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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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振川忍不住问:“医生,肉体毫无伤痕,而脑部受损,是可能的吗?”

容医生凝视振川,说出深奥的话:“宇宙不只比我们想象的奇怪,而且比我们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奇怪。”

振川见医生的胸怀如此广阔,便大胆发问:“如果超常力量确实存在,它靠什么能源操作?”

医生知道他们在讨论如成的特殊情况,但双方都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当下他答道:“有三种颇合理的说法:一,超常能力利用我们目前已知的某种能源操作。二,那种能源我们尚未知道。三,在宇宙中,虽然我们无法解释,但有可能所有心灵都能以某种形式沟通,加强脑波的话,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增强人类的第六感。”

振川小心翼翼地问:“柏如瑛的脑波是否特别强烈?”

容医生不愿作答:“我需要更多证据,可惜她不肯合作。”

振川说:“如瑛不是怪兽。”

“我并没有说她是。”

“她怕你把她拆开来逐公分研究。”

“她应当信任我,假如只是世俗上普通的疾病,更应及早治疗。”

“我负责与她详谈。”

“她母亲祝她如命根,请劝她眷顾这方面。”

“是。”

“振川,我知你也为难,去,劝她入院治疗,把生意暂且放下。”

振川点点头。

容医生严肃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股和祥之味,他说:“然后,也应该办理婚事了。”

振川不好意思,讪讪地告辞。

心情本应沉重,但是回味容医生最后一句话,他嘴角有丝笑意。

如瑛在家等他,趁着空档,为老区修理坏了的电器。振川看到他们聚精会神地蹲在工作间一本正经地操作,不禁大奇。

老区见到振瑛,忙不迭宣布,“少爷,真是奇迹,这部洗碗机经柏小姐修理之后,已操作自如。”

如瑛说:“电路板上若干线路松脱而已。”

她拍拍手抬起头来,接触到振川双目,凝视片刻,像是看清他的心思,不悦,闷闷地走出工作间。

振川紧随在后。

如瑛说:“你不但没有说服他,还倒戈希望来劝服我。”

“如瑛,那脑电图——”

“不可以是假的?叫我放弃事业,岂非中了柏如珏圈套。”

“如瑛,不要强词夺理。”

“我没有不妥。”

“是吗,从前你也懂得修理机器,有惊人预感,以及其他异能?”振川质问她。

如瑛说:“这一切,不是容医生可以解决。”

“或者你脑部真有事。”

如瑛把头垂下,长发如瀑布般直泻,她捧着头说:“摘下来看看。”

振川一颗心吓得似要自胸中跃出,蹬蹬蹬退后三步,撞在墙上,他怕如瑛真的可以将头颅取下搁在桌子上,于是张大眼睛,双手颤抖。

如瑛斜眼看到振川这个模样,知道狡计得逞,捧腹大笑,嘻哈绝倒,直弯下腰来。

振川惊魂甫定,恼羞成怒,“太过份了,”他说,“一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吓死了我,只怕你会觉得寂寞。专会作弄我,有什么用,遇到厉害一点的人,还不是吃瘪。”不禁说出心中的牢骚来。

如瑛知道过分,连连道歉、敬礼,才哄得振川回心转意。

她说:“人类探索未知领域的事物,孜孜不息,然而大都不得要领,徒劳无功。但有时会得窥视到其中奥秘,有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

“如瑛,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不知道。”

“我们会不会有机会知道?”

“或许。”

振川推开长窗,看向天空。

因住郊外,这一个角落没有霓虹灯污染,深湛碧蓝,繁星点点。

如瑛抱着手站在他身边享受此良辰美景。

如瑛说:“我们会有机缘得知这件事的奥秘,”她加一句,“我有预感。”

振川在灌木丛堆中看到一点火星。

有人。

有人躲在树丛中吸烟。

跟踪他的人。

客厅与书房一列长窗根本没有安装窗帘,从外头看进来,灯火辉煌,一目了然。振川在这间屋子住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烦恼,门外那两个小贼实在激怒了他。

他拉开大门,要出去教训他们。

振川一手开着花园的照明灯,暴喝一声:“滚出来!”

如瑛急忙追在他身后,“振川,你在做什么?”

振川低吼一声,扑向树丛,说时迟那时快,躲在那里的两个人分头窜逃,振川手快,抓住一个。

振川紧揪住不放,一边问:“说,谁支使你来的?不讲我就召警,届时只怕你有麻烦。”

老区闻声也追出来看,手上还持着大菜刀一把。

“一共几个小贼?”

