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于冷酷无情的世界上苟且偷生
过了饭点，这条街道便变得慵懒起来。
温润的阳光挥洒在大街上，一缕微风拂过，原本耷拉地柳枝也随风惬意的摇曳起来。
店老板们拨动着沾了口水的食指，坐在柜台后面呼吸着铜臭味。
厨子们从饭馆里走了出来，脱下浸入斑点污渍的围裙，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根廉价的香烟，蹲在店门前与隔壁的女服务员们有说有笑地聊起了人生。
十三点五十一分，郑懿站在人行道旁的柳树边上，已经等候多时。
独自一人站立于此，多少都会显得有些突兀。
但是约定便是约定，该来的，总会来的。
十四点零一分，并不健谈的厨子们已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抽起下一根香烟，女服务员们也都开始东张西望，在神游中打发着宝贵时光。
唯独店老板们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一遍又一遍的核对着什么。
手机屏幕时明时暗，可是时间只会冷眼旁观。
郑懿开始在柳树前来回踱步，枝条擦过肩膀，却无法抚平他内心渐渐涌起的不安。
十四点三十三分，厨子们围着餐桌打起了扑克牌，女服务员们则坐在一旁，打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店老板们也都理清了账面，结果必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郑懿时不时看向街道口，那个苦苦等待的身影就是不肯出现。
远处一家奶茶店里，一位书生意气的少年，同样是坐立不安。
奶茶已经喝成了凉茶，鸡排也都只剩下面渣。
十五点四十三分，牌桌散去，手机进兜，店里再一次忙碌起来，准备迎接下一波前来满足饱腹之欲的人们。
郑懿挪动脚步，走到了街口，却又停下脚步，往复徘徊。
犹豫不决的人不止一个。
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店里，少年将桌面上的垃圾清理干净，起身向新的蹲点位置走去。
十六点三十三分，就在郑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身影骑着电动车急匆匆赶向了街口。
“郑懿！”
看到郑懿背对着自己就要离开，那人便连忙大喊了一声。
郑懿闻声回头，那人紧接着就来到了跟前。
“黄哥，出什么事儿了？”看着电动车侧面的刮痕与贴着创可贴的额头，郑懿心中的不安喷涌而出。
“对不住了，郑懿，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这愁眉苦脸的神情与无法言喻的悲伤是不会说谎的：“本来送完最后一单就要来接你的，但是途中你嫂子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是玲玲的病情加重了，我就只好先去了医院。可是去医院的时候太过着急，结果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没事吧？”郑懿关切地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那人强装微笑道。
“黄哥，玲玲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虽说是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可是因为孤僻的性格，郑懿对于周围人的了解可谓是知之甚少。
“唉……”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茫然若失地苦笑了一声。
“黄哥……”
“没事……”
短暂的沉默。
“唉……对不住了，郑懿，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那人再一次地叹息：“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没什么要不要紧的，既然玲玲还需要你来照顾，那咱们换个时间再聊吧。”郑懿解锁了手机屏幕。
“也好。”那人微微点头。
“黄哥，联系方式……”郑懿把呈现出输入联系人手机号码页面的手机递给了那人。
“哦……好。”那人接过手机，随着食指敲动，郑懿的手机联系人又多了一个——黄红青。
————————————————————————————————————————————
回家的脚步与阴郁的天色一起逐渐沉重，无私的太阳被迫归隐，暗淡的光线宣告着下一场风暴的到来。
路过公园的时候，一辆停靠在大门前的献血车引起了郑懿的注意。
岁至今朝，郑懿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双腿不自觉便向着献血车走了过去。
无偿献血，多么高尚的行为，这对于此时此刻的郑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对准焦虑不安的内心，狠狠地注入了一针安慰剂。
在进行了血液检测之后，郑懿开始填写个人信息表格。
400ml，这是郑懿的选择。
手臂上绑着橡皮绳，消毒酒精的味道还依稀残留，粗壮的针头插进了血管里，郑懿坐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反复的松开、紧握着拳头。
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入血袋，郑懿的内心逐渐平静起来。
第一次献血，一定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拒绝了赠送的小礼物，郑懿拿着鲜红的无偿献血证，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
a型。
这是自己的血型，也是流淌在身体里已逝双亲的证明。
离开了公园，郑懿并没有选择回家，因为他现在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
天色还在加深，但郑懿的脚步却变得轻快起来。
在市场里买了新鲜的水果，郑懿没有停顿，随后向着医院走去。
