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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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月下煮香茗

    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皇上终于有点空闲陪我在留‘春’园烹茶赏月了,看太监宫‘女’都在外面,我悄悄问:“兰妃那个情人,是不是你派人‘弄’来的?”

    皇上笑而不答,不过看心情真的很愉悦。

    我也很惬意地喝了一口新上贡的君山白鹤银针:“不必隐晦,我觉得你这件事办得很好,真的,这样对她对我们都是好事。”尤其听了宋方的“皇宫‘艳’遇”后,对刚好选在那晚闯宫的兰妃除深表同情外,连我也觉得实在是个隐患。因为,说不定她哪天见到宋方了,会悟出跟她‘交’手的并非皇上,而是睡在皇室龙‘床’上的另一个男人。

    这个秘密要是传出去,绝对是个大丑闻!不是皇帝有男宠多么惊世骇俗,而是皇帝和皇叔共用一个男宠,那样的皇室在公众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

    偏偏兰妃是个大嘴巴,什么话都藏不住。若非如此,也不会连在本国曾有若干情人的事也告诉我。

    皇上亲手从小火炉上提起长嘴茶壶往我的茶杯里注水,一面解释道:“姐姐不想看她死,朕不想让她继续留在皇宫里,就只有送走一途了。可她是和亲公主,又不能开赶,那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只有让她自己走。”

    “是啊,这样在两国关系上,我们就是占理的一方。我瞪了他一眼:“既然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为何那天去我屋里,你还表现得很气愤,一副要把兰妃咔嚓掉的样子?”

    他正‘色’道:“如果不是姐姐反对,真打算赐死的。就这样放走,消息传出去,外面的人会嘲笑朕无能;还有,要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也援例放走呢?宫里‘女’人多,先帝留下的有名号的妃子就有三百多。那些人中三十岁以下的又占了大半,保不准有人神通广大,也闹出点什么来。”

    我忙说:“宫里‘门’禁森严,基本上没那种可能。兰妃是你有意为之,至于小莲,那是特殊环境下促成的。”

    说到小莲。我心里难过起来。服‘侍’了我近一年,还跟着在外面奔‘波’了两个月,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皇上打量着我:“还在为这事想不开?你以后要在宫里生存。会遇到许多类似地情况。感情上觉得不忍。但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要受罚。不然何以服众。”

    我呐呐地说:“可是小莲罪不致死。”

    皇上面‘色’一沉:“秽‘乱’宫廷。背叛主子。这两项中地任何一项都足以定她死罪。”

    “皇上说地是”。我不得不承认。严格执行宫规。小莲确实难逃一死。但。“我难过。是因为这事可以说因我而起。假如她不去西京找我。就不会遇到宋方。也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皇上对此很不以为然:“你是她地主子。你在西京。她当然要跟去西京‘侍’候。不然要她有什么用?因为跟着主子离开了皇宫。就有理由在宫外勾搭野男人了?”

    听到这话。我反倒笑了起来:“她既未成亲也未定亲。哪来地野男人之说。还是。皇上当自己是她地男人了?”

    “你”,皇上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地无奈样。“这是规矩!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所有的‘女’人,原则上都是属于皇帝的,不属于先帝,就属于当朝皇帝。”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只是原则上,不是实际上?或者现在只是原则上,将来就是实际上了?先帝登基的时候年过四旬,在位十几年封了三百多名嫔妃,平均每年封二十多个。平均每月封两个。皇上十五岁不到就即位。到三十岁就有先帝这个规模了……”

    “好啦”,他伸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然后笑眼盈盈地说:“姐姐在跟那些子虚乌有的嫔妃吃醋吗?”

    “我没有”,我只是从兰妃、小莲的事上联想到了一个问题,她们为什么会冒着死罪地危险在外面勾搭野男人?无非就是动了‘春’心,不能自抑。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该男婚‘女’嫁,不然就容易出事。

    说到这里,就必须正视一个问题:“皇上马上就满十六岁了,大臣们有没有上折子,要皇上选妃立后?”

    皇上很平静地回答:“有,刚回宫那几天就有人当堂提出过了。”

    “宴会那几天?”

    “是的。当时有人感叹,好久没有连摆三天宴席了,马上就有人接茬说,真正大摆宴席地日子就快到了,因为皇上也该大婚了。祁云海先恭贺朕,然后说,他也要在一年之内跟姐姐完婚。”

    我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皇上大婚,候选美‘女’甭管有多少,其中肯定没我就是了。

    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清醒地认识到我跟皇上之间的障碍,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管在我和他彼此的眼里如何定位对方的形象,在其他人眼里,我们都只是姐弟。

    我带点感伤地说:“恭喜恭喜,皇上终于长大了,要娶亲了。”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嘴边一‘吻’:“你在恭喜自己吗?我要娶亲,只会娶你。”

    “这事恐怕不是能由皇上说了算的。”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他现在还不属于任何‘女’人,和我亲密一点还没什么。等他大婚后,再这样,就有人争风吃醋了。

    皇上一挑眉:“朕的婚事,不由朕说了算,难道由别人?”