振川答:“抓到一个,走了一个。”

老区过来扯住那人另一条手臂。

振川到底心肠软,同那人说:“这是私家重地,你闯进来,形迹可疑,说,谁派你来,是不是柏如珏?”

“不,不是柏如珏。”

是如瑛的回答。

振川看着她,只见如瑛面色煞白,嘴唇颤抖地问那人:“你是谁?”

振川也想知道。

他正是白天跟着他那两个西装青年其中之一。

振川向老区说:“你速速拨三条九。”

老区答应着奔进屋去。

振川听见青年向如瑛说:“放我走。”

如瑛抬起头,恳求振川,“放开他。”

在蓝色的泛光灯下,振川再一次看得清楚,如瑛的瞳孔,变成两条黑色的直线。

振川觉得她仿受催眠,不由得转过头去注意那年轻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那人圆睁着双眼看牢如瑛,眼核同她一模一样,扁为一线。

同类!

他们是同类。

振川不禁手一软,真的放开了他。

那人立刻轻盈地向矮围墙逸去,一下子失去影踪。

他用精神控制了如瑛,接着如瑛又催眠振川,老区出来,只见他们两个呆呆站着。

老区高声问:“人呢,那人呢?”

振川这才醒过来,手足无措,狐疑地看着如瑛,充满困惑。

刚才,他亲自放走了关键人物,是因为震惊过度,抑或遭如瑛蛊惑?

如瑛似大梦初醒惊惶地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警车呜呜号笛已经传到。

振川长长叹息一声。

“但我感觉得到,他不会伤害我们。”

振川扶着如瑛进屋。

警队来到,问了若干问题,然后离去。

这次,连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振川都忍不住要喝一杯压惊茶。

他们是谁?

如瑛又是谁?

“相信我,他们没有恶意,否则我们早已遭殃。”

振川心头灵光一闪,“他们”,那两人就是他们。

他们一定知道个中秘密,抓来一问就行,可惜滑不留手,又被走脱。

振川问:“只有两个人,抑或更多?”

如瑛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蜷缩在沙发里,如一只小动物,疲倦得崩溃。

振川不忍,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不再问你,你休息吧。”

再逼她也没有用,怪可怜的,无端多出一身与众不同的本事来,扔也扔不掉,多头痛。

振川睡在另一张沙发上,陪她到天明。

天亮了,振川睁开眼,看到盖在如瑛身上的毯子无风自动,缓缓升起,像魔术师玩大变活人戏法。

振川咕咕地笑起来,如瑛也笑,索性令毯子在半空打一个转,自动折叠,落在椅背上。

振川赞道:“体积这么大的东西都可以控制自如,了不起。”

如瑛答:“熟能生巧。”

振川又笑。

如瑛感动,“你是唯一看到这种情形而不害怕的人。”

振川不出声,过一会儿,他招供,“我也怕的。”

昨夜他怕得冷汗直流,人类一向畏惧未知的黑暗。

“是吗?我不觉得你怕。”

忽听得一声咳嗽,老区站在书房门口说:“早餐准备好了。”声音里充满笑意。

如瑛的精神似完全恢复,也像把昨夜之事全部搁到脚后。

振川想,这也是办法,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最好往后挪,不去理它,不然怎么应付日常琐事。

他向如瑛要求晚上见面。

如瑛要与王约瑟共见客户,“如果不是太晚,我再与你联络。”她说。

振川看着她的背影。

也许柏松坚是故意的。

明知子女自小不和,怕他们越闹越僵,老死不相往来,特地把两家不可分割的公司分给如珏如瑛,故意造成矛盾,迫使他们联手。

但是柏老低估了他一手做成的恩怨。

家庭,越简单越好,那么成功的一个生意人,都不能顺利处理复杂场面,更何况是普通人。

回到公司,球球替振川挂上外套,一边说:“王约瑟天天送花给柏小姐。”

振川大奇,“你怎么知道?”

球球提醒他,“王先生的秘书一直是翡冷翠,换了三个地方都带着她。”

“对,你们几个一直玩在一起。”

“所以,我什么都知道。”球球洋洋得意。

“但你又知不知道,我只想柏小姐快乐?”

球球问:“你让柏小姐接受他人给她的快乐?”

“当然,”振川笑,“难道只有我给她的快乐才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