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影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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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最难割舍是阿妹

    thu nov 12 19:09:12 cst 2015

    绿绮狡猾地一笑,起身出去了。她一摇一摆地走到门边上,那里有一张桌子,旁边坐个一个大汉,大热的天,他却带着斗笠,穿着也甚是严实,只是没有叫酒饭吃喝。绿绮说道:“朋友,你真走运,我家大小姐看上了你,托我带张字条给你,说着笑嘻嘻地递了过去。”

    那汉子先是一愣,然后伸出手接过纸条,纸条上有一股香味,的确像是女子所用之物。他轻轻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你中毒了”,他说道:“笑话……我中什么毒……”一句话没说完,说不下去了,发现自己小腹刀绞一般痛。”

    他也是行走江湖惯了的人,没想到今天吃这么大的亏。立刻意识到毒就在纸条上,急忙扔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动武,却根本无法站稳身体,更别想动手。心想,好厉害的毒药,顷刻之间就能使我丧失反抗能力。今日只能认栽,急忙说道:“姑娘别开玩笑,有话好说。”绿绮用手指了指雅间,那汉子努力站起来,扶着墙壁,艰难地走进雅间去了。

    汉子走进雅间,看着蓝月陌道:“姑娘,别开玩笑,请解了在下的毒吧,我没有任何恶意。”

    蓝月陌道:“把你的斗笠拿下来,否则你就等死吧。”

    汉子很是为难,磨蹭半天,终于把斗笠拿了下来。宛白一看,十分惊讶,竟然是二师兄神算子白枫。继而明白,二师兄一定是跟着自己来的,他的目的是监视我吗?他轻功这么好,我肯定是发现不了他了。于是怒道:“二师兄,你为什么监视我?我只不过和朋友聊聊天、吃个饭,有什么不可以吗?谁让你来的?”

    白枫赶紧说道:“小师妹,我怎么可能监视你,我见你一人出门,怕有危险,我跟来保护你,你别乱想。”

    宛白冷笑道:“这大白天的,大理城中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她们两个是我朋友,我不要你保护,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走吧!”

    白枫呵呵陪笑道:“小师妹让我走,我自然马上走。只是,烦劳小师妹,请你这朋友帮我解了毒,这毒药厉害得紧,再不解毒我怕是不行了。”说着只见他脸上的汗水小溪一般流淌下来。

    蓝月陌笑道:“妹妹觉得,该不该替她解了毒?”

    宛白道:“他是我二师兄,烦劳姐姐给他解了毒吧。”

    蓝月陌道:“妹妹既这样说,我就饶他一次。”说完拿起一个新的茶杯,拿起水壶往里面倒茶水,茶水倒满茶杯的一半就停了下来,说:“你喝了吧。”

    白枫看见她倒的只是这店里的普通茶水,心想这能有什么用。但又不敢说话,况且肠子好像都要痛断了,只得接过茶杯,喝了那半杯茶。没想到立刻就缓解了疼痛,再过片刻,小腹一点都不痛了,一切恢复正常。白枫赶紧长长一揖,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蓝月陌道:“先别急着谢,你的毒只解了一半,剩下一半十天半个月后才发作。今天的事,你要敢跟任何人说,你就等着肚子痛死吧,如果没跟别人说,十天后,我会派人给你送解药,到时你到这家醉仙楼来取就是了。如果我得知你告诉了别人,我会先解了你的毒,然后把你眼睛毒瞎,再给你下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让你慢慢享受。”

    白枫感到这女子真是既毒辣又不可理喻,只得答应着跑下楼去了,这事他果然没敢跟别人说。

    段宛白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两人,完全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和用意。她温柔地问道:“两位姐姐叫小妹前来,不知有何用意?”

    蓝月陌道:“宛白,你既然叫我们姐姐,就是不把我们当敌人了?我告诉你吧,也许你没有见过我,可是我却去过你家,就在你二哥出事的哪一天,我是你们家的敌人之一。对此你怎么看?”

