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十字
fri jan 15 10:00:00 cst 2016
漂泊在外的游子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回家，因为家里有最可口的饭菜，还有着最真挚的牵挂。
这个字眼其实还有着更深刻的意义，它会剥掉你所有为了在社会上生存的面具，让你展露出最自然的自己。
可能是因为僵坐得太久，杨志繁起身摸索壁灯开关的时候，身体竟有些颤抖。
时值午夜，万籁无声。
不知是因为灯罩蒙上了灰尘，还是因燃烧过十几支香烟的缘故，原本应白炽的灯光竟变得微微发青。杨志繁走进了洗手间，鼓足勇气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只见微微红肿的眼眶之下，竟是满脸泪痕。
我好后悔，
我很害怕。
如果我没有这么执念于复仇，没有因一时热血上头而说出那句话来，也许我还能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忘掉伤痛，继续平平淡淡地生活。
可我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来，为什么要跟一个坏人约战？
我还是太自负了。自负地拒绝三哥派兄弟跟随，拒绝了东阳的告诫。自负地以为手上沾过鲜血，就不再畏惧跟任何人玩儿命。
我又不是什么英雄，生死关头，还有什么借口能掩饰住发自内心的恐惧？
诚然如杨志繁的内心所悔，人生漫漫，虽有不经意折转，但成长之路的丛丛荆棘依旧茂密。
杨志繁拧开水龙头，胡乱地洗了把脸。他再一次照了下镜子，对视着自己逐渐平复的双眼。
对了，曾经就在这个家里我发过誓，要好好活下去。
像是找到了一丝曙光似的，镜中的脸庞浮起了一丝微笑。
还没等杨志繁从镜子上移开视线，他就听见了一阵敲门的声音。杨志繁警惕地快步走到厨房抄起剔骨刀，又快步闪到房门之后，沉声问道：“谁？”
“志繁，快开门啊，我是李东阳。”
杨志繁透过猫眼看了看，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李东阳。而在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看起来不省人事的壮硕男子。
杨志繁打开门帮着扛起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撂到沙发上后才发现是伊勒德。他刚一转眼，就看到李东阳竟然满手是血。
李东阳也不顾脏，双手直接在裤子上擦了一把就拍打着伊勒德的脸颊。“你还醒着吗？喂，可别睡着啊！”
伊勒德额头上的开山纹拧动了几下，双眼这才微微张开一丝缝隙来。“东阳...这是哪儿...”
“是志繁的家，我们现在安全了。”
“安全？”伊勒德似乎没有力气睁大眼睛，可是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弧度。“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讽刺了啊。杨志繁，你知不知道，老子就因为你这个案子，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老子不是警察了！”
像是要抓住杨志繁似的，伊勒德猛地向身前抓了一下。可能是牵扯到了什么伤口似的，他的话音刚落，那只大手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一道血线顺着伊勒德的手指，一滴一滴地流到了地板上。
“别再说话了！志繁，快帮我找一块毛巾，刚才我们喝酒的时候有群流氓砍到了他的胳膊！”
杨志繁没有听他的话，而是从电视柜里的药箱里拿出了酒精和绷带。两人忙活了半天之后，伊勒德的心情才算渐渐平复了过来。“志繁，抱歉。”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害你丢掉了公职。”杨志繁从厨房搬来两个凳子，懊恼地坐了下来。“伊勒德，火车那次是我错怪你了，一直都没有时间跟你道歉。”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自我检讨了。”李东阳见两人都变得心平气和，就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志繁，今晚就麻烦你让我俩住一宿，等明早睡醒以后我再把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给你讲一遍。坦诚地说，摆在你面前的将会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杨志繁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其实我心里也装着一件事情，你们不来我家的话，恐怕今晚我都睡不着觉。”
第二天天刚亮，睡眼惺忪的杨志繁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杨志繁困得睁不开眼睛，于是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放到了耳边。
“你个倒霉孩子，到家了也不来个电话，害得老子直担心。”
杨志繁听到这里猛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的潜意识里，杨志繁早已接受了自己失去所有亲人的悲痛。他看了看房间门外依然沉睡着的两个朋友，忽然间心里升起了一阵无以复加的感动。
能对自己说出这样话的人，若不是你同病相怜的朋友，那就一定是亲如手足的家人。
“三哥...”杨志繁感觉鼻子有点酸，但还是忍住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听我爸说了，明知道有人暗地跟踪他还与他见面。如果我猜的没错，昨天晚上程德顺已经找过你了吧？照你那个脾气，你们之间已经摊牌了，对不对？”
“三哥，你果然料事如神。”杨志繁摸出自己的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虽然昨天没打成，但是我已经跟程德顺约好在后天做一个了断。三哥，做了这么一个轻率的举动我很抱歉，但当时的我实在是忍耐不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杨志繁听到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三哥，对不起，我辜负你的期望了。”
“呵呵呵，傻小子，我叹气又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庆幸自己提前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志繁，过一会儿你就安排出两床被褥。昨天早上我就越级吩咐了你那两个兄弟开车返回渭州。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也就到你家楼下了。”
杨志繁顿时感觉到胸口有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感，便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不，不。三哥，你怎么可以叫他们过来？要知道我跟程德顺约下的可是生死之战，你们怎么可以为了我个人的恩怨把自己也搭进来？三哥，过完这两天之后我都不敢说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东浜，你怎么可...”
