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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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计较的小丫头

    爱计较的小丫头

    冉溥看到阿寿驾着马车等在一旁,眼看他也要与她暂时别离了,“小丫头,真舍不得与你分开。”揉着她头顶上的秀发叹气地道。

    谢芙长这么大才第一次感受到这属于男女欢好的感情,她比冉溥更有离愁别绪,拉下他的头,在他耳边吹气道:“阿芙会想你的。”

    冉溥握紧了一下她的玉手,方才送她上了马车,看着她进了马车里头,站在一旁又拉了一下她的手,“小丫头?”

    谢芙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冉叔叔要说什么?”

    “又调皮了?”冉溥捏了捏她的俏脸蛋,“以后赴宴小心一点,现在的士族很喜欢燃一些下作的香料,不但如此,那眉药更是无处不在,好好保护自己。”

    谢芙笑了笑,马车帘子隔着外面人的目光,大胆地伸手抱着他的头,“溥郎,你告诉我,上回是不是你把那个龌龊的小人打成猪头的?”这一直是她心底的疑问。

    冉溥一听到她如此亲密地喊他,挑了挑眉看着她,“小丫头觉得呢?”

    这变相的承认让谢芙的心情大好,啄吻了一下他的唇,“这是给你的奖励。”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但是听他到这变相的承认,顿时那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看到她这调皮的样子,他颇为开怀地笑了笑,“回程小心些。”看到她点头,他这才退出,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不知下次再相见会在何时?

    “将军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萧先生在一旁取笑道。

    冉溥却笑了笑,对于这老头的取笑不以为然,“这不是萧先生希望看到的吗?”他一直都想撮合他与谢芙。

    萧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这个平凡偏僻的农宅之时,马蹄声四起,扰得周围较远处的农居都紧紧地关闭家门,连门也不敢出。

    “禀太师大人,这里就是郎君抓的那个小妇人的家。”一名严肃着脸容的男子禀道,整一个晚上都不得安眠,千辛万苦才查到这里。

    骑在高马之上的贾太师眯着小眼睛看了一眼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宅,冷哼了一声,“派人进去把人给我抓出来。”

    半晌之后,那个侍卫头领又额冒冷汗地道:“太师大人,里面没有人。”

    贾太师气得一鞭子挥到那侍卫头领的头上,“混账东西。”小眼睛环顾了四周一下,然后才又道:“把那些邻居都给我抓起来审问一通,看这群人都藏到哪儿去了?然后派一队人马出城去给我追回来。”

    贾太师每吩咐一句就有一声:“诺。”

    贾太师把手中的鞭子握得死紧,一想到谢芙及谢氏一族所做的事情,他就恨得牙痒痒的,然后马头一牵,“到谢家去。”不去找他们晦气,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此时的谢芙却正在悠闲地喝着酪浆,大夫人袁氏一脸关切地道:“阿芙,昨儿夜里你到底在哪儿?只遣了个侍女来通传几句话,你可知道大伯母操心得一夜未眠,汤妪也彻夜未眠地在宅子门口等你。”她的话里有隐隐的责备。

    谢芙有些歉然地看了一眼汤妪,然后才朝袁氏道:“让大伯母操心是阿芙的不是,只是还有些手尾没有处理干净,所以阿芙才露宿在外。”然后把关于如何处置欧阳一族之事都说了出来,临了才又道:“阿芙还未曾谢过大伯母对阿芙的帮助。”

    袁氏指示侍女把早膳摆到谢芙的面前的长案上,“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大伯母又不是外人,只是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冒险呢?昨儿我和你大伯父说起这事,他还频频摇头,无奈汤妪说你已赴约,我这才赶紧调派人手去救你,那贾俦就是一个下流胚。”

    “阿芙既然已经许了诺言,悔掉就不好了,还请大伯母谅解阿芙这小小的坚持。”谢芙又给袁氏行了一礼。

    袁氏这才把板着的脸松了松,没再提这件事,催促着谢芙赶紧用早膳。

    正在此时,下人来报,说是贾太师气冲冲地登门拜访,要求见谢芙。

    袁氏沉稳地吩咐了一句,然后才从木榻上起身走向谢芙,拉着她的手叹息道:“你这孩子倒是心细得很,你说贾太师肯定会寻上门来,没曾想这老匹夫倒是来得快。”

