
李世洲失笑：“什么时候去买的礼物？我怎么不知道？”
辜一鸣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第一次去见阿姨，总不能空手去吧。说真的，我还有点紧张，不知道你妈妈好不好相处。”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却不再看着辜一鸣，而是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有些失神。
车子就晃晃悠悠了将近连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辜一鸣觉得，李世洲生活的地方有些特别，这里不是灯红酒绿的都市，也不是闭塞的农村，这里有点像集镇，但是又没有集镇的那种乡土气，只是散发着荷花与泥土的清香。
这里的房子都比较老，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橙色的落日里，在余晖下，颇有意境。
李世洲摸出钥匙，熟练地开门，领着辜一鸣走进了右手边的屋子。这是一个洁净朴素的房间，一张木板床，摆在屋子中间，上面铺着红蓝格子的床单。右边是一个茶色的大柜子，上面摆着玻璃水杯、奖杯和几本书。左边靠窗的位置是一张书桌，上面种着一盆绿萝，绿萝已经长得有三尺多长，婉转地垂了下来，绿色的小叶子便隐隐地把桌子一角盖住了。中间的大块墙面挂着的都是橡木框裱的奖状。
看到此情景，辜一鸣终于有点理解李世洲的种种行为，比如，学校的男生们都是一周洗一次衣服他是天天洗，那个乱成猪圈的集体宿舍他竟然能够保证他那张小床出淤泥而不染，他们同居的这段时间他竟然天天起来叠被子……
“你的房间？”辜少随意地挪了张凳子便坐下了，翘着他的二郎腿明知故问。
“是啊。”
“收拾得很干净啊！”
“那当然，我和我妈都是很爱干净的。”
“你妈妈不在家吗？”
“大概补习班的孩子又缠着她问问题了。”
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一个穿着白底蓝花裙子的中年妇女，她绑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没有一根头发掉在额前，虽然戴着厚厚的眼镜，但辜一鸣从她的眉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腾地一下从凳子上坐起来：“阿姨好！我叫辜一鸣，是李世洲的同学。”
“哦哦，稀客稀客”，她抬起和李世洲一样白皙的胳膊，示意辜一鸣坐下，“今天事情比较多，回来晚了，我这就做饭去。”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你妈妈讲话的声音好温柔。”其实，跟自己的妈妈比起来，眼前的这个妇女的白皙皮肤依然掩盖不了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苍老之气，暗暗心疼。
“嗯，很温柔，不过，她打我的样子，你没见过。当然，我也不怪她，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辜一鸣听得直发愣，被李世洲推了一把：“走，带你去看看我爸。”
辜一鸣更是吃惊，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爸不是去世了吗”，好在，话还没说出口就反应了过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跟着李世洲的步子走到了另一间房间。他的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五斗柜盖着黑纱的遗像上，黑白照片上的人五官疏朗，鼻高唇薄，李世洲就是这个人的翻版。
“我爸去世的时候，我才7岁。那时我刚刚上小学二年级，我爸在讲台上晕倒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是晚期肝癌。从被查出肝癌到去世，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我看到我爸爸迅速的消瘦，到最后就变成一掊土被撒在田里。那是我第一次听说癌这种可怕的病，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失去至亲的蚀骨之痛。不过，最痛苦的应该是我妈，他们本应该一辈子携手站在那三尺讲台上，可是为了我，她操劳了这一生。”
见李世洲就要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了，辜一鸣指了指窗外的夕阳：“你读过史铁生的文章吗？他说，太阳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收尽苍凉残照之际，也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不满烈烈朝晖之时。你不用悲伤，也许在你看来，你妈妈日渐苍老，为你蹉跎一生，但是也许，她为你蹉跎的这些年就是她最光辉的岁月。”
说完这话辜一鸣自己都觉得酸，结果李世洲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嗯，也许吧。”似乎是很赞同他引用的别人的话。
“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辜一鸣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用右手搭着李世洲的左肩，希望能用这种方式，给他一点勇气。
俩人沉默了良久，望着夕阳一点点下沉、不见。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们：“过来吃饭吧。”
“来了。”俩人齐声应答。对于这种默契，相视一笑，仿佛刚刚的忧伤在片刻间消失得无隐无踪。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清粥小菜和四副碗筷。不用想，有一副肯定是给他爸留的。辜一鸣有些感动，一个女人把一个孩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大，还对亡夫念念不忘，这十几年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才能支撑她走到今天。
