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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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知是哪间侦探社的学徒。

奇怪,谁会要知道林振川的行踪?

振川立刻联想到柏如珏。

振川冷笑一声,吃完简单的午餐,回写字楼去,那两个小伙子亦匆匆忙忙跟在他的身后。

这种外型普通的年青人在商业区起码有三十万名,若不是如瑛提醒了振川,他不会留意。

振川想和平解决这件事。

振川不动声色,等到走进公司大厦范围,才忽然转过头先发制人:“两位辛苦了。”

那两个人被振川这么一搞,万二分的尴尬,进退两难,支支吾吾,面孔涨得通红。

新手,毫无经验的新手,振川相当同情他们。

“去,”振川同他们温和地说,“去告诉柏先生,我不是他的敌人。”

两人面面相觑。

“同柏先生说,我愿意同他做朋友。”

他们没有回话,低头急急离去。

振川松一口气。

办公时间未到,球球在打毛衣。做女人到底多一种选择,振川有点羡慕。

他随口说:“一定是织给你最爱的人的了。”

球球亦顺口答:“是,是给我自己的。”

振川很震惊,你看,连小女孩子的思想都早已搞通,死心塌地的贤妻已告绝迹。

球球闲闲说:“大老板怀疑你私通柏氏公司。”

振川不关心:“至多开除。”

“你走了,我呢?”

“到我家来听电话,反正咱们师徒俩全属胸无大志。”

“暂时还没有这种危机,他们还要用人呢,听那边说,董事们认为这种公报私仇的恩恩怨怨应搁置一旁,先维持业务正常是正经。”

“说得太对了。”

“柏小姐好像不大来了。”

振川惆怅地说:“她忙。”

球球收好毛衣,做一杯茶放在上司桌子上,“我替你约她晚饭如何?”

“今天?恐怕太促。”

“那么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别便宜了王约瑟。”

振川大大讶异,这小女孩什么都知道,明察秋毫。

难道所有的女性都拥有过人的敏感?

“王约瑟配不上柏小姐。”球球替他掩上门。

那一日,他约到的不是柏小姐,而是柏先生。

柏如珏约振川在下班时分到私人会所喝一杯。

振川见到他时和善地微笑,“那两位先生已将我的口讯传到了?”

柏如瑛疑惑的瞪着振川,“什么口讯?”

振川在心底叹口气,不承认算了,他已见惯好强之徒。

“林先生,我请你出来之目的有二。”

“请说。”

“一,我想告诉你,柏如瑛过桥抽板,同王约瑟走得非常非常近。”

说罢,聪明的他立即密切注意振川的神色。

振川从容不迫地答:“柏先生,你误会了,我根本不是一块板,我是如瑛的朋友。”

柏如珏见此计不通,大失所望,“那么,你的调查结果,不预备公开?”

“什么调查?”

“来来来,林先生,你同我一样,在调查柏如瑛的异态。”

“我不知你说什么。”

“那么让我告诉你,”柏如珏恼怒且激动,“每次敝公司投标出价,她都有办法弄到副本,打击我们,开头我以为有内奸,但不,我又以为写字楼给装了偷听器,也不——”

振川静静地听着。

“她似有爱克斯光视线!”

振川佩服柏如珏的想象力。

“她只要借故来探访我一次,就可以看穿我们的夹万,找到她要的东西。”

柏如珏双眼闪过惊恐的神色。

振川不得不为如瑛隐瞒,“你别多心,”同时也安慰柏如珏,“怎会有这种事?”

“柏如瑛着了魔,这完全因魔鬼作祟而起,从前她是一个最温和的女孩子,可是你看她现在,不择手段与我斗,甚至去借用邪恶的力量。”

振川发现了柏如珏的弱点。

纵使聪明伶俐,他也是个寂寞的人,这次约会振川的目的只是一个:诉苦。

“她身上不明力量来自何处?分明是有恶鬼纠缠她的灵魂。”振川不出声,两人沉默着。最后还是振川开了口。

振川说:“够了,你太夸张了,一两张文件机密外泄,就联想到这许多超现实假设,没有这种事。”

柏如珏凝视他,“林振川,你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对她忠心耿耿,不想披露真相,是不是?”