    “那就容阿芙会会他吧。”谢芙也笑着道,丝毫没有慌张之情。

    谢家主宅的正堂之上,谢怿与贾太师两人不对盘地吵了半天,然后各自转头面向一边。

    贾太师的那双小眼睛看到谢芙进来后,急忙跳起来冲到谢芙的身前,冷笑道:“你这小女郎来得正好,你居然派人废了我儿,我饶你不得。”说完,伸手主要捉住谢芙。

    面对这恶狠狠的贾太师,谢芙却没有畏惧,在贾太师的肥手触到她之际,很快就有谢府的暗卫跳出来挡在谢芙的面前,她这才怒道:“贾太师,你别含血喷人,昨天令子邀我与未来夫主赴宴,谁知你的宅子却突然失火,阿芙如你所说不过是一个小小女郎,恰好七郎又去如厕了,我心里害怕,自然趁乱逃出贾府,哪里还敢久呆,至于令子的事情,我就更不知情了。”看到贾太师气得七窍生烟,她心里自然笑得更为开怀,“此事你可以向七郎求证,我有没有说谎?”

    “贾太师,这里是我谢家的地盘,你一大早就来此撒野又是何道理?”袁氏肃容道。

    “夫人说的对,贾太师,你的儿子被废了是你儿子的事情,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你来我谢家闹什么闹?你家遭贼被人纵火,还不赶紧去缉凶,莫找错了门庭。”谢怿也气得快步走过来道。

    贾太师怪笑了数声,“谢太保,你纵容族女行凶,现在还大言不惭,你莫是欺负我贾家没人了。”

    “贾太师,你这是要私斗吗?哼,老夫可不吃你这一套。”谢怿态度强硬地道。

    谢芙却在此时冷声道:“贾太师,你若还在我谢家胡闹?我就把此事禀报给舅舅及太后娘娘,让他们两位长辈为阿芙做主。整个洛阳城还不是你贾家的天下,任由你胡作非为。”

    “好,这才不愧是我谢氏一族嫡女的风范。”随着这略为粗犷的声音传来,进来的是一个长相颇为粗鲁,不合当下审美观的中年男子大跨步入内,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贾太师,“大哥,可是有人要挑衅我谢家?阿恪的骨头在回来洛阳这么久都闲得发慌,正好找人练练手。”

    谢芙听到这声音,立即转头朝那长相粗鲁的男子行礼道:“阿芙拜见三伯父。”

    谢恪上前扶起她道:“阿芙无须对伯父行此大礼,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你就跟伯父说,伯父打得他满地找牙。”

    贾太师看着这谢家的异类,这谢恪为人逞勇好斗,与时下的风气格格不入,所以一早就被谢氏派去任太守,听闻他回到洛阳,没曾想这会儿会见到他,再度冷哼一声,“好你个谢家,我贾家记下了。”然后袖子一挥带着人出了正堂。

    “贾太师,好走不送。”谢怿朝那道肥硕的背影也冷哼了一声,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也饶不过他,这才回头看向谢芙,责道:“阿芙下回可不能再这样鲁莽行事了。”

    “大哥,阿芙这小丫头行事精得很,哪有鲁莽?照我说废了那贾俦还是其次的,这个败类干下的坏事都有一萝筐了。”谢恪笑着道,然后一脸欣赏地看着谢芙,“没有阿芙的计谋,我们也不能与王家争得那洛阳的控兵权,就这点来看,阿芙比她爹强多了。”提到弟弟谢怊,谢恪就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

    “小叔只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哪有三叔说得如此不堪?”袁氏打圆场道。

    谢芙又笑着行了一礼,“三伯父谬赞了,阿芙也是为我谢家着想,为舅舅着想。”

    “三弟说得倒有几分道理,阿芙确实为我谢氏立了一功。”谢怿也不讳言道,“你这次无论如何要留在洛阳等这场秋风过了再离开,现在正是风吹得劲的时候。”想到贾太师临走前那愤慨的样子,不得不防啊。

    谢恪点了点头,“派几人暗中保护阿芙的安危,对了,桓家那小子的婚事退了没有?居然把未婚妻送上门去,那种斯文败类还留着有何用?阿芙也莫再掂记着他了。”

