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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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枪袭

    sat jul 11 20:18:19 cst 2015

    “这孩子可能是钻了牛角尖,动起手来都不顾及谁是谁了。看上去,他不是个坏孩子。要知道他因为担心伯父的人身安全,竟可以从东浜动身去省城半路上车贴身相随。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刚做出令人称道的义举,却又在这同时就犯了糊涂。”

    好友笑了笑,拿起酒瓶给两个人的杯子再次斟满。“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以前我跟老爹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过这么一段话:现在的人都缺失能持之以恒的信仰,所以在言行中往往做不到始终如一。”

    “比如说随意从街上拉来一个人让他承担较高地位的长期社会工作,或许他在还没能创造出物质财富的时候就感觉到志得意满。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工作外他都会幻想着今天该如何消费休闲,用什么方式抚慰一下自己忙了一天之后的疲劳身体。尽管,这个人只是在办公室白坐了一天而已,可是他也会觉得这是在为别人付出,理应得到什么回报。”

    “我再举个平常例子,打架的时候出了一拳头最好不要考虑将它收回,否则这一拳就失去了打出去的意义。现今的人就像这犹豫的拳头,一张一弛之后,渐渐地会步入进自我的保守中而自私。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却又忽略了自己的双脚还停留在原地,而痛恨着别人的不理解。”

    “好一个痛恨别人不能理解。”吴鸣洋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黄鹤楼甩给朋友一根。“明明无所为,却自负于自己有所大为,这样就容易演化成无所不为。说实话,这些年办的各种案子我都犯恶心了。有的罪犯就是因为一点点私利,妄自猜测别人的想法,最后酿成了一桩桩得不偿失的悲剧。”

    “像我刚才说的那个孩子也是一样,因为自己的父母没了压力很大,这时候他很容易敌视周围的一切,或者是被一点小恩小惠所感动。敌视周围,会让自己变得孤立。感动于小恩小惠,就容易被人所利用。譬如失去了自己的正确判断,连自己保护过的伯父都要下手痛打一顿。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也只是极个别现象罢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不一定就是那极个别中的一个。”

    吴鸣洋摇了摇手,吐了一个烟圈说道:“就因为他是孩子,所以堕落的可能性比常人的几率更大。”

    晚上六点四十分,李东阳还坐在办公室内,伏案书写着杨志繁父母命案的起诉材料,所长赵智茗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翻阅着先前杨占军所写的证词。

    师徒俩都是绝对的现实主义者,虽确信着目前所做的工作并不能将孙翦投入大牢,但这些形式上的材料上报给市纪委后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卫老头领着一个壮硕男子走进办公室说道:“所长,这位警官来找你们。”两人抬头一看,认出了他是渭州刑警支队的伊勒德。伊勒德虽一脸倦容,脸上却充满着兴奋之色。

    “赵叔,你们可不可以帮我写份报告,我好上报给队里领导?在火车上我们真的遇到刺客了,我们完全可以依据这个事实上报,等待上头下令批捕孙翦。”

    赵智茗和李东阳对视一眼,互相间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疑。

    “怎么,这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了?难道这些天我们严守的秘密转移工作竟让孙翦事先得知了?”李东阳低下了头,他此刻的感觉是再也无颜面对杨志繁了。

    “切,这不是你们保密工作的失误,是我们墨侠一派的巨子传令了派中兄弟,暗中雇佣了几个小流氓演出一场好戏。只有这样,孙翦就再也抵赖不开作案的嫌疑了。”

    “你要的报告我们绝对不写。”赵智茗拒绝了伊勒德的要求,继续说道:“墨侠一派的好意,我们墨客一派心领了。只是这种不择手段的方法,让我感觉很恶心。既然你们不打个招呼就自行安排这场闹剧,那么擦屁股的事情还是别来麻烦我们了吧?为社会举报贪官污吏虽是墨门一项重要的工作,但是这份工作可不容许用卑鄙的方式将其亵渎。墨者,民间侠义之人也,可再任侠使气我们也只是平民百姓。若是连最基本的遵纪守法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精忠报国?”

