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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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亲爱的姐姐,你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妹妹回来喽!”

    蓝二小姐的如意算盘是:最好姐姐下班未回,留她与帅哥短暂单独相处,她套套交情,探探底细,吃吃豆腐……

    只不过,失望总在希望的隔壁,迎鼻的饭菜香提醒她,亲爱的姐姐正在厨房的灶台前忙碌。而旁边,斜倚橱柜死死盯着她姐姐的,不是那位扰了她一日相思的大帅哥还有谁?哇,不止生得俊美,身材也足够修长挺拔,传说中的“玉树临风”也莫过于此吧?

    “洗手吃饭。”蓝翾回头吩咐,又对旁边的戎晅说,“把你手边的盘子拿过来,小心点,再摔了请你吃自己的手指。”

    这厮,手长脚长力气大,却是个道道地地的家事白痴,半个小时工夫,已打碎了不下五个盘碟。但就算如此,她也要使唤他,白吃白喝也就罢了,还想做大爷,做梦会更好。至于打碎的东西,慢慢差遣回来就是。

    而戎晅,对加诸于的自头差使,只觉新鲜有趣,尤其,是自他的“月神”嘴里冒出,也乐得配合,以博佳人小噱。

    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蛋新鲜出炉。

    蓝翎三两下蹦来“嗨,帅哥,认识一下吧。美女俺叫蓝翎,‘蓝色’的蓝,‘羽翎’的翎。敢问帅哥贵姓芳名?”

    戎晅已受蓝翾再三的告诫,除了名字,身世来历不得向外多说半个字,如果被缠问太紧,沉默应对。“阿晅。”他喜欢听这样的两个字从蓝翾嫣红唇瓣中暖暖吐出。

    “姓阿名晅?”

    “你叫他阿晅又何妨?”蓝翾道,“把菜端到桌上,开饭了。”事情太诡异,在自己都未清楚明细的前提之下,蓝翎暂且瞒了。

    “姐姐,你今天回来很早耶,也是挂心家中帅哥是不是?”

    蓝翾贝齿森森一笑,唬得小妮子不敢再造次。

    何止回来得很早,她是旷工一日好么?

    旷工一日,首一回做了授道解惑者。

    言传身教:如何开关电冰箱,如何取用饮水机,如何使用抽水马桶,如何调试电视机;

    注意事项:切忌随便转动煤气开关,切忌触动电源,切忌将身体探出窗外,切忌在地板上发出大的声响……

    不过,从今日授教情形来看,这厮对各样事情的惊异好奇多过求知欲,她任重而道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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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为体谅伤患,蓝翾和蓝翎挤到一处,让了卧室给他。

    显然,香闺中的一切令他大觉新鲜。揪起躺在床中央的一个一米高的大狗狗横眉冷对,大狗狗遭主人拯救后,又抓过床头台灯揿着开关明明灭灭,更换完床单、被罩的蓝翾不给面子地拔下了电源插线,最后,他不经意地一个扑卧,发现了那张席梦思大床的个中蹊跷,随即弹跳不止……

    直到蓝翾按住他:“换药!”甫告安静下来。

    重新包扎整齐,麻烦儿童已起微鼾。

    由于经年习武,戎晅拥有上佳体能,身体恢复得极快,半月下来,小腿的几处伤口悉数愈合,脸色也由纯然的苍白渐渐多了血色。

    他睡得极少,每晚守在电视机前看古装剧到深夜,清晨不到五点钟离床。她们姐妹一早从卧室出来,例行的状况便是可以免费欣赏到一位长发帅哥盘坐在沙发上闭目调息的庄严宝相。

    但,越是和他相处,蓝翾越觉不了解他。有些时候,他明明是个孩子,粘人,执拗,会撒娇,会别扭;有些时候,他眉宇眼底所泄露出的些微气息,又会令人悚然心惊。

    某晚,为他换完药,将纱布换成大号创可贴,要走的时候,听他说:“你的手柔软如绵,好像萋萋。”

    蓝翾无意管他是“七七”还是“八八”,他径自道:“萋萋是我的姐姐,她虽不似你这般美丽,却曾是世上对我最好之人。之谒却杀了她,之谒——”他恨恨地叫,吓得蓝翾猛掩他嘴。

    “深更半夜,装鬼吓人吗?”却被他在手心印下一吻,气道,“小色鬼!”