    宛白道:“那天的事我不太清楚,说来惭愧,我甚至不知道二哥因何而死,我不知道二哥得罪了谁,他最不该遭此厄运!南雁也不该受此诬陷,我知道南雁不会伤害南瑾,这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使南雁伤害南瑾!要是有一天,我知道你们与我二哥的死有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当然,如果你们真与南瑾的死有关,你们最好现在就毒死我!”

    蓝月陌怔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你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知道我们与你二哥的死有关,你又怎么能够杀了我?”

    宛白道:“我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杀了你,即使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也不应该小看。”段宛白始终平静地这样说话,显得不骄不躁。

    蓝月陌哈哈笑道:“好妹妹,我不该试探你,你这样的人真是少见,我佩服你,你三哥叫我来看你,你信不信?”

    段宛白道:“我信,你能说出‘云深无雁影’,我已经猜到几分了。南雁还好吗?他有没有被人欺负?”说着眼泪顺着双颊哗哗地流了下来,她心痛难抑,努力想要忍住,却浑身无力,她只能趴在桌子上,让桌子来承担着身体的重量,也承担内心的苦楚,她努力不哭出声,只是无声的啜泣,瘦削的双肩不自觉的晃动。蓝月陌眼睛也红了,走过来抱住她。

    停了一会儿,宛白抬起头来,擦干眼泪。对蓝月陌说:“如果你见到南雁,千万别跟他说我哭了,我不会哭,我会坚强,让他放心,让他努力活下去,我帮不了他……”说着这话,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强忍着再没让眼泪流出来。

    蓝月陌道:“有你这样的妹妹,谁能不心疼!难怪南雁一直想着你,你值得他这样!我跟你说,我是云南苗教的教主,我叫蓝月陌。我跟南雁是很好的朋友,他叫我姐姐,他托付我保护你。他很好,虽然经历了一些困难,但是现在很安全。你放心吧,好妹妹,我会帮你照顾他,不让人欺负他。”

    宛白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他有本事照顾好自己,有你这么个本领高强的姐姐照顾,我就放心了。我没事,不需要保护我,大哥只是不太喜欢我,并不会把我怎样!月陌姐姐,你给我讲讲他都做了些什么。”

    蓝月陌简单讲了一下南雁的经历,只是把过程中那些危险都隐瞒了,说得平淡无奇,但宛白十分认真地听着,嘴角总是挂着微笑。

    蓝月陌道:“南雁说,一有机会他就回来看你。但是暂时恐怕不宜露面,他说如果他以后学有所成,会在江湖上传布一个叫‘云深’的称号,你如果听到这个名号,那就是他了,你就不用替他担心了,如果你要找他,就想办法打听‘云深’就行了,但妹妹,你放心,我也会帮你随时打听他的事。”

    宛白十分感激地看着蓝月陌,对她说:“月陌姐姐,哥哥既然知道你是好人,那么你就是好人!我全心全意信任你。哥哥真聪明,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我相信南雁会实现他的诺言,我们终会相见的,叫他不要回来,大哥仍然在到处找他。”

    蓝月陌带着绿绮离开大理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打算过一段时间再上无量山去见见段南雁。段南雁极其聪明机变,保护自己应该不成问题。段宛白也没事,段家不会欺负她。

    无量山中空气湿润,段南雁仍然早起,仍然跟随大师兄练着不痛不痒的剑法。一有闲暇就在心里默记白衣女子教给他的口诀。师兄弟们也仍然不待见他,他不知道什么办法能够赢得别人的尊重,他这么聪明,如果非要去想办法去讨好别人,也不是不能,只不过内心深处也觉得没有十分的必要去赢得师兄弟们的友情吧。

    他总在月白风清的夜里出门,连续三晚见到了哪位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照样每天晚上教他背诵口诀,三天过后,一万余字的口诀就记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口诀,白衣女子叫他别问,他也就不问,只管记住就是了,至于有什么作用,这口诀是否真如白衣女子所说的威力无比,他反而不太在意。至少他心里认为白衣女子是真的想教他,而不是愚弄他,这一点已经足够了。父兄尚且如此对待他,他还能奢求别人怎样呢。

