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猎师之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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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惊天峰上

    fri jan 30 09:00:00 cst 2015

    刑天宫,七位长老均神色严峻。苍月面无表情地一声不出。

    数百新人弟子挤身宫外,窗前门口,密不透风。

    “说吧,是谁闹的事。”

    丁姓弟子立即异口同声,指着幕北。

    “放屁。”幕北差点没跳起来。他挣扎着下地,直面丁姓众人,“是你们先欺负人。”

    “丁蒙,你说,你们怎样欺负人了。”苍月依旧面无表情,渐渐有些怒意。

    “禀掌门,你休信这小子信口雌黄。事情是这样的。这武胜走路撞到了我。脏了我的衣衫。不知怎的,这小子竟然撞我,差点没将我撞倒。是他动手在先。”

    苍月冷厉的目光忽地转向幕北,“丁蒙此话可当真。”

    幕北紧紧攥着拳,“是他欺负武胜。是他们先动手打了武胜。”

    苍月的眼光转向武胜,“可有此事。”武胜点头。

    丁蒙冷冷道,“他若没弄脏我的衣服,我何必揍他。”

    苍月一声冷喝,“够了。”她的目光定在幕北脸上,“虽然你尚未成为昆仑墟正式弟子。不过,你好狠斗殴,败坏我昆仑墟仙家风气,罚你自即刻起,禁闭一个月。”

    幕北低着头。凭什么,凭什么受罚的是他。紧紧咬着牙,身子恨得发颤。终于,他猛然抬头,猩红的双眸直视苍月,“凭什么。”

    苍月冰脸的脸上尽染威严。“冥顽不灵。你还不知错吗。”

    知错,知错。有什么错。不罚那欺凌霸道的,反倒拿他来说事。他怒起一指,远远地斥指着苍月,“你的处罚,我不服。”

    “大胆放肆。岂敢对掌门如此不敬。”,那白须银发的昊天长老愠怒地低喝。几个执事弟子将幕北的右臂生生扳了下来,押至身后。幕北半身动弹不得,“放手,放开我。”

    “这小子毫不懂规矩,太目无尊长了。岂能容此等不良之人在昆仑墟。肯请掌门即刻下令,将其逐下山去。”昊天长老镇重其事,怒眉轩扬。

    幕北终于静了下来。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哪里做错了吗。不对,没有错,错的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一群人。可是,如若被逐下山去,该怎么办。不对,即便不被躯逐,一个月的禁闭,还能修什么,一个月后,照样被送下山去。

    “掌门,弟子有话要说。”忽然,大殿之外,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齐齐投了过去。那是一个红发飘拂的男弟子,冷眉飞扬,气度冷傲。

    刑天宫的气息瞬间凝结了起来。都被这红发少年的一投足一顾眸给吸引了去。他静静打量了幕北一眼,冷冷地眼眸静静盯苍月,微微一躬。“正如掌门所说,幕北乃刚入山不久,尚未成为正式弟子,对山规仙纪有所不详,实属情有可恕。还望掌门从轻发落。”他的一语一息,透着一股坚定的执着,丝毫不容动摇。那些长老们,竟都被他的言辞所动,纷纷点头。

    苍月睇了一眼红发少年,“枫儿,你所言有理。不过,我既已有命,岂容更改。”

    幕北的心一阵翻腾。这个臭女人,什么狗屁,她以为她是谁,天皇老子吗,她的话就值个屁。

    古枫低头微思,再次抬头,微微躬身。“弟子知道了。”他瞥了一眼幕北,在众人的注目中,离去。

    在昊天长老一声严厉的喝令中,四个执事弟子托了幕北就走。所谓的禁闭之处乃昆仑墟君山最高的那个山峰,惊天峰。惊天峰仅有一道天堑将其与君山相连,周围尽是万丈崖谷,纵然法力通天,也难飞渡。就在惊天峰的左侧,青萝藤虬结的石壁上,有一个石洞。洞约十丈余方圆,里面有一所大铁牢笼,幕北就被关在这里。所谓禁闭,不过思悟过错,悔之改之的意思。

    前两日,幕北还能摇得粗铁牢柱框框作响。渐斩的,他不再摇了。惊天峰上除了他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任他怎么叫骂,谁也听不见。即便送饭来的执事弟子听见他的辱骂,也都如聋子哑巴一般。

    洞口的光线白了黑,黑了白,他吃了躺着,躺着又起来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他却从未有睡意。他依旧在想着被罚的事,依旧没有想通。

    有些事,也许是没有答案的。

    所以,他的心依旧是狂怒着,深恨着。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一句话便决定了他的一切。还哪管什么对错黑白。

    如果不是那个古枫,他会立即遣送下山。可是,如今又有什么分别,在这鸟不拉屎的洞中耗上一个月,一个月后,依旧落不了被遣送下山的下场。不过,这么无耻的师傅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徒弟呢,这昆仑墟若在她徒弟的手中,比现在可强多了。臭女人,快快退位吧,切。

    不对,只退了位还算便宜了,祝她一辈子找不着男人,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一辈子做一个光棍女人。

    想到这,他不禁笑了笑。多日来的怨气终于舒散了点。

    洞中难进阳光,潮湿气很重。不分昼夜,总能听到老鼠开会。偏偏这几日幕北睡意甚浓,被这些老鼠搅得躺了又坐,坐了又躺,即便双手捂耳,撕下布帛塞住双耳,依旧睡不是睡。

    当执事弟子送完饭菜后,他留了一撮饭粒。待执事弟子去后,将饭粒摆在身边,便轻轻躺了下来。

    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贼着眼,“叽叽叽”地爬了过来。

    幕北眯着双眼。该死的,近点,近点,再近点。

    就在老鼠一口将一撮饭粒吃下去的时候,幕北身起手落,却扑了个空。这种讥荒的地方的老鼠,却如此机灵。他躺了下来,双臂环扣枕着,有些不甘心。这一夜,每当老鼠一开会,他会使劲摇晃着牢笼,直摇到翌晨,没有七十次亦有五十次。顶着一脸的惺忪,终于迎来了早餐。虽说被关在这牢笼里不得自由,也错过了修炼,不过,唯一的好处是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还真如武胜所说,塔玛什么都不重要,吃饭最重要,即便被罚,却免费供应三餐。

