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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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烟雨楼

    大漠的夜晚除了狂风的呼啸,再没有一丝生气,夜晚守门,不过是担心有耽误行程的商队,来不及缴纳过路费。这孤烟城的城主府早就被大刀会霸占,朝廷钦定的城主,不过是政治斗争中的弃子,孤立无援,早被赶到了普通百姓的土坯房里。没有杀人灭口一来是不愿与朝廷闹出不愉快,二来是多一户税源。这孤烟城曾是先皇西征时的一处粮仓,随着战事结束也冷落起来。虽有往来商队,但那微薄的税收和恶劣的环境,使不少当权人士望而却步。哪怕是此处的居民,不是大刀会的俘虏,就是朝廷通缉的罪犯。对一些人而言,孤烟城也是一座监狱,一座无需看守的监狱。

    吴二狗背着宽背大砍刀,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摇了摇里面不到一半的烈酒,小酌了一口驱寒。当他把酒葫芦盖上时,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从大漠蹒跚而来。待身影近时,吴二狗才从那婀娜的身姿中看出是个女人,他跳下两人高的墙头,几步上前,眼前一亮。

    粉色的锦衣藏不住那丰满紧致的身材,鹅黄的系带勾勒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走近些看,是一张略显仓皇的精巧面容,一双晶莹的眸子似能与那繁星争辉。

    女子见吴二狗走来便停下了脚步,被这高大魁梧的男人看着心中不由一阵慌乱。吴二狗的手下也没有闲着,打开城门站在二狗身后不远处好奇地望着。

    吴二狗有些乐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像样的女人,即便窑子里,也只能嫖一些廉价的货色。不由对这年轻貌美的女子产生了一些兴趣,渡着步子在这女子身边绕了一圈,那双眼睛越看越亮,似是恶狼审视一只受伤的麋鹿。

    那女子倒有几分胆色,慌乱片刻便强做镇定,朗声道:

    “我乃烟雨楼弟子,如今有要事在身,还不速速通报你家城主?”

    不提城主还好,这一提,大刀会的八个汉子齐声大笑起来。吴二狗虽听着女子嗓音如莺啼般悦耳,却从没人教过他怜香惜玉,一把掐住这女子脖子,拎到眼前贪婪地盯着看,嘴里悠悠说道:

    “烟雨楼是哪里的窑子?爷爷我没听过,倒是你这娘们不懂规矩。你可是要找城主?”

    说罢那七个手下又窃笑起来。

    这女子哪受过这般待遇,挣扎着颤声道:“休得无礼,你就不怕烟雨楼灭你满门?”

    八个汉子又被逗得一阵大笑,这孤烟城的人,有满门的还真没几个,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吴二狗满脸嘲笑:“臭娘们儿,想见城主咱就见见去。”

    说着不顾那女子百般挣扎,拎着脖子就往城里走。

    围观的七个汉子有些心急,一个胆大的赶紧喊道:“狗哥快活完了别忘了哥儿几个啊?!”

    吴二狗心情不错,挥着手道:“当然当然!哈哈哈哈哈!”

    不俞片刻,吴二狗走到一座土房前,一脚踹开那残破不堪的木门,大喝道:

    “老郭头儿,有人找你!”

    黑黝黝的土房里一声惊呼,然后便是大口的喘气声,听着似乎就快咽气似的。

    “老郭头儿快快点灯,里头太黑老子看不清。”

    借着漫天星光,吴二狗模糊地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土床上悉悉索索爬起来,从床头拿起打火石,颤颤巍巍往一边走,吴二狗看着心急,上前两步一脚踢在那身影屁股上,嘴里还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再墨迹把你腿卸了”

    身影一个踉跄把桌上的瓷碗打翻在地,这才勉强擦着火石点了桌上的油灯。

    昏暗的光芒渐渐把土房内染上一片金黄,一个老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麻衣,大口喘着粗气,青白的脸上布满皱纹,神情中尽是麻木。

    吴二狗将那女子破布似的扔在地上,那女子剧烈咳嗽起来。

    吴二狗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这老鬼就是你要找的城主,快快起身行礼。”

    老人扶着桌子缓缓做到石凳上,木然得看着地上婀娜的女子。

    吴二狗看着女子在地上挣扎扭动的浑圆臀部,下身一片火热。

    女子这一路被掐得狼狈,心中却也想通一些关节,这边陲小城,与中原城池比起来,或许确有许多不同。她艰难地爬起,看了看那憔悴不堪的老人,心中闪过一丝决然。烟雨楼本就是修真门派中的另类,擅双修之法,虽然眼前这粗鄙汉子没有一丝真气,却也是个习武之人,些许内力虽不比真气有用,但多少可以养养自己的内伤,待些时日真气恢复,再把这汉子千刀万剐。

    想到此处,女子强作笑容,轻声道:“少侠说笑,这城主怎不住城主府?”