“同样的话别叫我再说第二遍。”
这句话，言玄朗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出来的。
像是意识到自己吓着乐兄弟，言玄朗放松了语气，平静地对着手机话筒说道：“志繁，你一心一意为了给你父母报仇是因为什么？对，就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是对你有着二十五年养育之恩的亲人。那我就告诉你，对于我言玄朗来说，你杨志繁是与我喝过血酒的兄弟，是救过我这条贱命的恩人。换做是你，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而不做一点行动么？”
“早在半年之前我就和方老哥为渭州的事情商量过了，或早或晚，我都会派出一支纵队惩处这些勾结在一起的赃官和流氓。眼下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完全是一次机缘巧合让家族的行动提前进行。志繁，你现在是家族的第三纵队长，你在渭州的每一个行动都将代表着家族的意志。”
“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谁都不能完全令本市的英雄豪杰们臣服。若是太过招摇，那这个人就成为众矢之的。虽不至于直接撕破脸皮，但只要在这个人完全得罪了一家势力，其它的小势力就会不自觉地联合起来将这个人踩倒。所以说，和程德顺这一战，你已经有了三分的胜算。至于余下的七分，志繁，你千万要记住一个道理。”
“多一个生死与共的朋友，比多一支手枪更有杀伤力。”
过了不到十分钟，这间许久不见人气儿的住宅便响起了第二次敲门声。
杨志繁刚打开房门，带着一身寒气的靳强便伸手抓住了他的双臂。“繁哥，你没受伤吧？”
“把你那乌鸦嘴给我闭上。”唐信轻骂了一句，但眼神也还定格在杨志繁的身上。
“我没事，你们...”杨志繁的鼻子又是一酸，双手搭到俩人的肩头上，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
“呵呵，没事就好。繁哥，我们给你带吃的来了。”唐信提起手中的袋子，却发现屋里还有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在张望着这里。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快进来，咱们边吃边谈吧。”
李东阳和伊勒德交换了个眼神，便猜出了来者的身份。两人站起身子，热情地与唐信靳强握了握手。
一番寒暄过后，几个人的关系便拉近了许多。杨志繁起身走进厨房，拿出了家里珍藏的白酒和几只杯子，边吃边喝地就聊到了伊勒德昨天的遭遇。
“这事儿东阳也知道，前天我在他们事务所出来以后，回家就写出了一份举报信草稿。昨白天我上班的时候，有个同事说副局长叫我过去一趟，我也没想太多就过去了。”
伊勒德端起酒杯，像是泄愤一样一饮而尽。哈出一口酒气后，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我进门后，副局长倒是挺和颜悦色地先聊了点别的事情。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想想，当领导的要是有什么事叫下属去办的话，何必要说这些没用的客气话。所以我直接就问他，我说林局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吧。他支支吾吾半天后才说起那天抓捕孙翦的事情。”
“这件事既然被断定为冤案，那参与其中的人肯定要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处分。林局刚一表露这个意思，我就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于是我就说没事儿，我先脱了这身警服回家等候处理，毕竟共事一场我也就不让林局你太为难。”
“我猜到是孙翦给林局施加了一定的压力，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刚穿上便装走出市局大门，就又被孙翦的人给盯上了。盯梢的人看我和东阳都有些喝高了，这才出来抡刀砍人。好在旁边的一桌人正巧是我的关系户，他们看清楚是我后就抄起了家伙打跑了那几个流氓，又开车把我俩送到了这里。”
杨志繁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后说道：“看来，孙翦和程德顺早就在心底盘算好了，准备照着这个计划一步一步把我们都从渭州市抹消掉。对付你们公务人员确实要动一番心思，可要是对付我这种平民百姓的话，连个磕巴都不打就要杀人灭口。”
“程德顺？”伊勒德疑惑地盯着杨志繁的脸，“你已经确定了孙翦幕前之人是程德顺了吗？”
“是的，我确定。以前在凯地公司打工的时候，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不是有之前的见面，恐怕昨晚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李东阳这时接过了话头说道：“既然程德顺昨天放过了你，那你们之间肯定是做了什么约定对吧？志繁，你昨晚说的心里有事，是不是和这个约定有关？”