    “三伯父说得是,只是退婚一事也要退得体面,此事阿芙已有打算,他们如此陷阿芙于危险当中,阿芙又岂会轻易饶过他们?”谢芙眼中报复的光芒渐胜。

    “听闻你给你娘收了个螟蛉子?带来给伯父瞧瞧。”谢恪突然道,他膝下也无儿子,只有几个丫头,所以对于这个孩子也颇感兴趣,谢芙这精明的女郎不会收一个毫无特色的庶弟为嫡弟。

    谢芙一听,喜道:“那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他带来。”

    谢攸为了昨天谢芙没有回府的事情也担心了整晚,直到看到她的马车来接他到主宅,他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她应该没有事了。

    谢攸是第一次到谢氏主宅来,他两眼不敢斜视,紧紧地跟在阿静的身后朝前走着,很快就到了贾家主宅的校场内,正好看到谢芙与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站着,那个男人手中持着大弓,一箭就射中靶心,然后谢芙就拍着手笑道:“三伯父的箭术真高明,咦?阿攸你来了?”

    谢攸听到谢芙唤他的名字,于是赶紧奔上前,然后记起最近学的礼仪,给谢芙行了礼,“阿攸拜见阿姐。”

    “阿攸,这位是三伯父,你还不快点拜见伯父?”谢芙指着谢恪道。

    谢攸心头一紧,忙又要行礼,谢恪却一把抓着他的手臂,轻捏了一下,还算有力,“比起那些个虚礼,我更喜欢用拳头说话,小子,你若是能把这箭射到靶上,三伯父送给你一份见面礼。”

    谢攸微眯狼眼看了看这自负的三伯父,然后看到谢芙站在一旁只是笑着,并没有再说话,为了不给她丢脸,他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道:“三伯父尽管看着好了。”接过谢恪手中的弓。

    这弓有点沉,谢攸拿在手上颇为吃力,但想到事关谢芙的颜面,他又不知道从哪儿鼓起来的勇气,两手紧紧抓着那弓,扎紧马步,然后又接过侍从递上来的翎箭,使出全身的力气拉开那颇沉的弓,瞄准远方的靶心,全神贯注地把翎箭射出。

    瓴箭破开风声“咻”地一声往远方的靶心飞去,他的一张小脸异常的平静,惟有那紧紧握着弓的小手微微出汗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谢恪与谢芙对视一眼,谢恪突然哈哈大笑,伸手拍拍谢攸的肩膀,“小子不错,阿芙的眼光也不错。”颇为沉稳的孩子,重要的还有一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

    谢芙轻笑道:“三伯父过奖了,看来阿攸还能入你的法眼,阿攸,还不谢过三伯父。”

    谢攸不明了谢芙为什么会如此高兴?虽然与她接触不多,但是从她那双眼睛中却能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错。不敢忤她的意,他拱手做揖道:“阿攸谢过三伯父赞赏。”

    此时,侍从捧着那靶凑上前来,给谢恪看那结果,只见那只翎箭刚好中了靶的边缘,在风中有些歪扭地摇动着。

    谢恪伸手拿回那张弓,“此弓颇沉,你能拉开实属不易,以你的年纪,这成绩已经不错了,比起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的品味,我倒更喜欢与刀箭为伍,只可惜我谢家这些年却渐渐地不再有男儿喜欢习武,偏偏喜欢做那什么花郎君?阿芙,把这小子留下来与我做伴一段时间吧。”

    “三伯父亲自教他,阿芙感激还来不及呢。”谢芙笑道。“阿攸要好生听三伯父的话。”

    谢攸点点头,对于她的吩咐,他会努力做到。

    谢芙离开谢氏主宅的时候已是夕阳西沉的时候了,袁氏亲自送她搭马车,“阿芙,只要阿攸真能继任你三伯父的位置,于你可是有大大的好处,毕竟这个位置眼红的人不少,但是却偏偏没有人能入得了你三伯父的法眼。”

    谢芙却握紧袁氏的手,适时地道:“那也是多亏了大伯母的帮衬。”

    谢氏一族的族长一显一隐,无疑显的是谢怿,隐的是谢恪,谢怿的位置自然要传给亲生的嫡子,这早已是注定的,惟有谢恪之位尚能谋之,所以她才会在袁氏上回跟她说此事时就开始督促谢攸勤修武艺,这过继来的弟弟若能出人头地,她谢芙从中能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少。

    谢芙坐上马车与袁氏再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后就走了,袁氏还是站在原地看了良久方才转身准备回去,袁珏却从那月亮门过了来,给袁氏请了安后,方才道:“姑姑,我听闻要办宫宴,不知道姑姑能否带上阿珏一块儿出席?”

