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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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阴影的踪迹

    笔记上的这篇日记到此结束了,后面记载着叔叔后续对事件的调查,各种剪报、打印的网络新闻报道等类似怪异事件。通过对这些材料的翻阅,以及叔叔的笔记,我得知叔叔自此之后便暂停了研究的脚步,对外宣称将工作重心放在完善理论基础之上。实际上他将大量时间都花在了调查这类恐怖事件。我可以肯定的是,叔叔一定私下雇佣了专业的地下调查机构,调查的资料数量惊人的庞大,遍及全球各个地区,涵盖各类行业人物,很多资料甚至涉及政要机密。其中有一则资料我曾经听我的前辈讲起过。

    2020年东京奥运会百米冠军赫米特,在奥运会的百米赛道之上刷新了博尔特保持多年的世界纪录,将人类百米成绩带入9秒。但就在他取得如此突破后不久,疾病便带走了他的生命。

    但在我叔叔的调查之中,赫米特的死并不像媒体报道的如此简单。当时赫米特在完成比赛后,回到休息室便开始嘶吼叫喊,意图用水果刀砍断双腿,行为极为疯癫。奥委会紧急将其送到医院,并将检查重点放在了赫米特是否曾服用兴奋药物来提高成绩。但赫米特的检查结果不存在任何异样,只是他本人在院期间嘴中不断说着癫狂的、令人费解的词语。双腿从刀痕切口处开始腐烂变质,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无论医生如何处理赫米特双腿上的伤口,也无法阻止溃烂的蔓延。在他主治医生的医疗记录中,赫米特在就医期间的胡言乱语之中,只有一句可以让人理解的话语,并且不断地、反复地嘶吼这句匪夷所思的话:

    “终点线,有恶魔在等我,它要夺走我的双腿!”

    后来赫米特被迫截断双腿,在轮椅上挣扎着度过了生命的最后两个月。最终被发现自杀于精神病院,手中拿着他的“遗书”,而这所谓的“遗书”,仅由线条和图画组成,无法辨别其中内容。

    我的前辈当年作为奥委会监督成员,亲眼目睹了赫米特在休息室和医院里的癫狂。当年他曾将此事当作逸闻向我讲述过,当时我只是觉得赫米特突破人类速度极限过于兴奋,导致精神失常。看了叔叔的笔记才知道赫米特事件如此骇人听闻。

    更让我震惊的是,在这位世界纪录创造者入院第七天,曾有传闻提及,有几名相貌不详的黑衣男子在午夜探视过他的病房。这一段与我叔叔所载的亲身经历,不谋而合。

    笔记上另外一件让我头皮发麻的事件是俄罗斯生命科学院院士,曾经站在生物领域最前沿的米哈诺维奇博士,当年被报道死于车祸,他作为叔叔的好友,当年叔叔曾参加了他的葬礼。但据笔记上叔叔记载,实际上他在实验室里亲手挖去了自己的双眼,并在午夜摸索着返回家中,逼迫家人与他一同自杀。他绝望地告诉家人,他看到了人类不详、恐怖的未来,随即用手枪射穿了自己的脑袋。

    叔叔这本厚重的笔记,后半部分记满了此类事件与调查结果。这些离奇古怪、恐怖至极的事件皆被媒体掩盖或隐藏,叔叔虽然作了如此细致的调查,但我从未听他提起。

    我端坐在沙发上,背脊发凉,心脏的跳动声仿佛近在耳边,我无法确定叔叔所记载的内容是否具备准确性,但从我知道的几个事件以及笔记上的调查资料分析,我认为叔叔的笔记并不是在胡言乱语。这一刻我深信,黑衣人与这些知名人物,以及我叔叔的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仇恨,我觉得致使叔叔的意外死亡,一定和黑衣人有关。

    我拿出地图,找到木马皮米盆地,位于墨西哥北部的一块不毛之地,我将一根图钉狠狠地摁了进去。随即拨通了叔叔笔记中的一则电话号码。这则电话号码的主人名叫赵子敛,从叔叔的笔记中我得知,叔叔的调查同这个人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两个星期后,我来到华盛顿华尔道夫酒店,整个行程皆由赵子敛安排。赴美之前,他对我的来电颇感震惊,但在电话中并没有和我谈及任何关于叔叔的事,只是约定了此次见面,便草草结束通话。

