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漾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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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她继续朝剩余的菜进攻。

不一会儿盘底全朝了天,一顿丰盛的晚餐到此结束,接着是重头戏,庆祝于青峰的生日。

只见瞿小婴由小包包内取出巴掌大的录放音机,一小卡带用卫生纸包着放入,按键一按,她的轻快声音流泻一室,“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年年快乐……

“好了,可以吹蜡烛了。”大功告成。

怔愕的于家父子下巴快掉了,怎么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天才,居然用放音机代替。

“你不觉得自己开口较有诚意吗?”不敢领教她懒人方式的于靖霆生硬的一说。

她一副“你少啰唆”的态度。“是我自己唱的呀!你有听到其它人的声音吗?”

“这……”是她的声音,但……

“好了啦!蛋糕切一切我要打包,吃太撑了。”至少能分送楼上楼下的邻居,他们才三个人吃不完。

“打包?!”

像是听到猪在天上飞,于靖霆的表情精采得足以吞下十颗鸡蛋,张口结舌地望着她理所当然的姿态,她太懂得什么叫不客气。

晚风徐徐,明月一弯。

行道树的枝叶微微发出飕飕声,两旁的街灯隐隐约约闪着迷人的晕黄,这高级住宅区的道路中央少有车声呼啸而过,宁静是唯一的评语。

因为光害的影响,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生活在都会中的男女只能仰望一无所有的黑幕,再也没有感动加温。

人,是很贫瘠的。

夜越深,一抹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当一切都沉寂时,感官就特别敏感,不像香水味,有点似茉莉的味道扑鼻而来。

“原来你家和我家只隔两条巷子耶!早说不用你送,走两步路就到了。”踩着自己的影子,瞿小婴边走边跳地好不快活。

“这是礼貌问题,而且我不放心你一人走夜路。”单身女子遇袭之事时有耳闻,他不想她发生意外。

“拜托,你该担心的是别人,没人敢惹我这头母老虎。”吃太饱了,散散步好消化胃里的食物。

她不惹是生非已是别人祖上有德。

“别逞强,你再凶也终归是个女孩子,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拥而上你绝对招架不了。”于靖霆表情严肃地要她了解男女有别。

“知道了,你比我老爸还啰唆。”她嘀嘀咕咕的念着,甩着点心盒轻快地往前走。

“我是关心你,一人孤身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虽有点老生常谈,却字字真心。

倒着走的瞿小婴笑他是老头子。“你该拄着拐杖倚老卖老,抚着胡子说:想当年呀!”

“我没那么老吧!”他笑着拉她一把,避免她跌倒。

“是心态老。”她往他胸口一戳。

黑暗会掩饰人心里的渴望,她看不见他眼中隐藏的好感,任由一条无形的线拉近两人,没心思陷入感情漩涡的她无法防备别人陷入。

爱情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不会特意在乎谁爱她、谁不爱她,心不动就能如止水,嘲笑别人爱得死去活来,她活得率性。

此生唯一的失控大概就是他,一顿美食就收买她,只不过她尚未对他心生情愫,当是一般擦肩而过的陌生朋友,交会只在一瞬间。

“因为我不像你老和一群小朋友厮混,我接触的是人性黑暗面。”诉讼案件哪有心平气和,当众撕破脸比比皆是。

她有一颗赤子之心,不受污染。

“你在讽刺我是不是,你明知道我讨厌小孩子。”她做出个厌恶至极的表情。

于靖霆轻笑地拉着她的手。“我认为你不是真的讨厌小孩子,而是你下意识在催眠自己别去喜欢他们。”

“听你在说鬼话,我会不知道自己的喜恶。”吐吐舌,她没意会到自己的小手包在他大手内。

“说鬼容易见鬼,你不怕吗?”女孩子都信鬼神那一套说法。

但,瞿小婴不若他所想的女孩子。

“少来了,我家那一群凶神恶煞比鬼还可怕,我都不怕他们,还会畏惧丑不拉几的鬼魂吗?”太小看她了。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瞿大胆,早被磨出一颗恶胆。

“你们一家子人挺热闹的,真叫人羡慕。”不像他家冷冷清清地不带一丝人气。

斜睨了他一眼,瞿小婴口气嫌弃的一嗟。“你要送给你,我宁可这辈子都不认识他们。”

“就算你要送也得多一层关系,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于靖霆意有所指的暗示着。

不过神经特大条的她听不出来。“清一群垃圾哪用得着费工夫,我巴不得早早把他们出清。”

