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想终究还是向现实低下了头
从来也不敢独自一人思考活着的意义，只怕稍微那么一想，就会立刻堕入消极深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离开医院，烦闷的情绪就在郑懿心中弥漫开来。
不知为何来到了公园，献血车已经不在，但是自己仍旧不想回家。
参差不齐的青草与星星点点的野草手拉手围绕在百年古木周围，承载着因风暴摧残而掉落的片片绿叶。
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扭动着腰肢掠过浑浊幽绿的人工湖边沿，在这灵性弯折的末端，一张冰冷坚硬的大理石长椅被安置于两棵不尽相同的乔木之间。
因天色渐沉而袭来的阴郁冷风，迫使郑懿停下脚步。
旁边就是大理石长椅，郑懿缓缓坐下，冰凉的触感随即顺着大腿爬遍全身。
肚子里空空如也，但大脑却表示毫无食欲，这份饥寒交迫是否还能算做生命为了苟活下去而发出的警告？
弯下腰来，用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抚摸着头发，眼睛看向地面。
不知是何人，曾在此处吃过某种食物，残渣碎屑掉了一地，早早引来一群忙于囤食的蚂蚁。
“很饿……吗……你们……”郑懿喃喃自语道：“我也……”
注视着地上来回爬动的黑色小点，郑懿的脑海中闪过曾在日记本中读过的话语，右脚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恐怖诡异的女声如同尖刺一般猛地扎入脑中，恶毒阴冷的言语一次又一次的怂恿着本就不怎么安分的内心。
脚后跟已经离开地面，只需向左偏移少许，然后重重踩下，这些渺小羸弱的生命，瞬间就会被无情杀死。
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脚跟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
而那些愚蠢可怜的蚂蚁，却仍旧无动于衷。
为了生存，仅仅是为了生存，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死亡的边缘抢夺着食物。
“杀死它们！杀死它们！只不过是几只蚂蚁而已，没人会在乎它们的生死！”
“只不过是……几只蚂蚁而已……”
“沙沙——”
又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攒动，掩盖了脚跟落下的声音。
死亡的不祥气息扩散开来，生存的本能迫使逃过一劫的可怜小生命们四散逃窜，以至于刚刚还叼在嘴里的残渣碎屑也无暇顾及。
“嘿嘿嘿嘿……”令人毛骨损然的尖笑声：“抬起脚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个幸运的小家伙被选中啦~”
郑懿缓缓的抬起脚跟，斜动眼珠，朝着地面看去。
却不料眼角余光恰巧刮到了远处的梧桐，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树干之后。
——————————————————————————————————————————
鸡排和奶茶已在腹中消耗殆尽，天兵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然后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五月十六日，十九点五十三分。
天兵从未想过，郑懿会像傻子一样，呆坐在公园里两个多小时。
耐性本就不足，耐心还被消磨。
盯着‘傻子’的自己，已然是无聊至极，似乎都快与大自然合二为一了。
“我是一棵草……我是一朵花……我是一颗树……不对……我说什么呢……”
天兵皱了皱眉头，若再这么呆坐下去，还没等到郑懿那边发疯，自己这边就得先失去理智了。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短促的铃声响彻四周。
“终于……”看着接通电话站起身来的郑懿，天兵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
二十点零一分，不知是因为乌云遮蔽还是恰至夜幕来临，短短几分钟，天色变得异常昏暗。
各种店铺早已是灯火通明，冷风穿梭在城市之中，驱赶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郑懿没想到黄红青会这么快就再次联系自己，二人相约来到了一家小饭馆，这里的菜品味美价廉，若想要吃些好的却又不怎么舍得花钱，来这里就准没错了。
二人坐到了最里面，这里比起大门边上要暖和一些。
菜还没上，黄红青就先要了两瓶啤酒。
看样子，这个忍耐着憋了很久的男人，也要大吐苦水了。
“郑懿啊，幸好你还没吃饭，等会儿千万别客气，一定要敞开了肚子吃！”黄红青用左手拿起开瓶器，‘邦——邦——’两声就打开了啤酒瓶盖。
“黄哥，我不太能喝酒……”郑懿接过黄红青递过来的啤酒瓶，往自己面前的空茶杯里倒了半杯。
“没事，意思意思就成。”黄红青也不强人所难，或许他也知道这两瓶啤酒最后还得靠自己解决。
“噹——”
酒瓶与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杯声。
“唉……好久没喝过啤酒了……”黄红青放下酒瓶，长出了一口气。
