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熟悉
fri jan 08 11:08:52 cst 2016
杨志繁想了想，张口说道：“既然孙翦已经被放了出来，那我这次回家的行程也就不得不做些改动了。三哥，等到家以后我就去会会这个程德顺。我要亲眼认证一下，程德顺究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还是一头只知填饱肚子的野兽。”
“想见程德顺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志繁，你想好从什么渠道着手了么？”
“恩，想好了。”
再从威胁孙翦的角度入手，程德顺就一定会见我的吧？
杨志繁执意不要带唐信靳强回渭州，因为在他看来，他只是回去跟程德顺讲道理而已，没必要带上兄弟们给自己壮什么声势。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杨志繁跑到车厢侧面，抓起厢壁上悬挂的安全锤，抬手就要向那个流氓的脑袋砸去。
自己终究还只是个容易情绪激动的年轻人，还没能拥有言玄朗那么好的涵养。要是带上了那俩弟兄，那么在这辆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够了！停手吧！”公交司机死死地从身后抱住杨志繁，口中喊道：“要是你砸了他这一下，你岂不是要跟他一起去坐牢？小兄弟，你快冷静冷静点吧！”
躁动渐渐平复下来，杨志繁喘着粗气，随手将安全锤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司机师傅，松手吧。我还有事情要做，没工夫上派出所做什么笔录。”
“你确定你不会再动手了么？”
“恩。”
杨志繁走下公交车，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到家以后，杨志繁找了块毛巾掸了下沙发，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给李东阳打了过去。
“你已经到家了？那正好，现在我就过去。”
“算了东阳，你别过来了。”杨志繁抽着烟，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毕竟这件事还涉及到了言书记，所以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大概了解一些了。”
“... ...志繁，对不起。”
“说的这叫什么话。东阳，我想好了，明天我要去一个地方办点儿事儿。这件事儿若是办成了，那孙翦就得再被纪委调查一次。如果办不成，至少我还能见一见孙翦身后的那个人。”
李东阳一下子就急了。“你小子疯啦？你知不知道孙翦身后的那人已经做出多少件坏事了？别的我还不知道，但今天伊勒德亲口告诉我的就有好几个机关公务人员被他的人给打了。你单枪匹马的送上门，人家还能留着你继续举报是咋的？”
“哼，那又如何？我杨志繁要是在复仇这条路上退缩一步，哪还好意思活在人间？不说了，挂啦。”
李东阳关上手机，心情复杂地坐在床边。
他有一种预感，杨志繁这次回来，一定会有大事要发生。
翌日上午十点，在凯地集团渭州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总经理苟伟直视着身前这位让他心惊胆战的熟人。
“你是来讨要上个月工资的吗？”
杨志繁笑了笑，又耸了下肩膀。“好歹你还算栽培了我一段时间，那点儿小钱儿就算还清你的人情了吧。苟总，能让我进去跟你聊聊么？”
苟伟点了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他猜不出来杨志繁此行的目的，再一想到眼前这小子曾蹲过看守所，苟伟就连普通的客套话都忘了该怎么说出来了。
“人情债还清了，不过咱们俩还有一笔账要好好算一算。”杨志繁自顾自地点上一颗烟，随手又把烟盒放回了兜里。“市纪委的领导同志知道我在准备打官司，于是就趁机询问了我另外几个问题。等他们问完后我才想起来，当初在土默图村征地的时候，每一项文件的审批都是我经手的，在审批没下来的时候各种餐饮娱乐的消费账单也都积存在我手里。苟总，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对吧？”
苟伟从自己的电脑上移开了视线，透过那对儿变色镜片，杨志繁依稀看到了苟伟严重的惊慌。“这些账单你是不是都带过来了？这样，我现在就给你签字，完后直接叫财务立即给你报销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要知道这些账单加起来能有五六千块钱，都赶得上我三个月的工资了。苟总，我杨志繁做人有一个原则。属于我的东西要么一次性还清，要么就分文不取。你放心，我杨志繁不是为了敲诈你而来的。我想用这些账单，跟你交换孙主任的房产证。要知道，你留着那张房产证既没赚到钱，又得替孙翦担着责任，而在我手里的这些账单可都是真金白银。这笔交易，对你我都有利，不是吗？”
听完这话，苟伟脸上的表情就逐渐放松了。他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并甩过去一支。“可能你还不知道吧，孙主任已经官复原职了。小杨，你家的那个案子我也有点了解，那个司机不是已经承担全部责任了么？你是个聪明孩子，就别指望我能把房产证交给你，也别再纠结着孙主任不放了吧。”
