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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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终南山人

    wed mar 04 19:28:07 cst 2015

    小玄陷在泥里,泥水很快漫到过他的耳朵,脖子被扼住,一时里呼吸被截断,胸肺燥热得似要爆炸开。盯着邱亮狰狞扭曲的面部,想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掐死我!但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向对手表示凛然不惧的傲气。

    虽然小玄的傲气在,可力量比较于武练者邱亮而言,太过羸弱,在全力压逼之下还被邱亮翻过身,二人强弱态势倒置。邱亮骑在小玄身上,虽说邱亮身体比小玄小了足有一圈,但他用了“千斤坠”的武练技法,等于是邱亮抱了个两百斤重的石头压住小玄,小玄哪翻得过来。邱亮的两腿把小玄的两胳膊夹在小玄的双肋处,让小玄动弹不得,如同把小玄五花大绑外加重石压身。

    邱亮死死地扼住小玄的脖子,死命地往泥里摁。小玄的头渐渐地往泥里沉陷,泥水往上浸漫,淹过他的眼眶,嘴巴后,他整张脸就剩两个鼻孔露在外面。而小玄因耳朵和眼睛被泥水淹没,他的整个感官便只有生理上的,血脉急促之声犹如重豉敲打太阳穴,腑腔里憋着的浊气好像沸水般,滚烫地要爆开。然而就在此种危急时刻,小玄却在暗暗念叨:等着,等着,等着……。他要等对手的力量减弱。现在,对手的施于他身上的压力是强大到他无法抗拒的,要想翻身只有等到对手力量盛极而哀的那一时刻。

    泥水无情地淹没鼻孔,让小玄整张脸完全埋没进地里。

    陈家村这边那个顽劣少年尖叫一声:“放开小玄哥!”举着他从母亲厨房里偷来的菜刀冲下土坡,“我要杀死你这个鸡,巴毛!”

    他身影甫动,陈家村的人全都出动了,举木棒的,举锅铲的,举锄头的,举竹钯的,举砍柴刀的所有人都把手里的农家工具当作武器像冲锋陷阵的勇士,从小土坡上“嗷嗷”叫地倾泄而下去援救小玄。

    包六鄙夷地看着陈家村民,冷哼一声,手臂往前挥动,道:“给我往残的打!别打死人了,这等泥腿子胜之不武,打死了也给自己添不了光彩,反而会惹下麻烦。”

    早已按奈不住的刀客们拨出长刀,异口同声爆喝道:“哟呵!”九人发出吭啸之间,竟盖过陈家村三十七人的激昂怒吼。又见九把刀齐刷刷地亮在阳光下,白光灼灼,刃芒粼粼,其锐气之阵容,岂是陈家村乱糟杂陈的乌合之众可比拟?

    就像狼群冲入羊群般,刀客冲下东边土坡刺入从西边土坡下来的陈家村众人中,眨眼间就伤了对手**人。

    陈家村的人个个奋勇争先想冲到小玄身边,给压住他的邱亮来个那么一下,好让他能挣脱出来。但怎么也冲不过刀客的阻拦,碰上去不是被斩下手指头就是脚筋被挑,很快,泥地里纷纷地掉下断柄的锄头,竹耙,锅铲……。还有鲜血。

    那个嗓门叫得最尖的少年,眼看着只差邱亮一步就能在他背上砍上一刀,却被从斜方击来的刀柄敲在脑门上,眼冒金星。也亏得他悍勇,在晕阙前掷出菜刀。菜刀失了准头,从邱亮的耳边划过去,直没入泥里。

    邱亮一个激灵,回头望偷袭者,便就分了神,力量稍减。小玄正闭气等待对手力怠之际,一待察觉,聚力于此时。他长腿猛地弓曲,腰部全力拱起,竟把邱亮从身上掀翻,像只蛤蟆趴了出去。

    小玄在泥地里来了个鲤鱼打挺,然后抹把脸,摔掉满掌的泥星,睁开眼睛看清邱亮的位置,从地上捡起他那只长柄铁齿耙,嚎叫道:“狗燥的东西!老子就不相信你打得死我!”待要扬起铁耙给邱亮的屁股来那么一下时,眼前白光闪动,一股凉嗖嗖的锐利之气猛袭而来,他下意识地拿铁耙竖在身前想挡住它。

    那白光就是把刀,兴伍手中的刀。包六要刀客在与村民械斗时最好不要杀人,但兴伍恨小玄嚣张拨,又妒忌小玄长得俊美,生得雄壮乃人中龙凤之相,胜过他数倍,即妒而恨之下杀意爆棚,对小玄一出手就是满力杀招。

    “嚓!”手中的长刀横扫过枣木作的耙柄,并未滞慢半分,直往小玄的长脖削来。

    小玄眼中的白光豁然布满整个世界!