    袁氏看了眼侄女那春心萌动的小脸,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阿珏真的对那冉溥情有独钟?”

    “姑姑,阿珏把心事都与你说了,又岂还有假?即使世人笑他不过是一介武夫,阿珏的心还是在他身上,还望姑姑成全。”袁珏咬着下嘴唇道,“我听闻为了庆贺太后娘娘的回归,宫中要办宴会,他肯定会去的,阿珏想跟他多培养一下感情。”

    袁氏伸手给她掠了掠鬓边的秀发,“这事我跟你姑父聊过了,也给你父亲去信了,他回信来说由我做主,只是眼下即将起风云,你的婚事,过段时日我自会让你姑父与冉溥提的,也好,你也跟着出席宫宴,多与他走动走动也是好事。”

    袁珏一听到姑姑同意了,脸上一喜道:“姑姑,阿珏的婚事就要靠您了,阿英即将出阁,其实阿珏也颇为不舍得姑姑。”她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就能伴着那伟岸身影的情景,脸上又赧红起来。

    袁氏一看她的脸色,哪里是舍不她?真是女大不中留,叹息一声,“阿珏,北地还是很苦的,你若跟了他,将来少不得是要吃苦的。”

    “姑姑,我不怕,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再多的苦我都吃得起,将来我与他成亲后,生下几个儿子,阿珏于心也满足了。”

    “还没嫁过去,心就已经飞了。”袁氏打趣了一句。

    袁珏不依地回了一句,姑侄俩倒是聊得颇为愉快地前行着。

    在回谢府的路上,谢芙含笑地看着汤妪道:“好了,妪,你都说了有半个时辰了,喝口酪浆润润喉,我下次一定不会这么冒险了,我保证。”

    汤妪那干瘪的嘴唇这才停止诉说,她哪有说了半个时辰,郡主分明就是在打马虎眼,“老奴这是在担心郡主,昨儿为了你的事,我没少数落阿静,她怎么能容得您乱来?”

    谢芙脸有些红的看了阿静一眼,怕是她昨天眉药发作的样子都被她瞧了去,“阿静也是依我的命令行事,妪就别责怪她了。”

    阿静端坐在马车的一角,朝谢芙行礼道:“只要郡主平安就好,奴婢受点委屈没有关系的。”她昨晚也一晚上没合眼,就怕那冉溥真把郡主吞吃下肚就糟了,现今无事方才略略松口气。

    谢芙又笑着安慰了数句,突然,马车外有人喊道:“可是阿芙吗?”

    谢芙听到这声音,于是挑起纱帘子,笑看着对面的人,“三郎怎么也还在街上?我听闻阿钰回了王家,你怎还不回去用饭?免得阿钰一人孤单用餐。”

    王恺笑道:“阿芙别开玩笑了,阿钰是巴不得我不回府去的,倒是你,我今天听闻了你昨天到贾家赴宴,可有出什么事?”一提起这个,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心及愤怒,那贾俦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阿芙你也是的,那种人的宴席是你这种未出阁的女郎该赴的吗?”

    谢芙看到他眼中的关怀,只当成了是表姐夫这种亲人式的,于是笑道:“三郎莫要再骂阿芙了,阿芙昨儿可是吓破胆了,下回见到贾俦,不,还有贾家的人我都要绕道走,哪还会再去赴什么宴会?”

