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隐瞒
在从昏迷中醒来的后的这段时间，我们哈里斯的一行人，并没有贸然离开赫莫里伯爵的逃亡队伍。侯爵之子方的追击也没有因为我方丧失战意而有丝毫缓慢。
这几日来我脑海中常常以旁观人的身份，回想起名为伯里曼.恩克托的种种往事，在学院中的生活，在家中的生活，与斯杰尔小时候的过去点点琐事。还有这十多天来在伯爵阵营之中所看到的一切，从猎人落为猎物。
“这就是人生的走马灯吗？”我用着剩余的些许力气在心中不无苦意地想到。
这几天来，虽然斯杰尔不说，但我毕竟是我自己的身体，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情况下，我能明显得感受到我在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一天比一天衰弱。现在就连凭自己的力量从稻垫上坐起身来也已经变得困难，咳嗽逐渐加剧，虽然没有了前两天伴随咳嗽的剧烈疼痛，但每次咳出的大量黑血表明了这可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现象。
那天趁军医给我更换绷带的短暂时间，我朝着铁盆里换下来的东西看了一眼，那是缠绕我胸前伤口的绷带，并没有药物的黄色或者是血液的红色。内侧裹有药物的绷带，此时早已沾了满粘稠的黑色。
不知道在那之后又过了多久。终于，在我今天又从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眠的状态中醒来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再也受不了！每天都要闻着自己身体腐烂的气味。
今天斯杰尔也来了吗？我些许地移动沉重的头部看向斯杰尔。
“喂。斯杰尔......我是要死了吗？”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显得那么虚弱。
“胡说什么呢？你在说什么啊！伯里曼！”
我并没有看到斯杰尔此时的表情，但想必在这平静的带有责备的语气之下，必然是被揭穿隐瞒实情的慌乱。
他想必是在慌乱地想如何安慰我吧？还是将实情隐藏，考虑如何让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胡乱猜想。
斯杰尔啊......如果我会平安无事，在我的面前，你会是这般沉默的模样吗？想必你会一把拍在我的肩上，认真地指责我的胡思乱想......吧。
“不要骗我了！！”
我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一把拉开我胸前缠绕的绷带，半天之前才换的绷带，已经满是烂肉一般的黑色脓水。在这一阵身子的剧烈晃动之下，黑色的液体缓慢无情地流了出来。
竭尽全力的嘶吼之后，明明我是在努力地剧烈喘息，却要比一天毫不间断的训练下来，还要让人感到难以呼吸。窒息的感觉让我满脸滚烫，思考也逐渐模糊。
“伯里曼......”
斯杰尔面色痛苦，静静地看着我，缓缓闭上眼睛。
“你一定会没事！”
斯杰尔猛然睁开双眼，带着血丝的双眼毫不避让地和我对视。
“我绝对不允许你死在我的身边！”
“等我们一出侯爵领就和伯爵的队伍分开！直接去城中找最好的医生！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就算是军医不行，就算是那种庸医做不到，但如果是城中最好的医生的话一定可以的！所以！”斯杰尔死死地盯着我：“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伯里曼！”
最后的猛然一声，像是命令，像是哀求。我恢复了些许清醒。
“斯杰尔......我的挚友！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在战场之上，重伤之人即是累赘......你......咳咳咳.......”
“那还用说吗？除了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挚友这唯一的原因，还需要其他吗？”
听到斯杰尔的回答，我努力露出笑容。
斯杰尔在紧皱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看向我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
我能做到的仅仅是努力睁开困意的双眼，微笑地看着我的挚友。
似乎下定了决心，斯杰尔狠狠一咬牙。在我身旁的地板坐下。
“因为一件关于你的事情，这一阵子来，一直有一份让我煎熬的东西困扰在我心中......”沉默了片刻，斯杰尔再次开口：“作为我讲下去的条件，你能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要坚持下去吗？”
我试图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无奈之下，我轻微地点了点表示同意。这是挚友少有的对我隐瞒的事情，既然与我相关，那我当然有听下去的必要。
“这件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它曾困扰得我痛不欲生，它曾因你消散，它又因你......你知道吗？伯里曼......”