    他从心里信任白衣女子,具体为什么说不清楚,只是信任而已,只是偶尔从她眼神里透出的一丝怜爱之情,只是她偶尔发自内心的笑意使他觉得可以信任,他知道一些内心的感觉不能作伪,他感受到了而已。

    这一天晚上,他把所有口诀背了一遍,已然十分熟悉,一字不差。白衣女子十分开心,她眼里透出笑意,幽幽地说:“你既这般聪明,学起来应该很快。我需要去处理一件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几天后我就回来,等我回来就一句一句给你解释,到时候我们就好好练功,不再耽搁。这些天你好好背诵,但不要自己揣摩意思,那样对你有害无益。”

    她拍拍南雁的辈,摸摸他的脸,温情地说:“南雁,好孩子,在这个时候,能够把我一身武功传给你,也真是太好了。能够如此,我已心满意足。你是个多好的孩子啊!为什么要受这等苦。”说着眼里流露出爱怜无限的神色,竟险些掉下泪来。

    段南雁十分诧异,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我一定认识你。”

    白衣女子突然神色一变,立刻冷漠起来,严肃地说道:“你不要再问,也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你认识的人,我并不是要对你好,只不过看你可怜,决定帮助你而已。你要是再问一些你不该问的问题,我立刻就走,不再管你……”

    段南雁急忙陪笑道:“姐姐,我就是胡乱这么一问,你何必放在心上,你对我好,我知道。姐姐神仙一样的人,我只是心生仰慕而已!再说了,这世上真正对我好的人,我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先后都失去了,就剩下姐姐了。我怎么还敢胡说八道,得罪你呢!姐姐放心,你这样出尘脱俗的人,一定只能是好人,说不定是上天看我可怜,派下来帮助我的仙子。我本来还诅咒上天来着,看他这样大度,我也就大度点,不再记恨他了……”

    白衣女子笑道:“是谁教会你这样油嘴滑舌的啊,我真是万万想不到,你会是这样浮华无形的混小子!满嘴甜言蜜语,南雁,你可不能变成油滑的小人,你内心得有底线,我最担心这个了。你说好听的话我当然喜欢,可是你不能就靠轻浮在江湖上混啊,你得有真本事,不过还好,我总算找到了你,你在我身边就没事,我自然教你一身武功,让江湖上的人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别在意什么破玉拳,我还不放在眼里呢!没事,南雁,有我在,你听话就行了……”

    段南雁笑道:“你怎么像我妈一样啰嗦啊,又来教训我!”

    白衣女子听到这句话,身躯微微一震,眼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继而隐藏于无形,她叹口气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只是你不能叫我姐姐,叫我……姑姑吧。”说着拿出一个小包,打开后拿出一件黑色的背心,这背心黑黑的,毫不起眼,她说道:“我要送你一件背心,你脱了外衣,我帮你穿上,自此后你都要贴身穿着,不准脱下来,一直到我下次见到你为止,你听到没有。”

    段南雁依言脱下外衣,白衣女子帮他穿上身,扣上纽扣。段南雁感到这背心十分轻柔,笑道:“这衣服也不暖和,我穿它干什么。”

    白衣女子笑道:“江湖上人人都想穿这件背心,可是,整个江湖仅此一件,曾经为了它,江湖上腥风血雨,杀人无数,你竟然毫不在意!你这不知好歹的小混蛋!这叫天蚕衣,七十年前由黄山黄道婆用天蚕丝加上百炼乌金丝织成,穿上后刀枪不入。听话,赶紧穿上。”

    段南雁听她说得郑重,急忙说:“姑姑,既然这衣服这么珍贵,我不能要,你穿着吧,你在江湖上走动,可能有危险,我在无量山,什么危险都没有,我不能要。”

    白衣女子听到他叫姑姑,内心又掀起一阵不为人所知的波澜。

    她叹口气,说道:“你有这心就够了!我很开心,虽然你现下感觉安全,我还是不放心。你尽可放心,这江湖上伤得了我的人不多。”说着眼里露出傲气之色。

    段南雁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了。他知道白衣女既有心相送,自己一味推辞,反而是看不起她。东西再珍贵,也贵不过真情!

