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镜花
字体: 16 + -

    sat apr 11 16:16:47 cst 2015

    柳依回客栈才知白天泽晕倒的事,连忙替他把脉,眸子却转了转:“怎么回事?”

    谭明抱着剑沉默,靠在窗口望着外面,目光明明灭灭,翻涌着他人读不懂的光。时光仿佛在这里轻微地打了个褶,漫长的如同不曾流动。

    直到落日余晖时,床上的人才颤了颤眼睑睁开迷蒙的双眸,没有焦距的视线穿过谭明和柳依,随后眯起眼,收回了目光。

    柳依看着他的一系列神情,歪了头,眼底闪过一抹微光。如果说以前的白天泽净如白纸,那么此刻气息内敛的他已恢复了些原本的王者风范。

    谭明张嘴似想说些什么,白天泽却只慵懒地摆手。撑起半边身子,白天泽半阖的眼转过一抹流光,忽而抬头望向柳依。

    柳依依旧是惯常的似笑非笑,如花的面容却闪过一丝诡异。她目光盈盈,含着万种风情,只一眼便颠倒众生。白天泽也扯了个笑,目光带着玩味,睥睨天下的神情像极了某人说的,生而为王,逃不掉,甩不开。

    “之前,在下遇到了一位极似洛的人,不知柳姑娘可认识?”白天泽语气有些轻佻,慵懒的神态不再是之前的紧张小心。

    柳依俏皮地眨眼,手指压在唇上,眉眼含笑:“嗯……认不认识呢?”

    白天泽微笑,目光却没有笑意,直直地盯着她。柳依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抚了抚落下的碎发:“恢复了点记忆就那么难对付了呢,我还真是任重道远耶!可是啊,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

    白天泽微眯了眼,确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然而心中的那份悸动却没来由的更加剧烈,无奈、悲伤、愤怒,这些情感究竟是为何突然盘踞在心口?

    “错总是没有错,过倒是过了,一错一过,你说是错过,还是过错?”

    “人生苦,施主可知,求不得?”

    万般造化,唯求,不得。男人依旧一身红衣,怀中抱着黑猫,坐在溪边。夕阳西下,近乎鲜红的云霞将溪水衬得酒色粼粼。一个和尚盘坐在他身边,双手合十,时光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原本挺直的背已佝偻,成年的意气风发转眼已白发苍苍。

    “当年……我真不曾想,你会一袭袈裟就此放下红尘过往。”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些嘲弄,却不知在嘲笑谁。黑猫安静地蜷缩在他怀中,时不时蹭蹭他胸口,仿佛安慰。

    “当年不知今日事,今日不悟来生禅。”和尚低声说着,顺着蜜色的风传入男人耳中。

    男人微微怔了怔,眉眼带笑,然而血玉面具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让人看不透:“南宫……”

    “贫僧了哉。”和尚打断他的话,似是在提醒他什么。

    男人苦笑,不住点头,语气也染了些悲哀和释然:“是啊是啊,如今世上再无南宫了。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就如错过和过错,本就没什么不同。”

    了哉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盒,木盒是上等檀木,细致的花纹雕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物归原主。”既然已归还了黑猫,有些东西也没有了保管的必要。

    男人接过木盒,手指轻轻抚摸着黑猫丝绸般的皮毛,抬头看向如血残阳,起身走回赤马身边:“夜寒,和尚早些回吧。”

    了哉只是看着翻身上马的男人,一言不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尽头。本不壮实的身体似乎更削瘦了,可即使影子再单薄,仍能囚人一生。

    “万相皆空……”了哉起身往男人的方向行礼,那背光的身影真是像极了救人于世的佛。然而世上本无佛,佛不过是凡人最后的寄托。这是愚昧的,但有时候,愚昧本身并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