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莫迪安躺在沙发上，斜对面的墙角处，一面超大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报着本地新闻。
莫迪安已经几乎连续一星期没有睡好觉了。每一次，总是在他刚刚勉强睡着之后，莫憬宜那张有时流着泪有时甚至是淌满血的脸就会准时出现在梦里，在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爸爸救我！”有时，一双突然出现的黑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有时，一柄尖刀刺进她的胸口，一瞬间就让这呼喊声骤然而止，也在同一瞬间让莫迪安心如刀扎般地立即自己惊醒过来，每次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梦中所惊出来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夜里两点，莫迪安刚刚入梦，就听到身处黑暗中的莫憬宜告诉他，她被囚禁在城西货仓的一处地下室里。又一次惊醒过来的莫迪安，马上命令同憬中心所有夜班保安人马，集体驱车前往城西货仓。他自己亲自带领着这几十个人，历经两三个小时的折腾，将货仓的每一个角落都彻底搜索了一番。当然，他们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发现。搜索完后，好久没有这样累得筋疲力竭的莫迪安，突然惊讶于自己的愚蠢——西货仓毕竟是自己早期发家的地方，他自己和家人亲手把那里从一片荒地，渐渐变成了一个货场。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那里从当初开工建造时，就根本就没有规划过什么地下室。
当班的货仓守夜人和保安被吓得腿脚发软，毕竟自从他们应聘到这里后，还从来没有见过集团总部有人这样杀气腾腾地突然冲过来搞紧急大搜查。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暗自猜测是不是和不久前保安组长的被杀的那件事有关。所以当那个个子不高的微胖男人站在他们面前，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情况时，他们居然没有人认得、也完全没想到过面前这个衣衫考究但明显穿得凌乱不堪的男人居然就是整个同憬集团的创始人、大老板莫迪安。只有一名胆子稍大的保安告诉那个男人，保安队长被杀前没几天，监控里发现有人半夜里翻墙进入过货仓，但货仓并没有丢任何东西。
可莫迪安没等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回到同憬中心67层的办公室，虽然累到几乎要瘫痪，可他还是睡不着。打开电视，他斜躺在沙发上，希望自己能勉强打个盹也好。他知道自己已然方寸大乱，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精神不正常了。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可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梦，带着几十号人足足折腾了一晚上，那几十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夜班保安，应该会怀疑这个他们基本上从来不敢近距离接触的大老板今天夜里是否突然精神不正常了吧？
到底为什么，他竟然会梦到西货仓？难道只是因为那个被杀的保安队长在那里值勤吗？他的大脑渐渐混沌不清……
“继续为大家追踪本市历史上二十年来首个连环杀人案件的进展情况。警方昨日于同憬中心地下停车场内发现一具女尸，经法医现场确认，死者是之前疑似被绑架的同憬集团董事长莫迪安的女儿莫楠声……”
画面转换，一具担架被从停车场抬上来，他奔上前去，看到白布遮盖处，胸口部位正迅速渗出一大滩殷红色来，顷刻间就染红了整个上半身。他急忙掀开盖住尸体头部的白布——
“怎么是你？啊……楠声！！！”
“啊……”
莫迪安大叫一声，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电视里新闻播音员正播报着天气情况：“北部山区部分路段开始出现路面浮冰，提醒过往司机注意行车安全……”
哪里会有什么警情新闻，只不过是又一场梦而已。好不容易才在沙发上勉强睡着，他恨自己一刻也做不到不去想这些，以至于居然又一次被自己的梦吓醒。
那两个人的死亡，警方现在还在全面封锁相关消息，虽然民间沸沸洋洋，传言甚多。但媒体却没有大规模报道。而莫憬宜失踪的事，更是现在要重点保守的秘密，当然不可能有媒体知情，即便知情，他也有足够充分的手段让他们不能或不敢报出来。这一点，他自己当然最清楚。
在梦中，他居然“听见”播音员说“同憬集团董事长莫迪安的女儿莫楠声……”，怎么会这样。看来梦真是毫无逻辑可言，之前城西货仓的梦，当然也多半是如此，莫迪安心想。
他拿起纸巾擦拭去额头的冷汗，起身走向窗户。
大幅玻璃幕墙外，沉睡了一夜的城市正渐渐苏醒，天虽然还没有亮，但路上的车辆已渐渐多了起来。