经过一番打听，得知了黄玲玲所在的病房。
乘着电梯来到了三楼，昏黄的灯光依旧闪烁不定。
郑懿先是朝着左右各看了一眼，然后走向了右边。
经过几间关着门的病房，郑懿来到了走廊尽头。
此时刚好有一位年轻的女性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转身看到了郑懿。
“你好，请问黄玲玲是在这个病房里面吗？”郑懿微微躬身，礼貌的询问道。
“是的。”女护士点了点头。
“那……现在可以探病吗？”郑懿紧接着问道。
“可以，但是请务必保持安静，其他病人同样需要休息。”女护士提醒到。
“好的。”郑懿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问道：“那个……方便问一句，她得了什么病吗？”
“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女护士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将目光从离去护士的背影转向病房门上的玻璃，郑懿鼓起勇气，缓缓推开了门。
数位病人之间，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瘦小的身躯被宽厚的被褥压迫着，脸上戴着与恬静可爱格格不入的医疗设备。
没有看到黄红青，在病床旁边守候着的，是一位面色憔悴的母亲。
“你好……”郑懿放轻脚步来到近前，小声地道了句问候。
“你是？”女人并不认识郑懿，对于外人的到来，她感到诧异与疑惑。
“我是黄哥的朋友，不久之前刚跟他聊过，得知玲玲正在住院，所以过来看看。”郑懿小心翼翼的递出那一袋水果，自从走进了病房，就连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
“谢谢你。”女人站起身来，接过水果袋，弯腰鞠了一躬。
“那个……怎么没看到黄哥呢？”郑懿右手的大拇指来回揉搓着其余四指的指背。
“唉……”女人叹了口气，示意郑懿去过道再谈。
二人走出病房，还未开口，眼泪便在女人的眼眶里打转。
郑懿实在是不擅长与人交际，面对此情此景，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好在女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开口说话了。
“玲玲的病总得花钱治疗不是？红青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挣钱去了。”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尽显蜡色。
脑袋一度空白，心中组织了千百次安慰的话语，可是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嫂子……打扰了，请注意身体。”郑懿不敢再去看女人的眼睛，他低下头来行了个礼，慌忙转身离开了。
最终……郑懿还是选择了临阵脱逃。
出了医院，天色已然压抑异常，原本轻快起来的脚步，此刻已不复存在。
(本章完)
温润的阳光挥洒在大街上，一缕微风拂过，原本耷拉地柳枝也随风惬意的摇曳起来。
店老板们拨动着沾了口水的食指，坐在柜台后面呼吸着铜臭味。
厨子们从饭馆里走了出来，脱下浸入斑点污渍的围裙，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根廉价的香烟，蹲在店门前与隔壁的女服务员们有说有笑地聊起了人生。
十三点五十一分，郑懿站在人行道旁的柳树边上，已经等候多时。
独自一人站立于此，多少都会显得有些突兀。
但是约定便是约定，该来的，总会来的。
十四点零一分，并不健谈的厨子们已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抽起下一根香烟，女服务员们也都开始东张西望，在神游中打发着宝贵时光。
唯独店老板们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一遍又一遍的核对着什么。
手机屏幕时明时暗，可是时间只会冷眼旁观。
郑懿开始在柳树前来回踱步，枝条擦过肩膀，却无法抚平他内心渐渐涌起的不安。
十四点三十三分，厨子们围着餐桌打起了扑克牌，女服务员们则坐在一旁，打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店老板们也都理清了账面，结果必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郑懿时不时看向街道口，那个苦苦等待的身影就是不肯出现。
远处一家奶茶店里，一位书生意气的少年，同样是坐立不安。
奶茶已经喝成了凉茶，鸡排也都只剩下面渣。
十五点四十三分，牌桌散去，手机进兜，店里再一次忙碌起来，准备迎接下一波前来满足饱腹之欲的人们。
郑懿挪动脚步，走到了街口，却又停下脚步，往复徘徊。
犹豫不决的人不止一个。
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店里，少年将桌面上的垃圾清理干净，起身向新的蹲点位置走去。
十六点三十三分，就在郑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身影骑着电动车急匆匆赶向了街口。
“郑懿！”
看到郑懿背对着自己就要离开，那人便连忙大喊了一声。
郑懿闻声回头，那人紧接着就来到了跟前。
“黄哥，出什么事儿了？”看着电动车侧面的刮痕与贴着创可贴的额头，郑懿心中的不安喷涌而出。
“对不住了，郑懿，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这愁眉苦脸的神情与无法言喻的悲伤是不会说谎的：“本来送完最后一单就要来接你的，但是途中你嫂子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是玲玲的病情加重了，我就只好先去了医院。可是去医院的时候太过着急，结果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没事吧？”郑懿关切地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那人强装微笑道。