    他得意地扬扬唇角,忽地又神色一黯:“同为女人,萋萋温柔如水,你美丽如仙,之谒却毒如蛇蝎!有时,不知是该恨女人,或是该爱女人?”

    “之谒是个女人?”蓝翾讶然,“你的情人?”

    “不!”戎晅冷笑,“正是朕不要她,她才要害朕!哼,一个淫荡奇毒的女人。”

    “因爱生恨?”蓝翾叹息,“谁让你生了这副好皮囊!”

    “算起来,她亦是朕的姐姐。”戎晅说。

    姐弟不伦恋?

    “她乃先帝收养的王公之女,而朕乃先帝与一民女所生。先帝正出三子均离奇夭折,之谒向来以为如若世上无我,她必是继承大统之人。致使自朕接任王位始,她即处心积虑欲使朕不堪帝位。此期间曾多次向朕自荐枕席,朕对她不屑一顾,她竟然恼羞成怒毒杀了朕的萋萋姐姐。”

    他止住,声哽于喉。

    “你既然是皇帝,握有生杀大权,替你姐姐报仇应是不难才对。”

    “她乃先帝亲封的大公主,若无真凭实据,不可贸然动之。况朝中有一批老臣对朕的即位并不认同,所以朕不可轻易授人以柄。”

    “所以,你留给了她杀你的机会?”蓝翾道。

    戎晅一惊,抬眸盯住她:“对,朕为何留了她杀朕的机会?有狼于傍,防不胜防,不能杀她,亦可先拔其利齿爪牙!你好聪明。”

    咦?她说了什么吗?“别想太多了,睡吧……”

    “一起睡好不好?”

    “什么?”

    “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蓝翾恶狠狠盯他,“小色鬼,你以为,你当真是皇帝,当真可以传人侍寝是不是?”

    “我没有当你是那些女子……”

    还那“些”?“臭小鬼,小色鬼,去死吧!”

    她甩门而去,戎小朋友因那一声巨响,怔怔愕愕了半晌:她当真不是那些女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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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外面的一切事物,都教戎晅且疑且惧。

    这是他自被“收养”以来的首次外出,蓝翾特意带他到离家最近的街心公园散步,也是为了看他反应。

    但见这厮亦步亦趋地贴在自己身后,抓了她手紧握不放,像是一只唯恐一旦被主人抛弃便要给人拐了做香肉的狗狗,任她甩了几甩都是徒劳。

    罢了,只要他不学无尾熊,这样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时值长假,虽只是个街心公园,人流也比平日要多。戎晅的出现给人群引来一波异动。不止少女、少妇们秋波频频,老翁、老妪也侧目不止。美如冠玉的五官也就罢了,举止投足、眉宇眼角所溢出的华贵气度足以使其卓尔不群。而这些,不是一件普通衬衫、洗白了的牛仔裤可以掩住的……

    牛仔裤……一念至此,蓝翾突然恨得牙根儿犯痛。

    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老爹的大把衣服,小朋友却不懂得如何穿在身上。一粒一粒,教会了他怎么扣衬衫扣子,但裤子哩?

    急中生智,比着桌腿锁拉链、系扣袢,示意了大半天,他却仍问号满脸。

    一气之下,推到卧室自力更生自己演练。但,未过多久——

    “救命!救命——!”

    她冲了进去,这孩子仰躺在床,脸胀憋成酱紫。匪夷所思地,那拉链竟……挂住了他的重要部位?!

    本着人类友爱互助的崇高信仰,施手解救。但等这场特殊的救助结束,她气羞交加,抬头却遇上他莫名其妙的眼神,更是着气,抓起枕头抛他脸上……

    “好幽静。”他喜道。

    收回了七七八八的心思,又暗瞪了某人一眼,蓝翾才注意四遭环境。的确,此刻他们置身松林深处,青石甬道,阒寂无人,一时间,竟似闹市中突寻了一方净土。

    “没想到你们这个日夜喧闹不休的晷界,也有这等幽静的来处。”他又道。

    “晷界?我怎么从来不知还有这么一个界名?”蓝翾微颦秀眉,“而且你如何知道我们是晷界?你是……寰界呢?”

