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影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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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神功一成日月晦

    wed nov 25 18:50:45 cst 2015

    第二天一早,南宫清风将段南雁带到香堂,正式行过拜师之礼。南宫清风道:“雁儿,你既是我的第三个徒弟,也很可能是最后一个徒弟。我在晚年有你这样一个关门弟子可传我衣钵,也十分安慰。眼下给你讲讲我这一派的基本情况。”说着把他领到香堂正中的画像前,指着画中人说道。

    “这就是我师父,你师祖。你给他跪下。”段南雁依言跪下。

    南宫清风道:“我师父是一个武林怪杰,五六十年前纵横江湖,从未一败。他最然武功极高,但生平厌倦江湖,在江湖上也名声不响。他来自川蜀之地,平素一身青衣,便唤作青衣剑客吕玄霜。自创素玉玄霜剑法,天下无双,平生就收了我和师兄两个徒弟,我师兄就是姑苏赠剑山庄庄主林中信。我二人学成武功后,纵横江湖,但人们却不知道我师父的名讳。是因为师父淡泊名利,不允许我和师兄宣扬他的名声。四十余年前,我师父入山修仙防道,自此消失无踪。现在看来,或许已然不在人世,如果尚在人世,此时已过百岁,可能已是神仙中人。哎,一想起师父,不免叹息啊!”

    段南雁拜了师祖,认真听着师父的话。南宫清风说完,就开始给他讲解素玉玄霜剑法的剑诀,一讲就是一个早晨。南雁毫无根基,但悟性奇佳,南宫清风又口才极佳,讲得深入浅出,易于理解。很多地方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和创见。实是江湖上十分罕见的名师,段南雁平生第一次认真学习,一窥剑法的圣境,学得甚是起劲。

    南宫清风讲完一节后,问段南雁的理解。段南雁思维本来就跳脱无拘,师父又鼓励其想象,正合了他的胃口,于是把他的想法都跟师父说了。虽然有很多不对之处,但是师父甚是喜欢,连夸聪明。一一纠正了他理解的错漏指出,一个教得起劲,一个学得用心。又讲解几遍,段南雁就将口诀背了下来,其中关键也理解地甚是到位。

    午后就开始叫他运用之法,段南雁既懂得了剑诀,学起来也就十分快。不过七天,已然练熟了第一节的剑法。他在练剑是享受到了自由的乐趣,更是不分日夜,勤练不辍。也并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是一种享受。

    师父又教给他一套自创的内家掌法,是南宫清风在岛上遥望大海,心领神会想出来的,叫做清风碧涛掌。这章法融合自然之力,领会江海妙趣,刚柔相济,威猛之处不下于段家破玉拳。但并不一味刚猛,而是融合了南宫清风性格中的柔和傲岸之气,掌法变化之奇,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师父的用意是帮助段南雁更好的激发玄元丹产生的三十余年功力。这掌法本身就是南宫清风以数十年修为加上旷世奇才产生的结果,大大简化了武功的修炼过程,将内功与掌法融为一体,既练掌法,同时又修炼了内功。南宫清风又为他制定了专门的修炼法门,激活了体内的三十余年的功力,自此内功大增,日有所进。

    数月过后,已近深秋。一套素玉玄霜剑法和一套清风碧涛掌已经练完。为了让他迅速长进,福伯几乎每天陪他对练。刚开始的时候剑法生疏,掌力不纯,往往三五招就被迫弃剑投降。后来随着剑招的纯熟,掌力的加强,几十招才败下阵来。段南雁往往深夜独坐院中对月冥想,寻找化解福伯招式的方法,往往别出心裁,自有创见。

    第二日对打之时把自己的想法融合在剑招掌法之中,让福伯大为惊异。练功的第二月末,他左手使剑,左手使掌,已经堪堪能和福伯打成平手。从此后他为了挑战自己,有时专用剑法,有时专用掌法和福伯对打。

    仲秋之时,一天下午,段南雁和福伯二人在练武场比试。他弃用宝剑,一心一清风碧涛掌和福伯对攻,二人打到一百余合,段南雁精神见长,内功忽而圆转如意,料来是达到了一种突破。每一掌使出,都感觉自己内力增长一分。又出数掌,渐渐有风涛之声,不由得大喜。乱了心神,掌法逐渐混乱,眼看抵挡不住福伯的旋风扫叶腿,一时心慌意乱。