儿子的那两个同学，是什么时候到公司上班的，这两个人的死，和女儿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十一年前的债？十一年前的莫楠声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他努力搜索自己记忆……
纵横商海几十年，发生过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很多事，他确实早已记不清了。
十一年前？十一年前……
他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难道是？
他拉开门，走下楼，走在66层空无一人的大厅中，走向彭秘书的办公台。他拿起笔，在彭秘书的便条纸上写下几条交办事项：
查一下西城货仓的金奉城和宜昇公司的李承瀚是不是正常招聘进公司上班的？
查一下是不是有谁安排进公司上班的？
如果是，是什么时候安排进来的？
急急急！！！
莫迪安回到67层的办公室，没有脱鞋就继续躺上沙发，他暗暗祈愿，希望自己这回能多睡着半小时，并且不要再做回那种可怕的梦了。
电视里依然还在重复前几个小时的新闻，他感觉到心里的急躁和恐惧滋味，仿佛醉酒后难于控制的呕吐感一般渐渐地升高起来。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入睡更不容易了。电视开着很吵，关掉似乎又更加睡不着。他拿起遥控器，换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视频道，最终切换到国家地理。
电视画面突然跳出一面如山般直扑而来的巨浪，径直向前冲撞过来，100寸的超大电视，画面非常有临场感，他几乎吃了一惊……
是关于海洋的记录片，应该是才刚开始。主播的声音和缓而沉稳，这应该比较有助眠作用吧。
“……据说，在常年以海洋为生的水手们的传奇世界里，有一个延续了上千年的神秘而恐怖的传说。别乱猜，我们要说的不是什么海怪，也不是会诱惑可怜的数月不见陆地的饥渴水手们的娇艳美人鱼，那些可能真的只是传说而已。今天，我们要说的是：鬼浪，又叫做杀人浪。”
“曾经，科学家告诉航行在大海上的人们，所谓鬼浪，只不过是中世纪流传下来的一种水手们专属的迷信而已。然而，近年的科学观测与研究告诉我们，鬼浪，或者说杀人浪，不仅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于那浩瀚无边的大海之上。据全球范围内的统计，每年都有几十艘船只甚至更庞大的海上平台，在如鬼魅般地来无影去无踪的高达三四十米的滔天巨浪攻击下，神秘地消失，无影无踪。没有任何船只能够抵抗这样的攻击……”
“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人知道鬼浪到底是如何形成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碰上它……”
(本章完)
莫迪安已经几乎连续一星期没有睡好觉了。每一次，总是在他刚刚勉强睡着之后，莫憬宜那张有时流着泪有时甚至是淌满血的脸就会准时出现在梦里，在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爸爸救我！”有时，一双突然出现的黑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有时，一柄尖刀刺进她的胸口，一瞬间就让这呼喊声骤然而止，也在同一瞬间让莫迪安心如刀扎般地立即自己惊醒过来，每次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梦中所惊出来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夜里两点，莫迪安刚刚入梦，就听到身处黑暗中的莫憬宜告诉他，她被囚禁在城西货仓的一处地下室里。又一次惊醒过来的莫迪安，马上命令同憬中心所有夜班保安人马，集体驱车前往城西货仓。他自己亲自带领着这几十个人，历经两三个小时的折腾，将货仓的每一个角落都彻底搜索了一番。当然，他们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发现。搜索完后，好久没有这样累得筋疲力竭的莫迪安，突然惊讶于自己的愚蠢——西货仓毕竟是自己早期发家的地方，他自己和家人亲手把那里从一片荒地，渐渐变成了一个货场。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那里从当初开工建造时，就根本就没有规划过什么地下室。
当班的货仓守夜人和保安被吓得腿脚发软，毕竟自从他们应聘到这里后，还从来没有见过集团总部有人这样杀气腾腾地突然冲过来搞紧急大搜查。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暗自猜测是不是和不久前保安组长的被杀的那件事有关。所以当那个个子不高的微胖男人站在他们面前，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情况时，他们居然没有人认得、也完全没想到过面前这个衣衫考究但明显穿得凌乱不堪的男人居然就是整个同憬集团的创始人、大老板莫迪安。只有一名胆子稍大的保安告诉那个男人，保安队长被杀前没几天，监控里发现有人半夜里翻墙进入过货仓，但货仓并没有丢任何东西。