    “先生是个绝世高人,他曾提过,天外有天自是不假,苍穹之下,必有各自不同的界域和气场,有世界是并行不悖的,有则是在不同的时空各自运行。”

    会吗?蓝翾如闻天书,说外星球她更容易理解……寰界?

    而他张口“先生”,闭口“先生”,真不枉负了“小朋友”之名。“你的先生有没有说过,你所在寰界的同期晷界正处何时?据你所描绘的,他应该有洞天测地的异能,想必不难算出晷界与你们并行的时代背景。”

    “这个……”他沉吟,回想,“先生似有说过,是唐天宝元年?你曾经诵过一首歌: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老师亦曾说过,晷界因战争不断,王朝更迭频繁,以每朝一百年计算,至你们此时也有几百载光阴了罢!”

    “错,唐朝是史上最强盛的王朝,他们自公元618年建国至公元907年结束,历经近三百年的风雨。如果你的老师说的是唐天宝元年,那么距现在是一千多年了。”

    切,这个话题……好怪异,打住。长吸一口气,张开双臂,“早晨的空气好新鲜。”

    他虽然没捧场地说“只是天气有点阴”,倒也聪明地不再继续被她转移掉的话题。“早知有这样的所在,我一早便至此练功。这几日老觉得拳脚憋钝又无法伸展,委实难受。”

    “从明天开始罢。”蓝翾一语双关,“不过要记得回去的路哦,不是每一次迷了路,都有人领你回家的。”

    望她秀长的背影,戎晅突然坏笑,长臂倏伸,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飞身而起。

    “啊?”蓝翾惊喘一声,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除了坐飞机外,尚能脱离地球引力来到这样高的海拔,“这是……轻功?”

    戎晅含笑颔首,风吹开了他缚在脑后的长发,扬出一弧黑云,眉目如画,唇白齿红……天人?。

    他垂眸视她,湛湛黑眸释出一张温柔地网,在她的恍然神移中,俯首捉住了那两瓣他早想一亲芳泽的红唇……待蓝翾神智回笼时,两人已脚踏实地,而她,正被他抵在树上吻得七荤八素,他一双手,甚至探进了她的t恤里,极尽邪恶之能事……

    小色鬼!贝齿恨恨一合,在他唇上咬出一排齿痕。

    “你做什么?”意乱情迷中被袭,下唇当即肿痛渗血。

    “小色鬼,让姐姐告诉你不知敬老会受到什么惩罚!”忽然欺身上前,接下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过肩摔慷慨施予。

    地上青草如毯,加上身具武功,除了腿上愈合良好的伤口略有微痛外,戎晅并未觉得怎样。只是遭一个“弱质女子”(至少他认为)给袭击得没有还手余地,不禁诧异:“你会武功?”

    “柔道!”不是盖的。或许是因为长年远离父母的关系,蓝家姐妹自小即热衷各类功夫,散打,柔道,空手道,逮什么学什么。据教过蓝翾的老师说,她骨骼不错,是那种只要肯努力就会有所收获的资质,如果肯专心投在一项上,说不定会有所成就。但随着年龄渐长,女人爱美天性养成,不敢过分苦练大块肌肉傍身,但为防身及顺便保持身材体重,从未扔下过就是。

    戎晅是不懂她口中所述的是哪一路功夫,但欣赏她气咻咻的模样,只觉别有风姿,赏心悦目,心情一派大好,却苦脸蹙眉道:“你打痛我了。”

    甫想到他腿上有伤,升起三分歉意,但记起他的恶行恶状,顿时冷若冰霜:“咎由自取,去死!”扬长而去。

    太绝情了罢?一跃而起,追她过去:“如若在寰界,你会被杀头喔。”

    蓝翾免费赠送他白眼一个,脚下步子加速。

    “不过,朕舍不得杀你。”戎晅亦步亦趋,笑得气质全无,“朕立你为妃如何?”

    白痴!蓝翾嗤之以鼻。

    “朕是认真的,不然这样,立字为据,可好?”戎晅如影随形,察看着她的脸色。唉,何时沦落到要对女人察言观色?

    蓝翾忍住送他一记勾拳的冲动:“如果你再有一字废话,红烧排骨断绝供应!”

    蛇打七寸,戎晅乖乖闭上了嘴巴。红烧排骨的力量当真小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