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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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玉真子的瞳孔因而睁大了,谢芙的要求在她的预料之中,皱眉道:“还俗?阿芙,这就是你希望的?”

    谢芙上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阿钰,这不但是我希望看到的,也是所有爱护你的人希望看到的。”顿了顿,“阿钰,你是聪明人,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你来说过份了。”

    玉真子的内心极其的迷茫,转头看着那带着初冬气息的风儿刮过来,光秃秃的枝杆在寒风中抖了抖,良久,她才轻启朱唇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阿钰,别拖太久,我不想这件事再有变数。”谢芙道,“我希望尽快把我与他的婚事办了,然后我们就出发离开洛阳,这样于任何一方都是好事。”

    玉真子点了点头,看到她点头,谢芙这才转身离去。

    玉真子伸手把窗户关上,回头看着谢芙的身影消失在眼帘,继而目光迷茫地看着那三清祖师,“祖师在上,弟子该何去何从呢?”

    屋子外面的寒意加重了许多,谢芙拉紧了身上的裘衣,“这天气似乎冷了许多,妪,回头我们就开始打点行李吧,也不用过于复杂了,带上些必须要用的就可以了。”

    汤妪点点头,但她仍回头看了眼那小小的道观,“郡主就这么肯定玉真子仙姑会还俗?”

    谢芙也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首次她的眼中有了几分不确定,“难说,即使我与阿钰的关系再好,也不能让她为了我的事放弃她的原则。”转头又看向前方的路,坚定地道:“不管阿钰的决定如何,我们离开洛阳的事情已经是定数了。”只是走的时候是开心或是带着遗憾的区别。

    谢芙刚刚走了没有多久,门又被人推开,有小道姑正要阻拦,但她回头看到来人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挥手道:“你出去吧,今天不要再放人进来了。”

    小道姑作了个揖,然后才恭敬地带上门出去了。

    玉真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脸落寞的样子,哪有半点往日的神采风扬?哪里还有别人口中赞颂不已的仙人之姿?哪里还是那永远噙着一抹笑的王三郎?

    “三郎?”

    王恺一脸失落地走近她,跪坐在她的对面,定定地看着她那姣好宁静的面容,良久之后,他才道:“阿钰,我是不是做错了?”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露出这种迷茫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不但你这样说过,阿芙也说我自以为是。”

    玉真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恺,不禁伸手轻抚着他那仍显俊美但又多了几分憔悴的面容,“三郎何须自我怀疑?阿芙的拒绝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王恺伸手覆盖着她的手,轻摇了摇头,“刚开始是,很难堪,阿芙说的话就像刀一样刺进我的心脏,但后来却想明白了,她没有说错,她心里没有我,我再爱慕她也只是痴人妄想而已。”

    他突然伸手把玉真子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胛处,“阿钰,现在这种局面是我造成的,不但要累及她的名誉,还要让她的婚事多了一层磨难,我……对不起阿芙。”

    玉真子并不会以为眼前的男子在非礼他,相反,现在的他需要安慰,于是她的玉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三郎,感情的事没有对与错,你只是在错误的时候才认清了你内心对阿芙的感觉,只是你的认知太迟了,不得不让你们彼此错过。”

    “阿钰。”王恺抬头看着这个此刻温柔似水的女子,“三年前的我也错了,应该就第一时间放开你的手,让你去追寻你的幸福,而不是让你虚度这三年的光阴。”

    “那只是一个负心之人,还提他做什么?”玉真子的表情淡淡的,“若我三年前真的舍弃一切跟他离开,兴许今天我会过得很惨很惨。”

    “阿芙说幸福是人努力去创造的。”王恺突然想到那天她说过的话,虽然心里还有着疼痛的感觉。

    “多说无益,早已是陈年旧事。”玉真子没有兴趣再提这个话题。

    王恺也识趣的不再说这些,微低了一下头,半晌,他才又再度看着玉真子,“阿钰,我要弥补我的自以为是造成的后果,现在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阿钰,回来吧,我可以保证不会碰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又是一个来劝她还俗的人,玉真子微微苦笑,看着他脸上那认真无比的表情,这不是之前数次脸上噙着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的男子云淡风清地对她说,“阿钰,回来吧。”