“柏先生,我想我们真的得不欢而散了。”

柏如珏铁青着脸站起来。

振川叫住他:“柏先生,请别忘记,她是你的妹子。”

柏如珏也回转身来,“我不认为如此,那只是柏如瑛的躯壳,他们已经成功地侵略霸占了她的身体。”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振川至为震惊,他们,不约而同,柏如珏也觉得有“他们”在背后搞鬼。

柏如珏的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比较逼真的譬喻,他觉得妹妹的性情大异,故此她已不是旧时的她。第二个说法则比较可怕,那是指汽车失事之后,柏如瑛的灵魂已死,现在的她,只剩下身体。

振川呆呆地坐在会所中。

不会,他同自己说:“不会,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魔鬼,她的七情六欲,都与常人无异,哪里有这么沮丧无奈的魔鬼。”

柏如珏太过份了,在野心的驱使之下,他失去控制,不该说的话全说出来,不该做的事怕也会做出来。

振川又再喝了一杯啤酒才回家。

一出会所,便知道仍然有人跟踪,天色已晚,他身后黑影幢幢。

谁派来的人?

这样的怪事叫振川心猿意马,莫非是柏太太叫人盯梢,看看他是否是个及格的乘龙快婿?

他在转角处加快脚步,身后的人笨拙地追上来,振川看清楚,原来是两个妙龄女郎。

他笑了,太多心,风声鹤唳,阵阵疑云,于是叫部街车,回家。

浸入一大缸热水里,振川简直不想起来,难怪东洋人泡在那种高身的木盆里乐不思蜀,又有美女逐些逐些加添热水,将来,年纪大退休,一定要弄个那样的设备。

电话铃响,振川接过。

他暗自得意,许多自命懂得享受的人都没想到在浴室安装电话。

“振川,你要救我。”

是柏如瑛。

“如瑛,什么事?”振川抖擞精神。

“你会不会帮我?”

“尽我一切力量,赴汤蹈火,在所不计。”振川说真的。

如瑛在那头松出一口气。

“振川,容医生要我做脑电波扫描图。”

振川不明白,“这是很简单的一项测验而已。”

“不行,我不愿意做。”

“那么拒绝他。”

“他缠住我不放,并且已经说服我母亲,叫我明天到诊所赴约。”

“如瑛,你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紧张。”

“振川,那是因为我的确非常的紧张。”

“如瑛,我不明白——”

“你毋须明白,你只需同情。”

“你说得对,如瑛,我能为你做什么?”

“代我到容医生处赴约,明天下午四时半,”她讲出地址,“试图说服他。”

“一言为定。”

“我知道你会救我,振川,我知道。”

振川觉得如瑛说得太严重,但一直以来,她的情绪容易波动。

“你在家?”

“不,在公司,我们开会。”

振川摇摇头,他太了解王约瑟的作风,他笑问:“是有益的建设性的会议?”

如瑛也笑,“明天下班,我到府上来听消息。”

“多点休息,如瑛。”

“再见。”

睡眠不足是人类最最大敌,精神恍惚,不知会引来多少魑魅魍魉。

第二天下午,振川做代罪羔羊,抵达容医生诊所。

医生像是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瑛呢?”他问。

“她不来了。”振川赔笑。

“哼,这样逃避现实,有什么益处?”

“愿闻其详。”

“请坐。”

“容医生认识如瑛很长的日子了吧?”

“假使不是为着她母亲,我可没那样的耐心来哀求她接受诊治。”容医生面色铁青。

振川赔笑,“如瑛身体很健康。”

医生不语,自抽屉中取出一只文件夹子,打开,给振川看一张图表。

“请问你可知这是什么?”他问振川。

振川具相当的普通常识,答曰:“这是常人脑电图,波幅不大,图案平稳。”

“这呢?”医生又递上另一张。

振川一看,便动容说:“这人患癫痫症,脑电波具间歇性不正常活动,俗称发羊吊。”

容医生拍一下桌子,“太好了,振川,根本不劳我解释,你又可知癫痫只是一种症状,很多疾病都可以引致它出现。”

振川觉得大大不妥,霍地站起来,大声发问:“什么会引起癫痫?”

“脑肿瘤,脑膜炎,酒精中毒,铅毒……”

振川怪叫一声,“这是谁的脑电图?”

容医生冷笑一声,“柏如瑛。”

振川耳畔轰地响起来。

“她迫切需要做电脑扫描及爱克斯光检查,迟者自误。”

振川瞠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振川,你手中图片是在如夜人院后做的,我怀疑车子失事对她脑部有所干扰。”

神秘的车祸事件。

“振川,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