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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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第二十四章 别恋恋(下)

    更鼓在这暧昧的氛围中轻吟了两声。

    杨柳风忽然失笑道:“已是二更了,那两坛菊--花酿再不打开喝可就赶不上应这重阳的景了。”

    不舍地被她轻轻抽回素手,刘珩只得无奈地笑道:“也罢,既说不醉不休,就学着风儿上回的样子,拿两只碗来,本王与你对饮如何?”

    杨柳风咬唇佯嗔道:“王爷只管帮着蕊儿一起取笑风儿罢。”说着也不待他出言相哄,已自笑着去捧坛取碗。

    坛外的泥土早已擦拭干净,碗却只拿来一只。

    刘珩不禁捉狭地笑道:“难道风儿今日要捧坛而饮?”

    杨柳风浅笑道:“枯饮无趣,风儿刚才想了个新奇的酒令,不知王爷可有雅兴?”

    “风儿都觉得新奇,本王又岂会以为索然?但只你我二人,无论谁作令官都颇为不公。”

    “王爷刚还输了彩头,自然是由风儿兼作令官,况且,这令原是风儿起的。”杨柳风眸漾春风道:“难不成王爷信不过风儿会秉公而断?”

    刘珩启开坛封已是酒香四溢,深嗅一下道:“风儿素为闺中君子,本王岂有不信?”他倒满一碗端至她面前笑道:“如此,请令官先饮令酒好出令题。”

    杨柳风欣然接过缓缓饮尽,笑道:“既是二人对饮,莫若对联最适宜,只是今日这联首字必从数字上起,由一至十,再及百、千、万,然后再由万回千、百、十到一,如此反复。”

    刘珩颔首笑道:“这却也简单。”

    杨柳风认真将酒倒满,接着道:“原是为着喝酒,自然不必太难,只是有两个规矩尚要告知王爷,若违了,便要罚这一碗。”

    “愿闻其详。”

    “第一,所对之联数字必须依次,不可跳跃颠倒,否则罚酒;第二,前面对句中所提到的事物不可再重复用作应对。”

    刘珩轻笑一声道:“如此就请令官出题。”

    杨柳风盈盈坐正,曼声道:“一双同命鸟。”

    话音未落刘珩已是悠然接道:“两枝连理花。”

    杨柳风笑道:“王爷错了,该罚酒。”

    “一下面不是二么?如何有错?”刘珩不解道。

    杨柳风掩唇道:“一下面自然是二,但不过‘一双同命鸟’中的双字已应了二之意,王爷再以‘两枝连理花’相对岂非是重了?当从三对起。”

    刘珩颔首道:“言之有理,本王认罚。”说着,已将碗中之酒饮尽。

    杨柳风温柔倒酒道:“王爷须将刚才的句子补上才好继续对下去。”

    “三才天地人。”

    杨柳风浅笑吟吟地奉上酒碗道:“王爷又错了。”

    刘珩讶然道:“怎么可能?”

    “王爷说跳了。”

    刘珩拧眉道:“不是说该从三对起么?”

    淡泊的春水中已漾满了慧黠,杨柳风浅笑道:“虽然是从三对起,但天地人却是四才,而非三才。”

    “风儿这四才何解,本王倒要领教,若说得在理,本王认罚,若说得不在理,却要风儿罚这一碗。”刘珩挑眉道。

    杨柳风朗声道:“人者,男人与女人也,天地男女岂非是四才?”

    刘珩摇首道:“牵强,男女岂非都是人?何必定要分清?”

    “这个可不是风儿私自矫情,乃是先贤之言。”

    刘珩失笑道:“哪位先贤之言?风儿说出来好教本王心服口服。”

    杨柳风婉然轻笑道:“《礼记·特效性》中言道‘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

    “礼记”二字出口,刘珩已是欣然接过酒碗饮尽。

    连下两碗,锐眸却反而更清澈明亮,他灼灼地凝视垂首倒酒的伊人道:“接下去还是本王对么?”

    杨柳风放下酒坛道:“王爷已是连错两回,这一句就由风儿对吧。”

    刘珩宠溺地微笑道:“那风儿可要仔细了。”

    略一沉吟,杨柳风婉声道:“四诗风雅颂。”

    刘珩一把揽过纤腰大笑道:“风、雅、颂、赋、比、兴乃是六艺,风儿取其三却称四诗,这罚酒可是逃不了的。”言罢,已伸手去拿酒碗。

    顺从地靠坐在他怀中,杨柳风忽然凑近耳畔轻声道:“王爷不记得了?雅,须分大雅和小雅。”

    微一愣怔,刘珩手中的酒碗却已送到自己唇畔,一饮而尽,高声笑道:“再来,本王就不信今夜风儿所向披靡鳌头独占。”

    ……

    俏语娇言,浅吟低诵。

    酒不迷醉,心自陷落。

    有一种人,风云谈笑,帷幄决胜,可以赢尽天下人,却独独覆没在那一泓春水、一屡清风之中。

    夜融融,风悠悠。

    不知何时,人已斜卧在幽暖的锦帐之内,炽热的唇燥渴难耐,迷离的眼焦急四望。

    “风儿,风儿。”声声低唤撩--人心魄。

    “王爷。”一个似是轻叹的回应。

    呼吸间,他已在迷乱中循声攫取了渴望着的柔润甘甜。

    窒息的深吻,如燎原野火。

    风儿,不要再逃离,就算是千夫所指,我愿为你而战,就算是万丈深渊,我愿为你而殒,只要你不再退却,哪怕,只是在原地等我。

    风儿,真心地交付于我,就在今夜,不是强迫、不是威慑、不是□□与恩客的交易和本分,而是全情全意地交融鱼水。

    仿佛已低喃出口,又仿佛仍只是千百次地在心头翻覆。

    声已模糊,心已沉沦。

    终于,焦躁地搜索着衣带的手缓缓滑落在纤柔腰间,灼人的气息沉沉喷薄在颈畔胸前,而枕于温弱香肩的男子却已不支地深入梦乡。

    酣沉的睡眠,令冷峻的唇角勾起一抹甜暖的微笑,威严和霸气化作赤子般的纯真无邪。

    杨柳风深深地凝视着怀中的人,是怜恤?是痴迷?是纠结?还是……

    夜漫漫,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