    伊勒德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李东阳。“我跟师父想得一样,抱歉。”

    “呵呵,那我自己来写吧,顶多就是在措辞上稍逊你们一个层次而已。”

    伊勒德耸了耸肩膀。早就听说墨客一派食古不化不知变通,却没想到他们有胆子直接拒绝门中武力最盛的墨侠一派。

    “那我这就告辞了。奉劝两位一句话,请你们认清自己在门中的位置,无论是耍笔杆子还是耍嘴皮子,还是老老实实为最强的墨侠服务为好。否则总出现两种声音的话,往后难免会产生些摩擦。”

    等他走后,李东阳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门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伙,居然自恃武力威胁同门。”

    赵智茗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任何一个集体都会有权力欲望极强的人物,我们墨门也难免如此。墨侠的巨子也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上行下效,他们这一派早晚会按捺不住,表露出一点杀气给我们看看的。”

    李东阳掏出手机,苦笑道:“不过他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事情通报,这让我很在意不知情的当事人有什么想法。”

    赵智茗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等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家后再打电话问问吧。到晚饭时间了,把材料收拾收拾,咱爷俩买条鱼让你姨红烧了。你也是,有段日子没上家里吃顿饭了。”

    晚上八点二十分,喝得烂醉的吴鸣洋被好友扶到马路对面一棵树旁,俯身大吐特吐一阵。好友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笑道:“真搞不明白,这几年你又是当兵又是当警察的,怎么酒量还不如过去上学时候了。”

    吴鸣洋用袖子抹了下嘴巴,笑道:“这才能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国防战士。要知道,自从腰里天天别了一把真家伙开始,我就滴酒不沾唇了。我可是一直都严格要求自己,对得起你们这帮老百姓的信任。”

    “玄朗,今天也就是因为你叫我出来,不然鬼才跟你喝这么多。”

    “好了,闭上你的臭嘴吧。”言玄朗皱着眉头帮吴鸣洋扶正身体,“说真的,真不用我把你送回家吗?我朋友开车来了。”

    吴鸣洋摇摇头,指着警局旁边一排小旅店笑道:“我自己只要能走到那里,革命就算成功了。那里的老板们都认识我,平时办案什么的...总之,随便在哪家对付一宿都行。”

    言玄朗点了点头,轻捶了朋友前胸一拳。“我可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回去吧哥们,代我向弟妹问好。”

    吴鸣洋在人行道上摇摇晃晃的走着,被酒精辣红的双颊上保持着一丝笑意。

    他想起了曾经的大学往事,在响应国家征兵之前,与言玄朗友谊的发展历程。八年了,过完这漫长的八年后大家都成长了不少,原本年少轻狂的我们都变得越来越稳重,唯一不变的还是这哥们儿间的友谊。

    吴鸣洋不愿意去想明天怎么处理手头案件,如果再有一次可以任性的机会,他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在梦里,细细回味年轻时的每一分,每一秒。

    “砰!”

    “砰!砰!”

    吴鸣洋瞬间清醒过来,一个前滚翻后就拔枪在手。

    他蹲在地上警惕的打量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不过他注意到一个事情,有一辆吉普车正疯狂的向远方飞驰,在它的身后还有两辆轿车和一辆摩托车死死地咬住后面进行追逐。

    由于距离太远,吴鸣洋既不能看清车牌号码,又不能鸣枪示警让他们停下来。内心充满遗憾的他站起身子准备打个电话,结果上衣兜里空空如也。

    糟了,手机落在饭店里了。

    “三哥!!!”邱锐狂踩着油门,右手急打方向盘。

    “…不要慌,不要慌。”言玄朗侧躺在后座上,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邱,万一我有什么不测…”

    “不许你说这种话,三哥!”邱锐用左手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串的数字。

    在东浜市市区徘徊了一天的杨志繁终于回到了物流公司,刚走进二楼客厅,就闻到了扑鼻的食物香味。此时客厅里只有陈蔓莹和牛秋红坐着闲聊。看到杨志繁回来,陈蔓莹招呼着他过来坐下,从桌上的小筐里拿起一个还散发热气的菠萝包递给了杨志繁。

    “这一路上累坏了吧?怎么,你伯父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住进市里一家小旅店里了,明后天还得配合警察录一下口供。”接过面包,杨志繁对她点点头表示感谢。

    环顾一下四周,只有几个孩子在客厅里玩着游戏,陈雷正陪着言忆光下着围棋。

    “嫂子,岳哥还没回来吗?三哥在不在家?”

