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田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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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骆恒站在我的对面,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我右腿膝盖处的伤,淡淡的语气,“还能走么?”

    这是在逼着我自己走到医务室啊!我点点头,“可以。”说完便转身向校医室走去,刚抬腿就感觉到伤口被撕裂般的刺痛,咬牙朝前走了几步,突然感到身子一轻,被人横抱起来。

    我想推开他,却被他捆的更紧,他皱眉对我的不配合表示不满,我撇撇嘴说:“你不用吃那么大亏抱着我去,扶我就可以了。”

    骆恒:“那样太慢,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你现在直接走就好,我不会对老师说什么。”

    骆恒低头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不悦,“你安静会儿成么?”

    ……

    骆恒将我送到医务室,校医老师帮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交代我说:“伤口不要碰到水,回去洗澡的时候注意点。”

    我点点头,“谢谢老师。”

    走出校医室的时候,我转身向他道谢。他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我也不想再多说,正转身要走,却听他突然开口道:“有酱油的东西不要吃,会留下疤痕。”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皱了皱眉,“书上说的。”

    回到家,我妈问我腿怎么弄的,我拿起桌上的苹果要了一口说:“回家的路上让人给撞了。”

    我妈很担心地看了看我的伤口,“要不要紧啊?在哪包扎的伤口啊?”

    我撇撇嘴,随口道:“楼下的门诊那。”

    我妈还在那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我的不小心,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我说:“妈,还有一年我就要高考了,我想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不想每天骑车往家赶,耽误学习。”

    我妈听了我这决定后,表情挺意外的,但想到我今天回家被人撞伤,还有我们家离学校确实挺远的这一事实,她还是答应了。

    搬到租的房子里的那天,我对她说:“爸要是不常回家,你也别一个人在家,来这跟我一起住。”

    我妈摇了摇头:“你爸会回来的。”

    我笑了笑,跟着她重复了句:“嗯,会回来。”

    之后的日子里,我就真正地开始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每天上该上的课,逃该逃的课,饿了就在楼下的拉面馆吃点东西,回家倒头就睡。

    我爸知道了我不在家住的事情后,来租的房子里找过我一次。几天不见,他显老了许多,房子里没有饮水机,只有我昨天从楼下超市买来的几罐雪碧。

    我递了一瓶过去,我爸摇摇头,说:“你搬出来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么?”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的内疚,还有对我的少许的失望,尽管我根本就没理解到这失望是从何而来。

    他低着头环顾了一下房子的环境,对我说:“明年你就要高考了,听爸的话,回家住吧!”

    我抿了一口雪碧,“爸你真幽默,你居然还记得我快要高考的事儿?你知道我快要高考,还做对不起我妈的事?”

    我爸的脸上顿时露出难色,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我立刻打断。

    “爸,你对我妈好点儿,她还在家等着你呢。”

    我爸张了张嘴,半天,道:“明艺,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笑了笑,不再做声。

    我送我爸下楼的时候,他硬是要往我口袋里塞钱,我坚持不要,他急了,终于忍不住了,嗓门一大吼了出来:“你要还认我这个爸爸,你就收下来!买点好吃的,好好高考!”

    我那会儿也倔,立刻又把钱还给他,“你拿着这钱给我妈去买件衣服,她高兴了,我高考不用人说,都会考好!”

    我爸没说话,我抬头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睛湿了,大概心里是很难过的,背叛了家庭,又被亲生女儿这般拒绝。

    我爸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就哭了,憋了挺久的,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就想哭了,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过得不好,硬是憋了半天。

    我一直挺纳闷的,为什么每次出状况的时候,总会被他撞见。我低着头,独自难过的好好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男低音。

    骆恒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浅灰色的中裤,手里还拎了一袋刚从超市买回的荔枝,一副居家模样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平时在学校见惯了他穿校服的模样,没曾想他一身居家模样也挺好看的,一米八多的身高,穿着一件nba的耐克t恤,显得很是高挑,许是经常打球的缘故,看起来很是健壮却不失俊美。

    “你住这?”骆恒看了一眼我脚上的大嘴猴拖鞋,自己便得到了答案。

    “刚才的那个叔叔,是你爸么?”