    “阿钰,能帮我的只有你。”

    冉溥的军队在洛阳城外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洛阳的民众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权贵们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

    司马憨回来的时候,看到那群围着洛阳的整齐兵士,眉间皱了皱,温和的脸上却仍是挂着一抹温暖如冬日的笑容。当马车驶进洛阳城里的时候,透过那车帘子,他看到一抹俏丽的身影在城门处迎接着他。“停车。”

    马车停下了,一身整齐衣装,束着发戴着冠的司马憨从马车上下来,笑着走近那俏丽的人影,“阿芙。”

    谢芙也看了眼他那一如多年前离去时的样子,并未因此而变得落魄,“表兄看来气色尚好,这样阿芙就放心了,你几年没有回洛阳了,要不要沿路看看?”

    “也好。”司马憨朝身后的几辆马车挥挥手,示意他们慢慢行驶跟上。

    谢芙也回头朝自己人小声命令了几句,然后看到远处几辆马车上有女子探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然后好几个妙龄女子都缩回马车内,惟有其中一个微笑着点了点头。“表嫂的样子还一如当年。”

    司马憨朝妻子的马车看了一眼,“这些年她跟着我也吃苦了,难为她了。”回头看着谢芙那长开了的面容,“阿芙倒是长成大姑娘了,记得离去那会儿,你才这么高。”然后又叹息一声,“没有阿芙的穿针引线,我可能终其一生也不能回到洛阳。”

    谢芙笑着与他并排走在这大道上,两旁的行人看到这些贵人都早早回避了,道路上显得颇为冷清,“表兄说这些话就真的见外了,以前有废后贾氏把持朝政,表兄才会不得一展抱负。”

    “阿芙,若没有你的机智,也不可能让贾氏下台。”司马憨颇有几分感慨地道,“我虽是男儿,终不如你一个女儿身啊。”

    “表兄倒是自取其辱了。”谢芙看了眼他那显着有些丧气的眼睛,“现在王太后重回宫廷,表兄也该知道这代表什么?舅舅需要你。”说了半天,她终于把自己内心最想表达的事情说了出来。

    司马憨知道自己能回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要保父皇的平安,“阿芙,你就不担心我会对父皇不利?”他真的不知道她哪儿这么信任他?若再回太子位,父皇一驾崩他就是天子了。

    谢芙笑道:“表兄,你会吗?虽说你是舅舅的长子,皇位的最佳继承人,但是舅舅并没有妨碍你,相反,有他在,你可以更好的稳固你的势力。”眼中的精光一闪,“况且,王家与我谢家可也不是吃素的,表兄,自当衡量其中的得与失,王太后可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之中的关系错综复杂,相信她这表兄不是傻子。

    司马憨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很郑重地朝谢芙躬身做了一个揖,“阿芙,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人伤害到父皇的性命。”

    “表兄,阿芙信你。”谢芙还了一礼,然后才与他并肩继续前行,“我只希望舅舅在斗斗蛐蛐之中永远快乐单纯地活到老,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司马憨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温和地笑了笑,“阿芙,外面的军队是怎么一回事?”他虽然听说了洛阳这次的变故,但是很多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还没有听说。

    谢芙笑看着他道,“那并不会有太多的威胁,表兄不用担心。”

    此刻的皇宫里的气氛却带着几分火暴之气,王太后高坐首座,一边是王太傅与王恺,而另一边却是冉溥与萧先生还有两名身穿铠甲的男子。

    其中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嘴角冷笑一声,“我们将军一番好意前来帮助你们平叛乱党,你们却是恩将仇报,居然还挡着我们将军的婚事?若是你们都以为我们好欺负,那双方就见见真章。”

    “杨雄,别乱说话。”冉溥轻喝一声,但是那双眼里的冷意也十分的摄人地瞄了高座上的王太后。

    “诺。”杨雄恭敬的大声道。

    “将军,若他们再不识趣,弟兄们就把这洛阳踏平了。”另一名长相粗鲁,面有肌肉的男子又口出狂言,挑衅地看了对面那群自以为高高山上的士族,虽然他不知道将军为什么要娶这洛阳城的贵女?在他的眼中这些女子都娇弱得很,哪有北地的女人体魄强健?但不懂归不懂,敢拦将军的求亲路,不服就打到他们服。