“黄哥，玲玲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虽说是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可是因为孤僻的性格，郑懿对于周围人的了解可谓是知之甚少。
“唉……”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茫然若失地苦笑了一声。
“黄哥……”
“没事……”
短暂的沉默。
“唉……对不住了，郑懿，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那人再一次地叹息：“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没什么要不要紧的，既然玲玲还需要你来照顾，那咱们换个时间再聊吧。”郑懿解锁了手机屏幕。
“也好。”那人微微点头。
“黄哥，联系方式……”郑懿把呈现出输入联系人手机号码页面的手机递给了那人。
“哦……好。”那人接过手机，随着食指敲动，郑懿的手机联系人又多了一个——黄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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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脚步与阴郁的天色一起逐渐沉重，无私的太阳被迫归隐，暗淡的光线宣告着下一场风暴的到来。
路过公园的时候，一辆停靠在大门前的献血车引起了郑懿的注意。
岁至今朝，郑懿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双腿不自觉便向着献血车走了过去。
无偿献血，多么高尚的行为，这对于此时此刻的郑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对准焦虑不安的内心，狠狠地注入了一针安慰剂。
在进行了血液检测之后，郑懿开始填写个人信息表格。
400ml，这是郑懿的选择。
手臂上绑着橡皮绳，消毒酒精的味道还依稀残留，粗壮的针头插进了血管里，郑懿坐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反复的松开、紧握着拳头。
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入血袋，郑懿的内心逐渐平静起来。
第一次献血，一定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拒绝了赠送的小礼物，郑懿拿着鲜红的无偿献血证，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
a型。
这是自己的血型，也是流淌在身体里已逝双亲的证明。
离开了公园，郑懿并没有选择回家，因为他现在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
天色还在加深，但郑懿的脚步却变得轻快起来。
在市场里买了新鲜的水果，郑懿没有停顿，随后向着医院走去。
经过一番打听，得知了黄玲玲所在的病房。
乘着电梯来到了三楼，昏黄的灯光依旧闪烁不定。
郑懿先是朝着左右各看了一眼，然后走向了右边。
经过几间关着门的病房，郑懿来到了走廊尽头。
此时刚好有一位年轻的女性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转身看到了郑懿。
“你好，请问黄玲玲是在这个病房里面吗？”郑懿微微躬身，礼貌的询问道。
“是的。”女护士点了点头。
“那……现在可以探病吗？”郑懿紧接着问道。
“可以，但是请务必保持安静，其他病人同样需要休息。”女护士提醒到。
“好的。”郑懿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问道：“那个……方便问一句，她得了什么病吗？”
“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女护士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将目光从离去护士的背影转向病房门上的玻璃，郑懿鼓起勇气，缓缓推开了门。
数位病人之间，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瘦小的身躯被宽厚的被褥压迫着，脸上戴着与恬静可爱格格不入的医疗设备。
没有看到黄红青，在病床旁边守候着的，是一位面色憔悴的母亲。
“你好……”郑懿放轻脚步来到近前，小声地道了句问候。
“你是？”女人并不认识郑懿，对于外人的到来，她感到诧异与疑惑。
“我是黄哥的朋友，不久之前刚跟他聊过，得知玲玲正在住院，所以过来看看。”郑懿小心翼翼的递出那一袋水果，自从走进了病房，就连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
“谢谢你。”女人站起身来，接过水果袋，弯腰鞠了一躬。
“那个……怎么没看到黄哥呢？”郑懿右手的大拇指来回揉搓着其余四指的指背。
“唉……”女人叹了口气，示意郑懿去过道再谈。
二人走出病房，还未开口，眼泪便在女人的眼眶里打转。
郑懿实在是不擅长与人交际，面对此情此景，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好在女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开口说话了。
“玲玲的病总得花钱治疗不是？红青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挣钱去了。”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尽显蜡色。
脑袋一度空白，心中组织了千百次安慰的话语，可是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嫂子……打扰了，请注意身体。”郑懿不敢再去看女人的眼睛，他低下头来行了个礼，慌忙转身离开了。
最终……郑懿还是选择了临阵脱逃。
出了医院，天色已然压抑异常，原本轻快起来的脚步，此刻已不复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