    “长河去今冈区办点儿事,明天才回来。三爷去市里了,一会儿就能到家。”

    还没等陈蔓莹回问他,厅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杨志繁才咬了一口面包,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包括言忆光在内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电话铃响过第二遍时,陈蔓莹起身走上前按下了免提键。

    “嫂子,我是邱锐。三哥中枪了。”车胎与路面的剧烈摩擦声充斥在静寂的客厅里,隐约间还能听见清脆的枪声。

    “三哥伤势严重,必需赶快输血。嫂子,后面追兵咬得太死,我不敢直接往家里开。能不能找几个人来接应我一下?”

    陈蔓莹沉默了。说实话,此时小楼里不是孩子就是女人,唯一有个杨志繁却还没参与过这样的场面。

    她当然不希望丈夫就此身亡,可是手足无措。

    “邱哥,我去接应你!”

    客厅正中传来一声大吼,众人回眼望去,正是才回家不久的杨志繁。

    “志繁?你回来了?好吧,现在没时间废话了。你去铁山隧道口埋伏,约莫四十分钟左右我就能开到那里。只要能拖住五分钟,他们就追不上我。志繁,哥哥从来没这么着急的求过谁,可这一次实在没办法了,拜托你了!”说罢,线路就断开了。

    陈蔓莹转头看了一眼杨志繁,点了点头。“小雷子,你们俩带上贸易部值班人员一起去铁山。”

    走过来的陈雷摇头说道:“我们必须留下来一个,不然万一失败了,他们杀进院子来怎么办?保护不了几个嫂子和弟弟妹妹,邱哥绝对会杀了我。”

    陈蔓莹冷笑一下,从沙发夹缝里掏出一把上膛的手枪对准他说道:“要是你再拖拖拉拉,把三爷和邱锐害死了,我要你偿命。”

    陈雷低头想了一下,“好吧,嫂子你注意安全。”

    “小雷子的担心不无道理。”陈蔓莹关掉保险,把手枪递给了杨志繁。“老方和长河都不在,家里的人手要等到明早七点才上班,我只能赌上一把。若你们能把追兵干掉自然最好,若不能,作为三爷的女人,我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杨志繁掂了掂手枪,自己还是头一次接触这么沉重的武器。他将手枪递还给陈蔓莹,双眼充满了斗志。

    “嫂子,那天我去你家吃饭时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弩弓。说实话,比起现代化的枪支,我对那玩意更情有独钟。我这个人还从来没主动去跟谁干仗,怕是使不好手枪的。”

    “给我一根烟。”陈蔓莹接过了手枪,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志繁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主动把烟和火机都掏了出来。

    陈蔓莹深深地吸了一口,皱眉强忍着呛人的烟气。从两指夹烟的动作和吐烟圈的姿势上看,她并不像是一个从没吸过的新手。

    “八年了,你三哥一直都没受过什么重伤。我还以为我们能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想到,即便淡出江湖,江湖也会主动找到他赏一记痛苦的烙印。江湖好汉江湖命,一时风光几世忧。”

    “志繁,过了今晚你若还能与三爷活着相聚,要是想离开的话,我会去劝说他同意。”

    杨志繁没做回应,俯身直视刚走来的言忆光说道:“帮叔叔拿弩弓下来,好不好?”

    言忆光没有回头征询母亲的意见,小脑袋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客厅。

    离开?

    “嫂子,要是看见三哥回家了,请你替我转告给他一句话。”杨志繁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