    我轻叹了一口气:“皇上的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地。若是登基前就娶了亲,妻子是父皇母后选定的;即使登基之后,也要根据朝廷的局势取舍。皇上大婚,本来就是统合、平衡各方势力的一个重要契机。比如,娶一个北派大臣的‘女’儿为后,再立两个南派大臣的‘女’儿为贵妃,还有文臣武将也要兼顾。”

    皇上笑问:“哪个武将?除了几个戍守使。其他都是摆不上台面的,不然,朕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御驾亲征了。”

    “不管怎样,皇上的婚事,需要平衡各方面地关系就对了。”

    皇上满不在乎地说:“现在朕未婚,各方面地关系就不平衡了吗?选妃的时候选这个不选那个。这个封后那个封妃,反而容易引起矛盾,‘女’儿在宫里争风吃醋,父兄就在外面争权夺利。”

    “可是历朝历代的皇帝不都是这样的吗?”

    “历朝历代的皇帝受外戚祸害地还少吗?有的甚至就是外戚谋夺了江山。”

    不能否认,这样的例子确实存在,而且不只一个。尤其是小皇帝当政的时候,外戚更是只手遮天。比如我地母后,本身就已经很强悍了,如果还有能干地父兄。只怕连琰亲王都要靠边站。只是母后娘家本就人丁单薄,自从遭了水灾后,更是音讯全无。朝廷这才少了一股庞大的势力。

    “那,皇上以后就不立后也不纳妃?”

    “不是已经立了吗?你就是朕地皇后啊。”

    “什……什么时候立的?”

    “那天晚上啊,我们要不要再回忆一下那晚地情景?时间,我们从益州回宫后的第三个晚上;地点,姐姐的卧室;当时地情形,姐姐躺在‘床’上,朕躺在姐姐……”

    “停停停停停。”

    “朕已经停了啊,要不然,现在姐姐已经是朕的人了。嘿嘿。”

    “你还说,故意装醉,然后……”

    “然后怎样?”

    猛灌了几口茶以压住燥热的情绪,但效果甚微,难道兰妃和小莲飞蛾扑火似的‘激’情也感染到了曾经心如死灰的我?

    皇上拈起一块冰糖桂‘花’糕送到我嘴边,“朕亲手摘的桂‘花’,尝尝看。”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更叫我心慌意‘乱’:他居然把那只被我碰过的手指送到自己嘴里。

    这姿势,比直接亲‘吻’更要命,因为亲‘吻’地时候是看不见对方的,现在,却面对面坐着,你看我,我看你。

    “好吃吗?再来一块。”

    我不张口,他就一直伸到我嘴边不动。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接受。尽量不碰到他的手指。但这回他有了新‘花’样:喂我吃半块,自己吃半块。

    我怀疑自己的脸上都可以煎蛋了。小小声地抗议:“别这样,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就是要叫人看见,让那些写折子的家伙明白朕的心意,联名上奏,请立姐姐为后。”

    “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握住我的手说:“会有那一天的!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最迟到明年这个时候,朕一定会立姐姐为后。”

    我冲口冒出了一句很蠢地话:“祁云海的一年之约还悬在那里,皇上又要来一年之约了。”

    “你说什么?”皇上的脸‘色’迅速由晴转‘阴’。

    “没,没说什么。”我端起茶杯,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这次皇上不给我续水了,而是‘逼’视着我说:“祁云海的一年之约,看来姐姐还真把它当回事呢,都跟朕的一年之约相提并论了。”

    “不是的,我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都能说出来,说明一直放在你心里的。”

    “真的不是这样,皇上别‘乱’怀疑好吗?”

    “要朕不‘乱’怀疑也行,你必须有所表示。”

    “怎么表示?”

    “很简单,你坐到我这边来。”

    “只是跟你坐一边?”

    “嗯啦。”

    我笑眯眯地站起来,站在桌边看了他几眼,然后提起裙子朝‘门’口走去。

    他不甘心地追了出来:“你这个样子,朕就会忍不住‘乱’怀疑。”

    “皇上只管怀疑好了,姐姐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姐姐!”这一刻,他的表情和动作就像个没吃到糖地孩子。

    “皇上该回去歇息了,明早还要上早朝呢。”

    提到早朝,他满脸不情愿地跟在我后面走去了留‘春’园。