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时光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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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消失一晚,解释掩饰

    杨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晚起的太阳还没来得及照亮整个天空。幽光穿过玻璃折射出七彩的颜色,看起来非常漂亮。



    高起轩打开门,看到衣衫不整的杨光背靠在门上,他的头刚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脚背上。高起轩蹲下来扶起杨光,抱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一晚上都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杨光使劲撑开沉重的上眼皮,恶心、头晕、酸疼,所有的感觉都不分先后地聚集在他身上。“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高起轩上下打量着杨光,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眉心皱成了一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怎么你的衣服都穿反了?”



    “有吗?”杨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外面的那件夹克确实穿反了。由于这件衣服侧缝做了压边处理,乍看之下,还真看不出来正反面。不仅如此,内搭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扣在了第二个扣眼处。



    



    人生的很多事情就如同这件扣错纽扣的衬衫,总要扣到最后一颗,才会发现错误。这个时候,无论是一错到底,还是从头再来,曾经带来的伤害都无法抹去。很多时候也会像那件外套那样,被精湛华丽的表面蒙蔽,分不清它的正反对错。而当所有的人都做错了,其实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对了。



    



    “不想说就算了。”高起轩轻叹一口气,“今天是李教授的课,需要帮你请假吗?他的课是蒙混不过去的。”



    “需要帮你请假吗?”杨光蓦地抬起头,看见站在逆光里的他,背后生出一种温和的朦胧美。原来他还是一直有在帮自己打掩护。虽然很多时候他没有过多地追问,但依旧选择一种他认为对的方式在进行诠释。“还是帮我请假吧,我今天想休息一天。”



    “嗯,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我上完课之后想去找一下林夕,你中午就自己先去食堂吃吧。”说完,转身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林夕!……”杨光刚才还平静如水的脸,霎时变得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难看。昨天确实是在图书馆后面的梧桐林见过。碰面的镜头还能在脑海里找到,储存的道别场景也有不少。可是和那段见面的放在一起,显得那么突兀,一看就是穿帮镜头。



    那,那段分别的记忆胶卷是遗失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拍摄?杨光的思绪彻底紊乱。他在身上手忙脚乱地找手机,随后拨通了林夕的号码。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喂,林夕……”



    “那个,我不是林夕,我是她的室友。”接电话的是崔莹莹。



    “林夕在吗?”杨光紧紧抓着手机,有些不安。



    “她刚睡下,要不我叫醒她?”



    杨光做了两秒钟的思考,“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



    杨光放下手机,朝阳台走去。蜂拥的人群像逃难的灾民,从各个支路上汇集过来,一起涌向那个更大的出口。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人群渐渐稀疏,直到最后的几个慢悠悠的人,消失在他的视界里,生活区才重新回到那个原本不知道该是安静还是嘈杂的状态中。



    晾衣杆上只有一件挂了很久还没人来认领的白衬衫,却没有看见昨天洗好的睡衣。杨光扒在栏杆上,探出头往楼下的草坪望去,郁郁葱葱的一片。旁边的车棚里还有一辆无人骑走的自行车,孤独地点缀着。偶有几只野猫穿行在低矮的草丛里,互相纠缠打滚之后,跳进了某栋寝室楼的窗户里。



    杨光打开衣柜的门,那套灰色的睡衣被人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抽屉里。



    他洗漱完后换上睡衣,上面还有很浓的洗衣粉的味道,应该是洗的时候放的太多了,没有漂干净的缘故。



    



    外面开始多云转阴,剩余不多的阳光,透进窗帘的光线寥寥无几。灰蒙蒙的像山间的岚烟,给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石灰粉。



    这间曾经住过四个人的寝室,此时此刻只余他一个人。他可以放声大笑,也可以失声痛哭。自由是属于他的,自在是属于他的,无拘无束也是属于他的。可同样的,孤独、寂寞、悲伤也都属于他一个人。



    



    林夕在下午一点钟醒来。她打开手机一看,有十几条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电话和短信显示的都是高起轩的名字。短信的内容分别是“下来见一面好吗?我就在你寝室楼下。”间隔了十分钟又发了一条,“如果你不下来见我,我就一直等在楼下,直到你出来为止。”



    林夕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喝过一口水,现在的喉咙被烟熏过般的干疼。她拿起桌子上的热水瓶想倒杯水喝,打开木塞,里面只剩下见底的几滴水,倒出来都是黑色的颗粒物。



    其实寝室里有饮水机,满满一桶的矿泉水,那是崔莹莹她们出资向学校后勤租来的。水喝完了,只要打一个电话,就有专人用扁担挑着水送上门。一个月100元,四个人平分也就25元。



    那天她们商量的时候,故意说得很响,生怕林夕听不见。后来她直接过去跟她们说,不需要租,喜欢去楼下打水。反正每天都会下楼,顺便而已,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除了崔莹莹之外的两个人用极其嫌恶的眼神看向林夕。这两个人也经常为无法平分100元而闹得不愉快。



    



    林夕走到二楼跟三楼的中间部分,在楼梯的窗户上瞥见站在寝室门口的高起轩。风把他的头发从这一边吹到另一边。负责生活区卫生的大爷停下来跟他说了几句,然后摇摇头,推着垃圾车走开了。



    林夕这样看着,脚下踩了空,差点摔下去。外面的高起轩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在那一刹那刚好抬头看到了她。



    



    “你不要紧吧?”高起轩走上前,想要伸手去触摸她,眼神里无限的温柔和哀伤。



    林夕避开了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我看到你好像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简单干净的两个字。



    林夕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地上那处平地而起的小旋风,卷动着沙石蜿蜒地滚动。在一处看不叫的转角处消失了,不知是成功地转过了那个转角还是卡在缝隙中,凭空消失了。



    她把视线重新移到高起轩的身上来,“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我根本不知道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一起停止的还有林夕那只跨进大门的右脚。



    周围偶有几个人走过,全当是看戏。双手紧紧抓住另一个人的手臂,眼睛一直盯着这两个人的后续发展。也不用担心会摔倒,反正有他撑着自己。



    林夕背对着他,并不想转身,“你回去吧,我相不相信都已经不重要了。”



    



    热水机里面流出来的水,向上翻腾的热气还是和冬天的一样剧烈。阴暗的室外光线照不到这个角落。白天为了省电不允许开灯,总是会有不少人看不清楚而被烫伤。



    仔细看看,水箱上面贴着的“小心烫伤”,真的显得好多余,好可笑。



    林夕突然想起来,就在收到这些莫名其妙的照片的前几天。高起轩因为被自己拒绝了索吻,气氛一度尴尬。



    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就去找别的女人排遣他的寂寞,解决他的生理需求吗?



    她是想要选择相信的,可是每当在心里跟自己说我要相信他的时候,另一个代表恶魔的声音,就会跳出来和那个天使拼斗。



    其实天使和恶魔两者势均力敌,但往往最后战胜的都是恶魔。因为我们打从心里就希望是恶魔获胜。



    那些照片像烧红的烙铁,只有咬牙把那块疤剜掉,才会彻底从你身上去除。可悲的是痛彻心扉之后,那些伤疤还是会时刻提醒你,这里曾经有过的一段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