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奸不商之一纸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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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18章

何家福听得丁大叶喃喃声呼难受,呼吸急促。

    他让在一旁侍奉的侍女端来热水,拿过漆盘上叠得整齐干净的帕子,又将帕子浸入热水中绞湿了为她擦汗,不料才刚触到额头却被丁大叶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手。

    她紧闭着眼,眉间轻折,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手,依恋地将头靠着他的手臂上,紧锁的眉头渐渐散去忧伤,然又陷入沉沉昏迷中。

    何家福尝试着要抽出手,但每次只要一动,丁大叶的眉头就会紧皱,他想了想,让家丁搬来一张躺椅,并排放在丁大叶床前,见夜深了,温和笑着让家丁婢女先下去休息,和衣躺在躺椅上,一手让丁大叶握着,另一手拿着一册书悠闲看着。

    幽幽烛光下,床上人安稳地熟睡,床边人看着书,不知不觉地他也阖眼熟睡。

    璀璨的阳光从窗子外泄下来落了一堂,照得整个屋子都亮堂堂。何家福感受到了光的绚烂,手遮眼缓缓睁开眼,原是天亮了,侧脸看看睡在一旁的丁大叶,她苍白的脸似被阳光照得透明,脸上细小的绒毛竟是那么可爱,他忍不住探着身子,伸手轻轻地抚摸她长而翘的睫毛。

    这是何家福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清她的模样,懒懒地撑着脸侧躺在躺椅上,仔细地看着丁大叶的脸,丁大叶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她的眼睛不够大却非常的明亮。鼻子不够精致却高挺纤美,嘴不够樱花却柔软圆润,可是她是那么的特别。

    何家福含笑摸了摸丁大叶的额头,见烧退去了才舒了心,轻轻地拨开丁大叶的手,依着她的脾气若是发现自己整晚都握着一个男人的手估计后果不堪设想,将披在身上的小毯子摺叠放在躺椅上。走到外屋,方诗诗四肢大仰地躺在床上,敞着绑满白纱的胸膛,呼呼噜噜地发着疲惫后才会发出的轻微的鼾声。轻笑着走去方诗诗床边,春末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为他将被子盖好。

    何家福倚在窗口,这真是个怡人美丽的院子,仿佛把所有春的迹象都圈在这宽敞的花院里一般。鲜花一簇簇地开在屋前,每一朵都绽放着自己最美好的姿态,散发着一阵阵的清香,屋前一棵古树枝头已经有了夏意的盎然,枝头沉沉地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有鸟儿躲在枝头的花丛里叽叽喳喳地翠鸣。春天将要过去,夏天就要到来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清晨啊!他不禁伸了个懒腰,远处长廊一个身影缓缓而来。

    何家福轻轻关上门,朝着站在门口的男子行礼低眉敛目道,“这次还要多谢小皇叔。”原来这次救众人的男子就是御封忠义王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小皇叔。小皇叔今年三十有二,曾经有一位皇妃,但是在六年前已经病逝。他生得龙眉凤目,容貌俊美,气度雍容,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儿子,没有封他藩王,而是留在京城。皇上对他甚是敬重。

    小皇叔华贵雍容的脸上一成不变的淡笑,“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谈何言谢。”他说话时他与何家福并肩走在花园里,“你这次离京也快半年了,什么时候入宫,念桥可是很挂念你的。”他语有深意。

    何家福怔了下,微笑道,“家福承蒙公主挂念。”

    小皇叔淡笑道,“你也不必说这套客气的话,念桥挂念你,可不旦旦把你当作一个哥哥。”他话点到为止,他相信何家福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自然会明白话中的意思。

    何家福沉默不语,又与小皇叔聊了几句他就告退,满怀心事地往回走,念桥是小皇叔的妹妹永乐公主,他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心知念桥近几年对他爱恋渐深故意疏远她。另小皇叔野心勃勃实不可太过亲近。

    何家福推开门,发现里屋床上空空无人,忙问在外屋的方诗诗,方诗诗还在熟睡,揉着惺忪的眼睛道,“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何家福见方诗诗也不知道,出去一路遇到几个丫鬟,询问之下才知道丁大叶一个人去后院。他们破碎的马车连同那只铁箱子都在后院里。何家福连忙跑到后院,果见丁大叶单手拿着铁条撬铁箱子,侧脸的伤肿还没退,半眯着眼睛垂着一只伤手正忙活着。

    何家福缓缓地走过去,丁大叶听到了声音,没有回头,何家福站在她身旁道,“你伤还没有好,跑出来干什么?”