“聪明归聪明，原则却还是原则。难道你以为我会顺着你的思路，为了区区几千块钱就放弃向孙主任复仇了么？”杨志繁嘴里叼着自己的烟卷，一手拿起甩过来的香烟走到办公桌前。“在我看来，苟总身前的南墙可不是得罪孙主任，而是你那琐事不断的项目工地。只要我和我的律师朋友当着土默图村民面前公开这些账单，你再怎么回护孙主任，恐怕在老百姓的愤怒面前也是护不住的吧？”
话音刚落，杨志繁探手在办公桌上搓动着手指。
“黄鹤楼的？好烟！可我不知道你苟总和孙主任进了大牢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抽到这么好的香烟。”
杨志繁说罢，就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苟伟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拍到了桌面上，细碎的烟末被震到了半空。
杨志繁并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冷冰冰地看了苟伟一眼。
言占旭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办公室内的其他人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忽然手机响了起来，言占旭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言伯伯，我是杨志繁。您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一顿便饭。”
比起上一次的热热闹闹，今天的午饭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不过看到身前的杨志繁已经从双亲亡故的痛苦中走出来，言占旭的心里倒也有着几分欣慰。
聊了几句过后，杨志繁放下酒杯，微笑着向言占旭问道：“伯伯，您可知道言哥是做什么的吗？”
“这种事情，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了。”
“那就好，我就跟您直接说出来吧。”杨志繁拿出烟盒，主动为言占旭递上一支香烟。“从我父母身亡那一天开始算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都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想是对的...”
“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是冲着你们父子而来的。”
“从表面上看，我的仇人只是孙翦而已。但在追查孙翦的时候，有一个幕后操纵的人却要刻意将责任转嫁到伯伯的头上。很明显，这个人想要的结果不只是让伯伯失去公职，还想要伯伯或者言哥的命。”
“要我的命？”言占旭正要点烟的手停顿了一下，“不至于这么狠吧？”
“恐怕是的。这几天我才查清楚一件事情，正好印证了这个猜想的正确性。当时我伯父杨占军从渭州坐车来我东浜市的时候，正是有人发布了小道消息，说前往东浜的是您老，所以就有两拨人马上了同列火车，意图就是行刺您老。伯伯，您想想，若是您有了个三长两短，最悲痛的人会是谁呢？当然是您的儿子了。而这帮人明知道会惹言哥发怒，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残忍的决策来呢？”
杨志繁吸了一口烟，沉声说道：“那是因为，言哥已经做出了得罪他们不法利益的事情，而这帮黑社会坏分子是在进行疯狂的报复，让言哥付出沉重的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
出人意料的，言占旭听完这些话居然笑出了声。杨志繁纳闷地看着身前这位老先生，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志繁哟，这种事情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当初玄朗选择要做生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千万要慎重考虑，轻易不要得罪别人。但要是撞见有人做出伤害百姓危害国家的事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勿以老父为念。”
“说起我这个儿子...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他。我在官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说句心里话，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分一秒的自由。时势逼人，就算我坐上了区长的位子，恐怕也找不到能一展胸中抱负的机会。可就在几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在商场遇到袭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儿子可以为国家为百姓做出点什么。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却也能遵循着世间的公平正义，用自己的方式对那些坏人进行惩戒。”
