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树林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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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陈小姐休婚假,这两个星期都不来。总裁办事务繁忙,我常常中午不休息,想争取时间早点干完活回家,但我总不能如愿。钟点工阿姨好几次延误下一家的活儿,很不高兴。我只好许她高薪,让她辞掉原来那家,我付她双倍的价钱帮我晚上照看宝宝。

    张绪他也很晚回家。以前我不知道他和陈小姐下班很晚,现在知道了。如今,我一个人顶两个人的活,这段时间累得够呛。他比我忙碌得多,却总是神采奕奕,让人感觉他是机器人,只会工作不用休息。

    周末晚上有个应酬。张绪早早吩咐我要打扮一下,和他去见一位重要客人。晚宴安排在五星级大酒店。我特意穿了一件吊带黑丝裙,外罩一件黑西装。我觉得这样搭配过于单调,于是又配了一款结婚时买的项链,并将长发盘在头顶,露出修长的脖子。

    想到张绪在办公室外等着我,我匆匆忙忙推门而出。

    他看到我愣怔了片刻。在他的注视下,我略显局促,掩饰地再次整理服饰,还问他,是不是头发盘起来比较好?

    他不予置评,拔腿就走。我赶紧跟上去。

    今天,他要喝酒,司机小金开车。我和他坐在后座,很不自在。车内没人说话,他正闭目养神。

    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如走马灯似的,无论多么闪耀,多么吸引人,皆一晃而过。美好的东西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身边的亲人,无人得到幸福,都有求不得之苦。

    车子平缓地慢慢开上宾馆的大门前。司机小金帮我开车门。我双脚先着地,上身缓缓钻出车子。

    大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我和他并肩走在其中,不明就里的人会将我们看作情侣还是夫妻?不得而知。我在胡思乱想,已经有人和我们打招呼。他快步上前,和那人握手寒暄。并向那人介绍我,“我的助手林小姐。这位是福柯集团老板肖广汉。”

    原来这位就是肖广汉,传奇人物。无论是财经报头版,还是娱乐版头条都有这位先生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

    我伸出手,“肖先生,你好。”

    肖广汉年约四十岁左右,是个注重穿衣打扮的人,让人一眼就觉得他风流倜傥,魅力非凡。他给我的印象是既有商场上的精明强悍又有玩世不恭的味道。他打量我,眼神饱含侵略性。我淡然处之,朝他微微笑。

    “林小姐,幸会。”他说。

    在餐饮经理的引领下,我们一行人乘电梯到四楼。推开包房的门,我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么大的圆台面除了三个空位都坐满了人。

    我们三人在预留的空位坐下。肖广汉一一为我们介绍在座的男男女女。有通明公司的李副总及其助手杨小姐,大洋公司的执行董事周董及其助手葛先生,高仕公司的徐总及其助手崔小姐,全是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

    我担心地看了张绪一眼,见他神态自若,便安心了。

    肖广汉喜欢在五大洲四大洋游走,极难寻到。最近我公司有个大项目想和他的公司合作,非他点头不可。好不容易找到人,约好饭局,我们却连探路摸底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把我们和对手拉在一起,在他面前开打。

    我们面前都放着大小不一的三个玻璃杯,服务员将杯子一一倒满。小杯倒白酒,中杯斟上葡萄酒,大杯倒满啤酒。肖广汉先端起白酒杯说,欢迎各位拨冗前来,我先干为敬。其他几位老总二话不说,也将手中的白酒喝尽。主角都喝了,配角当然也得喝。几位助手也一饮而尽。我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把它咽下去。这酒辛辣中苦甜交融,咽下后齿颊留香。

    我不懂品酒,但也知道这是一瓶好酒。

    众人一边吃菜一边闲聊,桌面上云淡风轻,一派祥和的气氛。他们各自谈起最近自己去过哪些地方以及旅游的见闻。其中周董刚去过两位著名影星举办婚礼的地方,佛教圣地不丹王国。他问,不丹的国名由来你们知道吗?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回答。周董说,我也是这次旅游才知道。不丹在公元七世纪曾是吐鲁蕃帝国的一部分,它的名称源出梵文,意指吐鲁番的边陲或终端。