“对。”杨志繁喝了一口酒，声音低沉。“我和他约定在后天晚上一决生死，只有这样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要么是孙翦被斩断一条手臂，再也不能威胁到你们的人身安全。要么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源头被抹消，去天堂与我父母重逢。”
杨志繁说完这句话后，向身边的四人看了一眼。靳强的脸上尽是兴奋，唐信则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天花板。也许在到达渭州之前，这两人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与他们的繁哥同生共死。
“唉。”
李东阳叹了一口气后，居然拿起杯子主动地一一碰过其他四人的杯子。
“咦？李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靳强好奇地打量着李东阳。
李东阳仰脖喝干了杯中辛辣，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朝着靳强笑着说道：“等到了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志繁说得对，要是不打破眼前的僵局，我也跟着一起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反正早晚都要搏命一次，我可不想傻呵呵地等待敌人的到来。”
“《教父》里有一句名言你忘了？一个拿皮包的律师，比一千个拿枪的打手要更有作用。”杨志繁微笑着说道。
“那是只有在西方法系才能适用的道理，在咱们国家可不时兴这个。”伊勒德抢过了话头，居然学着李东阳的样子拿起酒杯与他们碰了一遍。“哼，不过我倒还真想仿效一次西方的古人，不论是修士、农民、地主还是医生，都聚集在一面黑底白字的旗帜下向一个目标进发。志繁，你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什么吗？”
杨志繁笑了笑，端起了自己的酒杯。等唐信为所有人都倒满之后，五只杯子便碰在了一起。
“为了生存。”
漂泊在外的游子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回家，因为家里有最可口的饭菜，还有着最真挚的牵挂。
这个字眼其实还有着更深刻的意义，它会剥掉你所有为了在社会上生存的面具，让你展露出最自然的自己。
可能是因为僵坐得太久，杨志繁起身摸索壁灯开关的时候，身体竟有些颤抖。
时值午夜，万籁无声。
不知是因为灯罩蒙上了灰尘，还是因燃烧过十几支香烟的缘故，原本应白炽的灯光竟变得微微发青。杨志繁走进了洗手间，鼓足勇气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只见微微红肿的眼眶之下，竟是满脸泪痕。
我好后悔，
我很害怕。
如果我没有这么执念于复仇，没有因一时热血上头而说出那句话来，也许我还能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忘掉伤痛，继续平平淡淡地生活。
可我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来，为什么要跟一个坏人约战？
我还是太自负了。自负地拒绝三哥派兄弟跟随，拒绝了东阳的告诫。自负地以为手上沾过鲜血，就不再畏惧跟任何人玩儿命。
我又不是什么英雄，生死关头，还有什么借口能掩饰住发自内心的恐惧？
诚然如杨志繁的内心所悔，人生漫漫，虽有不经意折转，但成长之路的丛丛荆棘依旧茂密。
杨志繁拧开水龙头，胡乱地洗了把脸。他再一次照了下镜子，对视着自己逐渐平复的双眼。
对了，曾经就在这个家里我发过誓，要好好活下去。
像是找到了一丝曙光似的，镜中的脸庞浮起了一丝微笑。
还没等杨志繁从镜子上移开视线，他就听见了一阵敲门的声音。杨志繁警惕地快步走到厨房抄起剔骨刀，又快步闪到房门之后，沉声问道：“谁？”
“志繁，快开门啊，我是李东阳。”
杨志繁透过猫眼看了看，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李东阳。而在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看起来不省人事的壮硕男子。
杨志繁打开门帮着扛起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撂到沙发上后才发现是伊勒德。他刚一转眼，就看到李东阳竟然满手是血。
李东阳也不顾脏，双手直接在裤子上擦了一把就拍打着伊勒德的脸颊。“你还醒着吗？喂，可别睡着啊！”
伊勒德额头上的开山纹拧动了几下，双眼这才微微张开一丝缝隙来。“东阳...这是哪儿...”