    王恺紧张地看了她的脸半晌,确定这丫头没有遭遇什么无可挽回的憾事,遂板着一张俊脸道:“阿芙下回真的要当心些才是。”

    “对了,三郎,你回去后跟阿钰说一声,免得她听说了又要念叨我半天。”谢芙吩咐了一句。

    又是玉真子,王恺这几天受够了她的气,这个女人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扯了扯脸皮道:“阿芙放心吧,她一心修道,哪会在意这些个俗事?对了,过几天姑婆要办宴席,你到时候可要出席啊。”

    谢芙点了点头,“自当要去。”她等这场宫宴也好些日子了,依王太后以往张扬的个性肯定要办一场宴会的,与王恺再说了几句后,俨然到了谢府,谢芙方才挥手,缩回头坐正身子。

    王恺有些怅然地看着谢芙的马车驶进那大门,然后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点,直至消失不见了,他这才冷声朝车夫道:“回府吧。”

    对于谢芙,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可是还有一个玉真子横梗于两人之间,她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谢芙刚下马车,正要回自家院子,看到谢信正在打骂小厮出气,于是她上前劝道;“阿信,你这是干什么?”

    谢信一看是这长姐,不甚恭敬地拱了拱手道:“长姐回来了?我在教训这不听话的下人,免得下次还犯同样的错误,长姐事多还是别管得那么宽为好。”

    “放肆,夫人是如何教你的?居然这样与郡主说话?”汤妪喝了一声。

    谢信冷哼了一声,头昂了起来,最近娘就是为了谢芙才会心烦意乱,连赌债也没有给他还,为此,他有些牵怒到谢芙的身上。

    谢芙举了举手示意汤妪不要作声,“阿信,怎么脾气这么躁?有心事说出来,看看长姐可帮得了你?”

    “真的?”

    “当然。”

    谢信有些将信将疑地把欠了赌债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又抱怨自家亲娘的不近人情。

    谢芙一听,笑了笑,“原来是这件小事啊,阿信也是的,不早说,偏在那儿生闷气,妪,回头支些银子给小郎君花费。”

    汤妪看了眼谢信欣喜的神色,良久方才道:“诺。”

    谢信喜开颜笑地道:“还是长姐好,长姐往后有何吩咐,阿信定当遵从。”

    谢芙随意说了几句,然后才看着谢信带着侍从走了,她这才转身又朝自家院落而去,二娘倒真的是可悲,养了这么个儿子。

    “郡主真的要拿银子帮信郎君?”汤妪有些狐疑地道。

    “妪,谢信的头脑简单,若我帮了他,你说他往后是听我的还是听二娘的?”谢芙笑着道。

    汤妪的脸怔愣了一下,然后才道:“郡主的心眼真多。”

    “我说过我要把二娘打回原形,她的一切都是我娘赋予的,既然她背弃了与我娘的盟约,她就休想要过好日子。”谢芙一提到温娇,心头的怒火就是怎样也压不住。

    主仆几人刚进了屋子,就有侍女把那宫帖递上,谢芙接过打开随意看了看,然后脱下身上的披风,道:“把女郎请来。”

    谢菱听到谢芙要请她过去的话,顿时就愣住了,自从今天桓衡上门朝她发了一通脾气后,她就心知谢芙逃过了那一劫,正恨得咬紧手帕之时,她却让她过去?“娘,会不会是她发现了我在背后指使的?”她不知道谢芙要干什么,心里有些紧张地拉着母亲的袖子道。

    “阿菱,有底气一点,你隐得那么深,她又怎么会知道是你背后做的事?别自己吓自己,她叫你去,你就大大方方地去,她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温娇道,“娘现在再不济事,保你的能力还是有的,她若想要鱼死网破,我就跟她争到底,好歹我现在还是她的继母。”

    谢菱听到母亲这番话,点了点头,遂笑道:“还是娘有法子,我这就去会会她,看看她到底搞什么?”

    “这就对了。”温娇拍拍女儿的手。

    谢菱很快就到了谢芙的院子,迈在那回廊上,进了这偏厅后,正听到谢芙用她那特有的慵懒的声音吩咐着事情,于是扯开脸皮笑道:“阿姐从主宅回来了?阿菱倒是没来得相迎呢?”