    冉溥朝他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即刻闭嘴,杨雄悄悄地道:“许章,别添乱。”

    这名叫许章的粗鲁男子虽然不再口出狂言,但仍然恶狠狠地看着对面那些道貌岸然的人。

    “太后娘娘,太傅大人,我这些手下都是粗人,不懂得说话。”冉溥这才开口道,虽然话意十分的委婉,但是他的脸上神情却是另一回事。

    王太后的神色万分的难看,这冉溥太嚣张了,一来就给他们下马威,手中的团扇骨都要被她捏碎了,她的嘴角也冷冷地勾起,“冉将军言重了,虽然你的大军还在洛阳城外,但是我王家并不会怕了你们,朝廷更不会就此畏惧。”

    许章从鼻子“哼”了一声,这些人现在就是外强中干,就算真派来了士兵也没用,哪能是他们这些常年要与胡人作战之人的对手?

    “太后娘娘屈解了臣的话,臣的要求也简单,就是高高兴兴的把婚事办了。”冉溥状似随和地道,但那微眯起来的眼睛却是另一回事。

    王太傅的俊目看了看冉溥,道:“我王家也需要这个儿媳妇,冉将军,只要你肯退出这次求亲的序列,我们也可以给你补偿。虽然上次我们没有同意派兵助你荡清石氏一门的残余,这次太后娘娘已经决定会派兵助你完成此事。”

    冉溥突然哈哈大笑,然后眼中噙着一抹嘲讽,“在你们的眼里,阿芙那小丫头还不如石氏一门的残余?没错,他们确实是我冉溥的心头病,但是,但是他们又怎能与我倾慕的女子相提并论?我也不是没有能力肃清他们,只是这个时间要压后而已,若失去了阿芙那个小丫头,你让我到哪儿再找一个合心意的妻子?”

    “没错,想要抢走我们的将军夫人,也要看我们所有弟兄答不答应?”许章跳起来一眼怒瞪道。

    冉溥的手轻轻一挥,许章立刻就会意地又坐回原位。

    王太后与王太傅两人对视一眼,眉尖深锁,这冉溥居然冷硬不吃。

    王恺是场中最沉默之人,这场求亲风波是他弄出来的,但他的话却是最少的,微微抬眼看了看冉溥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冉将军,如果我们再把安阳等地交给你呢?是否就能令你退出这求亲之列?”

    “阿恺?”王太后朝王恺怒喝一声。

    王恺却没有看向王太后,而是两眼紧盯着冉溥,“冉将军,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也知道,那几个地方离胡人最近,若交到你的手中,无形中是扩大了你的地盘,这可是不是常有之事……”

    “这哪里还需要再考量之事?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和人能与她相提并论。”冉溥打断了王恺的话,“你们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会要这安阳这几个地方,无非是希望抗击胡人,保一方百姓的安全,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朝廷的军队,他们抵挡不住胡人的进攻,你们以为有他们守着就能保洛阳无虞?”他笑了笑,然后才吐出两个字,“天真。”

    王太后的神色既难堪又气愤,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但被冉溥把内心的话道破,表面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冉将军过于自大了,我们如何布署我们的边防自是我们的事,那不劳冉将军操心。现在还是回到婚事上吧,冉将军真的不肯退出求亲之列?”

    冉溥坚定地道:“不肯。”

    “冉将军,你也莫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们与你鱼死网破。”王太傅的脸色也带了溥怒,平日里略带高傲的神色已经不见了。

    王恺定定地看着冉溥的样子,阿芙选择了他,而他看来也没有因为利益而放开阿芙的手,微微一闭眼,他知道自己是比不上他了,起身朝王太后及王太傅道:“姑婆,父亲,恺愿放弃向谢氏阿芙求婚的举动。”

    “阿恺,你疯了?现在这件事传得街知巷闻,你以为还有抽身的余地?”王太后冷冽着神色道,“这将是家族之耻。”

    王恺跪下行了大礼,看了眼父亲眼中的不赞同,然后才道:“姑婆,恺愿承担所有的过失与责难,愿意放弃王家继承人的位置。”

    这话对于王太后和王太傅来说不亚于是天雷轰顶,他居然要放弃家族的继承权,从而成全冉溥与谢芙?

