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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毒瘾

手术还在继续,等待永远如此漫长。

    期间林晓去了趟厕所,曾叔到饮水机倒了两杯水。我看着身边的陈颖,选择了沉默,也只能是沉默。

    陈颖木讷的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光,眼泪哗哗流淌,用手背擦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从撞见她开始她就一直哭着,还真是水做的。记起自己那天说她是梅超风的情景,而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出那样的玩笑,不是肚子里没有墨水,而是不敢。大家都说,在一个人心情糟糕到极点的时候,不是一直用不同的方式去安慰,而是,能够默默的在一旁陪她哭陪她笑。

    可我是真的哭不出来,所以,我选择沉默。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了口罩,叹了口气。

    陈颖从椅子上缓慢站起来,眼睛望着医生。

    林晓口急心快:“手术顺不顺利?你别光叹气啊。”

    医生将口罩拽在手里,面无表情,说:“我希望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叫最坏的打算?”我喊道,“他也就是被人打了几下,至多外伤,躺上一个礼拜就好。”

    我和林晓咋咋呼呼,倒显得陈颖非常安静。

    医生继续道:“病人颅内出血,已经沉淀成血块,头部被重物狠狠击打过,且不止一两次,尤其后脑勺那一下是最严重,关键现在高烧不退,情况很不乐观。如果明天早上烧能退的话……”

    “他就会脱离危险,对吗?”陈颖终于出声,声音堪比冬雪。

    “这个我不能保证,只能说他暂时不会有事,但要想醒来……”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陈颖会发疯的抓住医生不让他走,除非从他口中得知石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消息。然而,她什么也没做,眼睁睁看着医生离开。

    一会又出来一个小护士告诉我们石楠已经送入了重症监护室,让我们留一个人在这,其余都回去。

    我刚想询问陈颖,她就开口道:“景宇,林晓,谢谢,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

    “我也留这吧,多一个人多个照顾。”

    “不用,有什么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陈颖说完就跟着护士往重症监护病房走去,一个人挡住了她的路,陈颖仰起头,很是惊诧:“妈,你怎么来了?”

    “你丢下一大堆行李在机场,你说我能不来吗?”陈颖妈厉声道。

    “对不起,妈,我恐怕不能出国了。”

    “你说不出就不出,这种事情不是儿戏,是关乎着你的前程,前几天你怎么给我答应着,嗯?”

    “可这个时候我真不能走,我也走不了。”陈颖后退几步。

    “又是为了那小子是不?你要我说多少次,那家伙家世不清白,小时候母亲跟人跑了,父亲整日酗酒也死在酒精中毒,唯一的妹妹还是个小太妹,跟道上的混不算,还整天吸毒。这样的环境能有什么好人出来,你说,你给我说说。”

    陈颖妈一股脑儿将石楠的家史掏了个底朝天,那干条条列出来,尤其关于帅子的,我是彻底震惊,整个脑袋嗡声一片。反观林晓,也同样一副不可置信,至于旁边的曾叔倒显得格外镇静。

    陈颖道:“石楠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能整天跑医院,小颖,算妈求你了,你爸还在机场等着你回去呢,飞机是九点钟的,现在走还来得及。”说着便过来拉陈颖手臂。

    陈颖侧身闪开:“别让我恨你,妈。”

    陈颖妈瞬间定格,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她喃声道:“恨我?!”声音有些颤抖,脚步浮动。

    陈颖慌忙扶住她妈,喊道:“妈,您没事吧。”

    她妈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右手指着陈颖“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来了句:“你个小兔崽子,白养你这么大是不?整个白眼狼,今天别给我耍小聪明,不走也得走!”最后那一句说的暂钉截铁,怕是把牙齿都咬碎了。

    我和林晓两个旁观者都吓出一身冷汗,尤其是我,想起当初她接陈颖电话时说话的调调,就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同时更衬托出陈颖的悲惨。

    陈颖使劲给我俩使眼色,我本来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但觉得这样太不厚道,便插上一句:“阿姨,那…啥…”

    “你给我闭嘴!”陈颖妈直接将我一军,扫视了我和林晓一眼,道:“都不是好东西!”