    顺利办理入住,我提着行李,来到我的房间。刚一进门,还没来得急打量这家百年老店,便看到房间角落坐着位衣着光鲜的华人先生,这位神秘来客,吓得我差点把手中的行李箱直接甩到他的脸上。他对我微微低首算是打了招呼,抬起手示意我过去坐下。

    此人便是我叔叔的朋友赵子敛,他热忱地询问我的近况,面对这位自来熟的长辈接连不断的问题,我有些不知所措。在这段尬聊中,每当我提及关于叔叔的问题,他便闭而不言。正当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他看了看闪着金光的腕表,起身带我离开了房间。

    坐上赵子敛的车,由于时差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行了多久。待我抬头查看四周,车子已经远离城市的喧嚣,在城间公路上行驶。他看到我醒来,便调笑我睡姿丑陋,哈喇子都弄脏了他车中的真皮沙发。我干笑了两声,本想问问我们去哪,但是身体的不适让我不想开口,两人便都不再作声。

    天色渐晚,公路上车流来往不再频繁。突然赵子敛提起了叔叔,打破了车中这份平静。

    “邦巽,走的突然,如果他在世,他一定不会让你这个孩子卷入其中。听赵叔的话,本次美国行,就当作旅游,别妄想查出个所以然。”赵子敛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句句透心,从他的话之中印证了我的猜想,叔叔的死果然不只是一场意外。

    “我妈去世的早,老爸自从5年前因事出国,地址和通讯方式在不断变化。这几年家中只有我和叔叔,如果我都不管,难道就让叔叔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不断增大,最后几个字如同从身体的每份战栗的肌肉中喷薄而出。

    赵子敛见状,明白了我的心意,轻叹了一声。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打开了车内的灯光。转过头迎上了我火热的目光,他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些手稿递给了我。

    “这是邦巽,回国前遗落在我家里的日记手稿,里面有些线索可能对你的调查有帮助,你先看一下,我睡一会,路程还有很长。”

    我接过手稿,数量不多,我借着灯光,看了起来。

    “2024年12月13日、冬。

    我作为科学院代表团的一员访问美国科学促进会,会上主要讨论如何将前沿科学成果转化为工程、机械等方面上的具体应用。赵子敛作为美国科学促进会接待负责人,与我在酒店结识。

    赵子敛在美国生活多年,在古代文明、古建筑等领域有些颇高造诣。曾在美国国家博物馆成功复刻了印加帝国城市模型图,将这个陨落了500年的美洲文明重新展现在世人眼前。最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翻查、找寻黑衣人所留徽章的来历,却始终没有头绪。这次来美国参加这个会议就是希望可以结交赵子敛,从他这儿得到一些关于徽章的信息。我意欲找他搭话,便在下榻的酒店中一直等到接待会议的结束,想邀请他私下交流。

    赵子敛作为会议接待人正在酒店一楼大厅和参会人员侃侃而谈。对于赵先生这类可以将自己置身孤独苦心钻研的人,我着实敬佩,但他的打扮并不像一名学者。他穿着件古铜色的裘皮大衣,皮衣上面挂满闪耀的金色饰品,里面穿着一套修身手工西服,没有丝毫褶皱,脚踏一双蛇皮制的金钩皮鞋,整个人精致到一丝不苟。看着他滔滔不绝对参会人员发表着对美国科学促进会历史的讲说和见解,虽然浮夸、狂傲,但我并不厌烦。在离他不远处静静听着他的演说。

    他注意到身旁默默注视着他的我,向我微微点头致意,并委身向我走来。互相介绍后,他招手示意服务生引领我办理入住,我连忙问他是否有时间可以单独聊一聊。他略显诧异,但是还是笑着说:“当然可以,孔教授,我住在1306,晚上我们一起喝一杯。”

    结束了当天的欢迎会后,我回到房间稍微整理便去找赵子敛,他带着我到酒店负一层的酒吧攀谈起来。酒吧昏暗又安静,我也放松了下来。

    赵子敛起初很诧异我会找他,因为据他所知我是一名单纯、彻底的物理专家,但是他对物质迁移这类知识很有感兴趣,曾阅读过我的很多文章,对我本人很是尊敬,再加上我们二人同是华人身份,因此愿意与我结交。经过几番对话讨论,他对我的人品和学识都颇为赏识,乡遇故知般,我们成为了朋友。

