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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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神秘幻象

    房间的金属大门样式古老厚重,很像冷库那种老式舱门,整体透露着破败感。大门表面有一些划痕,粗糙且极端不均匀,不像是金属刮出来的。



    一名猎人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的能听到一些杂音。原本以为发声的是机械,但声音节奏毫无规律可言,又隔着厚厚的舱门,实在无法分辨。



    猎人回头看了大家一眼,同伴们迅速抽出武器站在门边,扬起手让刀剑处在随时可以完美劈砍的角度。得到同伴们肯定的回应后,猎人深吸一口气,扭动了生锈的阀门。



    不安的气息随着“吱呀”的刺耳声音一并传来,金属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败臭气瞬间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两层楼的大厂房,一层有许多大型辅助发电机的设备,虽然确实在运转,但没有发出应有的声音,猎人也摇头否认自己听到的杂音是这些设备发出来的。厂房里的灯光昏暗无比,几个灯泡无精打采的散发微弱的黄色光,将那些发电设备的影子拉出好远,在阴影深处变成一个个可怕的怪物。诺大的二层厂房,有一大半空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地面和房间立柱上遍布黑色血管样的东西,蓝枫用黑齿挑起其中一部分,柔软且很有韧性,比起真正的血管,更像是肌肉的质地。



    他掏出小刀,试探性的切断一节血管,空气里的腐败气味瞬间暴涨好几倍。从血管中流出的黑色粘液腐败气味更甚,断掉的截面很快生长出无数小肉芽,密密麻麻不停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被切开的血管。



    除了这些满地的黑色物质,更令大家在意的是那些被覆盖的尸体。借助昏暗的灯光照射,粗略数一下此处大概有十几具尸体。经过简单分辨,这里的尸体都穿着白袍戴着面罩,全是曙光教团的成员。



    一具保存比较完整的尸体背靠着立柱,下半身已经被黑色粘液覆盖,看那粘液低矮的幅度,估计双腿已经被腐蚀干净。传鹰稍微隔远一点检查尸体,发现尸体心脏被粗暴地挖去,动脉血管早就不在喷血,事实上他的血已经流干了,胸腔内的血管和肌肉碎片在体外耷拉着,断裂的肋骨和胸骨散落一地。



    让传鹰非常不解的是,地面上没有任何血迹,感觉这些人在死亡之前,血液就已经被全部抽走了。



    然而最吸引传鹰目光的,是这具尸体紧紧抓着的一只断手。



    这只断手从手腕处被撕扯下来,皮肉大面积撕裂,多处骨头暴露在外面,很像是被某种野兽啃食过。蓝枫也凑上前去看这只断手,意外发现其暴露的骨头中有光亮闪过。征得传鹰同意后,蓝枫将断手骨头旁的皮肉挑开,掏出小手电一照,赫然发现断手里的骨头,却是由金属和骨头的混合体构成的!



    金属构成了这节骨头的主体,而骨头则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比重。链接手掌的骨节末端,金属和骨头相互交叉覆盖的分界线非常明显。金属不断地以尖刺般的形态侵蚀骨头,蓝枫相信其它手指也是差不多的状况,金属化进程正在通过手指,朝着手掌的方向不断蔓延。



    这已经不需要分析了,传鹰肯定地说:“这是感染者的手。”



    “难道是邪教分子和感染者发生内斗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合作的呢。”花月娇声说道。



    “不知道,即便内斗,除了这只手,好像并没有感染者的尸体,他们终归只是病人,不可能对邪教份子实现单方面虐杀…这里或许还有其它东西。”



    蓝枫和另外几个猎人四散分开,保持一定安全距离的情况下,各自在厂房内寻找其它线索。哼哼一直紧紧跟着蓝枫,虽然不能让人看到后背是猎人最重要的信条之一,但蓝枫对哼哼有着莫名的信任感。    



    因为之前的交手以及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他发现哼哼并不是野兽,她也是个人,也有情感、兴趣和爱好,之所以被称为野兽,只不过是文化和习惯不同而已。



    对蓝枫来说,哼哼那敏锐的直觉和嗅觉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而这正是猎人所梦寐以求的特质。通过手势和简单词句,哼哼理解了蓝枫的意思,陪同他一起搜寻可疑的气味,但还是非常明显的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除了蓝枫,哼哼对于其他人类仍然缺乏足够的信任感。