    这时候师父出现在深厚,只听他说道:“雁儿,收束心神,用心出手。”

    段南雁赶紧凝神静气,守紧门户,努力把清风碧涛掌发挥到极致。只数招便守住了门户,渐渐开始反攻。福伯也将旋风扫叶腿发挥到极致,风雷之声大作,二人又斗一百余合,真是酣畅淋漓,旗鼓相当。福伯突然跳出圈子,哈哈大笑道:“今天就比到这里了。”

    段南雁回头看看师父,懊恼地说:“师父,我近来进境太慢,不知什么原因?”

    南宫清风哈哈大笑,十分畅快,说道:“雁儿,你这进境,已然不可思议了,为师当年,最勇猛精进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

    段南雁道:“我还是连福伯都打不过!”

    南宫清风道:“痴儿,你现在能够跟福伯对攻这么久不败,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福伯当年纵横江湖之时,何等威名赫赫,恐怕江湖上也没多少人能够这般和他对攻吧。”

    阿福听后哈哈大笑道:“岛主,南雁进境的确太过神速,不过我看来他对清风碧涛掌的使用,总像是缺点什么,他要是真正领会了这掌法的要旨,恐怕我也招架不住这许久。”

    南宫清风道:“没错,阿福你说道点子上了。雁儿,我这清风碧涛掌讲究刚柔相济,刚时破金碎石,柔时圆转如意,挥洒自如,是第一等潇洒自由的武功。你却把他使得大开大凿,像你段家破玉拳一般。岂不辜负了我这掌法的要义!”

    段南雁大惊,自己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有风涛之声,以为练到家,没想到还不理解掌法的要义。顿时一惊说道:“师父,是弟子无知,我在家时,见过我大哥段南扬出手,威猛无俦,我就以为拳法掌法当以威猛取胜。就自作主张了,请师父教我。”

    阿福道:“南雁有些取巧的手法虽然新颖独特,却气度不纯,难敌真正的高手。岛主,你看我说的是否有理?”

    南宫清风道:“阿福此言有理!雁儿,你虽然聪慧异常,又无所拘束。但武功之道,是由一代又一代高手殚精竭力,又经过无数的实战经验磨砺而来。这些人之中不乏聪明绝顶的人物。岂是你这小辈能比!我这样说不是打击你的创造性,阻止你思考创造。必须要思考创造,以后,你若有好的想法,来跟我商量。老夫虽然自负,但是喜欢聪明人,听得进好意见。你知道了吗?”

    段南雁心中大惊,自此收起来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但也勤于思考,有了很多创见,此是后话。

    南宫清风道:“雁儿,依我看来,你的功力又有了长进。我们好好研究一下,看能否突破玄关,打通任督二脉。只有打通任督二脉,才真正步入高手之列。至于你对清风碧涛掌的领悟上,的确有些困难。我这掌法须得文武全才之人,在诗歌、琴曲上有些造诣的人方能完全领悟。你幼时太不努力,读书甚少,不能理解也不怪你,你从此之后要跟着我读书作文,弹琴作画。你愿不愿意?”

    段南雁大吃一惊,没想到练武功还需要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东西!这显然是江湖上了不得的创见。父亲、大哥虽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也从未听她们说过。

    于是说道:“这些东西,不是我所长,但师父要我学,我当然学了。只不过将来学不成个样子,师父可别失去耐心!我这人一看就是粗糙无比,赌钱纵酒的样子,怕不像个读书人!”

    南宫清风道:“事在人为,你得好好学!我们目前有几步不得不走。一,想办法让你理解清风碧涛掌中的真正要义;二,找到增进你内功的办法,想法为你打通玄关,打通任督二脉;三,修正你剑法之中的不足,提高你临敌实战经验。看你造化,如果当真聪慧,而不是只会耍小聪明的话,我择日引导你领会剑法的意境;四,我要传你一门轻功,叫做上云霄,是我师父首创,经我完善之后的绝顶轻功。”

    想了想,又摇摇头,叹道:“谈何容易啊,无数高手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岂能速成。尤其是打通玄关和领会剑意,当真太难。你虽拥有三十余年功力,又遇到我这样的名师,还是福伯相辅,也几乎不可能短期做到啊!”