    “阿恺,糊涂。”王太傅当众怒斥这个一直不忍苟责的儿子。

    冉溥原本对王恺颇有微词,觉得这不过是个自大过了头的男子,但现在看到他的所作所为,眼里隐隐有几分对他的欣赏。

    “请姑婆与父亲成全。”王恺磕着头道。

    就在这气氛僵硬的时候,玉真子缓缓地走了进来,那身上的道袍被风吹起,飘飘若仙子矣,王太后是第一个看到她进来的,眼中有着震惊又有着隐隐的期盼,她似乎有所不同了。

    玉真子走到王恺的身边,与他一道跪着,伸手握住了王恺的手,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阿钰愿还俗重回王家当儿媳妇。”

    王太傅吃了一惊,这玉真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有她的还俗,王家的颜面就能保全了。

    王太后更是急着从首座下来快步走近她,颤着声音,“阿……钰你……说……真……的……”

    王恺也诧异地看着她,他以为她不会来了,心里突然感动莫名,反手紧紧地握住她有些冰凉的玉手,“阿钰,我欠你甚多。”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阿芙。”玉真子道,然后看向王太后那一脸的喜极而泣,“你也别那么感动,若你再做些什么自以为是的事情,我还会再去当道姑的。”

    “不会,不会,阿钰只要你肯回头,祖母什么也都答应你。”王太后抽帕子当场抹了抹泪水。

    玉真子知道从她说了还俗这句话之后,往后三清祖师的面前将没有一句叫玉真子的道姑,俗世中却多了一句叫司马钰的玉安公主。

    “看来是皆大欢喜的场面,王大人,恭喜你们夫妻破镜重圆。”冉溥一脸笑意地道。

    “同喜,同喜。”王太后笑道,“冉将军与阿芙的婚事将不再有人阻挠,不知将军是打算在洛阳办婚事还是回北地再办?”这话一出意味着王家不再与他相争谢芙。

    冉溥正要回答,看到谢芙与一名长相温和的男子走进来,他脸上的笑容就真诚得多,今早她就派人来告诉他会亲自去迎接废太子,即使他不高兴但也不会阻止她的举动,但是那目光仍是有几分不善地看着司马憨。

    司马憨觉得背脊发凉,忍不住朝那目光不善之人看去,这就是阿芙的未婚夫?看来他倒是紧张身边这小表妹,于是朝他温和一笑,“你就是冉将军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冉溥心里虽然不喜他,但仍回道:“正是在下。”

    谢芙暗暗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的爱郎,都跟他解释清楚了他偏还这样,看到王太后的目光看向她,她这才上前道:“阿芙拜见太后娘娘,表兄已有好几年没回宫里了,阿芙怕他一时半会儿不认得路,所以亲自给他带路前来觐见太后娘娘。”然后看向一旁的玉真子司马钰,“阿钰,看来你回心转意了。”

    “那不是你所愿的吗?”司马钰斜瞄了她一眼。

    谢芙笑了笑,“三郎这回不会再求错亲了吧?”

    “那次是三郎鲁莽,阿芙也别记在心上。”王恺看着谢芙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虽然心里不舍,但他仍有风度地放开。

    谢芙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才起身到冉溥的身边跪坐,这举动很明显地昭告了世人她的心意。

    冉溥笑着看看她那因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蛋,在案下的大手很自然地就握紧了她柔软的小手。

    王太后瞟了一眼谢芙,然后才看向那个向她行礼的男子,“阿憨一路辛苦了,回到洛阳自要好好梳洗一番,休息休息才能养足精神。”

    司马憨听着王太后这双关的话语,暗示着他不要过多的插手洛阳的事务,仍是一脸温和地笑道:“祖母年事已高,父皇也近老年,身为人孙、人子,阿憨实不敢置身事外,只顾风花雪月,那就是真真的不孝,愿祖母允许阿憨尽孝道。”

    王太后的眼中的防备之意一闪而过,面上仍端着祖母的慈爱笑容道,“阿憨果然是好孩子。”