才半茶杯啤酒下肚，郑懿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黄哥，你等会儿不是还要骑车吗？”留在口中的麦香味泛起一阵苦涩。
“我走过来的，没骑车。”黄红青说着自顾自喝了一口：“郑懿啊，听说你去过医院了？”
“嗯。”郑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黄红青恍惚的眼神说道：“黄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一句，玲玲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唉……”
又听见一声长叹，紧接着灌下去半瓶啤酒，黄红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愁眉苦脸的说道：“这孩子命苦啊……也不知哪个缺德的神仙给弄了个先天性心脏病这么个祸害玩意儿，真是天不长眼呐……”
“先天性心脏病……”郑懿不禁哑然。
“光是手术费就得三四十万，再加上住院费和维持所需的药物费，唉……我攒了半辈子也没攒到这么多钱啊……乡下的房子还住着爹妈，城里的房子还得缴纳房租……”黄红青正这么说着，老板娘从后厨走了出来，端上了一道热气腾腾的西红柿炒鸡蛋。
菜都是黄红青点的，郑懿也没多说什么，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却足以饱腹，更何况味道上佳。
黄红青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个话题的沉重性，随即强装笑颜，拉着郑懿碰了一杯之后，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郑懿，你知道我为啥叫黄红青吗？”黄红青从一旁的筷子筒中取出一双竹筷递给了郑懿，然后又给自己拿了一双。
郑懿双手接过筷子，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三原色吧？”
“你说的没错，黄红青的确是三原色。”黄红青点了点头，用筷子指了指盘子，示意郑懿吃菜：“我的父母都是乡下人，他们大字不识几个，却非常喜欢画画。可是人这一辈子，命就只有这么一条，他们没能成为画家，也就只好将自己美好的梦想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惜啊可惜……”
黄红青夹了一口西红柿，又夹了一口鸡蛋，然后呡了一口啤酒：“我打小学习绘画，为的就是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可谁曾想，我到头来却成了一个送外卖的……梦想这种东西……太虚了，根本就靠不住。”
(本章完)
自从离开医院，烦闷的情绪就在郑懿心中弥漫开来。
不知为何来到了公园，献血车已经不在，但是自己仍旧不想回家。
参差不齐的青草与星星点点的野草手拉手围绕在百年古木周围，承载着因风暴摧残而掉落的片片绿叶。
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扭动着腰肢掠过浑浊幽绿的人工湖边沿，在这灵性弯折的末端，一张冰冷坚硬的大理石长椅被安置于两棵不尽相同的乔木之间。
因天色渐沉而袭来的阴郁冷风，迫使郑懿停下脚步。
旁边就是大理石长椅，郑懿缓缓坐下，冰凉的触感随即顺着大腿爬遍全身。
肚子里空空如也，但大脑却表示毫无食欲，这份饥寒交迫是否还能算做生命为了苟活下去而发出的警告？
弯下腰来，用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抚摸着头发，眼睛看向地面。
不知是何人，曾在此处吃过某种食物，残渣碎屑掉了一地，早早引来一群忙于囤食的蚂蚁。
“很饿……吗……你们……”郑懿喃喃自语道：“我也……”
注视着地上来回爬动的黑色小点，郑懿的脑海中闪过曾在日记本中读过的话语，右脚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恐怖诡异的女声如同尖刺一般猛地扎入脑中，恶毒阴冷的言语一次又一次的怂恿着本就不怎么安分的内心。
脚后跟已经离开地面，只需向左偏移少许，然后重重踩下，这些渺小羸弱的生命，瞬间就会被无情杀死。
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脚跟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
而那些愚蠢可怜的蚂蚁，却仍旧无动于衷。
为了生存，仅仅是为了生存，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死亡的边缘抢夺着食物。
“杀死它们！杀死它们！只不过是几只蚂蚁而已，没人会在乎它们的生死！”
“只不过是……几只蚂蚁而已……”
“沙沙——”
又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攒动，掩盖了脚跟落下的声音。
死亡的不祥气息扩散开来，生存的本能迫使逃过一劫的可怜小生命们四散逃窜，以至于刚刚还叼在嘴里的残渣碎屑也无暇顾及。
“嘿嘿嘿嘿……”令人毛骨损然的尖笑声：“抬起脚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个幸运的小家伙被选中啦~”