    吴二狗见女子展颜一笑,更显媚态,心痒难耐,一把将女子推上土床。二话不说便要脱女子衣服,不料二狗从没穿过这等华贵衣物,不知从何下手,怒骂一声竟撕扯起来。

    女子暗恼,银牙紧咬,你这土鳖,等本姑娘功力恢复些许,非把你吸成人干不可。

    吴二狗撕完一层,还有一层,层层叠叠繁琐复杂,怒从心起一巴掌扇到女子脸上。

    女子本就重伤,亏得是修行之躯,不然挨二狗这一掌不死也下去半条命。女子嘴角溢血,头脑发懵,这粗鄙汉子到底懂不懂男女之事,竟如此硬来。

    吴二狗烦躁地站起身来,欲望去了大半,却也不甘放过这难得一见的美人,一时没了主意。

    女子看着二狗狼狈的模样竟被逗出一声轻笑,吴二狗自幼打猎,警觉性及强,这一声轻笑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他恶狼一样看着女子,厉声道:“你穿得这是什么宝物!怎这么难脱?”

    女子如遭雷劈,强忍笑意,看着这汉子在这男女之事上的呆傻模样,惧意消散许多,竟有了心情逗弄二狗。

    “这是捆仙索,捆得姐姐好生难受,少侠快帮姐姐解开。”

    二狗暗叹一声好宝贝,既然吃不上这美人,不如先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搜刮掉。

    想到此处,便在女子周身巡视翻找起来,翻找许久,才翻出一个干瘪瘪的钱袋。女子只当二狗在找脱衣服的法门,并未理会,直到二狗拿起那袋子,才花容失色。厉声道:

    “别动此物!”

    二狗反手一个巴掌上去自是不理。把“钱袋”举过头顶向下抖动,不料这一抖,胭脂水粉,肚兜衣物什么的抖了二狗一脸。

    这一抖,把二狗抖怕了,二狗自认有些见识,曾经在大当家手中就见过一个类似的口袋,不过巴掌大小,却能装下一车的金条。此物名叫乾坤袋,能戴在身上的来头都不小。

    踢到铁板了?二狗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脑海中回忆起白日里城墙上发生的一切,那黑马帮的不正是在找一个身着粉衣的年轻女子。转眼看着女子的眼神都变得阴晴不定。

    女子看着二狗局促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这土鳖莫不是被这乾坤袋吓傻了。

    二狗不傻,有时候还是非常聪明的,此时略一思量,便定下主意,反正这女子没有反抗之力,大不了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心念一转,二狗麻利地将乾坤袋中倒出的物件通通装了回去,目光冰冷地看着女子。

    女子只道是二狗还在寻找脱衣服的法子,不由多看了二狗两眼,若不是那一头的乱发遮住面容,二狗仔细看来还有些俊俏。不如便宜了这流氓,再好言哄着,功力恢复,夺回乾坤袋,再把这流氓吸成人干。

    想到此处女子暧昧地笑了起来,伸手轻解身上残破的衣物。

    二狗眼角一跳,竟不客气,挺腰立马就是一番云雨,也不顾那桌边的老人垂眼长叹。

    ****靡靡之音,二狗身强体壮不由多过了几招,待得二狗一泻千里已过一个时辰。二狗不显疲态穿上衣物,拎起宽背大砍刀转身挥手就剁下了女子的脑袋。

    女子至死之时都是一脸娇媚的殷红,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二狗把女子的物件通通收进乾坤袋,两步走到桌边拿起油灯扔到土床密实的茅草上,火蛇一窜,土床便燃起熊熊烈火。