辜一鸣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边，极力表现出有礼貌的样子，等李世洲和他妈妈都动了筷子，他才开始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因为，他实在是有些饿。
见辜一鸣吃饭的样子，李世洲妈妈很是满意，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慢点吃慢点吃，不够阿姨再给你添。”
“谢谢阿姨。”此刻却也顾不得腮帮子塞满饭菜的样子，含混不清地说着。
李世洲推推辜一鸣，低声耳语道：“你是猪吗？光顾着吃，不是说有东西送给我妈吗？”
这句话仿佛给他点了个穴，辜一鸣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放下碗筷，转身回了房间。
李世洲妈妈很是不解，起身要拦，可辜一鸣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像一只灵活的泥鳅，一溜烟就不见了。
回来的时候拿着之前给李世洲展现过的盒子，毕恭毕敬地递出去：“阿姨，送您的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便挑了一个。”
接礼物的人的手有些抖：“这孩子，过来还送什么礼物！”
盒子打开，是一条蚕丝丝巾，淡绿色的，滚着草绿色的边，很衬肤色的颜色。
辜一鸣没说，这是他准备送给安静妈妈的礼物，那个被他默认为是未来岳母的人。
晚上，辜一鸣躺在床上，一度胡思乱想难以入睡。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这屋子是洲洲生活过的屋子，地板是洲洲走过的地板，床是洲洲的床，他正与洲洲一起躺在这张床上，这里每一寸的地方都见证了他少年时代成长的印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感觉到亲密？可是亲密之外，他总为李世洲感到担忧，至于担忧的原因是什么，他想不出来。
有人作伴的日子，时间就像开着跑车一样，呼呼啦啦地往前面冲，这两个人光着脚在后面拼命地追，想把时间追上，然后绑扎实了摁在地上。可惜呀……
说要来武汉的高希希没有出现，经常骚扰辜一鸣的张振宇之流没有一丝动静，平时动不动就蹬鼻子上脸的老辜也表现得特别安静，一切都很反常，辜一鸣却丝毫不在意。这个时候，恐怕就算出现98年那样的大洪水，辜一鸣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的焦点和精力不可能落一丁点在别的地方。
40天后，俩人喜滋滋地领了工资。对于李世洲而言，这不过是减轻家庭负担的一笔很普通的钱，但对于辜一鸣而言，这简直是人生的新巅峰，那天他踏着细碎的阳光回家，觉得一切都充满活力，若梦春开，若清泉叮咚跳过喜悦，一些浪漫和幸福，就在灵魂深处旖旎成芳菲，娇艳欲滴……
第二日，辜一鸣便兴高采烈陪李世洲回家，这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完全算得上一个质的飞跃，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丑媳妇，而是要去提亲的少爷，但在见到他妈妈之前，多少有些小小的紧张。
李世洲虽是武汉人，家却并不在城区，他们是坐着大巴回去的。
车程过了大半，李世洲发现酣睡正甜的辜一鸣有如鬼魅上身般精神地直起腰身，抓过双肩包就开始翻。
“你在找什么？”
不问还好，被这么一问，辜一鸣这小子竟然别过脸去。
越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李世洲越是好奇，忍不住去拽辜一鸣的胳膊，又问：“干嘛呢？神神叨叨的。”
“想知道？”辜一鸣狡黠地一笑。
“嗯。”
见旁边的人点头点得那么诚恳，辜一鸣从包里拿出一个三寸见方的深蓝色纸盒子，盒子上行还扎着香槟色的丝带：“神秘礼物。我以为掉家里了，吓死了。”一边说还一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
李世洲失笑：“什么时候去买的礼物？我怎么不知道？”
辜一鸣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第一次去见阿姨，总不能空手去吧。说真的，我还有点紧张，不知道你妈妈好不好相处。”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却不再看着辜一鸣，而是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有些失神。
车子就晃晃悠悠了将近连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辜一鸣觉得，李世洲生活的地方有些特别，这里不是灯红酒绿的都市，也不是闭塞的农村，这里有点像集镇，但是又没有集镇的那种乡土气，只是散发着荷花与泥土的清香。
这里的房子都比较老，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橙色的落日里，在余晖下，颇有意境。
李世洲摸出钥匙，熟练地开门，领着辜一鸣走进了右手边的屋子。这是一个洁净朴素的房间，一张木板床，摆在屋子中间，上面铺着红蓝格子的床单。右边是一个茶色的大柜子，上面摆着玻璃水杯、奖杯和几本书。左边靠窗的位置是一张书桌，上面种着一盆绿萝，绿萝已经长得有三尺多长，婉转地垂了下来，绿色的小叶子便隐隐地把桌子一角盖住了。中间的大块墙面挂着的都是橡木框裱的奖状。
看到此情景，辜一鸣终于有点理解李世洲的种种行为，比如，学校的男生们都是一周洗一次衣服他是天天洗，那个乱成猪圈的集体宿舍他竟然能够保证他那张小床出淤泥而不染，他们同居的这段时间他竟然天天起来叠被子……
“你的房间？”辜少随意地挪了张凳子便坐下了，翘着他的二郎腿明知故问。
“是啊。”
“收拾得很干净啊！”
“那当然，我和我妈都是很爱干净的。”
“你妈妈不在家吗？”
“大概补习班的孩子又缠着她问问题了。”
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一个穿着白底蓝花裙子的中年妇女，她绑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没有一根头发掉在额前，虽然戴着厚厚的眼镜，但辜一鸣从她的眉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腾地一下从凳子上坐起来：“阿姨好！我叫辜一鸣，是李世洲的同学。”