    我立马对陈颖来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败下阵来。而林晓就更囧,她上前准备搭着陈颖她妈肩膀拉近关系,可这手还没搭上去,她妈凌厉的眼神就过来了,直弄得林晓跟进了南北极差不多。

    正当这边陈颖跟她妈对决,一个不走,一个坚决要走的时候,师悠给我打来电话,她哭喊着叫我赶紧过去,说帅子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这下可不得了,哥哥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妹妹就开始向死神靠拢。我对着电话机喊:“师悠,你镇定,先镇定,我马上过来。”然后就对曾叔说:“师悠那边有麻烦了,咱们赶快过去。”

    曾叔一听师悠再加上“麻烦”二字,跑得比我这年轻人还要快,不一会就出了医院大门。

    等我出去,他却刚好从车里下来。我问他:“怎么了?”

    他答道:“车子出问题了。”

    “刚才不是好好的,这么快就有问题了。”

    曾叔眼睛一道凶光,看得我心肝乱跳,他说肯定是林晓那丫头开车的时候将车子内部撞坏了。

    我想了想当时林晓开着车在街上疯魔乱舞的情形,觉得这种猜测八九不离十,继而又想到她跟我穿一条裤子,就觉得特别对不起曾叔,对着他“嘿嘿”奸笑两下表示道歉,但他压根就没看过来,瞅着街道上来回晃悠的出租车,想先拦上一辆,但好几辆都载着乘客过去,空车到一个没见。

    这时,小a突然发短信问我在哪里?说他带了岑江的河贝过来。

    我问他在哪里?

    五秒钟不到他短信过来,说在西五路附近,正往学校赶。

    西五路离人民医院不到五个巷子,以小a机车的速度不出三分钟就能赶过来。我也不发短信,直接拨号过去,叫他立马出现在人民医院门口,说我在这里等他,有急事。

    小a真不是人,速度给的快,我这电话刚挂没多久,他人就出现在视线里,堪比火箭。

    “说吧,什么急事?”他将车停在我身边,双脚撑地,鼻孔里冒着白气。

    我二话没说,先坐了上去,对一旁正招揽出租车的曾叔说:“我先过去帮忙,你打了车也尽快过来。”说完一拍小a肩膀,说:“出发。”

    上了路,小a问我出发到哪?我这才想到自己被他速度震撼了,忘了说去哪,于是赶紧说到粉巷第三百三十号。说到“粉巷”的时候小a明显身体一颤:“你怎么想着去那种地方?”

    “朋友在那,需要帮忙。”

    “哦。”小a继续开车。

    “你也知道粉巷那个地方?”我问小a。

    “知道一点。”

    “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小a笑了:“那说明你平时很乖,要继续保持。”

    “对了,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是不是最近学生放假,书摊生意不好做,所以出来溜达溜达,转转霉运。”

    小a叹了口气:“许景宇,貌似我说过那几本破书值不了几个钱,我要靠它就真个喝西北风了。”

    想了想,他还真说过这话,我继续问:“那你除了摆书摊还干什么?”

    “我说我是老师你相信吗?”

    “就你,行了吧,不教坏学生算是好的。”我尤是想起那天他摆书摊的臭样子,以那种状态去教学生,家长还不给哭死,祖国花朵怕是全都萎嫣了。

    小a就笑了下,沉默不语。

    我想起师悠刚才打电话急切的样子,便吆喝小a快点,说赶时间。

    小a说:“你不怕晕车?”

    “怕也要快,人命关天。”

    车速一下子翻了两倍,小a身上的黑衣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而我像当初在岑江一样,将整个脑袋埋在他后腰上躲避风吹。

    到了三百八十三号楼前,我一个蹦跶就跳了下去,急急忙忙便往帅子家赶,小a在后面喊我,说等他锁了车。

    我说:“你快点,我上面等你。”便继续爬楼梯,轻车熟路到了帅子家门口。

    一进门便看到帅子整个在师悠怀里,嘴巴咬着师悠胳膊,特用力,脸上全是泪水,嘴角边满是白沫。而师悠则笑中带哭,上演着惨绝人寰的血泪史。一看到我出现在门口,眼睛蹭一下——亮了。她喊我:“许景宇,别处那,你倒是过来帮忙啊!”

    我三两步蹦跶过去,想先将师悠的胳膊救下来,但那家伙咬得忒狠,半点不松口,浑身发冷,眼泪鼻涕一大堆。

    师悠说我:“你别那么蛮力,她现在毒瘾发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起刚才陈颖妈说石楠妹子是个小太妹吸毒,当时根本就没往帅子身上想,现在看到她这个不成人形的样子,脑子真不够用了。应该说我是彻底当掉,为什么两个帅子都跟毒品撇不了关系,这上辈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