    段南雁道:“我一定不负师父和福伯的苦心,一定勤加练习,认真思考。希望早日达到师父的期望。”

    南宫清风道:“你有这志气,自然很好!而且,我深感欣慰地是,你提到了‘思考’一词,没错,真正的高手一定是懂得思考的人。你勤练五年,如能达到以上几点,你可纵横江湖,加上你的智慧,谨小慎微,或可傲视天下。就看你的了。”

    自此以后,段南雁除了跟福伯对打,磨练自己的内功剑法之外,就是跟随师父读书,早晨起来,就开始朗读背诵诗歌。然后就在师父的讲解之下,开始学习弹琴。师父有时候甚至布置写一篇文章,填一首词。这对段南雁来说,可是比练功艰难了几倍。但一来抱着非学好不可的态度,二来由于打心眼敬佩师父,所以学得十分起劲,也能达到师父的要求。

    这一段时间以来,段南雁读书练功之余就会自己划一条小船到解语岛四周去游玩。由于风景绝佳,他总是十分开心。有时候停下船来,上山去捡些菌子,有时候尝试打些猎物。虽然解语岛上专门有人负责这些东西的供应,段南雁只是拿这些事情来消遣一下罢了。

    有时候会想起大理城中的一些事情,自己可以和二哥玩,可以和妹妹玩。也经常和赌友酒友们玩耍。如此想来,自己的童年也没多少幸福可言。和二哥、妹妹的记忆就是最甜美的记忆了。只是二哥已然不在,妹妹现在孤独一人,不知如何排遣孤独,不知何年才得相见。有时候很伤感,躲起来默默掉几点眼泪,也从来不让师父知道。

    有时候想起木语馨,想起那些旖旎的场景,那些欺骗。心中痛苦万分,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受这等欺骗。他想自己已经心死了,可能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从此内心深处对女子充满防备。但他绝不为这件事、这个人而流泪,每次都全力忍住。要不就练一趟剑法,耍一套掌法,让自己疲累不堪,才得以忘却!

    这一天他正在附近的水道上游玩,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树叶,秋天一到,景色更加优美异常,各种枫树的黄叶红叶落在水里,水流愈发清澈。虽然是秋天,水温却仍然暖和,段南雁任小船随风漂流。自己脱了衣服,跳到水里去游泳,各色鲜艳的鱼儿似乎不怕他,和他甚是亲近。这段时间以来,段南雁常常下水游泳,他内功既高,往往浸在水中和游鱼嬉戏。有时候为了测试自己能够在水中呆多久,往往收敛心神,用内功护住心肺,在水底一呆就是半个时辰。师父曾说,这样有助于他修炼内功,于是他每隔三五日总要在水底浸泡大半个时辰。

    这一天也是如此,他刚下水小半个时辰。就听到有划水之声由远而近,他以为是岛上的人出外办事归来,也未加理会。岛上的仆人船夫大多和他处的很好,他既幽默又殷勤,大家都喜欢他。对他浸在水里的事情也见怪不怪,这时候往往打个招呼就过去了。这次却不同,有船停在附近等了一会,也没说话,段南雁忽然玩心大炽,决定不动神色,想看看来人是谁。

    于是他卧在水面上,把头伸到水里。索性闭上眼睛,运起内功,听着附近的动静。

    船上是两个女人的声音说话了。

    一个较年长的女人说:“这人是谁,怎么在这里出现?他在水里干什么?”

    一个较年轻的女人道:“人家说不定是在捉鱼呢,师父别管了,我们划过去吧,他……没穿衣服呢!”话语之中透出羞涩的意味,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这声音清脆悦耳,甚是好听。

    她师父道:“你看他在水中一动不动已经有一会儿了,该不是出事了吧!你下去救他起来。”

    女孩嗔道:“师父,他是个男人,又没穿衣服,人家怎么好出手!”