“志繁，我已经猜到玄朗叫你回来的目的了。伯伯不会阻拦你去做，但伯伯希望你能记住一个道理。世界上从不存在不伤人而得利的事情，既然得罪了坏人，那就别在乎用什么手段去对付坏人了。你停下一秒，后退一步，都有可能会给自己造成重大的危机。”
杨志繁点了点头，看似无意地瞄了窗外一眼。“您放心吧，这道理我明白了。”
窗外，一个面目不善的男青年叼着一颗点燃的香烟，正透过玻璃看向这里。
这倒让杨志繁放心了许多。
先刻意去惹恼苟伟，再故意与言占旭进行接触，如果做完这些还不能引起程德顺注意的话，那我杨志繁真就该滚回东浜带孩子去了。
一个人的一生能引出十万条与其他人的关系链，将特定的几个人作为支点，将关系网形成一个平面之后，又会有无数条关系线从这个平面再次洞穿。
在这片关系平面网络上洞察一切脉络的人，正是杨志繁自己。
土默图村征地的时候，凯地集团坚定地支持了村镇实施的低补偿政策。而要这些政策顺利进行，凯地集团又贿赂上了孙翦。企业本身是没有资格镇压村民抵触情绪的，所以出面解决问题的人自然而然就是孙翦所派遣过去的干部们。不过，苟伟没有权利弄清楚这些干部究竟所属哪个部门...不，那些人并非是什么机关干部，若你拥有更强大的人力资源压制这些人，那接下来就会有人证实他们只是临时雇员而已。
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程德顺的马仔。
或许程德顺与杨志繁并不相识，但从现在的局面来讲，两个人都分别拥有了要见上一面的理由。
杨志繁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在家停留半个小时了。于是他穿上了外衣，掐灭了烟头。
楼外的夕阳已然西下，可是这幢住宅楼里却还没发出任何一点光亮。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四五个年轻人走到楼下，无奈地摇了摇头。“亮子，你确定你没看错么？”
“顺哥，我肯定没看错。那小子就是进了这个楼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算了，我再给苟伟打电话问问吧。既然是他以前的员工，那确切的房门号就肯定能弄清楚的。”中年男子掏出手机，停顿了一下，向刚才那个年轻人问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儿来着？”
“好像是叫杨志繁。”
“什么吊名字，真他妈不好记。”
这时，楼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便慢慢向他们走了过来。
“顺哥，就是他！”被叫做亮子的年轻人正是在窗外观察杨志繁的那小子，他一把从腰间抽出水管，快步向杨志繁走了过去。“小比崽子，我...”
没等他说完，那个中年男人突然拉住了亮子，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我看你怎么这么面熟？”
杨志繁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顺哥，我真没想到咱们俩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杨志繁想了想，张口说道：“既然孙翦已经被放了出来，那我这次回家的行程也就不得不做些改动了。三哥，等到家以后我就去会会这个程德顺。我要亲眼认证一下，程德顺究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还是一头只知填饱肚子的野兽。”
“想见程德顺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志繁，你想好从什么渠道着手了么？”
“恩，想好了。”
再从威胁孙翦的角度入手，程德顺就一定会见我的吧？
杨志繁执意不要带唐信靳强回渭州，因为在他看来，他只是回去跟程德顺讲道理而已，没必要带上兄弟们给自己壮什么声势。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杨志繁跑到车厢侧面，抓起厢壁上悬挂的安全锤，抬手就要向那个流氓的脑袋砸去。
自己终究还只是个容易情绪激动的年轻人，还没能拥有言玄朗那么好的涵养。要是带上了那俩弟兄，那么在这辆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够了！停手吧！”公交司机死死地从身后抱住杨志繁，口中喊道：“要是你砸了他这一下，你岂不是要跟他一起去坐牢？小兄弟，你快冷静冷静点吧！”
躁动渐渐平复下来，杨志繁喘着粗气，随手将安全锤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司机师傅，松手吧。我还有事情要做，没工夫上派出所做什么笔录。”
“你确定你不会再动手了么？”
“恩。”
杨志繁走下公交车，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到家以后，杨志繁找了块毛巾掸了下沙发，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给李东阳打了过去。
“你已经到家了？那正好，现在我就过去。”
“算了东阳，你别过来了。”杨志繁抽着烟，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毕竟这件事还涉及到了言书记，所以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大概了解一些了。”