    当晚,赵子敛从西方古罗马文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到东方中华文明,畅所欲言,每逢说到激情处,皮衣上的金色坠子都随着他本人一起摇曳。

    他视我为知己,热情邀请我两天的会程结束后,去他家共进晚餐。

    事实上,受邀晚宴这种事,我是不情愿参与的。虽然我也视赵先生为朋友,但是不善与人交际的我讨厌一切社交活动。与这位精致的先生一起共进晚餐对我这个地道臭老九来说,餐桌礼仪并不能很从容的应对。但是,徽章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向他问起,当下也不适合再问他徽章之事,我只能答应下来。“

    “2024年12月15日,冬。

    为期两天的会议结束后,我更改了行程,特意空出一天时间去赵子敛家吃晚餐。赵子敛知道后非常高兴,特意驱车来接我。从酒店向郊区行驶,车行不久,一幢具有乡村风情的别墅出现在苍灰树木之间。时值冬日,大雪将至,天空中没有丝毫光亮。

    我们推开门,磕了磕鞋上的尘土,等待赵先生为我准备拖鞋,却看到他大刺刺地直接穿鞋踏入屋内,并招呼我随他进来。

    赵先生的房子和他本人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同,杂乱无章,屋子里到处堆满资料,墙面上也挂满了来自世界各个地区文化的图腾与照片。在满地的书籍和资料中留了一条小路供我二人移动,小路两边推着的书籍和资料足有半人高,每一堆都有贴着各种标签。我随着服饰精致的赵先生经过这弯曲的小路,他不断躲避着扬起的灰尘。看着他轻盈的脚步,闪转腾挪,我心中安定下来,看来他应该如我一样,也就只能干净自己。

    他边走边说以前会请人打扫,但怕资料丢失就不再请人打扫了。杂乱的屋子让我有一种熟悉感,也迅速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我不再拘束,轻松非凡,径直和他上了二楼。

    二楼有些许不同,没有了满地的资料和文件,相比一楼整洁又干净。他引我来到他的书房,让我稍等片刻,转身离去。

    书房存放着大量手稿资料与建筑模型,但书桌却出奇的干净。我四处瞧了瞧,感叹着历史的漫长,如果没有赵子敛这类人,一代代时间和精力的付出,可能这些古文明将会永远埋葬在沙漠、海洋、城市底基层之下。

    思维被开门声打断,赵先生拎进一个袋子。之后像变魔法一般从袋中拿出了台布、烛台、餐具,没一会便将书桌布置成了一张餐桌。赵子敛布置好这一切后,又从袋子里变出一瓶酒,上好的干红,他将酒倒入醒酒器,对我笑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厨房早就不用了,我特意着人去买了当地最地道的烤肋排。稍等酒醒好,我们可以先聊一聊。”

    说完,他便翻出他的研究成果和城建模型和我探讨,我虽然对历史不甚了解,但人类在不断文明阶段依靠有限的物质资源来实现进步和变迁,在我看来是充满神秘和伟大的。听着他如何复原城建模型,如何探测古文字秘密,渐入了迷。

    赵子敛说话时总是有一股魔力,可能是因为他渊博的知识和妙趣的语言,徽章的事让我忘在脑后。直到赵先生翻出一套阿兹台克文明城邦图,我在图中赫然见到了同徽章上一样的星剑标示,那一刻,我的心脏好像从梦境被生拉硬扯地塞回肉体之中。

    那标示由两部分组成,左侧为剑形,一长一短两条直线交会而成,右侧为半颗四角星与左侧标记等长等宽。它在这副模型中偏右侧的一栋建筑之上,此建筑为城半区的核心,周围布满着很多低矮建筑。我激动地打翻了酒杯,手指如脉搏跳动般颤抖,询问赵子敛这栋建筑和标志的来源。