    众人纷纷说,还是旅游好啊,博闻强识。肖广汉此时问:“不知林小姐去过哪些地方?”我哪有时间和金钱去旅游,我心里这么想。我自嘲地回答:“我只有梦游才到过很多地方。”大家闻言大笑,都说我幽默。

    我不答,微微笑。不如人处,只有自嘲,这样才能避免被人嘲笑。很久以前,我就懂得这个道理。别人嘲笑你,你要比别人嘲笑自己更狠,他们才会放过你。

    张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桌人都在相互攀比自己到国外旅游的经历和见识,他不声不响,只旁听着,似乎全神贯注,又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

    我第一次和他出来应酬,不知道陈小姐在这种场合是怎样做的,是左右逢源,还是故作姿态。我没有经验。一桌人一边喝一边聊,时不时相互敬酒。我不懂规矩,他们端着酒杯上来敬酒,我就照喝不误。

    我不大喝酒,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样,反正今天是豁出去了。我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七八杯酒下肚,头倒是不晕,胃却难受得很。

    往来应酬间,我一直留意张绪,发现他什么也没吃,一连被他们灌了好几杯。

    我不知他的酒量如何,以前我们上小饭店,从不喝酒,总是叫几个小菜,两碗白饭。我不喜欢吃肥肉,他就把精肉留给我,自己吃掉肥肉。以前我享受他的照顾,连寝室里的开水都是我们一起去打,他帮我拎回来。

    今天我深有体会,尽管他平日里不怎么搭理我,但他对我仍是照顾有加的。

    陈笑曾对我说,你真开心,不用参加应酬,我每次喝酒,男朋友就和我闹别扭。

    当时我不明所以地笑笑。

    如今我亲身经历,才知道应酬真累人,还要伤身体。

    旁边有人伸手夹了一块鱼肉放进我的碗中。我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有人起哄说:“肖总,偏心啊,只知道照顾林小姐。”肖总笑说:“林小姐离我最近,当然我先夹给她。你们别急,我一视同仁。”说完他将鱼肉一一夹给大家。大家忙欠身说:“不敢当,谢谢肖总!”

    过一会,这些人频频借机向我敬酒。我推脱不了,只好照单全收。

    胃疼痛加剧,我已经坚持不了。但这是工作,我害怕他说我娇生惯养,连这些酒也喝不了,太没用了。

    胃里面的东西在翻腾,我寻借口出去,一跑到卫生间就忍不住哇地一声,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胃一空,就舒服多了,我漱漱口,回到包房。包房里的人继续在拼酒。见我回来,有人说,林小姐是海量,真能喝,来,我再敬你一杯。我伸手取酒杯,酒杯已经空了,我让服务员把我的酒杯倒满。我继续与他们周旋。

    张绪开始主动向他们敬酒。我知道,被动就会挨打。于是我也寻找时机向他们敬酒。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肖总,每个人都有几分醉意。散席的时候,肖总微笑说,我会跟各位再联系。说完,和他的助手离去。

    张绪难得看了我一眼,问,你怎么啦?

    我在冒冷汗,无暇顾及他的问询,赶紧又跑去洗手间,再次吐掉胃里的混酒。吐完后,我感觉人轻松了许多,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我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张绪站在走廊上,两手插袋而立。他在等我?我走上前,叫了声张总。他回过头,看着我,默不做声。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不满意,难道今晚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他开口问:“怎么样?感觉好点吗?”他知道我不舒服,我释然。

    “没什么,喝多了一点,吐出来就好了。”

    “我以后不会带你出来了。你怎么这样,来者不拒。你就不会推脱,你就不会说自己不会喝酒。”

    我没期待他表扬我,但我也没想到,自己努力的结果竟是一通责备。我伤心,我冷冷答道:“是的,我很笨,不会应酬。我只不过想自己多喝些,你就能少喝些,毕竟你是总裁,不能在饭桌上倒下。”

    我说完转身就跑。他一愣,想抓住我已来不及。

    我跑出酒店,门童问我去哪,我报上地址。门童挥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将我的地址告诉司机。