可莫迪安没等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回到同憬中心67层的办公室，虽然累到几乎要瘫痪，可他还是睡不着。打开电视，他斜躺在沙发上，希望自己能勉强打个盹也好。他知道自己已然方寸大乱，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精神不正常了。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可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梦，带着几十号人足足折腾了一晚上，那几十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夜班保安，应该会怀疑这个他们基本上从来不敢近距离接触的大老板今天夜里是否突然精神不正常了吧？
到底为什么，他竟然会梦到西货仓？难道只是因为那个被杀的保安队长在那里值勤吗？他的大脑渐渐混沌不清……
“继续为大家追踪本市历史上二十年来首个连环杀人案件的进展情况。警方昨日于同憬中心地下停车场内发现一具女尸，经法医现场确认，死者是之前疑似被绑架的同憬集团董事长莫迪安的女儿莫楠声……”
画面转换，一具担架被从停车场抬上来，他奔上前去，看到白布遮盖处，胸口部位正迅速渗出一大滩殷红色来，顷刻间就染红了整个上半身。他急忙掀开盖住尸体头部的白布——
“怎么是你？啊……楠声！！！”
“啊……”
莫迪安大叫一声，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电视里新闻播音员正播报着天气情况：“北部山区部分路段开始出现路面浮冰，提醒过往司机注意行车安全……”
哪里会有什么警情新闻，只不过是又一场梦而已。好不容易才在沙发上勉强睡着，他恨自己一刻也做不到不去想这些，以至于居然又一次被自己的梦吓醒。
那两个人的死亡，警方现在还在全面封锁相关消息，虽然民间沸沸洋洋，传言甚多。但媒体却没有大规模报道。而莫憬宜失踪的事，更是现在要重点保守的秘密，当然不可能有媒体知情，即便知情，他也有足够充分的手段让他们不能或不敢报出来。这一点，他自己当然最清楚。
在梦中，他居然“听见”播音员说“同憬集团董事长莫迪安的女儿莫楠声……”，怎么会这样。看来梦真是毫无逻辑可言，之前城西货仓的梦，当然也多半是如此，莫迪安心想。
他拿起纸巾擦拭去额头的冷汗，起身走向窗户。
大幅玻璃幕墙外，沉睡了一夜的城市正渐渐苏醒，天虽然还没有亮，但路上的车辆已渐渐多了起来。
儿子的那两个同学，是什么时候到公司上班的，这两个人的死，和女儿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十一年前的债？十一年前的莫楠声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他努力搜索自己记忆……
纵横商海几十年，发生过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很多事，他确实早已记不清了。
十一年前？十一年前……
他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难道是？
他拉开门，走下楼，走在66层空无一人的大厅中，走向彭秘书的办公台。他拿起笔，在彭秘书的便条纸上写下几条交办事项：
查一下西城货仓的金奉城和宜昇公司的李承瀚是不是正常招聘进公司上班的？
查一下是不是有谁安排进公司上班的？
如果是，是什么时候安排进来的？
急急急！！！
莫迪安回到67层的办公室，没有脱鞋就继续躺上沙发，他暗暗祈愿，希望自己这回能多睡着半小时，并且不要再做回那种可怕的梦了。
电视里依然还在重复前几个小时的新闻，他感觉到心里的急躁和恐惧滋味，仿佛醉酒后难于控制的呕吐感一般渐渐地升高起来。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入睡更不容易了。电视开着很吵，关掉似乎又更加睡不着。他拿起遥控器，换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视频道，最终切换到国家地理。
电视画面突然跳出一面如山般直扑而来的巨浪，径直向前冲撞过来，100寸的超大电视，画面非常有临场感，他几乎吃了一惊……
是关于海洋的记录片，应该是才刚开始。主播的声音和缓而沉稳，这应该比较有助眠作用吧。
“……据说，在常年以海洋为生的水手们的传奇世界里，有一个延续了上千年的神秘而恐怖的传说。别乱猜，我们要说的不是什么海怪，也不是会诱惑可怜的数月不见陆地的饥渴水手们的娇艳美人鱼，那些可能真的只是传说而已。今天，我们要说的是：鬼浪，又叫做杀人浪。”
“曾经，科学家告诉航行在大海上的人们，所谓鬼浪，只不过是中世纪流传下来的一种水手们专属的迷信而已。然而，近年的科学观测与研究告诉我们，鬼浪，或者说杀人浪，不仅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于那浩瀚无边的大海之上。据全球范围内的统计，每年都有几十艘船只甚至更庞大的海上平台，在如鬼魅般地来无影去无踪的高达三四十米的滔天巨浪攻击下，神秘地消失，无影无踪。没有任何船只能够抵抗这样的攻击……”
“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人知道鬼浪到底是如何形成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碰上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