    谢芙一看这仍在她面前装模做样的异母妹妹,也笑着上前亲自拉着她的手坐到榻上,“阿菱可算来了?我正有好事找你呢。”

    “阿姐找我有何事?”谢菱疑道。

    谢芙把手中宫宴的帖子扬了扬,“阿菱想去吗?我想着阿菱明年都要十五了,也该是找个如意郎君的时候,正好借这个场合去瞧瞧,看看可有哪家男儿入得了眼的?阿姐好让二娘给你提亲去。”

    谢菱一听到是宫宴,眼中就一亮,像她这身份是没资格去的,这样一个大场合说没兴趣是假的,况且在那儿还能见到七郎,她正好与七郎私下一聊,把彼此的误会解了,不然她心里难受。“那阿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芙又笑了笑,然后接过阿秋递上的盒子,塞到谢菱的怀中,“这里面都是我新做的珠钗,反正多做了些,阿菱就拿去好好打扮打扮一番,定能惊艳全场,对了,回头我再让人给你做身新衣裙。”

    “阿姐,真的吗?”谢菱有些意外谢芙居然对她那么好,又是赠珠钗又是做新衣,顿时心里就有些忐忑了,对谢芙的意图她摸不清。

    谢芙却是笑道:“傻阿菱,你数次都给我送来金丹,那可是要花费不少的,阿姐给你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别跟阿姐见外了。”若她没自作聪明的给她送来那五石散,她也不会借机行事,阿菱啊阿菱,你这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谢菱一听是因为这样才对她好,心里的警惕之心下降了不少,笑道:“那阿菱就却之不恭了。”

    “这就对了,你是我阿妹,还与我客气什么?”谢芙笑道。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谢芙甚至把谢菱留下用晚膳,这一顿饭吃得谢菱眉开眼笑的,倒是与谢芙笑闹了半天才回去。

    “郡主,可需要老奴进宫打点一番吗?”汤妪一面给谢芙脱下外衣,一面请示道。

    谢芙伸手试了试那澡水,刚刚好,突然她记起身上还有些痕迹未消,于是转头道:“妪去打点一下也好,昨天你一夜未睡,就不用侍候我了,回去歇息吧。”

    汤妪还要说些什么,谢芙就笑着推她出去,“妪年纪也大了,终是不宜过于操劳。”

    汤妪看到谢芙相当的坚持,于是没有多疑就出去了。

    谢芙忙把侍女们都遣了出去,这才褪下身上的衣物,掀开里衣,她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脑海里记起了冉溥,春心就是一荡,摇了摇头,把那情思摇落。

    她滑进热水里,想着这印子估计几天内都消不了,不知道又要找什么借口把侍女及汤妪都遣出去,伸手掬了一捧水浇到身上,小嘴有些抱怨地道:“都是某个男人的错。”抱怨后,她又趴在澡桶旁想着他,不知他可有想她?

    “将军,这是宫里送来的宫帖,可要去?”阿一把那张宫贴递给冉溥。

    冉溥正站在窗前发着呆,对着月光想念着昨夜的俏佳人,听到阿一的问话声,方才回头接过那张红红的宫帖,兴许那小丫头到时候也会去,“我们还是出席吧,毕竟到了洛阳,就得遵守着这里的规则,过于特立独行,不利于我们行事。”

    萧先生也点点头,然后才朝阿一道:“阿一,可有人朝着那伪装的痕迹追去?”

    一提起这个,阿一就笑了,“萧先生没见着贾家那侍卫头子铁青的神色,当他们追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弄错了,那神情可是异常的精彩。”不枉他躲在暗处观看了半天。

    “难怪你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冉溥睨了阿一一眼道,“自打进了洛阳,阿一你可是懒散了许多,回去后看来你还要队伍里操练一段时间。”

    “将军?”阿一惊叫,他不要,“萧先生,你帮忙说句话。”

    “反对无效。”萧先生很无良地支持着冉溥的决定。

    冉溥看了眼萧先生与阿一的吵闹,这一老一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能凑到一块儿,不过看到萧先生那老来开怀的样子,他自是微微一笑,目光飘到窗外,自是想念着那个娇媚的红颜。

    宫廷宴席那天,谢菱穿着一新,戴了几只华丽的珠钗,轻敷脂粉,头发用香油抹过,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在马车里流转。

    谢芙凑近她一闻,“阿菱,你好像把香油都抹到头上了?”

    谢菱有些紧张地道:“阿姐,可是香过了头?”