    琴海市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太阳不情不愿的退到地平线以下,最后一抹让人心安的阳光也消失了,厂房里昏暗的灯光反而让人感到冰冷刺骨。夜幕降临,随着第一声嚎叫,黑兽从角落里冒出来了。



    远方城市里所有能够点亮的灯光设施,此时都在满负荷运作,水晶宫的光芒也达到了最大。白色的光芒看着令人心安,但遗憾的是水晶宫的光芒只能保护琴海市,却并不能够保护发电厂里的人。



    发电厂位于“黄区”,即不知原因永远处于阴霾下的区域,太阳似乎厌恶这个地方,因此一天中只有4个小时存在黄昏般的阳光。一到晚上,再强的灯光都无法保证这里100%安全。随着警报落下帷幕,即便刻意忽略黑兽的嚎叫,也能通过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察觉出它们正在慢慢靠近。



    “你们听到了吗?”



    蓝枫听到某处传来一阵歌声,时远时近无法分辨距离,歌声在厂房内回荡,其中还夹杂的黑兽嚎叫,竟组合出让人发狂的怪异歌谣。仿佛同一时间里,在那漆黑、腐败、恶臭不堪的舞台上,无数黑兽正围绕着来自地狱的歌手,一起唱着这曲任何活人都难以容忍的招魂曲。



    一切都显得越发诡异。太阳明明已经落山,一道神秘的白光从碎裂的窗户射进来,正好照在前方的一具尸体上。



    蓝枫受到大脑中某个声音的指引,失神的独自走上前去,这具尸体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一时间周围的景物好像都消失了,尸体的外形也模糊不清。大脑中的那个声音在催促蓝枫,近一点,再近一点,好像只要走上前去,就能获得自己追寻已久的某个真相。



    周围的世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蓝枫只觉得刺骨寒冷,世界发出巨大的碎裂声,脚下的地板崩溃成无数块,向着无底的深渊掉落下去,逐渐变成一个个灰色的点,最终消失不见。



    照射尸体的光中有许多漂浮灰尘,这些灰尘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慢动作一样。与其说漂浮,不如说是被空气所粘滞。



    蓝枫就这么浮在黑暗的半空中,周围一片死寂,静的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光照下的尸体面目狰狞,除了心脏被挖掉,脑袋上面还插着一把匕首。



    明明有十几米的距离,蓝枫刚抬起脚,竟然瞬间就来到了尸体面前!他蹲下身去,发现尸体皮肤有光泽、眼球也没有干瘪、除了表情凝固和血液流干之外,这个人仿佛还活着,只是被钉在了过去时间的某一刻罢了。



    尸体脑袋上的匕首刀柄是深灰色的硬木,蓝枫将刀拔下来,发现虽然材料不同,但做工和入手质量感,确认是猎人所用的匕首。奇怪的是,这把造型新颖的古朴木柄匕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让蓝枫感到异常的熟悉。



    蓝枫开始觉得浑身发毛,腰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降温,让自己宛如置身巨大的冰洞。想到某些事情,蓝枫伸手将装备带中的匕首拿出来,与刚拔出来的匕首做对比。



    两把匕首是一模一样的,简直就像双胞胎兄弟。



    “你们过来看一下,这具尸体太奇怪了……”



    蓝枫转过身去招呼其他人,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背后诺大的空间变成了一面长满霉菌的石墙。



    厂房的空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两侧墙壁不知什么时候向内压缩,将原本宽大的空间缩窄到只有2米宽,眼前出现一个延伸的空间,远远超出了印象中厂房一层的长度;两侧没有窗户,取而代之的是破败的墙壁,到处都是碎石和奇怪划痕的印记;长长的通道内,目光所及之处充斥淡绿色的光;通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道破旧的金属门,可疑的污迹总让人想到干涸的血迹。门内传出一阵阵“嗡嗡”声,似乎是有什么机器在运作的样子。



    所有人都不见了,只有蓝枫一个人身处这条诡异的通道里。那具怪异的尸体保持着被发现时的样子,静静地坐在前方。蓝枫不安的回头看去,甚至还伸手摸了摸。确认真的是墙壁后,才敢向前走去。