“是志繁的家，我们现在安全了。”
“安全？”伊勒德似乎没有力气睁大眼睛，可是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弧度。“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讽刺了啊。杨志繁，你知不知道，老子就因为你这个案子，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老子不是警察了！”
像是要抓住杨志繁似的，伊勒德猛地向身前抓了一下。可能是牵扯到了什么伤口似的，他的话音刚落，那只大手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一道血线顺着伊勒德的手指，一滴一滴地流到了地板上。
“别再说话了！志繁，快帮我找一块毛巾，刚才我们喝酒的时候有群流氓砍到了他的胳膊！”
杨志繁没有听他的话，而是从电视柜里的药箱里拿出了酒精和绷带。两人忙活了半天之后，伊勒德的心情才算渐渐平复了过来。“志繁，抱歉。”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害你丢掉了公职。”杨志繁从厨房搬来两个凳子，懊恼地坐了下来。“伊勒德，火车那次是我错怪你了，一直都没有时间跟你道歉。”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自我检讨了。”李东阳见两人都变得心平气和，就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志繁，今晚就麻烦你让我俩住一宿，等明早睡醒以后我再把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给你讲一遍。坦诚地说，摆在你面前的将会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杨志繁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其实我心里也装着一件事情，你们不来我家的话，恐怕今晚我都睡不着觉。”
第二天天刚亮，睡眼惺忪的杨志繁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杨志繁困得睁不开眼睛，于是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放到了耳边。
“你个倒霉孩子，到家了也不来个电话，害得老子直担心。”
杨志繁听到这里猛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的潜意识里，杨志繁早已接受了自己失去所有亲人的悲痛。他看了看房间门外依然沉睡着的两个朋友，忽然间心里升起了一阵无以复加的感动。
能对自己说出这样话的人，若不是你同病相怜的朋友，那就一定是亲如手足的家人。
“三哥...”杨志繁感觉鼻子有点酸，但还是忍住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听我爸说了，明知道有人暗地跟踪他还与他见面。如果我猜的没错，昨天晚上程德顺已经找过你了吧？照你那个脾气，你们之间已经摊牌了，对不对？”
“三哥，你果然料事如神。”杨志繁摸出自己的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虽然昨天没打成，但是我已经跟程德顺约好在后天做一个了断。三哥，做了这么一个轻率的举动我很抱歉，但当时的我实在是忍耐不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杨志繁听到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三哥，对不起，我辜负你的期望了。”
“呵呵呵，傻小子，我叹气又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庆幸自己提前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志繁，过一会儿你就安排出两床被褥。昨天早上我就越级吩咐了你那两个兄弟开车返回渭州。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也就到你家楼下了。”
杨志繁顿时感觉到胸口有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感，便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不，不。三哥，你怎么可以叫他们过来？要知道我跟程德顺约下的可是生死之战，你们怎么可以为了我个人的恩怨把自己也搭进来？三哥，过完这两天之后我都不敢说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东浜，你怎么可...”