斯杰尔看向我，半晌。
“在你坠井之后，当我在伯母那得到你命不久矣的消息之后，我有过一段时间的伤痛，因为我无法接受！我可能会因此，永远地失去唯一的挚友。......但在那段悲伤之后，我......那之后的我感受到的，却是庆幸......因为你的死，我开始难以抑制地庆幸，我无耻地高兴了起来！！”斯杰尔眉头紧皱，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感到疑惑，庆幸？斯杰尔为什么会因为我的死而感到庆幸？
“你现在是在疑惑是吗？伯里曼......你从小就一直这样。是啊......你永远都是这样！如果我不说出来！......就如那天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可能永远都察觉不到自己对雅莉的爱一样，今天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也永远不会察觉到我对雅莉的感情！我曾经因为你和雅莉互相之间的感情的原因，深藏了这份感情，但在你坠井之后接收到你的死亡宣告后，我在无耻地庆幸的同时，这份感情难以抑制地醒了过来。就算在那之后你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就算是在我难以抑制地感受到高兴的同时，也未曾有过丝毫再次沉睡的迹象......直到现在！这份感情已经难以埋藏......”
“伯里曼！！”
斯杰尔放声吼道。
“你知道在我得知你失去关于雅莉的记忆之后，对你为什么有所隐瞒吗？因为关于雅莉的事情，关于我们三人的誓言，关于你们两人的感情，我不想因为我的那份难以隐藏的自私，而让它们受到丝毫玷污！！”斯杰尔话语急促：“我要你自己去找回那些东西，自己去察觉雅莉对你所做的一切！！”
我心中平静，微笑地看着斯杰尔。
似乎是对于我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意外，斯杰尔双眼微睁，愣住半晌。
“哈哈哈......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把我隐瞒一切说得就像都是为了你一般......”斯杰尔平息下来，“其实我有私心了......你知道吗？伯里曼。我没把那些说出口还有这么一个主要的原因。我也一直深爱着雅莉啊！！你现在不感到唾弃吗？你不会因为我的背叛而感到憎恨吗？！伯里曼！！”
“我的挚友......斯杰尔......”我意识开始模糊，原谅的话语停留在喉咙，却再难出声说出。
斯杰尔微怔之后，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掌。
“伯里曼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不允许你死在我的身旁！我要你活下来！我要抛开所有的隐瞒！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虽然我很想回应斯杰尔的话语，但已经对身体无能为力的我再也难以开口。
恍惚间我直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挚友，嘴部张合，似要说出兄弟间的话语。但许久之后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反而环抱其腰间的双手愈抱愈紧，使出了现在的我所不该拥有的力气。
啪嗒！
什么东西掉落在了木板之上。
......
(本章完)
这几日来我脑海中常常以旁观人的身份，回想起名为伯里曼.恩克托的种种往事，在学院中的生活，在家中的生活，与斯杰尔小时候的过去点点琐事。还有这十多天来在伯爵阵营之中所看到的一切，从猎人落为猎物。
“这就是人生的走马灯吗？”我用着剩余的些许力气在心中不无苦意地想到。
这几天来，虽然斯杰尔不说，但我毕竟是我自己的身体，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情况下，我能明显得感受到我在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一天比一天衰弱。现在就连凭自己的力量从稻垫上坐起身来也已经变得困难，咳嗽逐渐加剧，虽然没有了前两天伴随咳嗽的剧烈疼痛，但每次咳出的大量黑血表明了这可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现象。
那天趁军医给我更换绷带的短暂时间，我朝着铁盆里换下来的东西看了一眼，那是缠绕我胸前伤口的绷带，并没有药物的黄色或者是血液的红色。内侧裹有药物的绷带，此时早已沾了满粘稠的黑色。
不知道在那之后又过了多久。终于，在我今天又从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眠的状态中醒来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再也受不了！每天都要闻着自己身体腐烂的气味。
今天斯杰尔也来了吗？我些许地移动沉重的头部看向斯杰尔。
“喂。斯杰尔......我是要死了吗？”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显得那么虚弱。
“胡说什么呢？你在说什么啊！伯里曼！”
我并没有看到斯杰尔此时的表情，但想必在这平静的带有责备的语气之下，必然是被揭穿隐瞒实情的慌乱。
他想必是在慌乱地想如何安慰我吧？还是将实情隐藏，考虑如何让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胡乱猜想。
斯杰尔啊......如果我会平安无事，在我的面前，你会是这般沉默的模样吗？想必你会一把拍在我的肩上，认真地指责我的胡思乱想......吧。
“不要骗我了！！”
我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一把拉开我胸前缠绕的绷带，半天之前才换的绷带，已经满是烂肉一般的黑色脓水。在这一阵身子的剧烈晃动之下，黑色的液体缓慢无情地流了出来。
竭尽全力的嘶吼之后，明明我是在努力地剧烈喘息，却要比一天毫不间断的训练下来，还要让人感到难以呼吸。窒息的感觉让我满脸滚烫，思考也逐渐模糊。
“伯里曼......”