    “没有,倒是更见娇美。”谢芙笑着随意道。

    谢菱一听,顿时就高兴起来,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心上人,她觉得脸上的胭脂都要烧起来。

    谢芙端详了谢菱半天,“阿菱,我觉得你还差一点东西呢?”

    “差什么?”

    谢芙这才仔细看了看,然后拔下头上的一枚簪子,插到谢菱的头上,然后左右看了看,“这样就完美得多了。”

    谢菱听到谢芙的赞美声,脸红地抚了抚那只发簪,若没有桓衡的话,她与她也能做一对好姐妹,只是天意弄人。

    马车很快就进入到宫廷里面,谢芙在皇宫里自是有特权,马车直驶到了皇宫深处方才停下来,侍女把姐妹俩扶了下来。

    “阿芙?”桓衡等在此处已经很久了,这几天谢芙避不见他,于是刻意等在此处见她。

    谢芙一看到是这小人,就冷笑了一声,“七郎在此处作甚?”

    “阿芙,你听我说,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只是去如厕了,哪曾想到贾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七郎,你再这样就让我恶心了,你可知道若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贾俦那头猪准备做什么吗?”谢芙反问了一句,然后又恍然大悟道:“哦,七郎当然明了,因为正是你与贾俦两人联手引我上勾,你现在还来解释这些做什么?我正准备让大伯母过两天到桓家提退亲的事情呢。”她不但面冷声音更冷。

    桓衡一听到退亲二字,顿时就愣住了,现在他不能与谢芙闹翻,“阿芙,你听我说……”他的手眼看就要拉住谢芙的手。

    谢芙的衣袖一挥,道:“我正要去找舅舅,你莫在此拦着我。”她看了一眼桓衡不解释一番就不罢休的样子,于是口气状似软道:“你也别急,好歹你我也还是未婚夫妻,我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但不是现在,你知道我一进宫就急着要去见舅舅,稍晚些时候我们再谈吧。”

    “好,好,阿芙,七郎都听你的。”

    谢菱站在一旁看着这心上人不停地讨好着谢芙,眼眶里都要流出泪来,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处,那双眼痴痴地看着桓衡,直到谢芙唤她的声音传来,她方才醒悟过来,于是忙笑道:“阿姐,我就不过去了,觐见陛下的天颜会让我心慌慌,不如就在这御花园里转转,宴会开始时,阿姐再唤我。”

    “那好吧。”谢芙笑了笑,然后才往司马哀的寝宫而去。

    谢菱一看谢芙走远了,急忙上去与桓衡说话,桓衡自是不大搭理她,把从谢芙处受到的气都撒在她的身上。

    在转角处看着这一幕的谢芙嘴角冷笑了一下,他们设计她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会讨回来,那双冷然的眼眸再看了看,然后才转身离去。

    黄昏的光线撒在这座宫廷里像是给它添上了一层光辉,谢芙刚走过一条长回廊,突然听到一把熟悉女子的声音,她刚想不做理会,但另一把声音却让她的身体本能的震了震,朝司马哀派来给她引路的小宦官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你去禀报陛下,就说我迟些再到。”

    小宦官看了看她那肃穆的神色,这临川郡主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于是点点头,带着剩下那几个小宦官朝陛下的寝宫奔去。

    谢芙穿过转角,藏身在一旁,那双美眸看着不远处正在谈话的两人。

    “冉将军,没想到我会在这儿遇上你?”袁珏娇羞着脸道。

    冉溥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与谢芙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皱着眉道:“这位女郎,我们见过吗?”

    袁珏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了愣,他居然不记得她了,她的脸忍不住暗暗抽搐了一下,然后才又鼓起勇气道:“冉将军,我那天惊了你的马,你不记得了吗?还有我说过我姓袁的。”

    冉溥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一茬事,“那不过是小事一桩,袁女郎不用记在心上,若你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正准备要走。

    袁珏眼里顿时就急了,她好不容易看到他落单在此,瞅准了机会就过来搭讪,哪想到他就这样走了?她顾不上面子,忙上前跨了几步,又截住他道:“冉将军,阿珏还有话要说。”

    “袁女郎,我们俩并不熟,况且你若与我在此待久了,于你的闺誉是有损的。前边的宴席眼看要开始了,在下真的要告辞了。”冉溥这回不再停留,大踏步就往前而去,速度之快,袁珏想要拦也拦不住。

    袁珏在原处跺了跺脚,她还有话没说完的,本来还想把自己的心事告之,谁知这呆头鹅居然这么不解风情,她气得忍不住狠狠地摘着那菊花来出气,转身正要走,突然有宫娥拦住她,“站住,你居然敢摘宫里的菊花?”