“我是指……”他忽地停下脚步,没多想地将她护于身后。

“怎么了?”瞿小婴兴奋地欲探出头去瞧,随即被他按了回去。

“别乱看,我来处理。”希望她能安份些。

迎面走来的是六、七名年轻小伙子,手持棍棒之类的武器,来意不善的叼着烟、以白眼眄人,一字排开挡住他们的去路。

其中领头的人于靖霆并不陌生,是王大维办事处的助理,身兼打手一职,帮着王大维为非作歹,鱼肉良民。

看来是为他不肯接王大维的案子而来。

“不错嘛!于大律师,还有闲情逸致泡马子,不介意我们来陪你玩一玩吧?”那一口让槟榔染黑的牙笑得阴森。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为难她。”他评估着有多少胜算。

七个不算多,就怕他们另有援手。

“于大律师说的是什么话,分明是你先跟我们立委过不去。”甩挥着铅棒,警告意味浓厚。

“律师界多得是人才,不只我一人。”于靖霆冷静沉着地应付对方的挑衅。

领头的人表情一变露出凶狠。“我们立委看上你的才能是你的荣幸,你敢拒绝──”

“能力有限,我只好说抱歉了。”他坚持原意,不妥协。

“看来你是骨头太硬了,我们几个兄弟帮你整整骨。”他打了个手势。

六、七个人以半圆的姿态围近,担心身后女子受伤害的于靖霆以身相护,面对棍棒齐下的阵式显得应接不暇,因有顾忌少了制敌先机。

挨了几记闷棍,他正打算要佳人先走,突然一道小人影由身后窜出,口中高喊着──

“于靖霆,我来帮你。”

“不──”

他的不字才一溜出口,脸上写上个呆字,心口跟着一阵阵紧缩,拳头撞击在肉体的声音令人心惊,瞿小婴杂乱无章的打法像是一头斗牛,谁撞上了谁倒霉。

苦笑着,他必须说她真的很会打架,仿佛山林野猴见人就咬。

卡嗒!手枪上膛声。

即使是蛮横泼辣的瞿小婴都难以忽视,这声音她知之甚详,打小听到大。

“噢喔!你穿了防弹衣没?”不公平,他们使小人伎俩。

“下回我会记得带。”谁出门会带防弹衣,又不是攻坚小组。

“小姐,拳头很硬呀!要不要试试子弹的硬度?”吐掉一口血,带头的男子面带阴狠地持枪一指。

“你……”她心头一颤。“你最好不要动我,仇老大是我的靠山。”

“仇老大?!”他像是没听过地狐疑一视。

“鹰帮的仇琅,别说你不知道他。”那就丢脸了,根本是混假的。

他不信的一啐。“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能攀上鹰帮的当家人物。”

“谁说我不……啊!石碣。”她朝众人的身后一喊。

“声东击西的老把戏唬得了谁,你等着受死吧!”扳机一扣,他准备杀鸡儆猴。

咻!

一把飞刀直接射穿他的掌心,握不住的枪笔直掉下,一道拉长的影子立于面前。

“她是我鹰帮罩的人,你有意见吗?”冷冷的男音凝了空气。

“石碣?!”

真是他,仇琅的左右手。

第7章

真没想到鹰帮的势力这么大,一个帮主身边的人都能有此好身手,小露一下就吓退一干不安好心的恶人,连滚带爬地不敢回头再来找麻烦。

爱屋及乌一事在联合女子出租大厦里住户身上得到印证,鹰帮的人会因为帮主的缘故顺便保护其它人,使其不受伤害。

黑道的力量令人惊奇,从事律师工作本来就是游走在正与邪的边际,没人可以告诉你是对是错,必须由自己去判断,谁都不能保证不会犯错。

由他看来,还是有不少讲义气的黑帮人物在替天行道,尽管他们的行为不见容于当今社会。

转着银质钢笔,于靖霆的心思难以集中的盯着某一点发呆,下垂的嘴角逐渐往上扬,眼中浮起一丝温柔,她真是与众不同的凶女人。

主持节目时清新可人的大姐姐形象和她本人差之甚远,根本是判若两人,打起架来的凶狠劲不逊于粗壮的大男人,依法律条文而言是蓄意诈欺。

她以清纯的假相欺骗世人,诱拐孩子们纯真的心,一转身又露出虎姑婆的獠牙,咬上信服她歪理的小孩子。

送她回去的乐趣在于多抢到一个吻,她对他绝非无动于衷,只是她尚未开窍,体会不出两人相融灵魂所产生的共鸣声。

食物真是她的弱点,只要一提起与吃有关的话题,她会兴奋得像个小女孩般喋喋不休,绕着他说天说地猛擦口水。

越是与她相处,心中的好感逐渐加深,他几乎已能确定那是爱。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镇日想着她,看不见她的缺点只有好的一面,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浓缩到与她相会的一刻,只为她着迷。

这种心动的领悟是他三十年贫瘠生命中唯一一次,以前他和其它女人的往来不过是人生的小点缀,不值得一提,包括他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