斯杰尔面色痛苦，静静地看着我，缓缓闭上眼睛。
“你一定会没事！”
斯杰尔猛然睁开双眼，带着血丝的双眼毫不避让地和我对视。
“我绝对不允许你死在我的身边！”
“等我们一出侯爵领就和伯爵的队伍分开！直接去城中找最好的医生！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就算是军医不行，就算是那种庸医做不到，但如果是城中最好的医生的话一定可以的！所以！”斯杰尔死死地盯着我：“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伯里曼！”
最后的猛然一声，像是命令，像是哀求。我恢复了些许清醒。
“斯杰尔......我的挚友！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在战场之上，重伤之人即是累赘......你......咳咳咳.......”
“那还用说吗？除了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挚友这唯一的原因，还需要其他吗？”
听到斯杰尔的回答，我努力露出笑容。
斯杰尔在紧皱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看向我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
我能做到的仅仅是努力睁开困意的双眼，微笑地看着我的挚友。
似乎下定了决心，斯杰尔狠狠一咬牙。在我身旁的地板坐下。
“因为一件关于你的事情，这一阵子来，一直有一份让我煎熬的东西困扰在我心中......”沉默了片刻，斯杰尔再次开口：“作为我讲下去的条件，你能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要坚持下去吗？”
我试图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无奈之下，我轻微地点了点表示同意。这是挚友少有的对我隐瞒的事情，既然与我相关，那我当然有听下去的必要。
“这件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它曾困扰得我痛不欲生，它曾因你消散，它又因你......你知道吗？伯里曼......”
斯杰尔看向我，半晌。
“在你坠井之后，当我在伯母那得到你命不久矣的消息之后，我有过一段时间的伤痛，因为我无法接受！我可能会因此，永远地失去唯一的挚友。......但在那段悲伤之后，我......那之后的我感受到的，却是庆幸......因为你的死，我开始难以抑制地庆幸，我无耻地高兴了起来！！”斯杰尔眉头紧皱，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感到疑惑，庆幸？斯杰尔为什么会因为我的死而感到庆幸？
“你现在是在疑惑是吗？伯里曼......你从小就一直这样。是啊......你永远都是这样！如果我不说出来！......就如那天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可能永远都察觉不到自己对雅莉的爱一样，今天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也永远不会察觉到我对雅莉的感情！我曾经因为你和雅莉互相之间的感情的原因，深藏了这份感情，但在你坠井之后接收到你的死亡宣告后，我在无耻地庆幸的同时，这份感情难以抑制地醒了过来。就算在那之后你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就算是在我难以抑制地感受到高兴的同时，也未曾有过丝毫再次沉睡的迹象......直到现在！这份感情已经难以埋藏......”
“伯里曼！！”
斯杰尔放声吼道。
“你知道在我得知你失去关于雅莉的记忆之后，对你为什么有所隐瞒吗？因为关于雅莉的事情，关于我们三人的誓言，关于你们两人的感情，我不想因为我的那份难以隐藏的自私，而让它们受到丝毫玷污！！”斯杰尔话语急促：“我要你自己去找回那些东西，自己去察觉雅莉对你所做的一切！！”
我心中平静，微笑地看着斯杰尔。
似乎是对于我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意外，斯杰尔双眼微睁，愣住半晌。
“哈哈哈......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把我隐瞒一切说得就像都是为了你一般......”斯杰尔平息下来，“其实我有私心了......你知道吗？伯里曼。我没把那些说出口还有这么一个主要的原因。我也一直深爱着雅莉啊！！你现在不感到唾弃吗？你不会因为我的背叛而感到憎恨吗？！伯里曼！！”
“我的挚友......斯杰尔......”我意识开始模糊，原谅的话语停留在喉咙，却再难出声说出。
斯杰尔微怔之后，仿佛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掌。
“伯里曼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不允许你死在我的身旁！我要你活下来！我要抛开所有的隐瞒！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虽然我很想回应斯杰尔的话语，但已经对身体无能为力的我再也难以开口。
恍惚间我直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挚友，嘴部张合，似要说出兄弟间的话语。但许久之后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反而环抱其腰间的双手愈抱愈紧，使出了现在的我所不该拥有的力气。
啪嗒！
什么东西掉落在了木板之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