郑懿缓缓的抬起脚跟，斜动眼珠，朝着地面看去。
却不料眼角余光恰巧刮到了远处的梧桐，似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树干之后。
——————————————————————————————————————————
鸡排和奶茶已在腹中消耗殆尽，天兵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然后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五月十六日，十九点五十三分。
天兵从未想过，郑懿会像傻子一样，呆坐在公园里两个多小时。
耐性本就不足，耐心还被消磨。
盯着‘傻子’的自己，已然是无聊至极，似乎都快与大自然合二为一了。
“我是一棵草……我是一朵花……我是一颗树……不对……我说什么呢……”
天兵皱了皱眉头，若再这么呆坐下去，还没等到郑懿那边发疯，自己这边就得先失去理智了。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短促的铃声响彻四周。
“终于……”看着接通电话站起身来的郑懿，天兵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
二十点零一分，不知是因为乌云遮蔽还是恰至夜幕来临，短短几分钟，天色变得异常昏暗。
各种店铺早已是灯火通明，冷风穿梭在城市之中，驱赶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郑懿没想到黄红青会这么快就再次联系自己，二人相约来到了一家小饭馆，这里的菜品味美价廉，若想要吃些好的却又不怎么舍得花钱，来这里就准没错了。
二人坐到了最里面，这里比起大门边上要暖和一些。
菜还没上，黄红青就先要了两瓶啤酒。
看样子，这个忍耐着憋了很久的男人，也要大吐苦水了。
“郑懿啊，幸好你还没吃饭，等会儿千万别客气，一定要敞开了肚子吃！”黄红青用左手拿起开瓶器，‘邦——邦——’两声就打开了啤酒瓶盖。
“黄哥，我不太能喝酒……”郑懿接过黄红青递过来的啤酒瓶，往自己面前的空茶杯里倒了半杯。
“没事，意思意思就成。”黄红青也不强人所难，或许他也知道这两瓶啤酒最后还得靠自己解决。
“噹——”
酒瓶与茶杯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杯声。
“唉……好久没喝过啤酒了……”黄红青放下酒瓶，长出了一口气。
才半茶杯啤酒下肚，郑懿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黄哥，你等会儿不是还要骑车吗？”留在口中的麦香味泛起一阵苦涩。
“我走过来的，没骑车。”黄红青说着自顾自喝了一口：“郑懿啊，听说你去过医院了？”
“嗯。”郑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黄红青恍惚的眼神说道：“黄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一句，玲玲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唉……”
又听见一声长叹，紧接着灌下去半瓶啤酒，黄红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愁眉苦脸的说道：“这孩子命苦啊……也不知哪个缺德的神仙给弄了个先天性心脏病这么个祸害玩意儿，真是天不长眼呐……”
“先天性心脏病……”郑懿不禁哑然。
“光是手术费就得三四十万，再加上住院费和维持所需的药物费，唉……我攒了半辈子也没攒到这么多钱啊……乡下的房子还住着爹妈，城里的房子还得缴纳房租……”黄红青正这么说着，老板娘从后厨走了出来，端上了一道热气腾腾的西红柿炒鸡蛋。
菜都是黄红青点的，郑懿也没多说什么，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却足以饱腹，更何况味道上佳。
黄红青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个话题的沉重性，随即强装笑颜，拉着郑懿碰了一杯之后，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郑懿，你知道我为啥叫黄红青吗？”黄红青从一旁的筷子筒中取出一双竹筷递给了郑懿，然后又给自己拿了一双。
郑懿双手接过筷子，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三原色吧？”
“你说的没错，黄红青的确是三原色。”黄红青点了点头，用筷子指了指盘子，示意郑懿吃菜：“我的父母都是乡下人，他们大字不识几个，却非常喜欢画画。可是人这一辈子，命就只有这么一条，他们没能成为画家，也就只好将自己美好的梦想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惜啊可惜……”
黄红青夹了一口西红柿，又夹了一口鸡蛋，然后呡了一口啤酒：“我打小学习绘画，为的就是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可谁曾想，我到头来却成了一个送外卖的……梦想这种东西……太虚了，根本就靠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