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眼泪成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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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编辑社里的老大自然是牛主编,我跟胖子未来的日子里都暗称他为“牛编”。另外还有几个编辑,分别负责不同的板块。顺带说一下,他们出版的刊物是杂志,名叫“文化编杂”,很奇特的一个名字。据说是牛编亲自取得,我跟胖子都认为不如叫“文化牛杂”。

    几个编辑里,负责封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喜欢涂脂抹粉的女人,叫carmen。负责编审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整天摆弄电脑的男人,叫罗藤。负责摄影的是一个大学刚毕业,二十多岁的女孩,叫赵蓝。这家编辑社主要是对外征稿,日常工作的编辑就是这么三个人,牛编并不经常在。

    这个编辑社人不多,却拥有一间很大的图书阅览室供那三个人取阅资料,而我的任务就是管理其中名目繁多的书籍。至于胖子就负责每天在编辑社的门口徘徊,除了看看偶尔经过的美女之外,也算蛮清闲的。

    其实他们平时查资料都在网上,很少进阅览室,用罗藤的话说:“放着电脑不用,非跑去阅览室翻书的,那是傻蛋!”所以我的工作比胖子还清闲,每天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更多的时间则是看书,准备差不多了去参加自考。

    对于一纸文凭,我本没多少热情,参加自考也是一时兴起。高中那时候成绩还可以,但偏偏发生了那种事被开除,心里一直不太甘心。虽说我这年纪考大学的人不在少数,但我实在没有那样的心力了,况且即便考上了也没有上大学的钱,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自高,一边上班一边自学,也不至于饿死。胖子说我这是给自己找病,我骂他是吃不着葡萄的狐狸。话说我那么骂他也符合事实,就他那样子,高中时就是有名的“红分大王”,更别说让他自学了。但后来胖子跟我怄气,报了个电大,很轻易的就拿到了毕业证书,跟我臭美了好几天后又说没意思。用他的话说:考试的时候连监考都帮着作弊,未免太容易了。我知道,他说的容易是指作弊,而非考题。

    我的工资是一千零五十,胖子的是八百八。对于这不多的薪水,我跟胖子也没有太多的抱怨,毕竟有工资就比在大街上晃悠要好,况且我们身上带的钱就不多。都是来天津之前,胖子对在这找工作过于乐观,即便省吃俭用,到现在也已所剩不多。由于是第一个月上班,我们还要用仅剩的五百块钱坚持一个月。虽然救了苏雅,但我还是免不了要抱怨他一时抽风,非跑去酒吧玩。

    可喜的是,我跟胖子可以住在编辑社里,这多亏了罗藤,我们报道的时候他正好在跟牛编说晚上编辑社没人容易丢东西,我跟胖子立马异口同声的要求值夜班,并不索取加班费,这可把牛编给乐坏了,直夸我们觉悟高,并承诺我们工作满一年后,一定给我们涨工资,只是每天下班后,这里的卫生也要归我们俩打扫。天晓得我们会在这做多久,但少了住宿费这笔花销已经很不错了,即便每天下午都要做卫生。

    经过牛编的安排,我跟胖子明天正式上岗,一周有双休,即周六日休息。因为编辑社周六日不工作,所以这一周双休算我们俩赚着了。另外还给了我们每人一套工作服,胖子的是灰色保安制服,我的是蓝色的管理员制服。

    指示完我跟胖子的工作后,牛编就走了。我们又跟几个编辑寒暄了几句,就回旅店搬行李去了。东西不多,但我怕打扰到编辑们的工作,所以等到他们下班,才把行李搬到编辑社。

    离开旅店的时候,老阿姨一口一个不舍的我们走。但看到胖子要把旅社的塑料盆跟肥皂带走的时候又赶忙拦住,说这些是公家的东西,自己做不了主,我们不能带走。胖子就把东西扔下,跟我小声说:“这老猪狗!”我听着耳熟,这不是武松骂王婆的话么?

    我跟胖子住一间三十平的房间,里面有几块木板,正好被我们用来打地铺。虽然没有床,但我坚信睡木板也比跟胖子挤在一起要舒服,事实也的确如此。听罗藤说过,这是个小仓库,但一直没有放什么东西,所以到现在还闲着。

    把这里收拾的能住以后,我跟胖子躺在木板床上,满脑子憧憬着我们的新生活。胖子说,这是我们天津方略的第一步,先安顿下来,以后再看能有什么大的作为。说实话,我真搞不懂他脑袋里整天装着的是什么,一个保安,一个图书管理员,甚至不是在什么大的公司企业,能有什么作为呢?

