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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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兄妹

我抓着帅子胳膊,说:“帅子,你清醒点,别这个样子。”可她还是一脸迷糊,浑身害冷,仿佛身处冰天雪地。我想沈洛当年在戒毒所里毒瘾发作大抵也是这个样子,不成人形,也一定非常难过,所以才会在最后不堪忍受痛苦而自杀。

    我哄着帅子说她是最乖的孩子,所以要听话,但貌似她什么也听不进去。过了几秒钟,突然牙齿松动,鼻涕和眼泪同时掉在师悠袖子上,她仰起头问我:“我哥怎么样了?”

    我没想到她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会问出这么一句话,随口道:“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他要死了,对吗?”帅子用手背擦掉鼻涕。

    师悠和我两个人瞬间怔住。

    帅子接着说:“你们不用骗我,那些人说了,他死了,被打死了。”她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往门口方向走去。

    “你要到哪里去?”我挡住帅子去路。

    她不说话往前走,越走步伐越坚定,一副决然赴死的表情。刚好小a出现在门口,我喊他不要让帅子出去。

    小a一头雾水,却还是照着我说的做了。

    帅子在离小a一米远的箱子边停下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继而从盒子里拿出一叠照片。她转过身,刚想对我说话,整个人突然倒下去,连最近的小a都没反应过来,照片从她手中掉落,洒了一地。

    “嗵”一声,身体与地面重重撞击的声响。

    我跑过去蹲下,不停拍她脸蛋、喊她名字,然而她彻底昏厥,额上全是汗水,脸色蜡黄,特别难看。

    师悠说她是因为抵抗毒瘾而脱力,没什么大碍。我说上次她被一群混混打了就没好好处理,这次说什么也得去医院。

    我满怀希望将目光锁定门口的小a,原以为他大丈夫袖口一挥,说:你们都放心,人我这就背下去。但事实是他在我盯了他半天后,同样盯了我半天,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等我求他的样子。直到师悠的目光也停在他身上,才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将帅子像在岑江边背着我一样。

    师悠让我们先下去,说自己包包不知道落在屋子哪里。

    我说那你尽快找到尽快下来。

    她点了点头。

    到了楼下,曾叔刚好坐着出租车到了。他打开车门问师悠怎么样了。我指着小a背上的帅子说:“师悠没事,是她突然昏倒了。”

    曾叔瞅了瞅四周,继续道:“那小姐人呢?”

    “她落了东西,一会就下来。”正说着,师悠从黑洞洞的楼梯口走出来,叫了一声“曾叔”,说:“我没事。”

    我、帅子、师悠三个坐在车后面,曾叔坐在副驾驶座,小a骑着机车跟在出租车后面。等到医院,医生帮帅子彻底检查后,说帅子身体很虚弱,除了身体各处外伤没有好好调理外,长时间吸毒是最主要的问题。

    这次医生又把曾叔当成帅子她爸,说:“你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小小年纪就吸毒,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整,等孩子醒了,赶紧将她送到戒毒所戒毒,什么人,祸害下一代。”曾叔当时那个窘态,脸色红白相间,就差吐血身亡。

    帅子躺倒病床上后,一直翻来覆去,冷汗就没断过,且嘴里说着胡话,直到护士过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才安静下来。

    我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小a跑到医院附近二十四小时豆浆店,给我和师悠买了包子和豆浆。

    师悠摆手说吃不下,而曾叔连看都不看。按理说忙活了这么长时间都早该饿了,我问师悠:“是不是不合胃口,可以让小a去买别的。”小a在旁边瞪眼,说你就当我是一个送外卖的。

    “不了。”师悠站起来,“我该走了,本来和舅舅约好,现在只能过去赔个不是。医药费曾叔已经预付一万,不知道够不够,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别客气。”

    话说如果不是师悠说预付医药费,我还真没想到有这么一个东西。我结巴道:“等帅子醒了,我会让她还你的。”其实我心里根本没底,听陈颖曾经说起石楠打工的事就知道帅子家肯定不富裕,这不知道是一万还是几万的医药费对他们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师悠笑了下:“不用,我走了。”她跟曾叔走出了病房。

    这下,整个病房除了昏睡的帅子就剩下我跟小a两个,而他手中还提着热腾腾的包子,色香诱人。

    肚子“咕噜”了一下,看来饿的不轻,也不管他有没有招呼就上去拽着口袋拿出一个大包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肉汁醇香,真是不赖。

    小a道:“还真是饿死鬼投胎,这貌似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狼吞虎咽,就不能注意点形象?”