“哦哦，稀客稀客”，她抬起和李世洲一样白皙的胳膊，示意辜一鸣坐下，“今天事情比较多，回来晚了，我这就做饭去。”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你妈妈讲话的声音好温柔。”其实，跟自己的妈妈比起来，眼前的这个妇女的白皙皮肤依然掩盖不了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苍老之气，暗暗心疼。
“嗯，很温柔，不过，她打我的样子，你没见过。当然，我也不怪她，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辜一鸣听得直发愣，被李世洲推了一把：“走，带你去看看我爸。”
辜一鸣更是吃惊，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爸不是去世了吗”，好在，话还没说出口就反应了过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跟着李世洲的步子走到了另一间房间。他的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五斗柜盖着黑纱的遗像上，黑白照片上的人五官疏朗，鼻高唇薄，李世洲就是这个人的翻版。
“我爸去世的时候，我才7岁。那时我刚刚上小学二年级，我爸在讲台上晕倒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是晚期肝癌。从被查出肝癌到去世，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我看到我爸爸迅速的消瘦，到最后就变成一掊土被撒在田里。那是我第一次听说癌这种可怕的病，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失去至亲的蚀骨之痛。不过，最痛苦的应该是我妈，他们本应该一辈子携手站在那三尺讲台上，可是为了我，她操劳了这一生。”
见李世洲就要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了，辜一鸣指了指窗外的夕阳：“你读过史铁生的文章吗？他说，太阳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收尽苍凉残照之际，也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不满烈烈朝晖之时。你不用悲伤，也许在你看来，你妈妈日渐苍老，为你蹉跎一生，但是也许，她为你蹉跎的这些年就是她最光辉的岁月。”
说完这话辜一鸣自己都觉得酸，结果李世洲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嗯，也许吧。”似乎是很赞同他引用的别人的话。
“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辜一鸣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用右手搭着李世洲的左肩，希望能用这种方式，给他一点勇气。
俩人沉默了良久，望着夕阳一点点下沉、不见。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们：“过来吃饭吧。”
“来了。”俩人齐声应答。对于这种默契，相视一笑，仿佛刚刚的忧伤在片刻间消失得无隐无踪。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清粥小菜和四副碗筷。不用想，有一副肯定是给他爸留的。辜一鸣有些感动，一个女人把一个孩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大，还对亡夫念念不忘，这十几年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才能支撑她走到今天。
辜一鸣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边，极力表现出有礼貌的样子，等李世洲和他妈妈都动了筷子，他才开始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因为，他实在是有些饿。
见辜一鸣吃饭的样子，李世洲妈妈很是满意，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慢点吃慢点吃，不够阿姨再给你添。”
“谢谢阿姨。”此刻却也顾不得腮帮子塞满饭菜的样子，含混不清地说着。
李世洲推推辜一鸣，低声耳语道：“你是猪吗？光顾着吃，不是说有东西送给我妈吗？”
这句话仿佛给他点了个穴，辜一鸣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放下碗筷，转身回了房间。
李世洲妈妈很是不解，起身要拦，可辜一鸣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像一只灵活的泥鳅，一溜烟就不见了。
回来的时候拿着之前给李世洲展现过的盒子，毕恭毕敬地递出去：“阿姨，送您的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便挑了一个。”
接礼物的人的手有些抖：“这孩子，过来还送什么礼物！”
盒子打开，是一条蚕丝丝巾，淡绿色的，滚着草绿色的边，很衬肤色的颜色。
辜一鸣没说，这是他准备送给安静妈妈的礼物，那个被他默认为是未来岳母的人。
晚上，辜一鸣躺在床上，一度胡思乱想难以入睡。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这屋子是洲洲生活过的屋子，地板是洲洲走过的地板，床是洲洲的床，他正与洲洲一起躺在这张床上，这里每一寸的地方都见证了他少年时代成长的印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感觉到亲密？可是亲密之外，他总为李世洲感到担忧，至于担忧的原因是什么，他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