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树林里的爱情
字体: 16 + -

37 第 37 章

    我很疑惑,这次又是谁收购了报纸?报纸上到底登载了什么内容,让某些人紧张?父亲突然离世与这张报纸有没有直接关系?我满腹疑问,却找不到答案。

    我想起不久前发生过一桩恶意收购报纸的事件,因为报纸上刊登某地一位城管局长打人的新闻报道。这位当事人以为收购当地的报纸,就能消除事件对他造成的负面影响。他绝没有想到,此事在网络上广为传播,并被网友们跟帖嗤笑,他们众口一词说,这是现代版掩耳盗铃的故事。要知道,现在是高度发达的信息社会,信息的传递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纸质媒体。信息的传递还有广播、电视,以及沟通及时方便快捷的手机短信,更不要说还有互联网。谁想施展手段阻扰信息的传播,简直是痴心妄想。

    傍晚,收到张绪的手机短信,说他要晚点回家。我能理解,白天他几乎没上班,大部分时间泡在医院里。

    我一整晚等他,直到接近凌晨,他仍没有回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送宝宝上幼儿园回来,看见张绪还在沉睡。他侧着身子,眉头紧皱,不知他又碰到了什么烦心事。我很心疼,最近他因为我,日子过得很辛苦。

    我掩上门,轻手轻脚走到厨房烧早饭。吃早饭的时候,听到电视里播报:“昨晚20点开始,一场大规模网络异常席卷全省,‘你指定的网页无法访问’,市民打开熟悉的网站,映入眼帘的却是这么一行字。直到当天晚上23点网络才恢复正常。据专家介绍,通常情况下,机器故障不会造成大规模的网络瘫痪,造成网络大面积瘫痪的原因是dns受到攻击或者是网络负载过重……”

    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反应就是网络肯定遭到黑客攻击了。曾经和张绪聊过有关黑客的话题。隔行如隔山,我一直以为黑客如同黑社会,是在网络上专门搞破坏或者恶作剧的家伙。可张绪说,黑客是计算机网络世界里的大侠,他们那些人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崇尚自由、平等,追求免费、共享信息,因为信息已是物质和能量以外维持人类社会的第三资源。而且,一个真正的黑客,决不会自称是黑客,而是大家推认的。黑客们重视技术,但更重视思想和品质。他们做黑客是业余嗜好,而不是为了赚钱。看着他津津乐道,对黑客了如指掌的样子,我当时笑问,你这么推崇黑客,难道你是黑客?他脸上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然后一笑而过。

    吃完早饭,我电话联系父亲的工作单位,希望他们明天派人过来参加父亲的追悼会。我这边的亲戚通知完毕,对张绪那边的亲戚要不要通知,我拿不定主意。结婚后,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和他的父母碰过面,不知道这样的状态算不算正常。受我前一段婚姻的影响,那时我结婚时刘祥的父母已经过世,生活中没有公公婆婆的身影,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丧事,我此时还不会考虑那么多,会在意我和他父母的关系。

    张绪起床后,跟我商量,他的父母年纪大了,赶到这里不太方便,他的亲戚就请他妹妹,这样行吗。我点头应允,内心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从没有这么清楚明了自己的内心,我现在怕见他的父母。

    追悼会那天,我本来以为会场应是冷冷清清的,因为我们的亲戚人数不多。可是,我一进会场就惊呆了,整个会场都堆满了鲜花,隆重气派。张绪还请了鼓乐队现场吹奏,使现场气氛不显得过于沉闷和哀伤。最令人惊讶的是,何颂天也来了。追悼会开始,父亲单位的领导致悼词,充分肯定父亲这一生的工作成就和崇高品德。单单听悼词,何曾有人知道父亲这一生的遗憾。我暗自伤感,我父母亲的后半生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寂寞中度过的。

    追悼会结束,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遗体被推走,我哭着追上去,被张绪劝止。我眼睛红肿站在外边,张绪一个人去领父亲的骨灰。这个间隙,何颂天走过来安慰我,叫我坚强些,不要被接踵而来的不幸打倒。在他殷切期盼地注视下,我不由自主连连点头。

    何颂天离开后,张绪的妹妹走过来,寒暄几句后,她欲言又止,最后她说,嫂子,照顾好我哥,最近他瘦了不少。我面露惭色,连忙说,放心,晓洁,我一定照顾好你哥。说完,我瞥见区阿姨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就和晓洁说声抱歉,快步朝那边走去。走到那,却没有找到区阿姨。会不会是我眼花,刚刚看错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很忙碌。以前没发觉,一个人活在世上,竟有那么多的证件卡片证明其存在。身份证、户口簿、□□、社保卡,股市、基金等有价证券都要销户,一样样把一个人曾经存在的印记擦拭得干干净净。为了方便接送孩子和处理事务,我这段时间就住在父亲的老房子里。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我正打算带宝宝回去,保姆从菜市场买小菜回来。她递给我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小林,你看看,是不是老先生的鞋子?”

    我有些惊讶,打开报纸,里面是一双八成新的皮鞋。这是我重新出来工作后给父亲买的鞋子。当时他还挺心疼,因为这双鞋价格不菲。我解释说,好的鞋子又耐穿又舒服,其实算下来,每年的花费跟买便宜货差不多。听了我的话,父亲没再多说什么,后来我时常看见他穿着这双鞋走来走去,因此鞋跟磨破快,他拿到鞋摊那修补过几次了。

    “修鞋的师傅说,老先生好久不到他那闲聊了,他还以为老先生搬家了,连鞋子都忘拿了。”

    “搬家?”父亲不是说不愿离开这吗。

    “老先生经常和人聊天,夸女儿女婿孝顺,要他搬过去一起住呢。”

    “真的吗?”可见父亲心里是希望和我们住一起的,只是他心中还有顾虑,尚在犹豫中,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也许是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吧。但他的这个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我鼻子发酸,背着保姆悄悄抹了抹眼泪。父亲去世前的那段日子想必是寂寞的吧。他还夸我孝顺呢,我……我只顾自己了。

    “真可惜,老先生这双鞋还新呐,人却没了。”保姆看着那双鞋啧啧出声。

    我忍住眼泪重新包好鞋子,带着它们和宝宝回家。

    回到家,我叫李阿姨带宝宝下楼到儿童乐园里玩,自己拿出鞋子,抹去浮灰后上鞋油,我机械地挥舞鞋刷蹭蹭噌刷鞋,一遍又一遍。我这样做是发泄,如果不这样做,心里堵得慌。终于手酸了,腿也蹲麻了,我跌坐在地上,眼神发呆,看着虚无的地方。突然,一行黑体字跃入眼帘:知名企业家之妻遇劫,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