“同样的话别叫我再说第二遍。”
这句话，言玄朗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出来的。
像是意识到自己吓着乐兄弟，言玄朗放松了语气，平静地对着手机话筒说道：“志繁，你一心一意为了给你父母报仇是因为什么？对，就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是对你有着二十五年养育之恩的亲人。那我就告诉你，对于我言玄朗来说，你杨志繁是与我喝过血酒的兄弟，是救过我这条贱命的恩人。换做是你，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而不做一点行动么？”
“早在半年之前我就和方老哥为渭州的事情商量过了，或早或晚，我都会派出一支纵队惩处这些勾结在一起的赃官和流氓。眼下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完全是一次机缘巧合让家族的行动提前进行。志繁，你现在是家族的第三纵队长，你在渭州的每一个行动都将代表着家族的意志。”
“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谁都不能完全令本市的英雄豪杰们臣服。若是太过招摇，那这个人就成为众矢之的。虽不至于直接撕破脸皮，但只要在这个人完全得罪了一家势力，其它的小势力就会不自觉地联合起来将这个人踩倒。所以说，和程德顺这一战，你已经有了三分的胜算。至于余下的七分，志繁，你千万要记住一个道理。”
“多一个生死与共的朋友，比多一支手枪更有杀伤力。”
过了不到十分钟，这间许久不见人气儿的住宅便响起了第二次敲门声。
杨志繁刚打开房门，带着一身寒气的靳强便伸手抓住了他的双臂。“繁哥，你没受伤吧？”
“把你那乌鸦嘴给我闭上。”唐信轻骂了一句，但眼神也还定格在杨志繁的身上。
“我没事，你们...”杨志繁的鼻子又是一酸，双手搭到俩人的肩头上，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
“呵呵，没事就好。繁哥，我们给你带吃的来了。”唐信提起手中的袋子，却发现屋里还有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在张望着这里。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快进来，咱们边吃边谈吧。”
李东阳和伊勒德交换了个眼神，便猜出了来者的身份。两人站起身子，热情地与唐信靳强握了握手。
一番寒暄过后，几个人的关系便拉近了许多。杨志繁起身走进厨房，拿出了家里珍藏的白酒和几只杯子，边吃边喝地就聊到了伊勒德昨天的遭遇。
“这事儿东阳也知道，前天我在他们事务所出来以后，回家就写出了一份举报信草稿。昨白天我上班的时候，有个同事说副局长叫我过去一趟，我也没想太多就过去了。”
伊勒德端起酒杯，像是泄愤一样一饮而尽。哈出一口酒气后，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我进门后，副局长倒是挺和颜悦色地先聊了点别的事情。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想想，当领导的要是有什么事叫下属去办的话，何必要说这些没用的客气话。所以我直接就问他，我说林局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吧。他支支吾吾半天后才说起那天抓捕孙翦的事情。”
“这件事既然被断定为冤案，那参与其中的人肯定要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处分。林局刚一表露这个意思，我就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于是我就说没事儿，我先脱了这身警服回家等候处理，毕竟共事一场我也就不让林局你太为难。”
“我猜到是孙翦给林局施加了一定的压力，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刚穿上便装走出市局大门，就又被孙翦的人给盯上了。盯梢的人看我和东阳都有些喝高了，这才出来抡刀砍人。好在旁边的一桌人正巧是我的关系户，他们看清楚是我后就抄起了家伙打跑了那几个流氓，又开车把我俩送到了这里。”
杨志繁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后说道：“看来，孙翦和程德顺早就在心底盘算好了，准备照着这个计划一步一步把我们都从渭州市抹消掉。对付你们公务人员确实要动一番心思，可要是对付我这种平民百姓的话，连个磕巴都不打就要杀人灭口。”
“程德顺？”伊勒德疑惑地盯着杨志繁的脸，“你已经确定了孙翦幕前之人是程德顺了吗？”
“是的，我确定。以前在凯地公司打工的时候，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不是有之前的见面，恐怕昨晚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李东阳这时接过了话头说道：“既然程德顺昨天放过了你，那你们之间肯定是做了什么约定对吧？志繁，你昨晚说的心里有事，是不是和这个约定有关？”
“对。”杨志繁喝了一口酒，声音低沉。“我和他约定在后天晚上一决生死，只有这样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要么是孙翦被斩断一条手臂，再也不能威胁到你们的人身安全。要么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源头被抹消，去天堂与我父母重逢。”
杨志繁说完这句话后，向身边的四人看了一眼。靳强的脸上尽是兴奋，唐信则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天花板。也许在到达渭州之前，这两人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与他们的繁哥同生共死。
“唉。”
李东阳叹了一口气后，居然拿起杯子主动地一一碰过其他四人的杯子。
“咦？李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靳强好奇地打量着李东阳。
李东阳仰脖喝干了杯中辛辣，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朝着靳强笑着说道：“等到了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志繁说得对，要是不打破眼前的僵局，我也跟着一起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反正早晚都要搏命一次，我可不想傻呵呵地等待敌人的到来。”
“《教父》里有一句名言你忘了？一个拿皮包的律师，比一千个拿枪的打手要更有作用。”杨志繁微笑着说道。
“那是只有在西方法系才能适用的道理，在咱们国家可不时兴这个。”伊勒德抢过了话头，居然学着李东阳的样子拿起酒杯与他们碰了一遍。“哼，不过我倒还真想仿效一次西方的古人，不论是修士、农民、地主还是医生，都聚集在一面黑底白字的旗帜下向一个目标进发。志繁，你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什么吗？”
杨志繁笑了笑，端起了自己的酒杯。等唐信为所有人都倒满之后，五只杯子便碰在了一起。
“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