    其实来天津是我的主意,而胖子也是跟我来的,或许他有什么自己的计划,但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是那么有想法的一个人。记得那是在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流行交笔友,我就在青少年周刊上随机摘抄下一个征笔友的人的地址,然后开始给她写信,她的笔名叫单眼皮女孩。单眼皮女孩就在天津,当我们聊以无聊的时候就一直说要是能见面多好,但见了面做什么,恐怕谁也没有想过。后来,不知不觉,我们就断了联系。如今想来,我一定要来天津,可能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受了单眼皮女孩的影响。

    好在胖子没有抱怨,没有抱怨在家随便找个工作说不定比在这做保安工资多很多,也没有抱怨我的工资比他的高。所以我一直都喜欢跟胖子在一起,既然是朋友,相处的时候舒服很重要。这不像跟女朋友在一块,越是辛苦越是甜蜜。虽然我还没交过女朋友,但胖子交过,是他告诉我的。

    天亮的时候,我奇迹的听见几声鸡叫,心中顿时起疑,莫不是我还在家里?而这些天发生的事都是做梦?但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还在编辑社的小仓库中,再一看胖子,正闭着眼学鸡叫,也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梦。

    我们穿好制服后出去吃早饭,胖子一顿饭吃了五根油条三碗豆浆,而我只吃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付了两块六毛钱之后,我们回到了编辑社。

    第一个来上班的是罗藤,看到我跟胖子站在门口,就说:“顾小三,该进去了!”胖子掐灭了香烟,说:“对啊,小三,快到上班时间了。”于是跟罗藤进了编辑社,客套几句后,我走进了图书阅览室。片刻后,赵蓝跟carmen才到。我小心翼翼的听着,但阅览室外只有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极少听到有人说话。我想,这几位编辑对待工作倒是认真,不像有些人,上班的时候就喜欢聚在一起扯蛋。

    在这种工作环境中,我看过了几本书之后竟然待不住了。想,反正牛编不再。就出了阅览室,想看看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然而我看到的确是,罗藤在审稿,倒是很认真。carmen在拿着镜子化眼线,看样子似乎对自己的手法不是很满意,不停的嘬牙花。而赵蓝,正在擦拭照相机。

    罗藤抬眼间看我出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稿子:“顾小三,一个人待在里面是不是很无聊?”

    我笑着点点头。赵蓝也停下了手里的活:“你的名字很特别呢,细想想还挺有味道的。”

    carmen听赵蓝说完,笑道:“怎么?小赵,要不你们试着交往几天?”

    赵蓝看了看脸正红的我:“别闹了,姐姐!看人家都脸红了。”我被这气氛搞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们别拿我开玩笑了。”

    罗藤也说:“我说,他第一天上班怎么你们就欺负上了啊?”接着便是两个女人不同感觉的笑声。

    一天下来,我倒是觉得在这里上班还可以,那两个女人虽说一开始对我有过那么几句调侃,但没过多久我们就熟悉了,她俩也不再拿我开玩笑。而我对这三位编辑也颇有好感,都很谈得来,尤其是赵蓝,毕竟是同龄,她只比我大两岁。简单说一下我对他们三个人的看法吧。

    罗藤这人不错,斯斯文文的,工作起来哪怕地震了他也不知道,而当他闲下来的时候,又很健谈,也不会自持是编辑,瞧不起我跟胖子。

    赵蓝虽然年轻,大学刚毕业,但身上却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齐耳的短发,显得很干练,戴着低度近视眼镜,却更增添了几分美感,善于沟通,谈笑间都有一股对男人的吸引力。

    carmen则像个大姐姐,留着卷卷的长发,平时很在意自己的外貌,总要抽时间补补妆。说话风趣,跟胖子有一拼,又不失优雅,与之相触会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下了班以后,胖子满脸疲惫的样子。我递给他一支烟:“怎么了?很累吗?”

    胖子接过烟,掏出塑料打火机:“别提了,太无聊了。”说完,点上了烟,并吐出一个烟圈。

    我看看表,说:“我们去吃晚饭吧”

    胖子把帽子扔到地上:“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们去吃羊杂吧!”

    我知道他爱吃那玩意,就一口答应了。

    两瓶啤酒过后,胖子还要叫,我拦住他:“留着肚子多喝点汤!”

    胖子看了看砂锅里翻滚的羊杂汤:“行啊,喝汤!啤酒都他妈马尿做的,咱不喝那玩意。”

    旁边一桌四个男的使劲瞅了瞅这边,眼神中透出不少杀气。

    我不想惹事,对胖子说:“别废话了,你今天怎么了?”

    胖子挠了挠头:“今天我看到燕子了!”说完,起身又跟老板要了瓶白酒。我一时拦他不住,只得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