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蒲松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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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血染半路(二)

    在身体触地那一刻,我的嘴巴直接啃了一口泥巴,疼痛让我差点眩晕过去,不禁“啊”的叫一声。

    其余人也立刻扬起马头,骤然停下来。李尧臣迅速拥我入怀,急呼道:“兄弟,兄弟,要不要紧,你要挺住!”

    蒲松龄和张笃庆忙上前来,似乎还未反应怎么回事。玄素也从马上下来,不停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暗器来源。忽然,四名紧身束衣的人从树后闪现出来。

    我们本能地往彼此间靠紧些,蒲松龄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之间有何仇恨?”

    其中一人笑道:“我们是谁,你不用再操心。咱们之间也无仇恨,只是有人花钱雇佣我们来取你们的性命。今天若有不对之处,还请诸位九泉之下多多谅解。”

    张笃庆气愤道:“是谁花钱雇你们来的?我们生平也不曾与谁有过过节,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妄为?”

    那人道:“谁花钱要你们性命已不重要,因为你们马上将奔赴黄泉路。”

    蒲松龄面色淡定,抚着胡须道:“你们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咱们无怨也无愁,朋友可否给个薄面,让我们死得明白,也不至于落个死不瞑目。”

    其中一个人道:“大哥,他们今天终究也是一死,告诉他们也无妨,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那人略显沉思,大声道:“好,今天就让你们死得明白,杀你们是万掌柜下的命令,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冤有头债有主,诸位日后要化为厉鬼前来寻仇,可千万别找错了人。”

    蒲松龄道:“万掌柜?可是那万记商铺的万洪山?”

    那人大笑道:“淄川地区还能有几个万掌柜?”

    玄素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李尧臣恨恨道:“早就说这个万洪山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果不其然,现在竟然派人来杀我们,我们与他无怨无仇,岂不可笑哉?”

    蒲松龄道:“一点也不可笑。之前在县衙里,他就已经肯定我们就是杀害万启远的凶手。段清明全力保我们无事,万洪山肯定觉得不能完全依赖朝廷办案。”

    张笃庆道:“他凭什么认定凶手是我们?看来这暴发户人性差,智商也不高,他以为杀了我们就是替子报了仇,果然是平时蛮横习惯了。”

    我看着大腿上的那柄四棱飞镖,已经有一半没在肉里,疼痛正向全身漫延开来。我不敢用手拔掉那个飞镖,记不清是从哪本书上看到,无论什么异物插入身体,都不可善自拔出,否则很可能流血而死。看这样子,也不知有没伤及大腿动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伤口往外溢着鲜血,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那人道:“兄弟们,动手吧,时辰已经不早,该送他们上路了。”

    四人齐刷刷地亮出暗器。我悲凉地闭上眼睛,死亡还是要来了,看来命中注定要在此了结一生。可恨可悲我的处男之身,人间的大欢喜都还尚未体会,就这样撒手离去,过去的画面一幕幕从脑海中滑过,往事如烟。

    就在四人动手的刹那,一声巨响,一阵白烟腾空而起,顿时烟雾缭绕,无法看清面前的景物。

    只听李尧臣急呼道:“赶快上马!”

    我被一个人抱起,飞身上了一匹马,接着便向前飞奔起来。片刻功夫,已是五里地之外。我们在林间小路上急奔,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在确认已经甩掉那几人之后,大家脚步便慢下来。

    我全身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一会儿全身发热,仿佛三伏天里守着一个大火炉;一会儿全身冰凉,仿佛三九天里落入冰室。浑身不禁颤抖起来,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只有两只耳朵听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李尧臣道:“大哥,古池老弟全身忽冷忽热,嘴唇泛白,颤粟不目,看来情况不大妙啊。”

    蒲松龄走进看了一会,道:“糟糕,这支镖被涂了毒药,看来今天万洪山是真心要置咱们于死地。飞镖所喂之毒异常,如再不采取措施,恐怕要出问题。此刻已不宜再回青云寺,还是去我一位朋友那里,也许只有她能救得了古池兄弟。幸好,她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一个时辰左右应该可以到达那里。”

    于是,众人一路无话,快马加鞭,在骑行颠簸中,我渐渐失去了意识。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不敢确信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在天堂,只知道是躺一张床上。眼前的一切由朦胧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醒了!醒了!”一句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我知道这是蒲松龄的声音。

    接着,一位女子映入我的眼帘,坐在我的身边,伸出一支手在我的手腕处摸了摸,道:“脉象正在返好,看来体内余毒正在退去,不会再有大碍了。”

    寻着女子的声音,我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身材小巧,一身深蓝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片片青竹,一条白色织腰束在纤纤腰间,乌黑长发散在后面,仅在中部用红绳挽一结。弯弯的柳海垂在额前,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脸型小巧,五官看起来不能说是惊若天人,却也耐得住看。

    蒲松龄开心道:“古池兄弟,你可算醒了。你知睡了多久么,已经三天了。幸亏何姑娘医术高超,否则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张笃庆也站在一旁,道:“你真是福大命大,一般人中了此毒,基本就算是没救了。”

    那姑娘道:“‘摧魂散’是当今江湖第一毒药,毒性之强骇人听闻。别说中了涂有此药的暗器,就是皮肤接触,也足以令一般人毙命。但凡中毒者,没有解药便只有等死。若不是我历来研习毒药,知道这药解除关键就在以毒攻毒,估计这位朋友早已因此丧命。”

    “谢谢。”我轻轻道了声,便挣扎着想起来。

    蒲松龄双手扶住我上半身,道:“不用着急,你只管在此好生静养,等待身体康复。”

    我点点头道:“谢谢,大哥。让你们这三天一直在这里相陪,真是过意不去。”

    蒲松龄道:“兄弟别再说见外之言,你因为大家才中的毒,真有什么散失,愧疚的将是我们,这几天大家一直都在盼着你醒过来。玄素有些事,已经先回青云寺。”

    我道:“臣哥人呢?”

    张笃庆道:“他人刚才还在这里,此刻应该就在屋外。”

    我转头,挤出微笑,冲着那姑娘道:“大恩不言谢,没有你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不行了,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姑娘笑起来,没有半点拘束,道:“不用着急,来日方长,以后你可以慢慢感谢我。我这人最爱钱,多给些钱予我,就是报答本人救命之恩的最好方式。”

    我面露难色,吱唔道:“这……姑娘的恩情,我定当涌泉相报,只是这钱财……”

    众人大笑起来,我方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戏弄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