“... ...志繁，对不起。”
“说的这叫什么话。东阳，我想好了，明天我要去一个地方办点儿事儿。这件事儿若是办成了，那孙翦就得再被纪委调查一次。如果办不成，至少我还能见一见孙翦身后的那个人。”
李东阳一下子就急了。“你小子疯啦？你知不知道孙翦身后的那人已经做出多少件坏事了？别的我还不知道，但今天伊勒德亲口告诉我的就有好几个机关公务人员被他的人给打了。你单枪匹马的送上门，人家还能留着你继续举报是咋的？”
“哼，那又如何？我杨志繁要是在复仇这条路上退缩一步，哪还好意思活在人间？不说了，挂啦。”
李东阳关上手机，心情复杂地坐在床边。
他有一种预感，杨志繁这次回来，一定会有大事要发生。
翌日上午十点，在凯地集团渭州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总经理苟伟直视着身前这位让他心惊胆战的熟人。
“你是来讨要上个月工资的吗？”
杨志繁笑了笑，又耸了下肩膀。“好歹你还算栽培了我一段时间，那点儿小钱儿就算还清你的人情了吧。苟总，能让我进去跟你聊聊么？”
苟伟点了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他猜不出来杨志繁此行的目的，再一想到眼前这小子曾蹲过看守所，苟伟就连普通的客套话都忘了该怎么说出来了。
“人情债还清了，不过咱们俩还有一笔账要好好算一算。”杨志繁自顾自地点上一颗烟，随手又把烟盒放回了兜里。“市纪委的领导同志知道我在准备打官司，于是就趁机询问了我另外几个问题。等他们问完后我才想起来，当初在土默图村征地的时候，每一项文件的审批都是我经手的，在审批没下来的时候各种餐饮娱乐的消费账单也都积存在我手里。苟总，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对吧？”
苟伟从自己的电脑上移开了视线，透过那对儿变色镜片，杨志繁依稀看到了苟伟严重的惊慌。“这些账单你是不是都带过来了？这样，我现在就给你签字，完后直接叫财务立即给你报销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要知道这些账单加起来能有五六千块钱，都赶得上我三个月的工资了。苟总，我杨志繁做人有一个原则。属于我的东西要么一次性还清，要么就分文不取。你放心，我杨志繁不是为了敲诈你而来的。我想用这些账单，跟你交换孙主任的房产证。要知道，你留着那张房产证既没赚到钱，又得替孙翦担着责任，而在我手里的这些账单可都是真金白银。这笔交易，对你我都有利，不是吗？”
听完这话，苟伟脸上的表情就逐渐放松了。他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并甩过去一支。“可能你还不知道吧，孙主任已经官复原职了。小杨，你家的那个案子我也有点了解，那个司机不是已经承担全部责任了么？你是个聪明孩子，就别指望我能把房产证交给你，也别再纠结着孙主任不放了吧。”
“聪明归聪明，原则却还是原则。难道你以为我会顺着你的思路，为了区区几千块钱就放弃向孙主任复仇了么？”杨志繁嘴里叼着自己的烟卷，一手拿起甩过来的香烟走到办公桌前。“在我看来，苟总身前的南墙可不是得罪孙主任，而是你那琐事不断的项目工地。只要我和我的律师朋友当着土默图村民面前公开这些账单，你再怎么回护孙主任，恐怕在老百姓的愤怒面前也是护不住的吧？”
话音刚落，杨志繁探手在办公桌上搓动着手指。
“黄鹤楼的？好烟！可我不知道你苟总和孙主任进了大牢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抽到这么好的香烟。”
杨志繁说罢，就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苟伟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拍到了桌面上，细碎的烟末被震到了半空。
杨志繁并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冷冰冰地看了苟伟一眼。
言占旭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办公室内的其他人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忽然手机响了起来，言占旭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言伯伯，我是杨志繁。您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一顿便饭。”
比起上一次的热热闹闹，今天的午饭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不过看到身前的杨志繁已经从双亲亡故的痛苦中走出来，言占旭的心里倒也有着几分欣慰。
聊了几句过后，杨志繁放下酒杯，微笑着向言占旭问道：“伯伯，您可知道言哥是做什么的吗？”
“这种事情，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了。”
“那就好，我就跟您直接说出来吧。”杨志繁拿出烟盒，主动为言占旭递上一支香烟。“从我父母身亡那一天开始算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都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想是对的...”