    我嘴里全是包子,手里也拿着包子,没工夫回答他无聊废话,专心专一吃我的,不一会将一袋吃下去半袋,喝光了豆浆,舔了舔嘴,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抬起头,刚好看到小a怔怔看我的眼神,眼睛里若有若无的暖意,那种感觉很奇怪,我被看得全身起毛,便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干嘛,学贾宝玉魂游太虚?”

    小a张口:“没有,只是你吃东西的样子很熟悉。”

    “自然熟悉,上次不在你家那条河岸上我也是这么个吃法。”我嘟囔着,本想着把吃剩的半袋包子递给他,却又想到那次因为我吃东西太过粗鲁他狂笑不止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递过去的袋子被我生生拽回来,就好比明星开演唱会,天空突然一个惊雷。

    他到没有在意,问我今晚是要待在医院还是回家。

    我说自然是待在医院了,顺便让他回去。

    小a说:“我回哪去?”

    “上次晚上你到哪去的,这次就到哪去。”

    “上次是到我一哥们那,但人家现在和女朋友度假回来了,你说我还能过去吗?”

    “不然我打电话给萧齐,你住我家。”我取出手机开始拨号。

    “不用,今晚我陪你,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小a阻止我。

    “最后一次?什么意思。”我停止拨号,抬头看他。

    “没什么。”他伸了伸腰,发出“嗯”的一声,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起桌上一本财经杂志随意翻看。

    我伸手拿开杂志,“你搞什么玩笑?”

    小a将书抢过去,笑呵呵:“小丫头,我能开什么玩笑。乖,去床边睡会。”

    夜越发深沉,我趴在帅子床边打盹,眼皮一上一下,与周公进行激烈的斗争,不一会就迷迷糊糊了。小a走过来将风衣披在我身上,摸着我毛茸茸的短发,叹息一声,给人很苍老的感觉,可他明明还不到三十,还没有而立。

    我想,能给人这种感觉大抵跟他经历有关。可是,他到底有怎样的经历呢?

    .

    第二天醒来,帅子还在熟睡,小a不见踪影,只是地上掉落的风衣和桌上翻阅的杂志告诉我他昨晚存在的事实。我将衣服捡起来,走出病房。刚出去就看到小a端着洗脸盆从热水房走来,看到我,嘴角咧开:“醒了?”

    “恩。”

    “刚打好的热水,擦把脸,不然又迷糊了。”他单手将脸盆里的毛巾拧干递给我。

    我问小a:“看到陈颖没?”

    “她也在这?”

    我点头,说:“石楠也是昨个进来的,做完手术就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今天早上烧退了的话,可能还有希望活下去,但能不能醒来就看他造化了。”

    “他为什么住院?跟上次在岑江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真相的是帅子,我们发现石楠躺在地上的时候,她正躲在窗口的窗帘里,估计都看到了。”

    小a面色一顿,眼睛看到我后面。

    我转身,帅子一脸苍白靠在门上望着我和小a,嘴唇干裂,她说:“带我去看我哥哥。”

    去往重症监护室的路我也不熟悉,期间问了好几个护士才找到方位。小a帮忙在后面掺着帅子,走得很慢。

    当我们拐了好几个弯后,看到林晓横躺在监护室外面的长椅上,而陈颖端直坐在她旁边,眼睛望着玻璃房病床上被一系列仪器围绕的石楠怔怔出神,突然感觉很苍凉。

    我叫她一声:“陈颖。”没有反应。想要继续叫第二声,却突然觉得不适合,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

    帅子让小a不用掺她,说自己可以走。她一步一步向石楠病房移去,直到两个手掌触碰到厚厚的透明玻璃。

    石楠孤零零躺在病床上,面无颜色,眼睛紧闭,旁边仪器上的绿色线条微微起伏,还显示着他存在但微弱的生命气息。

    帅子凝视了好一会,转过身,沿着玻璃慢慢滑下,直到坐倒在玻璃窗下,蜷缩着身体。她仰起头,甩了甩额前刘海,眼睛瞬间通红,泪水肆无忌惮从眼眶中溢出,汹涌澎湃。

    她带着哭腔呢喃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