    赵子敛可能被我的突发状况搞晕了头,顺着我的手指望向那栋建筑。看到标示,眼神一冷,沉默不语。我们二人相距仅有一米,但在这冰冷的气氛之中,双方目光好似不可汇聚。

    寂静的氛围被屋外天空的轰鸣声打破,赵子敛冷声问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的肢体依然僵硬着,不知该如何对答,心中的秘密也不好对他说出口。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残破的徽章告诉他,是一位至亲好友在临终前交给我的。

    赵子敛看到徽章,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站不稳。他喃喃道“难道……真的存在……”他接过徽章,低头观察着,徽章大概有7厘米高,哪怕现在已经残破,但依然可以看出做工非常精致。正面雕刻着奇异的剑星标志,背面为彻底的黑色。

    赵先生叹息了一声,对我讲到“我确实对这个标志有过研究,但这徽章,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初步判断您这枚徽章并不是现代物品。但它的诞生我也不能明确知晓,如果您这枚徽章是真的,那么它存在年代之久相当惊人。”

    他把徽章交还给我,搬来了一架梯子,登上了书房的最高层取出一本书籍,他掸了下灰尘,交给了我。并对我说“这本书是我在2010年前后得到的,是在一家古董店收来的。作者不详,此书应该也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作者所生活的年代应该是美国诞生之前,因为书中关于美洲地理还是通过印第安人的记录方法。主要内容是关于南美洲三大古文明的研究,我在上面得到很多启示。”

    “在这本书中,有几页篇幅记载了你手中的徽章“说完,他拿过古书,翻阅起来,在后半部分拿出夹在书中的一张由薄膜覆盖的泛黄的纸页。

    “关于徽章的研究来自于这张资料,这张资料的年代远比此书更加古老,我保存手法不够完善,但好在内容没有得到太大破坏。”

    这张纸页上果然有徽章的标志,但文字我却完全看不懂,这文字不知是来自于哪类语言体系,如图画般扭曲。赵子敛说,这是世界上少数未被识别的语言,想解读上面的内容基本不太现实,他找过很多语言学家,只有少数几位对这上面的文字产生了似曾相识的异样感,但也说不出具体如何解读。

    随即他拿起书,接着说:“这本书中有对纸张内容的部分解释。按书中所述,纸张上记录了一个神秘组织的传统仪式,祭拜组织中至高无上的神,这个神秘组织在各个时代的名称不同,但组织里的成员都怀揣着一枚精致徽章,他们找寻着世界各领域最优秀的人材,不择手段拉拢目标人物加入组织,如果拒绝加入,那等待目标人物的只有死亡。

    赵子敛合上书本,眼神冷峻地看着我,面色铁青道。

    “你接近我就是这个目的吗?是你们的组织让我加入吗?”

    我看着他如临大敌般的举动,别无他法,只能将我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但省略了黑衣人的部分,只说了第二天一早徽章便出现在我的床边。

    赵先生没有如我想象般震惊。他手握成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我又询问关于他制作这份阿兹台克城邦中徽章标记的来源,赵子敛告诉我说,那是在复原城邦模型时,实地考察建筑古迹之时,发现了形似的剑星标志。他联想到书中所述,便推测在阿兹台克帝国,组织应该是在此建筑之中进行祭祀。

    听到这,我心急如焚,想马上回国着手调查,和赵子敛的聚会看来只能进行到此,传闻中的烤肋排我是没有口福享用了。

    积攒许久的雪花不知何时已降临,窗外一片白皑皑的景象,银装素裹,我却没有心情欣赏。我站起身,把徽章揣入怀中,准备赶到机场,买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赵子敛让他的司机送我,临走前我嘱咐赵子敛,既然了解到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万不能小心大意透露出去,同时要注意自身安全。他点点头,并询问我接下来的打算。

    我失神了半刻,回答道“可能要去木马皮米盆地走一遭了,有命回来就来此找你。”说完便起身离去,诸多问题萦绕在脑中,神秘组织就是边缘协会吗?为何拒绝加入组织就会发疯致死?他们祭拜的意图又是什么?脑袋如在浆糊中搅拌,思绪万千,却没有头绪。

    车子的空调温度还没有上来,体味着白雪的温度,透过车窗看看天空之上无边际的黑暗透着点点星光,不知这光源下的蛛丝马迹是边缘协会遗忘的痕迹,还是引人堕入深渊的诱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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