    丁大叶没有回答,伸手将垂在眼前的散发撩到耳后,继续单手拿着铁条撬着铁箱子,何家福见她满头大汗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长袖垂下凝内力在手掌中,抬手重重地拍着锁铁箱子的锈锁上,啪嗒一声,锁竟然简简单单就断裂成了两截。丁大叶怔怔地看着何家福,像在看一个怪人,她嘴角抽搐,没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动不得分毫的铁锁就这样被何家福轻轻松松地赤手打断了。

    何家福亲切微笑,“为女人服务是男人的义务。”

    丁大叶用单手打开箱子,发现箱子里居然只是一封发黄的信。

    何家福伸手要看,他想了想又道,“保镖的不能擅自看保镖人的信物。”丁大叶翻白眼,冷冷道,“就这一封信我们几个命都快没了,还管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所以很多的时候,在江湖上行走是要守规矩的,但是遇到丁大叶,像丁大叶这样的女人,像丁大叶这样记仇的女人有时候也可以不用守规矩的。

    丁大叶拆开信,上下将信上内容看了一遍。何家福在旁边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大秘密?”其实他兴趣不大,他对于别人的秘密一点都不好奇,反倒是丁大叶,现在对她充满了兴趣,很想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她的家庭,她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弟弟流浪在外,但是他不会贸贸然的去调查她,他喜欢一点点的靠近她,自己去发现,自己去寻找答案。

    丁大叶脸上面无表情,伸手将信递给何家福,何家福好奇地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这信里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面色无语,他接过信上下看了一遍,哑然失笑,抬起脸看着丁大叶,“那现在怎么办?”

    丁大叶道,“既然托镖章印扣好了,我就一定要把这趟镖送去目的地。”她说话时咬牙切齿。

    何家福道,“反正离订的日子好有很宽裕的时间,方诗诗的伤需要静躺养几天,你自己也伤得不轻。”他无奈地摊手,“这里的主人与小叔叔关系很好,这家别院里平日是无人住的,你们在这里养伤没有人会打扰你的。”

    丁大叶道,“我不喜欢欠人恩惠。”

    何家福亲切笑道,“人总有例外的,这次就当是欠我一次,下次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丁大叶想了下才点点头。

    回到房间,远远就听到方诗诗在大喊大叫,丁大叶一推开门就看到长须大夫正在给他换药,木头徒弟粗手粗脚地按着方诗诗不让他动。长须大夫为他胸口伤口涂药,本来药就刺痛,他动作还一点都不轻柔。方诗诗气得七孔生烟。长须大夫抬眼见丁大叶走了进来,脸一沉语气严厉大喝道,“去哪里了?”

    丁大叶从来就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语气同她说话,冷漠地看着长须大夫不说话。两个固执的人,一个刻薄的年轻人一个任性的老人,两人野蛮对视,噼里啪啦的刀光剑影在头顶上厮杀。何家福咳笑,从旁打和解道,“丁大叶躺得有些累了,我陪她去走走。”

    长须大夫哼了声,帮方诗诗胸口重新包扎好,又走到丁大叶这边,“把手伸出来。”何家福为丁大叶将披着身上的长衫褪下,露出一只光洁的胳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长须大夫冷冷对木头徒弟道,“给她那一块咬木让她含着。”丁大叶也冷冷道,“多谢,不用。”长须大夫眼皮也不掀一下,接过木头徒弟拿来的剪刀三下两下剪开包在丁大叶手臂伤口的纱布。

    丁大叶看着自己的伤口,皮开肉绽的缝得疤痕煞是难看。她眼神可怖,那是何家福见过的丁大叶最可怕的眼神,方诗诗此时也识相地乖乖闭上了嘴,房间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度,长须大夫也感觉到了丁大叶杀人的目光,他抬头触上她的目光,不禁一抖。

    丁大叶冷冷道,“您真的不是庸医吗?”语气平静,但是那眼神比方诗诗先前骂过得每一句话更刻薄,如一把把尖刀将长须大夫削得体无完肤,“我是个女人,你把我伤口剪得这么丑,以后会留下很大一块疤,你叫我怎么嫁人?”

    长须大夫倒吸一口气,他看着她气急败坏斥责道,“你连命都差点没有了,你还在乎疤痕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