    我皱眉瞪了他一眼,“你偷听我们讲话?”

    他用眼神又给我瞪回来,“你们父女俩嗓门都那么大,犯不着偷听。”

    我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荔枝,“你不会也住这里吧?”

    骆恒点点头,指着我家后面的那幢房子,“后面那幢,五楼。”又问我,“你呢?”

    我:“你对面,四楼。”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我,我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等等!”骆恒叫住我,我转过头。

    他顿了一下,挺不经意的样子,将手里的那袋荔枝一把递到我怀里,“这个带上楼吃。”大概猜到了我要拒绝,他只是皱眉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把骆恒的这袋荔枝只当做是邻里间的问候,同学之间的关心,又或是可怜我的一个礼物,不该想的事情,我要节约脑细胞留着去思考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我腿上的那块疤痕。

    我膝盖上的那块伤疤,十分不配合地留下了些许的印痕,刚结疤的那几天,伤口出奇的痒,我总是忍不住地去挠它,挠破了出血了,再结疤,再挠,这样的恶性循环维持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骆恒推着他那辆白色的山地车路过我家楼下的时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绿色包装的膏药给我,是一支祛疤液。

    “我妈去年买的,没有用完。”

    无功不受禄,我推给他,摇摇头,说:“谢谢你,不用了。”

    “你不会是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我一怔,“我还没那么傻。”

    “那就拿着。”他的口气命令式的,不容拒绝。

    我没再推脱,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进背包里。然后看着他推着车,调转车身,轻轻一跃,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之后的日子里,我总能在教室前的走廊里,早操的队伍里,篮球场上还有放学回家的路上,将他一眼锁定。更多的时候,他见到我只是一扫而过,然后如同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有时,我也能听到一些有关他的消息。

    “昨天程冉跟骆恒一起逛操场了!”

    “真的假的啊?”

    “你不信?我亲眼看见的,程冉还主动亲了他呢!”

    “我滴娘!我要跟她决斗!”

    “你就拉倒吧!你根本就不是人家校花的对手!”

    ……

    每当听闻这些女生八卦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跟我没关系,我要好好复习,考上一个离c市很远的城市,带上我妈。

    期中考的成绩发下来的时候,我被班主任同志喊到教室外的走廊里谈话,班主任跟我爸是高中同学,私下里一直对我挺好的,让我管他叫骆叔,不过我仍坚持叫他“班主任”。因着我爸,他对我爸我妈的那点事情也有所耳闻。

    “我听你爸说,这学期你搬出来住了?”

    我点点头,算是作答。

    “明艺,这期期中考的成绩,你自己看了么?”

    “嗯……”我低着头,支吾道。

    班主任见我依旧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有些着急却不敢发火,顿了顿,对我说:“明艺,家里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也管不了是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自己的前途。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话说到死,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们各奔东西,可他们是大人,他们大不了重新开始生活!你呢?你那时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人对我如此掏心掏肺般的教诲了,听完他对我说的这番话,我竟然有点难过,我吸了吸酸到不行的鼻子,嗫嚅道:“我明白了,老师,我知道要怎么做。”

    我转身往教室走的时候,听见了老班的一声叹气。抬起手擦眼的时候,目光掠过楼梯拐角的那道熟悉的俊拔身影,他看到我微红的眼眶,怔了一下。

    我立刻狠狠地擦了一把眼角的潮湿,一头扎进教室里。之后那节课结束的时候,我收了收笔记,突然觉得很困,很想烧根烟熏一下,想着想着我就趴在桌子上想睡觉。同桌小白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我冲她摆摆手说没事。

    微风从窗外徐徐吹来,拂在一个困意十足的我的脸上,特别舒服,我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这么多天来独自在新房子睡了这么多天,对于一个有着极其认床毛病的我来说,还真是件困难的事。

    我大概是真的很困吧。眼皮半睁半闭了几下,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很奇怪,我竟然梦见骆恒经过了我的教室,看见我的时候,怔怔地停了一下脚步,表情很奇怪,确实我能看懂的。心疼或是同情?不管是哪一种,我却觉得温暖。

    这个梦是最近我做过的最好的梦,醒来之后心情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