    白衣女子道:“我知道你手上有云南苗教的苗山无忧,不然也不会让胖瘦二尊者知难而退了。也不知你小子如何会跟蓝月陌那小姑娘有交情,她竟然舍得把这么珍贵的毒药给你,看来你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她既然把苗山无忧给你,就一定给了你解毒丹。不过你要慎用,毕竟那药粉毒性太烈,就连胖瘦二尊者也大费周章才解了毒。你小子聪明油滑,只要小心在意,又穿了天蚕衣,应该暂时能够保证安全。”

    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瓶子,那瓶子看上去很有年头了。段南雁道:“姑姑,你不要在给我东西了,否则恩情太重,我一生一世报答不了。”

    白衣女子道:“少废话,你听着就是了,我自有安排,那容你插嘴。”言语之中自有一股威严,好像发号施令惯了。段南雁只能乖乖听着,不敢说话了。

    白衣女子接着说:“南雁,我这有五粒玄元丹,是我父亲传下来的,当日为了这五粒玄元丹,我父亲数月策马,亲自赶往天山剑派,以五柄切金断玉的名剑和天山剑派掌门无色禅师交换而来。你要知道,我父亲极少亲自办事,无色禅师见我父亲亲至,又是多年至交,那五柄宝剑都曾是名噪江湖的名剑,况且我父亲又答应传给无色禅师的得意弟子五招剑法。无色禅师却情不过,又实在溺爱他那弟子,只得交换。父亲传授的虽说只有五招剑法,这五招剑法却恰好弥补了天山剑法之中的缺陷,想来我父亲为了得到这玄元丹,曾费力精研天山剑法。得到后,父亲一直未服用,而是留给了我。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今天就给了你吧,我说这些只是要你清楚我父亲当年的苦心。”

    “南雁,我这样说,不是为了给你增加压力,这玄元丹能治内伤,而最重要的功用是服一粒可增十余年功力。你现在有服用这玄元丹的必要,因为我传你的那套功夫非同小可,没有三十余年内功作为底子,根本不可能练得成。但是你从未有机会好好练武,内功底子更加休提,我们只能走捷径,这也是被迫无奈的法子,已经是下策了。自此以后,你每天睡前服一粒,无论做什么噩梦都不要惊慌。待你服过这五粒玄元丹,当有五十余年功力,到时我们精研那套功法,方是正途,譬如开渠引水,也得有水可引才对,这五粒丸药正是活水之源,不可不服。”

    白衣女子停了一会又道:“世人均言,你大哥段南扬是武学奇才,在我看来,你未必就不如他,待你学会那套功法,再不济也得与你大哥并驾齐驱。”

    段南雁道:“能否赶上大哥我倒不是很在意,我只要能够照顾好小妹,有能力为二哥报仇就知足。姑姑刚才说过,只要有三十余年功力就能够练成那套功夫,那么这玄元丹我服三粒足矣,剩下两粒请姑姑不要勉强,我宁愿不练什么功夫,也不能受这等大礼。”说着接过瓶子,倒出三粒,剩下两粒交还给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看着他说道:“难得你小小年纪,这般懂事。对这等江湖至宝都不贪心,我真是放心。你一心念着小妹,不枉我教你一场。好吧,这两粒我就先留着。你现在就服一粒,回去好好睡觉。”段南雁依言服下一粒,将另外两粒贴身收好。恭恭敬敬地跪下,向白衣女子磕了几个头,白衣女子坦然受了。

    这次白衣女子亲自送他回去,一直送到墙外,看着他进了门才放心。

    段南雁关上房门,眼睛皮越来越重,腹中气血翻涌,一股暖流流经七经八脉,就如同醉了一般,躺在床上,立刻睡去,梦中妖邪当道,虎豹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