    下了出租车,我依旧伤心,无精打采地乘电梯上楼。出了电梯,我看见他。我没有理睬他,径自开门进去,然后就要把门关上。他用手一撑,门关不上。我在门里,他在门外,我们就这样对峙。钟点工见我回来,向我告辞,她经过他的身旁,停了下来。

    他无所谓,依然手撑着门。钟点工担心地看着我。“林小姐,要不要……”我知道她要问要不要报警。我摇摇头说:“我会处理,放心吧。许阿姨,你走好,路上当心。”

    许阿姨一步三回头,极不放心地走了。我叹口气说:“进来吧,这么晚了在外面吵,邻居看到了不好。”

    他走进客厅,高大的身形让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我感觉自己一身的酒气,很想洗个澡。这是妈妈从小惯的,我爱干净,身上有异味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看着我说:“我向你道歉,刚刚对你态度不好。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我感觉他有话对我说,难道是想叫我离职?因为我不擅于应酬,不配做他的助手。我的心七上八下,如果他真开口叫我走,我怎么办?难道我就这么坐以待毙?我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尽力了,依然达不到他的要求。我就是这样低能。

    我胡乱洗了洗,穿了件保守的睡衣出来。他坐在沙发上,沉思着。看来是难开口的事。难道真要我走。我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来到厨房,给他泡了一杯绿茶,放到他面前。

    他说:“坐吧。”声音中透着疲惫。我依言坐下,沉默不语。

    他打破屋里的寂静,开口说。

    “你今天不用这么卖力,福柯集团的单子肯定是我们公司接下。今天,肖总安排了这饭局,其实是想给我公司下马威,在价格上能做些让步。”

    我惊愕地抬头看他。怪不得自始至终他都不起劲,原来胜券在握。

    他说完就又不吭声了。

    我说:“下次有这样的饭局最好先把情况给我讲清楚,我会按你的要求做,保证令你满意。”

    他不响。

    我就这么默默陪他坐在客厅。“你当初执意要和那人结婚,只是为了过今天这样的日子。”他突然开口说话,语气里充满质问。

    我无言以对。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脸色微微泛红。眼睛亮得吓人,它们在看着我。

    他见我对他的质问不予理睬,哼了一声,接着说:“当初你没有给我机会,否则……我能给你的,绝不是这样死寂的生活。”

    我知道。当我决定离开你,我对未来已经不报希望。我失去目标,失去方向,失去希望,失去感情……什么也没有了。

    他见我还是没有回应,怨气上来,高大的身子逼上来,压住我。我惊骇地挣扎,无奈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

    “你到现在还是想离开我。”他恨意更大,嘴唇贴在我的唇上。我死死咬紧牙关。他的唇舌在我的脸上,唇上辗转流连。

    我的初吻是他的。在学校的藤萝架下,月亮隐藏在云的后面,我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他的唇轻触我的唇。不像现在,他是那么霸道,那么具有进攻性。

    我惊异于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平日里那个冷静理智,从容淡定的人不存在了。他现在充满掠夺。他的手在我身上游移,我刚开始还抗拒他,慢慢地在他的抚摸下沉沦。

    他的抚摸渐渐变得温柔,我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他。我感觉到他强烈的欲望,经年累积的思念和负疚感,让我在短短的时间里骤然爆发了。我只想给予他,给他温暖,给他爱抚,给他抚平伤痕,给他想要的一切,只要我有,我不吝给予。我也温柔地抚摸他,亲吻他。

    他将我抱进卧室。我如泥一般瘫在床上。

    晨曦照进来,我清醒了。我懒懒地翻个身,看见他。原来不是梦啊。

    我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脸不由红了。我没想到温文尔雅的他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他带给我从没体验过的激情。

    我呆呆地望着他,昨夜让我不虚此生。今后我和他哪怕是陌路人都没关系了。

    仿佛有心电感应,他动了动,眼睛突然张开。“你看够了没有?”他略带戏谑地问。

    我很想找个洞钻进去。害羞归害羞,我心中充满甜蜜。接下来他说的话却让我从天堂落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