    留了半只馒头。一只老鼠安静地爬了过来,细碎地咬着。塔娘,看你一口全吞了。

    幕北轻轻拢上双手。老鼠似有察觉,一双机灵的眼睛骨噜噜地转动,小小的身子微颤着。只是,它的嘴依旧嚼咽着馒头皮儿。将老鼠毫不客气地捉在手中,以嘴代手将布袍撕了几根条儿,束成一绺绳,束了老鼠的腿。

    几个日夜下来。他的一件布袍全被撮成绳儿,十三只老鼠被束着腿儿满洞乱蹿,只要这些老鼠“叽叽”出声,只须轻轻勾动着指,将那只不省事的老鼠拉在身前,拍着脑袋教育一番,他便继续倒头大睡。

    日子在恍惚中溜了过去。偶尔他从梦魇中吓醒,抹着梦中溢出的泪水。这样子的日子,也挺好。

    “你们这帮免崽子,可知道你们的主子曾经何其辉煌吗。谅你们也不懂。只知道打洞,没志气的一群家伙,你家主子曾经是叱咤修真的狠角色,厉害着呢。”幕北对着一群老鼠侃着,正说得手舞袖扬,这些老鼠们却没一点反应,他终是无聊地扬了扬手,放开布绳,任老鼠们自去。

    他重新躺下,望着洞顶。那些时候,是逆天八杀手最辉煌的日子。

    只是,不知从何开始,血液开始冷却,对刀尖舔血的生活也有些介意。

    如若再给一次机会,他再也不要将自已给暴露。那样,就可以回到妹妹的身边,即便一无所有,也愿意得紧。

    洞口传来两声轻咳。那里有一个身影,半靠着洞壁。瞧那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谁,谁在哪里。”幕北终于忍住,瞥了眼又继续望着洞顶。管她是谁,反正又没什么关系。

    昏暗的光影中,那身影摸了进来。伴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幕北一怔坐起,细细嗅着,鼻子酸了酸,“是你吗。”

    那身影一动不动,黑暗的洞中,瞧不见。“婉婉,是你吗。”幕北紧紧扶着铁栏,一颗心剧烈的跳烁着。这是婉婉身上的味道。婉婉她,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我不是你的婉婉。”那个女子淡淡地说。这声音,的确不是婉婉。幕北失望地坐回地面。婉婉早就死了,死了,已经死了。他猛地一扬手,掴在自已的右脸上。傻瓜,婉婉死了,你还不肯承认吗。

    “你那么爱她,为何不陪她去死。”

    幕北慢慢爬起,那团身影,静静地驻在那儿。“你很想我死?”

    “你死与我什么相干。只是,觉得婉婉死得有些不值。我以为,你会陪她去死的。”

    幕北茫然了。是啊,为什么不陪婉婉死,是爱得不够深吗。不是,绝对不是。“我活着,至少我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还存在,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记忆之中,如若我死了,那么我与她之间的一切也会随之消散。这些东西,我很看重,甚至比生命更看重。所以,我怕死。”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声音轻笑着。那幽幽的兰香若有若无地飘逸着,就像婉婉身上的味道,亲切而温暖。

    “你是谁?”幕北迫不急待地追问着。

    “这个不重要。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活着的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最大愿望?幕北轻笑。他颓然靠着牢栏。曾经最大的愿望,是尽一生去报答迷哥的收养之恩和争取努力活在阳光下,再就是报爹娘之仇。诛仙台那一役,所有的愿望都随之失去。那段时间,是谢珂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接下来,从得知妹妹尚在人世的刹那起,直到婉婉和谢珂相继离世,他才知道自已原来并不为愿望而活着,只为亏欠,只为弥补。“我从来不知道愿望是什么。”

    “一个没有愿望的人,那可是件悲哀的事呢。”

    “你想说什么?”

    良久,那个身影才说,“其实,每个人都有愿望。只是,说法不同而已。其实,你最大的愿望有三,其一,报答迷哥的收养之恩,其二,替你爹娘报仇,其三,作为两个为你而死的女子的延续而活着。”

    “哐哐哐。”铁栏被剧烈摇晃着,那些老鼠瑟瑟缩在角落里。“你是谁。”幕北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人竟对他的所思所想洞晓至此。天底下,恐怕连迷哥对他的了解也达不到如此地步。那女子继续说着,“虽然,这些都是你的愿望,不过,你却还有一个终极愿望……”

    幕北惊骇地瞅着那团身影,“难不成,连我都不太清楚的想法,你竟也能知晓。”

    那身影轻笑,“有名氏,其实也是一种愿望。如若适才所说的都算不得愿望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定是你的愿望了。你只想和你妹妹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过着你幼年时的那样的生活。只可惜,你曾为杀手,还是个暴露了身份的杀手。所以,你最大的心愿应该是活在阳光下。”

    铁栏被摇晃出刺耳的声音,幕北撕吼着,“你胡说八道。”终于,他颓软地流着泪。怎么可以这样,这个人怎么可以对他如此了解,连他心底最隐秘之处亦能洞澈如此。他麻木地笑着,“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生活本就如此无奈,如若梦想如此轻易就可以实现,那就不是生活了。生活本就充满无奈和酸涩,所以,他内心最深处也应该是无奈和酸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