    二狗看着闭目养神的老人,犹豫片刻,将乾坤袋里的东西又倒了出来,坐在地上仔细翻找,除了女子的随身物品和不少碎银,还发现一面玉牌,一部书籍。二狗清点了碎银,把碎银和物品通通放进乾坤袋,拿着玉牌咬了一口,坚硬异常,牙龈都硌出了鲜血,他并未留意玉牌上沾上了自己的鲜血,只看玉牌渐渐泛起红光。二狗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红色流光钻入他的印堂。

    二狗脑海中仿佛一声炸响,剧痛自印堂传遍四肢百骸,一个陌生苍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祝融巫术,共分三阶二十七层,每阶九层,初阶第一层,于印堂凝聚巫术印记,淬炼精神,感应天地,掌控无上真火……”

    似是洪荒巨兽的咆哮,又似九天之上的雷鸣,一遍一遍得重复,二狗感觉自己似乎被这绵绵不断的雷霆之声折磨了万年之久,直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入脑海。

    声音退却,二狗忽然虎目圆睁,眼前仍是那被身后烈火照亮的土墙。老人仍旧低头小酣,一切,似乎只有一瞬。

    “祝融巫术……”二狗轻声呢喃。

    这一夜,对二狗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仿佛一道通向新世界大门向二狗敞开,一种陌生的力量正悄悄接近着二狗,改变着他人生的走向。

    女子的血还没有干,混着人油,在火焰的炙烤中劈啪作响。二狗拿着书籍起身,胡乱翻了翻,见书中文字较少,多是一些描绘男女之事的春图,本打算扔进火里烧掉,但想起玉牌的神妙,便转身踢了踢老人的小腿将其唤醒。

    “老头儿,这书上什么字?”

    老人垂着的脑袋一点,转醒过来,看了看封皮,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又暗淡下来,继续低头小酣。

    二狗一把抓起老人的领口,把老人提了起来,恶狠狠道:

    “老头儿!你是想死的痛快点儿,还是想让我把你这身臭肉一刀一刀锯下来。”

    老人心中一寒,想起吴二狗刚来孤烟城时,与那张屠夫起了争执,夜里便下药麻翻了张屠夫,捆在张屠夫的卖肉摊旁,待张屠夫转醒,有快刀不用,偏拿那钝刀把张屠夫的十根手指一根一根锯下来,因此才被大刀会四当家看中,入了大刀会。入会后勤学大刀会功法,练就一身浑厚内力,刀法也进步神速,那刚入城时的嗜血狠辣更是变本加厉。

    老人长叹一声,自知见到吴二狗在自家杀人放火自己也是凶多吉少,终究要死,只求痛快一些,他摩擦着沙哑的嗓子缓缓开口:

    “此书名为《房中术》,是中原修真大派烟雨楼的一种功法,通过男女之事修炼真气,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何为真气?”

    “正如内力,却比内力神妙,内力修到巅峰,仍是凡人,真气修得圆满,那便是神仙,飞天遁地,刀枪不入。”

    二狗心跳加速,祝融巫术已是一宝,没想到这部书籍也贵重无比,怪不得黑马帮兴师动众找这女子下落。二狗心念一动,继续问道:

    “何为祝融巫术?”

    老人身躯一颤,诡异地看向二狗。

    二狗一瞪眼看了回去,老人又无力地垂下头去,回答道:

    “天下之大,修行法门无数,却总分为三大系,中原道术,西北巫术,江南丹术。至于祝融巫术,老夫不知详情,想必是巫术的一种修行法门。”

    “这三系可有优劣?”

    “自然是我大夏正统,中原道术最优,江南丹术其次,那南疆魔界,正是丹术大派镇魔寺镇压千年……”

    中原?江南?魔界?吴二狗这一问,却不想问出了更多问题。厉声道:

    “你怎懂得这么多?”

    老人凄然一笑:

    “本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谁料老来无功名,命丧草莽屠刀下……”

    “什么什么?老子没让你写诗,说人话!”

    “吴头目,老夫多说几句无妨,却是你能听得懂吗?”

    “……”

    吴二狗沉默了,抓着老人领子的手缓缓松开,他沉声又问了老人一句:

    “你可知这女子身份?”

    老人缓缓坐下:“若所料不错,应是中原烟雨楼。”

    话音刚落,吴二狗挥手一刀斩下老人头颅,转身踏出土房,忽然身形一顿,转身冲着火势大涨的土房单膝跪地,俯身一拜。随后便去马厩牵了马,向城南策马狂奔,任由身后火势大涨,更对救火的呐喊充耳不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