    谢怿到来的时候,这里已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哪里还有剑拔弩张的样子?尤其是听闻冉溥说将与阿芙回北地再举行婚礼的话,他就知道婚事的难题已经解决了。

    王太后一听到说是回北地再办婚礼,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人再待在洛阳城内绝非好事,还是快走快好,“那样也好,只是阿芙一路上要车马劳顿了。”

    谢芙的眼笑得弯弯地道:“那也没有什么,阿芙还年轻,一点点路途的劳累还承受得起。”

    谢怿道:“本来我们谢家嫁女也该好好的筹办一番,但是既然他们俩都同意到北地再办婚礼,我自然也由得他们自己选择。”

    正在大家就着婚事讨论的时候,司马哀怒气冲冲地冲进来,“朕不许,哼,你们一个个居然瞒着朕要把朕的阿芙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你,谢怿,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让阿芙嫁到远去的?”

    司马哀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都傻愣了,没想到最后跳出来挠了婚事的人居然是这个白痴帝王,但是众人也没多当成一回事,谢怿举手做揖道:“陛下,阿芙也是我谢氏的族女,怎的我谢氏对她的婚事就做不得主了?”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朕不管,朕说阿芙不许嫁就不许嫁。”司马哀如小孩子一般气鼓鼓地道,若不是今天斗蛐蛐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他还被瞒在鼓里呢。

    “父皇,这是表妹的婚事,是喜事。”司马憨给父亲行了一个礼,这多年没见的父亲还是老样子,仍然是那样的我行我素,对于这样的父亲,年幼时会抱怨,但及长却又羡慕他的轻松自在与单纯乐观。

    “你,一边去。”司马哀毫不客气地道。

    冉溥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司马哀,好不容易这婚事终于确定了,这帝王又怎么跳出来说这么一番乱七八糟的话,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身旁的谢芙,这是她最爱的舅舅,小丫头会不会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放弃与他成婚?他的大手不自禁地紧紧抓着她的小手,他不会放开这小手的。

    谢芙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反手握了握他的大掌,然后才起身走近司马哀,道:“舅舅。”

    “哼?”司马哀把头别向一边,表示不搭理她。

    谢芙又哄了他几声,司马哀却突然一把抓着她的手带她快步离开,她也没有反抗,而是暗中给额上冒青筋的爱郎一个安心的手势。

    冉溥这才把半起的身子又坐回去,这司马哀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王太后却笑着小啜了一口酪浆,“由得他们甥舅俩去谈谈吧。”

    “那是自然。”冉溥也得装做有风度的同意道。

    既然事情大致谈妥了,冉溥也起身告辞,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与他的小丫头独处了,带着手下刚刚踏出宫门,突然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冉将军,能借一步说话吗?”

    冉溥回头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当然可以,王大人。”

    各自支开手下,背着手站在回廊上看着那满地的落叶,王恺首先望向冉溥,“冉将军,你莫要负了阿芙,否则我绝不会饶过你。”

    冉溥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王大人,阿芙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自会待她好一辈子,但这也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我的承诺是对她,不是对你,你没有资格要我承诺什么?因为你不是阿芙的什么人。”

    “冉将军,你现在已经是胜利者了,还要痛打落水狗吗?”王恺呼出一口浊气,“即使我与阿芙没有缘份成为夫妻,但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兄长,自当要为她说话,若你以后真的欺负阿芙在北地孤独无依,我王恺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会带她回来的。”

    “王大人,你的设想不成立,也永远没有这一天。”冉溥冷声道,这个王恺还是令人看不顺眼,转身离去不再搭理他的无理叫嚣。

    “冉将军,你最好记得我说的话。”王恺朝着那远去的高大的身影喊道,然后站在原地任寒风打在身上,阿芙,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将来你一定要过得幸福,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原谅你践踏了我的心选择了他。

    冉溥自然听到王恺那大喊的话,这个男子对他的小丫头还真多心思。

    萧先生等人看到冉溥过来,然后才凑上去准备出宫,许章大大咧咧地道:“将军,我们未来这将军夫人是不是小了点?”虽然谢芙长得十分漂亮,但是当他看到她那娇小的身材与还显稚嫩的脸蛋,顿时心里就大呼他家将军老牛吃嫩草。