“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是冲着你们父子而来的。”
“从表面上看，我的仇人只是孙翦而已。但在追查孙翦的时候，有一个幕后操纵的人却要刻意将责任转嫁到伯伯的头上。很明显，这个人想要的结果不只是让伯伯失去公职，还想要伯伯或者言哥的命。”
“要我的命？”言占旭正要点烟的手停顿了一下，“不至于这么狠吧？”
“恐怕是的。这几天我才查清楚一件事情，正好印证了这个猜想的正确性。当时我伯父杨占军从渭州坐车来我东浜市的时候，正是有人发布了小道消息，说前往东浜的是您老，所以就有两拨人马上了同列火车，意图就是行刺您老。伯伯，您想想，若是您有了个三长两短，最悲痛的人会是谁呢？当然是您的儿子了。而这帮人明知道会惹言哥发怒，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残忍的决策来呢？”
杨志繁吸了一口烟，沉声说道：“那是因为，言哥已经做出了得罪他们不法利益的事情，而这帮黑社会坏分子是在进行疯狂的报复，让言哥付出沉重的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
出人意料的，言占旭听完这些话居然笑出了声。杨志繁纳闷地看着身前这位老先生，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志繁哟，这种事情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当初玄朗选择要做生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千万要慎重考虑，轻易不要得罪别人。但要是撞见有人做出伤害百姓危害国家的事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勿以老父为念。”
“说起我这个儿子...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他。我在官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说句心里话，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分一秒的自由。时势逼人，就算我坐上了区长的位子，恐怕也找不到能一展胸中抱负的机会。可就在几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在商场遇到袭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儿子可以为国家为百姓做出点什么。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却也能遵循着世间的公平正义，用自己的方式对那些坏人进行惩戒。”
“志繁，我已经猜到玄朗叫你回来的目的了。伯伯不会阻拦你去做，但伯伯希望你能记住一个道理。世界上从不存在不伤人而得利的事情，既然得罪了坏人，那就别在乎用什么手段去对付坏人了。你停下一秒，后退一步，都有可能会给自己造成重大的危机。”
杨志繁点了点头，看似无意地瞄了窗外一眼。“您放心吧，这道理我明白了。”
窗外，一个面目不善的男青年叼着一颗点燃的香烟，正透过玻璃看向这里。
这倒让杨志繁放心了许多。
先刻意去惹恼苟伟，再故意与言占旭进行接触，如果做完这些还不能引起程德顺注意的话，那我杨志繁真就该滚回东浜带孩子去了。
一个人的一生能引出十万条与其他人的关系链，将特定的几个人作为支点，将关系网形成一个平面之后，又会有无数条关系线从这个平面再次洞穿。
在这片关系平面网络上洞察一切脉络的人，正是杨志繁自己。
土默图村征地的时候，凯地集团坚定地支持了村镇实施的低补偿政策。而要这些政策顺利进行，凯地集团又贿赂上了孙翦。企业本身是没有资格镇压村民抵触情绪的，所以出面解决问题的人自然而然就是孙翦所派遣过去的干部们。不过，苟伟没有权利弄清楚这些干部究竟所属哪个部门...不，那些人并非是什么机关干部，若你拥有更强大的人力资源压制这些人，那接下来就会有人证实他们只是临时雇员而已。
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程德顺的马仔。
或许程德顺与杨志繁并不相识，但从现在的局面来讲，两个人都分别拥有了要见上一面的理由。
杨志繁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在家停留半个小时了。于是他穿上了外衣，掐灭了烟头。
楼外的夕阳已然西下，可是这幢住宅楼里却还没发出任何一点光亮。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四五个年轻人走到楼下，无奈地摇了摇头。“亮子，你确定你没看错么？”
“顺哥，我肯定没看错。那小子就是进了这个楼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算了，我再给苟伟打电话问问吧。既然是他以前的员工，那确切的房门号就肯定能弄清楚的。”中年男子掏出手机，停顿了一下，向刚才那个年轻人问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儿来着？”
“好像是叫杨志繁。”
“什么吊名字，真他妈不好记。”
这时，楼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便慢慢向他们走了过来。
“顺哥，就是他！”被叫做亮子的年轻人正是在窗外观察杨志繁的那小子，他一把从腰间抽出水管，快步向杨志繁走了过去。“小比崽子，我...”
没等他说完，那个中年男人突然拉住了亮子，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我看你怎么这么面熟？”
杨志繁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顺哥，我真没想到咱们俩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