    师父道:“别胡说,他穿着裤子呢。我看他年纪不大,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不救。”

    女孩嘟嘟囔囔地不肯出手。师父就开骂了。“你这小妮子不听话,我打你。赶快,慢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师父说:“你握着这根绳子,飞身出去,抓住他手臂,我这里一发力。就把你和他拖到船上来了。”

    段南雁听到衣袂破空之声传来,突然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少女,突然睁开眼睛,一口水喷向女孩面部。那女孩飞身而来,那料到有这般变故。吃了一惊,羞怯难当,面上也沾了几滴水珠。一时慌乱,险些掉在水里。等反应过来,不由大怒。这女孩轻功极佳,急忙用脚尖一点水面,借力而起,仍然一把抓住段南雁的手臂。用力一挥,把段南雁甩向小船。

    段南雁哈哈一笑,在空中一翻身,已然轻轻落在船上。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中年美妇,他微笑一下,正想开口说话,听到背后风声想起,知道是那少女向自己扑来。想要让开,已然不及,背上被重重打了一掌。虽不至受伤,却也很是疼痛。段南雁知道是自己的恶作剧惹恼了少女,也不便和她对打,急忙一转身,躲在中年美妇背后,连说:“姑姑救我!”

    中年美妇笑道:“清儿住手,别闹了。”

    少女怒道:“师父,是这小混蛋欺负我,你让开,我要打他一顿。”

    段南雁看见这少女一身红衣,就像这满地的枫叶一般颜色。脸色通红,柳眉直竖,嘴角高高嘟起,显然怒到极点。

    中年美妇道:“清儿听话,我料这小兄弟也是跟你开玩笑,不要介意了。”

    那少女只得住手,狠狠地站在一边,两只大眼睛蕴满怒气,直直地盯着段南雁。

    段南雁赶紧说道:“就是就是,人家跟你开个玩笑,你生气什么。真小气!”

    段南雁才注意到中年美妇。只见这女人四十岁上下模样,却肤白如玉,气质高华。眉目之间优雅含蓄,满含时间的分量,却修养成气定神闲。嘴角挂着温厚的笑意,却如少女一般的灵动。当真是静若清池,动如涟漪。一身粉艳长裙,穿在她身上却毫无艳俗可言,反而显得高贵而温和。段南雁看了一会儿,不禁有些痴了。

    她回头看着段南雁,笑道:“你是哪里的小顽童,怎么如此淘气。”

    段南雁露出迷人的微笑,说道:“姑姑有所不知,我是这解语岛上人。一时玩笑,还望姑姑和这位妹妹不要介意。”

    其实那女孩可能十六七岁,应该比他稍大。但他不愿意承认比她小,更不愿意叫她姐姐。

    红衣少女骂道:“小混蛋,谁是你妹妹!我起码比你大三岁。再说了,你这样的邋遢鬼,还欺负我!你指望我做你妹妹,想得美!”

    中年美妇呵呵笑道:“你刚才都没看清我的脸,就一个劲叫姑姑,这会儿就没皮没脸地叫清儿妹妹。你到底是谁?你真会自来熟啊!”

    段南雁道:“我见姑姑神仙般的人品,便料定是了不起的人物。这位姑娘吗,也还……马马虎虎啦!看在姑姑面上,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叫她妹妹咯。”

    红衣女发现这小混蛋故意气自己,但还是气得不行,跳过来又想打。

    中年美妇拉住弟子,笑道:“清儿,他是有意气你的。你们两个也真怪,第一次见面就吵成这样……”

    红衣女子委屈地道:“师父,你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帮着小混蛋欺负我,你偏心……说不定他是哪里的小毛贼,上这岛上来偷东西的。”

    中年美妇转过头,问道:“小子,从你刚才的身法中,我猜南宫清风那老东西是你师父吧?他什么时候收了你做徒弟?我半年前来,还没看见你呢!你小子这么嘴甜,难怪骗得了那老家伙。带我们去见他。”

    不等段南雁说话,红衣女抢着说道:“清风伯伯才不会收这样的小无赖为徒呢!师父你别上当。”

    段南雁道:“我看,姑姑应该收我这样的徒弟,反而不应该收你。妹妹,听哥哥一句劝,别跟我为难,你会吃不了兜着头的。”

    段南雁知道这二人是师父的客人,不敢怠慢。急忙划起小船,朝解语岛方向驶去。一路上胡说八道,直逗得红衣少女笑个不停。就连中年美妇也不禁莞尔。

    红衣女子心想,这小无赖还挺好玩。

    中年美妇心想,这小子真调皮,也不知南宫清风看上他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