    冉溥的脸黑了黑,他其实挺介意自己比谢芙大上十岁的事情,“她十五了,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听得出他正不悦着。

    本来要说话的杨雄顿时就识趣的闭嘴,惟有这许章不知死地又开口道:“将军,下属也是关心您,嘿嘿,您与夫人洞房的时候会不会压坏她啊?看来夫人真的很娇小……”看到冉溥脸上寒霜密布地看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用手捂住口,“将军,当我没说,没说过。”

    冉溥这才收敛自身的怒气,道:“看来你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思想,杨雄,明天让他去打扫马厩,直到我们起程回去那天为止。”听了许章的话,他的心下还是有些怀疑的,自己真的会压坏那个小丫头?想到她那不及他胸前的身高,他们的洞房会不会是一场灾难?他刚毅的脸庞上的疑惑一闪而过。

    “诺。”杨雄应道,然后兴灾乐祸地看向许章,谁叫他乱说话?

    许章知道将军说出口的话不会收回,惟有焉着脸也应了声:“诺。”

    冉溥这才不再冒冷气,带头往前走。

    萧先生看了一眼后面这两人,然后才赶上前去与冉溥并排而行,他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但身为长辈,仍是小声地道:“将军知道如何与小郡主洞房吧?”

    冉溥此时也瞪了一眼萧先生,怪不得阿一说他为老不尊,“萧先生是不是也觉得日子过得很舒畅?”他还没傻得不知道洞房是怎么一回事?况且那次小丫头中了眉药的时候,他不但把她的身体看了透彻,也摸了个遍,又岂会不知道这种事?

    萧先生尴尬地笑了笑,“我是看将军一直过得有些清心寡欲,所以才会操心这些个事,不过是男人都会的,将军都二十五了,是时候也要开开荤了。”

    冉溥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这萧老头是不是嫌身上的骨头太痒了?但念及他是长辈,他咳了咳,“萧先生莫要胡闹。”然后快速地往前走,再搭理这三个人,他难免不会被气得吐血。

    “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带将军到最红的青楼去体验体验?”许章仍不改本色地与杨雄小声议论,身边亲近的人谁不知道冉溥这人从不狎玩女性,都二十五高龄了仍是童子鸡一只。

    杨雄伸手搭上许章的肩膀,“这主意不错,不过回头我们肯定要被将军揍得半死。”

    “揍得半死也好过洞房那天将军被未来的夫人嘲笑,你知道男人的尊严是很重要的……”

    “……”

    帝王寝宫里,司马哀放开谢芙的手,脸含怒火地道:“阿芙,舅舅不要你嫁到那么远去?往后舅舅想要见到阿芙也困难。”然后又采取哀兵之策地道:“阿芙不要舅舅了吗?”

    谢芙看到舅舅这神情,心里一软,“舅舅,阿芙即使在多远的地方,心里都会有舅舅,怎会不要舅舅呢……”

    司马哀从来没有想过这心爱的侄女有一天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听到她的话,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像个孩子般逃避道:“朕不要听,不要听,阿芙,你不公平,你要那个男人不要舅舅。”他一脸的指控。

    谢芙看着这依恋她的舅舅,心里也一酸,她其实也舍不得离开他,只是她终究要嫁人生子,不能一辈子都守在他的身边,眼眶含泪地拉下司马哀的手,“舅舅要看到阿芙不快乐吗?舅舅身边以后会有表兄会有阿钰,其实舅舅并不孤单,可是阿芙若没有他心里会很苦很苦的,舅舅愿意看到阿芙每天的哭丧脸吗?”