    袁珏这才注意到手上摘的是什么?不就是一朵菊花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摘了,你这一个小小的宫女管那么多干什么?”

    那个宫娥气得浑身发抖,这片菊花归她管,若让太后娘娘知晓有人随意摘菊花,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两手抓着袁珏,“你摘了菊花就是大罪,所以你不能走。”

    “你凭什么拦住我?”袁珏想要大喊。

    “你可知这是太后娘娘种的菊花。”宫娥怒道,无视袁珏瞬间变成菜色的脸,径自把她拉走。

    冉溥刚穿过转角,正要往前走,突然有一只玉白的小手伸出欲拉他往一边去,他本能的就抓住了那只欲偷袭他的手,大喝一声,“谁?”这宫里怎么那么多欲拦他去路的女人。

    “你抓痛我了。”谢芙眼眶含泪地扭了扭手。

    转头看到是谢芙,他那张严肃刚毅的脸顿时就变成了绕指柔,有些歉意地揉着她的手腕,“小丫头,怎么是你?也不出声,就这样拉人很容易出事的。”他带着她躲到一个死角处,这儿刚好可以避开外面之人的目光。

    谢芙噘着嘴道:“我刚好看到你与袁珏在说话,你可得说实话,你与她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她霸道地道,他是她的,岂容他人觊觎?现在她可不记得她还没答应他的求亲。

    冉溥顿时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看来是吃味了,“别乱给我扣帽子,我哪会与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他的大手一捞,把她搂在怀里,“你刚刚不是都看到我与她的互动了吗?怎么还瞎猜?”

    “隔得远,我没瞧清楚?”她耍赖地道,不过听到他亲口否认,她又忍不住心花怒放。

    “小丫头,心眼真小。”他宠溺地掐了掐她的嫩脸蛋,这小丫头还真是小,他与她相差十岁,所以她的行为在他看来就像小孩子在撒娇。

    “我哪里小了,心宽得很。”谢芙不满地抬头挺胸道。

    她摩擦着他的胸膛,那种触感带来的是酥麻感顿时传遍了全身,那一夜旖旎的风光又回到脑海里,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现在在她的面前他的自制力越来越薄弱,“嗯,是不小了。”他一语双关地道,更是揽紧她的纤腰。

    听到这一语双关的话,谢芙的脸又红了红,不过仍是很温顺地依在他的怀中,抓着他的一中大掌把玩着,“她找你干什么?”她仍是小心眼地追究着这件事。

    冉溥一听,笑着低头吻上了那嘟着的红唇,好一会儿后,才舍不得地松开,“又没什么事?放心好了,绝不是你想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无非是上回她惊了我的马,与她有一面之缘罢了。”他随意道。

    谢芙不会不相信他说的话,没想到袁珏对他的兴趣有这么大,居然还到迎宾馆那儿去上演这一幕戏,于是皱了皱鼻子,霸道地道:“下回她再单独找你,你可要避开点,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吩咐了一句。

    “爱计较的小丫头。”冉溥心情大好地道,“你以为我是那洛阳城众多少女追逐的美男子啊?只有你这个小丫头才会喜欢我这等粗人。”

    “我可不管。”谢芙伸手揽紧他的腰,袁珏也是个有眼光的女人,像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美男子,她真的敬谢不敏了,遇上一个就后悔至今,哪有他好?“况且你又不差,在阿芙的眼中自是最好的。”

    这世上最动听的话莫过于是情人间的赞美,冉溥的心突然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滋味,“小丫头。”又忍不住要低头去吻她。

    她也踮起脚尖迎接他的吻,搅乱那一颗早已为他而动的心,这小小的隐蔽处气温逐渐升高。

    半晌后,谢芙方才靠在他的胸前喘着气道:“我要去舅舅的寝宫了,待会儿宫宴就要开始了。”想到宫宴,她的眉尖紧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