    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最害怕的就是墙壁突然向内收缩,把中间的一切都挤成相片。虽然蓝枫认为不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莫名其妙的空间变化,实际上此时即便再发生点什么,都不会令人感到奇怪了。



    蓝枫再次来到尸体面前,没想到尸体却突然跳起来,伸着脑袋对蓝枫大吼一声,空洞的眼睛和口中放射出红光,随即身体所有手脚关节宛如机器人一般,僵硬而又快速扭曲。



    蓝枫以为自己又碰上了吸魂鬼,可尸体运动速度比正常人类还要快。他背对蓝枫,颈骨已经折断,脑袋诡异的向后翻着,同样所有手脚的关节也都一齐反了过来。



    尸体以极快的速度朝前跑,蓝枫紧随其后,身后的空间一段段的变暗、碎裂、坠入黑暗虚空之中。不知道跑了多久,等蓝枫回过神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座医院的走廊中。



    瞬间变换的景象让蓝枫差点发疯的叫出来,此时眼前的场景再熟悉不过了,4年前发生地震的医院,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具尸体又出现在蓝枫的视野内,远远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蓝枫往前迈步,他才继续前进。走廊内虽然和记忆中的医院一样布置,但刚一抬头,立刻发现天花板上都是血液,就好像整个楼层都是由血液构成的。许多人脸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静静地漂浮在血液的表面,



    走廊里几乎是在下着血雨。走廊两侧都是岔道,破裂的指示牌不断爆出电火花,早就被血液浇灌的看不清任何字体。两边总会有三三两两的医生护士以及病人,只是他们都被烧焦了,尸体却还保持着生前互动的场面。



    人类的话语、病人的呻吟、还有不懂事的孩子在医院内乱跑从而被呵斥的声音……这些焦黑的尸体,在蓝枫的面前上演了一场最荒诞不经的戏剧。



    蓝枫越发不安,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具脑袋上插着匕首的尸体,正在把自己引向当年妹妹蓝雨所在的病房。



    终于,在成功把蓝枫引诱到那间噩梦病房后,尸体全身猛地一颤,立刻变成一滩血水,反重力的向上升去,融进了天花板之中。



    在病房外,蓝枫竟然听到了悦耳的钢琴声。病房内和外面完全不同,整洁的简直不像一个世界。



    病房中央摆放着一架古典钢琴,一位一袭长发、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坐在钢琴前,熟练的演奏《少女的祈祷》,这是蓝枫妹妹蓝雨最喜欢的曲子。



    在钢琴边上,又有一位身穿同样衣服,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少女,嘴里不时发出愉快的轻笑声。在病床前,另外一个女孩则背对着蓝枫,哼着小调,正在用梳子小心梳理着及腰的黑色长发。



    突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三位少女所有动作也都停了下来。她们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了完全一样的面孔。



    哥哥,你来啦……



    蓝枫看见有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从旁边的帘子后面走出来,笑吟吟的朝妹妹蓝雨走去。亲眼目睹三个跟妹妹长得一样的人欢快的迎接“自己”,蓝枫顿时怒不可遏,即便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无法容忍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蓝枫”对着蓝枫伸出手,仿佛要握手的样子。蓝枫根本不加思考,抄起黑齿就剁下去,直接把“蓝枫”的胳膊给切了下来。“妹妹们”一齐转过身来,对着蓝枫不断哭喊、哀求、甚至是流出了血泪。



    被切断胳膊的“蓝枫”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反而伸出了另一只手,这更加激怒了蓝枫。他直接展开黑齿,用砍杀黑兽的力道和方法,对着眼前的自己毫不留情的劈了过去。



    蓝枫用足了力气,倒提着黑齿,从下往上挥,黑兽的牙正好刺进了“蓝枫”的前胸。蓝枫用蛮力,连黑齿带对方180’回环,最后重重地拍在地上。



    “蓝枫”胸前的肋骨几乎全被拍碎,心脏和肺部露在体外,人已经断气了,脸上却还保持着令人极端厌恶的轻松笑容。刚刚杀死“自己”的蓝枫因为恐惧和愤怒,继续用黑齿蹂躏碾碎“自己”的尸体。



    “妹妹们”的血泪更加不受控制的流出,直至把她们的白色连衣裙全部染红。



    最终,几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动作逐渐停止了,带着满脸的悲恸,一同化为了血水,与“蓝枫”融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