    “可是他们终究不是阿芙啊。”司马哀抱着谢芙难过地道。

    谢芙拍拍司马哀的背,“舅舅。”

    半晌后,司马哀才松开谢芙,“阿芙,你真的要跟他到那么远的地方?”他不死心地问道。

    谢芙看着他的脸,心里一酸,感觉到那心被撕扯成两半,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回响,“我……”

    司马哀是单纯,但并不是傻,尤其是面对他在意的人,他的感情就会丰富许多,看到谢芙那为难到又要哭的脸,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在给她出难题,于是打断她的话,“阿芙,是舅舅为难你了,只是舅舅真的舍不得你。”

    “舅舅。”谢芙投到他的怀抱,一直以来他都是她最亲的人,所以也怕他会难过,她才一直没有说,只想拖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再开口,这样舅舅就会多快乐一天。

    良久,这对甥舅才坐下说话,谢芙道:“舅舅,阿芙以后会给舅舅写信的,舅舅往后要多亲近表兄与阿钰,他们都是你的子女,不会不爱你的……”趁机提册立太子之事,就算王家反对这件事,但只要舅舅就同意,有他们谢家及其他臣子的支持,这太子非司马憨莫属。

    司马哀瘪着嘴道:“这些都不重要。”然后又下定决心地握紧拳头站起来道:“阿芙,舅舅要看着你出嫁,这样你娘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对,就这么办。”

    谢芙顿时瞠大眼睛看着她舅舅的举动,原本他们想尽快走,回北地再办婚事,但他的舅舅却突然说要在洛阳办婚事,“舅舅?”

    “朕现在就命人去准备,一定像当年你娘出嫁那般风风光光的。”司马哀想到就做,完全不顾及当事人的做法,然后就出去传大臣来讨论这婚礼的事。

    谢芙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笑了出来,眼中带着泪水,这样也好,让舅舅看着她出嫁,就像娘看着她出嫁一般。

    建元十三年,这一年发生的事够洛阳城的人念叨许久,诛完贾后,就在王家如日中天的声势中,废太子司马憨重新被册立为太子,但是为了给临川郡主出嫁让路,太子册封仪式偏要拖到明年才举行,宫里因为陛下的一个决定而忙翻了天,那规格还要堪比公主出嫁,更是马虎不得。

    王太后听闻时,脸上的皱纹倒是舒展了一些,看向一旁的心腹宫女道:“谢芙一旦离去也是好事,起码以后不会有人再跳出来指挥着陛下做我不喜的事情,太子之事暂时由她瞎折腾,等她一离开,我要拉太子下马还是有机会的。”

    “这件事你想不都要想,祖母,如果你再这样一意孤行,我不会再原谅你的。”司马钰一身华服走进来,俏脸含霜地道,“你就不能让大家都歇歇吗?你看你都老成这样了还要争什么权利?权利就这么重要吗?不能让大家都过得快乐简单一点吗?”

    王太后看到她换回了那身华丽的行头,心中眼中都是高兴的,但听了她那教训意味的话,脸上却也尴尬了,阿钰这丫头说话还是这般不给人留面子,“我也是为了王家着想。”

    司马钰上前握着王太后的手,“王家倒不了,你也别再操劳了,阿钰会在你身边好好地孝顺你,让你长命百岁。”

    什么话也不敌真心疼爱的孙女说的话,王太后的眼中觉得很酸,“好,好,祖母听你的。”也许她真的要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了。“等着抱你与阿恺的孩子,别让祖母等太久了,再过些年怕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司马钰看着祖母的神情,她可能很难让她达成心愿了,良久之后,她才道:“好。”

    王太后顿时一脸喜色,此时有宫娥上前把王太傅写给她的信呈了上来,她拿起来一看,脸上顿时就布满怒气,“一个小小的女郎居然把我们都玩在股掌里,真是好大的胆子。”然后把信摔到地上。

    司马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之前在洛阳把阿芙亲事传得满天飞的人查到了?

    此时的谢芙却是主宅里,跪坐在袁氏的对面看着她一脸震惊地紧紧盯着手上的纸张,半晌后,她压抑下怒火质问道:“阿芙,这可当真?女儿家的名誉重于一切,容不得诬赖。”

    谢芙紧盯着袁氏的脸,“大伯母,阿芙为何要诬赖她?难道只因她想要嫁给阿芙的未来夫主就因此报复她?阿芙的心眼还不至于那么小,若大伯母存疑,阿芙也可当面与她对质。”她的声音越说越冷,当她知道这件事背后策划的人是谁时,除了震惊还有的就是愤怒。

    袁氏坐不住了,看着谢芙那坦荡荡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难堪,即刻起身一脸寒霜地往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