    “休!——”一枚黑物掠空射来,裹挟的破空声盖过洼地里缠斗的众人发出的嘈杂。

    “铛!——”黑物在长刀上嘬了一下,兴伍立觉虎口暴裂,掌中的长刀被击飞,扎进土坡连刀柄也没入,只余个泥洞在外。兴伍摊开手掌,只见满掌的血和豁开的皮肉。他才感觉一阵透心的痛楚席遍全身,顿时站立不住双膝跪倒,蜷缩身躯,战粟不停。他使刀的右掌这便筋断肌裂至此残废。

    黑物落地,小玄怔怔地收回惊魂,打量脚边那片把他从刀口救下的“恩物”。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竟然是片……。弯腰捨起用肉指摩动,感觉其重量轻巧,外皮粗糙,才信了这不是片柳树皮还能是什么?!不由得神思愰忽,它哪来的?怎么可能把刀给打掉?姥姥的,我碰鬼了不是!?

    一直站在土坡上观战的包六,先是听破空声,再觉得眼角余光中有某影点从东南方射来,平空里卷来一道令人汗毛倒立的锋利之意,令他气为之夺,瞅眼间兴伍掌中刀没了,人也萎猥抱着手掌呜咽。

    等包六看到小玄把那黑物捏在手指间,猛然地发觉那竟是片柳树皮时,尽管他名震通州二十年,可算是阅历丰富,履事如麻,可他哪见过一片柳树皮能把劈劲刚猛的长刀给当空打飞?“千里镖!”他失声惊呼起来!手中的紫砂壶拿不住掉到地下,还好落处是松软的泥土,壶完好无缺,捡起来洗尽依然能用。只是包六眼傻了,魂也飞了,顿不得这只伴随他数年视如珍宝的掌中玩物。

    要说武练者手中能在长距离外隔空击发的暗器,天下唯推旎剑门门主左则的“千里镖”为魁首,武者界有句顺口溜“旎剑门里有道镖,千里之外也搜魄,叫到你,没地躲,只把小命随风飘。”说得是旎剑门镇门利器,名为“千里镖”的某种暗器,能在千里之外要人命。其毒辣霸道,令武练者胆飞魂破。多少年来丧命于此镖的人不计其数,可就是除了旎剑门外,其余的连千里镖的式样也不清楚,不知道它究竟多长多重,像针呢还是像小刀形,抑或如包六所见的仅是块树皮,都有可能。因为能见它“惊鸿一掠”的人除了发镖者外就只有死人了。纵是死于千里镖之下的人,其尸体里也搜寻不到镖,好像射死人后就融化掉了,诡异得令人心中生寒!

    包六到对“千里镖”之名感受颇深,通州刀客第六代前辈中有人就死于此镖,死时表情平常,不见惊悚之态,唯有心脏处有一道指甲大小的裂缝。破碎心脏杀人不算什么,奇就奇在那裂缝开在护心镜之下,而护心镜完整,无缝无口的。就像是某个利器摸入护心镜下面,找着心脏位置自主地钻进胸腔,搅碎心脏后再爬出去一样。

    没人见过那个刀客前辈怎么死的,死于何人手中。但是,联想到他曾经和一名旎剑门剑侠因在花楼里为某位花魁争风吃醋,结下怨结之事,“千里镖”三字就穿壁引光,豁然入目。此事过后,杀人于无形的千里镖在刀客门中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包六见一片柳树皮能打飞伍兴劈砍小玄的刀,惊世骇俗得令他不禁的记起人人谈虎色变的“千里镖”了。

    包六“千里镖”三声一出,刀客们人人自危,纷纷离开陈家村的人回到师傅身边,全神戒备发声来处。

    陈家村的可从没听过什么千里镖,万里镖的,但被那道破空声所震摄,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洼地处的六十多双眼睛全都盯在同一个方向,但见金黄的稻浪起伏处,老柳树旁走来一位身着淡黄色长衫,一头白如冬雪的长发拂在双肩,面容清俊,秀目如春,年不过三八的青年人。

    来人在人群前驻足,笑道:“终南山人见过诸位了。我今日偶过宝地,不意见到夏日炎炎,遍地流火,可各位不纳凉歇息,反倒在烈日下操动劳作,实令山人迷惑不解啊。便有心听了各位几句话,原来是两个村子为争一口水井才闹得不可开交。唉!地下之物乃无主之货,凡地上人俱可居之,怎能生起据为已有的贪念呢?”声音清朗,措词高雅,一派饱学书生风范。

    两村子的人听到心有不服,但不敢出声。

    小玄茫然地对终南山人说:“你……是你救了我?”

    终南山人没回应他的问话,环视群人道:“山人游历天下,看尽地域民俗人情,观遍天下恩怨情仇,但凡诸般纠葛纷争跳不出二事,一是目光短浅,二是自私贪婪。此二俗乃魔障……哎!”他微微叹息,暗想:何此俗民有这二陋习,放眼地,天,冥三界,人神鬼千万生灵何尝不是禁锢于此,比较起来,最底层的原人看不破魔障倒也有情可原。遂即道:“我劝各位的眼光放长些,跳出三尺外,海阔天空任我行。尔等长年斯长于此,难道没看到此地水气丰富,地脉滋润,稍花些力气,你们何此这一口水井可用?”他向西南方遥指,“那个地方地下河涌动如潮水,照我所指点的方位,只需往地下挖下七丈深,便能得到一口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